姜厚宇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治安學院,北京市 100038)
近年來,國家各相關部門高度重視醫院安全防范工作,先后印發了《關于維護醫療機構秩序的通告》《關于加強醫院安全防范系統建設的指導意見》《公安機關維護醫療機構治安秩序六條措施》《關于進一步做好維護醫療秩序工作的通知》等相關文件,并在全國范圍內開展“平安醫院”創建活動和維護醫療秩序打擊涉醫違法犯罪專項行動。盡管如此,但醫院暴力傷醫事件、醫患矛盾糾紛、各類治安刑事案件依舊頻發,醫院治安狀況不容樂觀、安全防范壓力有增無減,嚴重影響了醫患雙方的生命財產安全,擾亂了正常的醫療秩序。醫院作為社會公共醫療機構,為全社會提供醫療服務,同時還需要為醫患雙方提供安全的工作和就醫環境。醫療衛生狀況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真實寫照,醫療衛生體系現代化是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1]。醫院作為事關社會民生的重要部門和醫療衛生體系的基石,如何進一步加強醫院安全治理、確保醫院安全就變得至關重要。當今,空間社會學經過近一個世紀的發展已經日趨成熟。從福柯對“領域”“移位”等空間概念的“迷戀”到齊美爾系統總結空間社會屬性的“五大特征”,再到吉登斯將“時空觀”作為社會理論的核心,“空間研究”日益呈現出旺盛的生命力和強大的解釋力[2]。醫院作為具有復雜社會屬性的空間場所,醫院“安全”范疇不僅涵蓋了秩序安全,更守衛著人們心理安全和生理安全的底線。筆者以T市中心人民醫院為例,從空間理論維度切入,探索“形象—權力—關系”醫院安全空間治理路徑,提供醫院安全問題的解決策略,以期對醫院安全防范工作有所啟示,提升醫院總體安全治理水平,保障醫療活動的有序正常進行,營造和諧醫患關系。
早期社會學家并不認為空間是“社會的”現象,也沒有將空間作為專門的研究對象[3]。涂爾干首先論述了空間和時間在社會學研究中的重要性,他認為時空要素與社會密不可分,只有在時間和空間的聯系中,才能對社會現象產生明確認知[4]。齊美爾明確指出空間具有較強的社會性,包含著社會性、結構性和關系性意涵,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作用賦予了空間重要意義,人們與社會之間的交互行為同空間結構有著密不可的聯系[5]。 20世紀60年代以后,西方空間社會學家開始接納并采用了馬克思的實踐觀點,從實踐出發對空間變遷、空間治理和空間秩序等方面進行了研究[6]。列斐伏爾強調了空間和社會主體、社會實踐之間的緊密聯系,他認為空間社會學的基礎和核心是“抽象空間與權力關系”,權力需要借助“空間”這一兼具“客觀實體”和“主觀互動”含義的載體才能實現自身的“具體化”和“操作化”[7]。福柯認為權力在空間中占據支配地位,權力只有在空間中才能夠生產知識并通過知識去發揮效能,不能外在于空間去討論權力和知識的關系及其運作[8]。吉登斯認為空間是滲透于社會建構過程的核心要素和社會秩序的基礎,是實現社會性整合和系統性整合的媒介[9]。空間社會學理論的探索和發展都在多學科理論和思想的共同影響之下,空間社會學理論日趨興盛和成熟,得到了創新性的發展,其中蘊含著權力、關系和結構等多種豐富內涵[10]。
