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學生”困境如何突圍？

陳超武

摘 要“雙面學生”在學校和家里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把情感表達、自我開放、面質、解釋、指導等心理咨詢技術，應用到此類學生的談話中，能有效地提高溝通效率，促進問題的解決。

關 鍵 詞 心理咨詢技術；雙面學生；師生關系

中圖分類號G41

文獻編碼A

文章編號2095-1183（2021）12-0063-03

“雙面人”，是指一個人在不同的場合里表現出的不同的身份角色?！半p面學生”則指在學校和在家里有截然不同表現的學生。這類學生在學校表現得乖巧懂事，學習認真，人際關系良好；在家里則是粗暴無禮，冷漠暴戾。當學校的老師與他談論家里情況時，他可能啟動在家的“另一面”，讓師生溝通陷入困境。

心理咨詢技術是咨詢師運用心理學知識和理論，與咨詢者建立良好的咨詢關系，引導咨詢者走出困境的技能。它是咨詢師與咨詢者之間的溝通方式，是咨詢順利進行的保證。常見的心理咨詢技術分為兩類：參與性技術和影響性技術。其中，影響性技術包含的情感表達、自我開放、面質、解釋、指導等技術在談話中的影響力更大。

若教師在與“雙面學生”的談話中適當地應用心理咨詢技巧，可以有效地打開溝通之門，促進問題的解決。筆者試結合個例，談談其應用。

一、案例呈現

小軍（化名）是一名初二學生。在學校，小軍成績雖不突出，但自我管理能力強；課堂專注度和作業完成的情況讓人放心；為人靦腆，不愛熱鬧，但人際關系良好，有三五個好友；他熱愛音樂和美術，積極參加學校的各類藝術活動。在家，他和母親、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父親不在身邊，家里還有二胎的弟弟。雖然母親可以滿足他生活上的種種需求，但是學習上能提供的幫助不多，情感溝通也不多?？偠灾?，他的情況雖不算完美，但也能讓老師和父母都放心。但是一個電話，改變了我對他的認識。

一天晚上，我接到小軍媽媽的電話。她語調急促，略帶哭腔，激動地向我述說與兒子激烈的沖突。她說，孩子昨晚回到家后，一如既往地先補覺，晚上十二點再起來做作業。這么一來，就跟母親和老人的作息時間發生了沖突。孩子和母親大吵一場，大家不歡而散。情緒稍稍平靜后，小軍媽媽開始控訴孩子日常的“三宗罪”——脾氣暴躁，難以溝通；不尊重長輩，出言不遜；沉迷手機，日夜顛倒?？傊灰?，家里的氣氛就非常地凝重。

這完全顛覆了我對他的認知，我決定要找他談談。

二、輔導過程

（一）情感表達——表明立場，拉進距離

情感表達要求教師將自己的情緒、情感及對對方的情緒、情感等，告知對方，以求影響對方，促進其思考和改變。情感表達可以是針對對方的，也可以針對自己的。

談話開始，在孩子評價了自己的學習和生活的狀態后，我說：“你的各方面都做得不錯。自律且上進，老師為你感到高興。”這是針對學生的情感表達。正面肯定的情感表達，可以贏得學生的接納，拉近心理距離，也有利于推動學生的自我表達。談話結束時，我說：“如果你能處理好和母親的關系，我覺得你就成長了，我會很高興的?！边@是針對自己的情感表達，可以讓學生感受到老師設身處地地理解自己。

教師一般不作消極負面的情感表達。例如：“你在學校那么乖，在家竟然會跟父母鬧脾氣，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感到非常失望！”這種情感可能是真實的，但會阻礙而不是促進談話。當然，為產生共情的負面情感表達是可以的。比如可以說：“我知道你昨晚和母親吵了一架，你的內心一定很壓抑，對吧？我為你感到擔心難過?！边@樣不但可以產生共情，還能取得學生的信任。

（二）自我開放——現身說法，消除顧慮

自我開放，也稱“自我暴露”“自我表露”，指教師將自己的經歷、情感、體驗與對方分享，或開放對對方的態度、評價等。教師的自我開放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力求讓學生愿意更多地自我開放。自我開放包括個人經歷和情感態度兩類。后者與情感表達相似，下面主要談論個人經歷的開放。

和小軍同學簡單交流后，我把話題引到他與母親的沖突上來。我想聽他復述沖突的過程。起初，他低著頭，沉默不語。我說：“其實你不用過于自責，很多人和父母關系都不好。老師初中時就跟母親的關系不好。她蠻不講理，這讓我不愿意跟她單獨相處；回到家不想見到她，就更不用說跟她交流了。哪怕現在成年了，對母親還有一絲絲抵觸心理。這不可恥，這是常見的親子關系。”聽完這話，小軍緊皺的眉頭有所舒緩。他轉過頭來，開始一點點講述事情經過。