醫院作為事關社會民生的重要部門,是城市空間中的重要研究對象和功能要素,醫院安全涉及人民群眾的生命健康和安全,在社會保障體系中居于重要地位,空間社會學學者對醫院進行了諸多探討和實踐。18世紀,霍華德和特農等人對多地多家醫院的總體結構、房間大小、不同病人的隔離空間等進行了實證調查研究,并提出了舊醫院改造或新醫院重建的可行性方案與合理化建議。福柯揭示了醫院的空間維度及其與政治權力的運作關系,形象地詮釋了治療過程中知識話語、空間表象和醫治權力的關系,醫學權力與醫學空間的相互關系是其他的重要理論和實踐問題[11]。國外學者對醫院空間的研究產生了諸多深遠影響,我們也可以深入應用“空間”理論背后的權力、結構和關系內涵,探索醫院“空間格局”與“治理結構”的雙向互動機制和醫院安全空間治理路徑,構建醫院安全空間治理體系。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更加關注自身的健康問題,對衛生服務水平提出了更高要求。醫院作為一個24小時開放的、具有復雜社會屬性的空間場所,由于人員密集且流動性強、環境復雜等多種因素,導致安全治理難度加大,存在治安和刑事案件頻發、醫療矛盾糾紛不斷等諸多安全問題。盡管大多數醫院加快了自身建設步伐,但現有的空間格局仍不能完全滿足群眾的安全需求,醫院的形象、權力和關系也需要隨之變化和調整。
T市中心人民醫院是一所集醫療、急救、教學、科研、預防、保健、康復于一體的三級甲等綜合醫院,占地總面積7.2萬平方米,建筑面積21.1萬平方米,開設床位1 600張,已經成為跨行政區域的醫療中心,服務半徑擴至相鄰區縣,服務半徑達100千米,覆蓋人口300萬人,筆者赴T市中心人民醫院組織開展了實地調查研究,發現了醫院近幾年建設過程中所遭遇的空間治理的三種困境。
醫院的空間形象代表著醫院的整體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患者的就醫體驗和安全感。筆者調查發現,T市中心人民醫院在近幾年的建設過程中,鄰近各地的大量患者來此就診,醫院空間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呈現出混亂和無序狀態,患者對醫院的形象產生落差,降低了患者安全感,增加了患者壓迫感,容易引發矛盾糾紛,醫院也成為違法犯罪分子進行作案的優先選擇目標,增加了醫患人員人身財產安全受到損害的風險,這是造成醫院安全問題的重要原因之一。
2.1.1 醫院敞開式、流動性特點導致空間形象治理難度增加。醫院對外開放,院內人員繁雜,難以進行有效的管理和監督,醫院的開放性決定了進出人員身份的復雜性,任何人員均可無阻礙地自由出入,除老、弱、病、殘、幼、孕等群體來院就診及家屬陪同外,一些不法分子和社會人員通常混入其中,趁患者排隊、掛號、取藥、檢查、看病之時,實施盜竊、詐騙等違法犯罪行為,對醫院治安造成了重大威脅。
2.1.2 空間規劃不合理,形象治理缺乏科學性。醫院位于城區中心,受制于地理因素,占地面積相對較小,院內現有停車位難以容納每天進出醫院的巨大車流量,車輛隨意停放在馬路周邊或不按規定停放,堵占院內公共空間,造成院內外交通擁擠,一些社會人員在醫院周圍違法圈地,以看管車輛為由強行收取來院就診人員的停車費用。
2.1.3 技防物防等設備設施缺乏空間“整飾”。基礎設施年久失修,樓梯、走廊、地下車庫等地環境昏暗,照明設備、防火防盜設施損壞嚴重,增加了違法犯罪行為發生的可能性。技術防范設施落后,監控探頭圖像識別率低,監控資料難以較長時間保存,并且大多已經損壞,大屏幕、硬盤、交換機等零部件不可修復,院內門禁很少投入使用、形同虛設。這些設施的損壞、缺失情況清晰可見,來院就診人員的安全感受到嚴重威脅。
2.1.4 功能區域空間沖突問題顯著。候診場所和取藥場所等各類功能區域相距較近,看病、取藥患者相互擁擠,“加塞”和插隊現象時有發生,患者因排隊等候時間過長極易產生緊張、焦躁等負面情緒從而產生口角和爭吵,引發矛盾糾紛,干擾正常的診療秩序。
在實地調研過程中,筆者梳理發現T市人民醫院在發展建設過程中存在著“重醫療質量,輕安全防范”的現象,醫療質量的快速提升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醫院安全治理狀況和醫患關系的改善,但醫院仍存在社會治安權未充分發揮協同治理的關鍵作用、國家專業治安治理力量銜接不暢等問題,主要表現為保安從業人員和醫護人員安全治理能力較低、公安機關參與不足等,呈現出安全治理權力弱化的特征。
2.2.1 社會治安權未能充分發揮協同治理的關鍵作用。一方面,醫院保安從業人員因其自身以“安全”為基點的職業屬性理應在醫院空間場域中充分行使社會治安權、參與醫院空間安全治理。但醫院保衛科位于醫院邊緣位置,地理位置偏僻,外觀沒有明顯標識,存在感較低,從整體上了削弱保衛科對醫院空間的安全控制能力。保安人員肩負著保障醫患人身安全、維護醫院診療秩序、處置應急突發事件等重要職責,因此醫院對于安保的保衛力量有著較高要求[12]。但保安隊伍存在整體文化水平較低、服務意識缺乏、職業認同感不強、組織紀律性差、日常管理制度和獎懲制度難以落實到位等問題,從而導致醫院保安力量的安全治理能力明顯不足。另一方面,醫務人員基于醫治關系而具有治安治理屬性的社會治安權,維護醫院安全也需要每位醫務人員的有效參與。但醫務人員在應對突發性的矛盾沖突時,通常缺少用于求援或撤離的報警系統、應急器材、安全通道以及相關安全能力教育與培訓,缺乏溝通能力以及化解沖突的技巧,難以疏導患者消極心理狀態、應對患者及家屬的過激行為以及控制矛盾或沖突的發展與升級,從而處于弱勢地位,難以有效行使社會治安權。
2.2.2 國家專業治安治理力量銜接不暢。公安機關對于維護醫院治安、建設和完善醫院治安防控機制具有重要作用,按照公安部印發的《公安機關維護醫療機構治安秩序六條措施》的相關要求,醫院與轄區派出所合作,在院內建成了標準化警務室。但由于警力有限、經費短缺等問題導致公安機關對于醫院空間安全治理參與不足,轄區派出所民警極少常駐醫院警務室開展醫院安全治理工作,警務室也逐漸變成醫院保安隊伍存放防護器具的場所。此外由于公安機關缺乏專業醫學知識,調解醫患糾紛發生時難以深入其中,醫院安全治理權力又遭到進一步削弱,醫院治安狀況受到很大影響。
齊美爾曾指出,空間是由心靈方面實現的劃分和概括,巧妙地將空間跳出純粹的物理學意義,從心理情感和社會關系維度看待空間的形塑和影響作用,就將空間概念從空蕩蕩的框架結構中邁向了富有深刻內涵的實在場域,生動地闡釋了空間“關系”意涵[7]。在人類社會的影響之下,空間已被注入了人類社會的集體情感,具有特定的社會感情價值[4]。現今,“以人為本”和“以患者為中心”的基本理念和管理思想已經融入醫院管理體系。但是醫院在實際運營過程中,仍片面追求醫療技術,提供的醫療服務更多是在“看病”,而不是“看病人”[13]。醫院用地面積緊張,樓宇緊密相連,公共空間布置缺位、公共服務設施不足,忽視了患者之間、醫患之間的情感互動,缺乏人文關懷,造成“情感治理”缺位,割裂了“空間”與“安全”之間的樞紐,輕視了空間互動中蘊含的關系性公共安全權力,降低了醫患與醫務人員、醫院保衛人員的安全互動可能,弱化了以“醫患—醫院”安全共生的關系紐帶,造成了“關系”的疏離,不利于和諧醫患關系的構建,增加了醫患沖突發生的可能,也增加了醫院安全治理的難度。
筆者通過實地調研,總結出醫院在建設過程中其安全空間治理存在“空間形象治理雜亂化”“安全治理權力弱化”“醫患關系疏離化”三大困境。醫院空間具有多維價值,不同的空間功能需要借助不同的空間布局才能得以實現。這就需要根據醫院的具體治理實踐,從空間治理維度切入,探索“形象—權力—關系”醫院安全空間治理路徑,提供化解醫院安全問題的實踐策略,切實有效提升醫院安全治理能力。
醫院的空間形象不只是物理意義上的外在表現或是一種空間上的簡單組合,而是表現出了一種心理狀態,蘊含著醫院關系格局、管理水平與治理能力等內涵,與醫院實踐運作緊密聯系在一起。醫院空間形象的混亂與無序,增加了違法犯罪行為和矛盾糾紛發生的可能性,干擾正常的醫療秩序,嚴重威脅醫患雙方的安全。針對“空間形象治理‘雜亂化’”這一困境,T市中心人民醫院不斷嘗試和探索,對醫院空間印象進行了改善和治理。
3.1.1 嚴格管控院內各類人員,降低空間形象治理難度。醫院明確劃分邊界,并在醫院各出入口、門診樓、病房等場所安裝人臉識別系統,用以甄別違法犯罪分子、可疑人員、重點人員等,鎖定行動軌跡并進行跟蹤,及早進行預防、取證和控制;同時,醫院劃分片區,合理布防安保崗位,建立常態化巡邏機制,保安人員進行全天候不間斷巡視,對醫院各部位進行巡查,對各重點部位加強巡查次數和力度。在各出入口、急診室、手術室等重點位置安排保安人員輪流值守,并要求專崗保安人員全程陪同重點人員、可疑人員患者的就診,增加醫患人員的“見保率”。
3.1.2 合理疏導交通壓力,提升空間形象治理科學性。針對交通擁擠、車輛亂停亂放現象,醫院重新規整路面停車空間,釋放地下停車空間,科學設計院內行車路線,并與公安部門協作,及時清理醫院周遭違法圈地的社會人員和閑雜人等,利用空地規劃非機動車停車區域,加裝抓拍監控,增設人行斑馬線。此外,醫院安排保安人員在早、晚高峰時段于大門口、門診樓前、住院部等地點,指揮交通、疏散車輛、處理糾紛,并幫助行動不便的患者上下車,避免車輛長時間停留。
3.1.3 加強技術化治理應用,形塑智能化治理空間。醫院除了修復照明設備、防火防盜設施等基礎設施以外,還實現了技防物防設備應用的互聯互通以及安全隱患的智能感知和智能分析系統的創新性適用。醫院提高了治安防控體系建設的科技含量,增設監控指揮中心,更換監控探頭,并根據院內治安情況,科學規劃監控位置分布,確保住院部、急診室等關鍵區域監控全覆蓋,實現重點部位、重點時段的重點監控。同時,醫院將住院部、門診樓、新生兒分娩區域、ICU等地的門禁系統全部投入使用,并在病房和護士站增設一鍵報警裝置和緊急呼叫按鈕,切實增強醫患雙方的安全感。
3.1.4 優化空間布局,明確功能區域空間劃分。醫院明確劃分候診場所、取藥場所等各類功能區域空間,增設電子顯示屏,幫助患者了解自己的排隊等候情況,實現排隊順序透明化,最大限度緩解人員擁堵、插隊以及“加塞”問題。同時,醫院著力提升服務質量,完善信息化系統,實行電子病歷、就診“一卡通”、門診網絡預約掛號等便民服務,并在候診區域提供無線網絡、共享充電寶、網絡電視、報刊雜志、輪椅等物品和設施,緩解患者焦慮情緒,增強患者就醫舒適感。此外,醫院增設便民藥房,返聘資歷較深的退休醫生坐診,對普通常見疾病給予治療和用藥建議,分流就診人群,節省患者看病、取藥時間。
醫院通過多種舉措改善空間印象,提升秩序控制能力。治安刑事案件等違法犯罪行為顯著減少,安全治理工作更具系統化,患者安全感明顯提升,診療秩序愈發規范有序,患者可以獲得更為便捷、普惠的醫療服務,降低了患者的就醫頻次和診療費用,就醫體驗明顯改善,有效規避了各類矛盾糾紛的發生,醫院在患者心中的形象得以提升。
福柯指出,權力的總體布局旨在打造一個關于安全的領域,實現權力所期望的秩序和治理結構[4]。T市中心人民醫院通過調整空間布局,提升社會和國家治安治理力量的的安全治理權威,推動醫院治理能力的提升,重構醫院空間安全控制權力體系。
3.2.1 強化保安工作人員的社會治安權屬性。首先,醫院重新規劃保衛科的地理空間位置,在醫院中心部位設立并拓展保衛科的辦公場所,并將保衛科的聯系方式等詳細情況印在特制的提示牌上,放置于每個科室的顯眼位置,顯著提升保衛科的存在感。其次,提高保安隊伍的招聘門檻。醫院將保安人員的錄用與篩選交給專業的保安公司,保安人員的工作表現既與自身績效掛鉤,又是醫院考核保安公司的指標,如此既可以促進保安人員工作能力的提升,又可以加強保安公司對保安人員的管理。最后,加強保安隊伍的技能培訓和應急演練。醫院定期組織對保安人員進行培訓,包括熟知醫院環境、掌握制度職責、強化紀律、提升體能、樹立形象等內容,不斷提升保安人員自身綜合素質;同時,醫院不定期在急診科、住院部等重點部位開展傷醫抓捕、反恐防爆等各類應急演練,并對演練效果進行評價和總結,制定和完善安全保衛應急預案,醫院通過強化保安工作人員的社會治安權屬性,提高保安隊伍醫院空間安全控制能力,增強醫患人員對保安隊伍的認同感,重塑保安隊伍的安全治理權威。
3.2.2 優化醫務人員工作環境,提升醫務人員安全治理能力。一方面,醫院大力改善醫務人員工作環境:調整就診科室空間布局結構,避免醫務人員單獨或背對患者工作,并對家具和其他設施進行篩選和更換,以防用作傷人武器;在候診室張貼防醫暴、反醫暴的宣傳畫以及保護醫務人員的法律法規和故意傷醫應承擔的法律后果,并告知此區域裝有監控探頭,提醒醫患雙方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將護士站設置為半封閉式,加裝防護玻璃和隱藏式的一鍵報警裝置、應急器材,并在護士站內部規劃有外人不能進入的安全區域,醫務人員遇有情況緊急時可以迅速進入進行躲避;關注患者心理健康,在病房內增配令人放松的家具、飾品或音樂,用以疏導病人情緒,減少醫患沖突的發生。另一方面,醫院定期組織安全與健康培訓,提升醫務人員的安全防范意識,幫助醫務人員掌握警報系統和應急器材使用方法,熟知應急處置流程,識別矛盾升級信號,掌握自衛方法;加強醫務人員的溝通能力,掌握沖突化解技巧,妥善應對患者及親屬的過激行為,及時疏導患者心理狀態,給予患者及家屬更多的安全感,切實提高醫務人員的安全治理能力。
3.2.3 加強警醫協同治理,推動國家與社會治安治理資源的良性互動。醫院大力推動與轄區派出所進行合作,保持良好的工作關系,充分發揮醫院警務室的作用,派出所民警每周定期到醫院進行日常巡視,及時了解醫院的安全動態,并對醫院安全治理工作進行指導,公安機關既能有效處理各類案件和醫患糾紛,實現警務前移、快速出警,又能提高醫院見警率,維持醫院良好治安狀況,有效維護醫院環境秩序,充分行使國家治安權力,實現對醫院空間安全的有效治理。
醫院通過重塑空間控制能力,強化安全治理權威。切實提高了保安隊伍的情況分析、組織指揮和應急處置能力,加深了醫患人員對保衛力量的認同感,加強了保安隊伍與保衛部門、公安機關的密切協作,能夠及時妥善處理和解決各類突發事件,醫務人員的危機意識、責任意識與法律意識顯著增強,安全防范能力和溝通能力明顯提升,患者也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更為尊重醫務人員,醫患之間氛圍良好,在總體上強化了醫院安全治理權威,提升醫院安全認同。
社會性是空間的核心屬性,要使這種社會性得以體現,則需要對空間進行情感性的塑造,從而將空間的物理性價值上升到情感性認知層面[14]。醫院空間格局涵蓋著醫院主體之間的的交叉和互動,是醫院內部現實生活的直接體現。針對“醫患關系疏離”這一困境,T市中心人民醫院通過整合空間網絡,增強醫院空間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利用空間場域進行情感治理,培養患者對醫院的認同感,引導構建和諧醫患關系。
3.3.1 拓展醫患人員互動空間。醫院重塑公共空間,在住院大樓內部開設了可供休息或交流的咖啡廳和書吧,并在住院大樓外部建設花園廣場,并運用景觀綠化、雕塑壁畫將廣場與外界隔開,廣場內設有座椅、花草樹木、夜景燈、觀賞噴泉、健身器材、飲水機、吸煙區等,以供患者放松休息、會見親友以及進行戶外康復鍛煉,增強患者之間以及醫患之間的交流與聯系。
3.3.2 積極完善醫院安全文化體系。醫院牢固樹立“以患者為中心”的服務理念,加強“以患者為中心”的醫院安全文化建設,免費在病房向患者發放以傳播健康科普知識,定期組織舉行病人及家屬與醫務人員開展文娛活動、講座和座談會,鼓勵患者對醫院的規章制度和醫務人員的工作提出合理意見和建議,爭取醫患雙方的相互理解和體諒,引導病患之間守望相助,共同維護醫院安全。
3.3.3 搭建網絡空間互動平臺。為促進患者及家屬、醫務人員、保安力量以及公安機關等不同主體進行互動與交流,醫院開通官網、微博、微信公眾號等多個網絡平臺。一方面,醫患雙方可以針對就醫過程中產生的問題及時進行溝通,積極舉報可疑人員和違法犯罪行為,及時發現醫院安全隱患,實現線上互動與線下管理的有機結合,推動醫院空間治理安全有序;另一方面,醫院借助這些網絡平臺積極宣傳醫院信息和醫療健康知識,推動民眾進一步了解醫療事業,提升民眾對醫院的好感,增強醫患互信。
醫院通過整合空間網絡,建立情感認同。通過對公共空間和環境進行了人性化和情感性的改造,將醫患雙方的情感與行為表達融入到高度趨同的文化氛圍中,為患者提供了高品質的醫療服務和舒適的就醫體驗,有效緩解了患者尋醫問診的緊張感,實現了患者滿意度和獲得感的雙提升,促進了醫患雙方的交流與理解,極大地拉近了醫患之間的心理距離。
綜上所述,“形象—權力—關系”醫院安全空間治理路徑的研究是在空間社會學理論維度下進行的探索和研究,“形象”“權力”“關系”并不是獨立運行、互不干涉的3個空間治理要素,而是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空間格局會影響并制約著形象、權力和關系的狀態,而它們的互動關系也會對空間格局的規劃設計產生反作用,進而推動空間安全治理的具體實踐。結合T市中心人民醫院的實際情況,筆者嘗試構建醫院空間安全治理模型(如圖1)。T市中心人民醫院正是從“形象”“權力”“關系”3個方面著手展開治理,探索并創新了契合本院院情的空間安全治理路徑,各種治理實踐和舉措對于增強醫院安全防范能力、規范診療秩序、營造和諧醫患關系等方面發揮了實質性的作用,顯著提升了醫院總體安全治理水平。

圖1 醫院空間安全治理模型
醫院在發展建設過程中其空間大小、空間位置和空間格局都會發生變化,必須及時調整空間治理格局以適應新的空間結構。筆者從空間社會學視角切入,圍繞“空間生產形象、權力和關系,形象、權力與關系也對空間進行著再生產”的研究思路,探索“形象—權力—關系”空間治理路徑,提出切實可行的具體治理實踐。然而,對于醫院安全空間治理,還需要注意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要根據不同醫院的不同空間結構進行差異化的分類研究,各地區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不等,醫院發展建設程度也不近相同,因此空間治理要結合每個醫院的實際情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充分挖掘不同醫院的空間治理資源,探索切實有效的“本土化”治理路徑;二是醫院安全空間治理路徑的實施需要國家與社會各治安治理主體的協同參與和互動,共同承擔起維系形象、權力和關系的責任;三是筆者淺略探析了醫院空間布局與安全治理的關系,但將醫院空間安全治理置放到城市安全治理體系中來看,醫院作為城市空間的一個重要功能要素,醫院空間布局與醫學效果的關系、醫院的規模問題以及醫院與醫院之間的空間關系仍值得深入探索和研究,期待有更多的學術討論不斷發掘和探索不同空間范圍和空間結構的治理實踐,以期對社會其他領域的空間治理有所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