自我開放的內容、深度和廣度應以談話的有效性為首要目標。若教師炫耀自己處理問題的能力，可能會造成學生的不悅或反感。

（三）面質——正視矛盾，啟發思考

面質，又稱為“質疑”“對質”“對抗”等，要求指出對方身上存在的矛盾，促進對方思考，最后實現統一。常見的矛盾有“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前后言語不一致”“教師與學生看法不一致”等。

小軍在陳述自己與母親的情況時說：“我特別想和媽媽好好相處。像小時候一樣，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訴她，一起看電視，一起聊天?？墒乾F在見到她，我就特別地煩躁，不想和她說一句話。她一開口，我就想對著干，此前的想法都煙消云散了?！惫P者說：“你很想親近媽媽，但是因為你的莫名煩躁，無法實現，是嗎？”學生陷入思考。我繼續道：“所以你的理想和現實是矛盾的，是嗎？”學生的理想和現實的不一致，可能讓他產生心理混亂。對此，教師要明確地指出矛盾。學生經過思考，會萌發追求統一的愿望，進而采取行動。

學生還存在前后言語的矛盾。小軍接著說：“我盡力改善和媽媽的關系，因此她讓我早睡早起，少玩手機，我都一一落實。她嘮叨的時候，我就默不出聲……我已經和同學約好了晚上十二點去游戲里簽到，領取獎勵……”筆者注意到學生前后表達的不一致。我說：“你前面說自己盡力改變，做到早睡早起，少玩手機。但是后面又說晚上十二點去游戲里簽到。這是矛盾的，你怎么解釋？”通過面質，突出矛盾，引起其思考。

教師和學生對學生自我評價也存在不一致。例如，學生反復表示自己尊重父母，但是陳述自己的回擊時，卻流露出喜悅和得意之情。這明顯存在矛盾。筆者就此說：“你告訴老師，你心里不想回擊母親的嘮叨，但是我從你的表情中看出了你的快樂和成就感。這似乎存在矛盾，你可以解釋一下嗎？”通過面質，學生會發現“不想回擊母親”不過是他一廂情愿的觀點。學生明白了自身的問題，教師對學生的理解也更加到位了。

面質技術的使用，首先要以事實為基礎，不能憑空捏造。其次，要避免個人發泄。面質是為了啟發學生自我反思，而不能成為教師發泄情緒或攻擊對方的途徑。例如，“你一會兒說回房間避免沖突，一會兒說回懟媽媽。你到底怎么做”“你一會兒說喜歡和媽媽好好相處，一會兒說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你到底想怎么樣”等。此類語言容易讓學生感覺像是被審判，產生防衛和掩飾心理，不利于學生成長。再次，教師可用嘗試性面質。如：“我不知道我的理解是否有錯，你剛剛似乎說媽媽不關心你，后面又提到了她有空的時候，會來接你放學。似乎兩者有一定的矛盾，不知道哪種情況更占上風？”開始時表明自己可能理解錯誤；“似乎”一詞，給予了學生否定的余地；最后用問句，也給了學生選擇的余地。如果學生不愿意回答，也有機會回避問題。但是面質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四）解釋——思想引領，梳理形勢

解釋指運用心理學理論或個人經驗對學生的思想、情感和行為等進行描述或解釋，使學生能從新的、更加全面的角度認識問題。初中班主任需充分調動經驗，引導學生認識生活。

對于母子之間的沖突，我解釋道：“任何兩個人之間的相處都不容易，所以你和母親的不融洽是正常的，不必責備自己?！边@樣的解釋，讓學生一下子減輕了心理負擔。我再解釋道：“哪怕是成年人，也未必能處理好與人相處的問題。何況你還是一名中學生！處理不好關系再正常不過了。”這樣，他不再認為自己是“萬惡不赦的不孝子”，可以接受不良好的親子關系。對于他的壞情緒，我運用了情緒ABC理論。我解釋道：“母子之間都有沖突，這是事實。你見到她就感到煩惱，是結果。不能理性地看待沖突，是原因。如果你改變對待沖突的看法，沖突的事實不變，但你的煩惱也就會減少很多。對不對？”他思考了一下，信服地點點頭。于是，我進一步引導他怎么做。

運用解釋技術時，要深入了解情況。如果解釋過于表面化或缺乏說服力，難以讓學生信服。對于初中生，教師要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多舉例子，多打比方，減少使用專業術語。另外，要注意把握解釋的時機。如果談話還沒有深入，就匆忙解釋，會導致學生不夠重視。最后，不能把學生不同意的或有懷疑的解釋強加到學生身上。例如，“你的媽媽批評你，是因為愛你，希望你變好”“你們發生爭吵的原因在于你，你不同意我的說法，我也沒有辦法了”等。

（五）指導技術——方法指導，走出迷津

指導技術指教師直接地指示學生做某件事、說某些話或以某種方式行動。這是對學生影響最明顯的一種技術。初中生缺乏處理生活問題的經驗和方法，教師直接提供指導意見，便于學生操作。

在如何處理正面沖突的問題上，學生談了自己的思考后，筆者建議道：“離開爭吵的現場，比如回去房間，或出門散步。大家冷靜下來以后再談論這件事，你覺得怎么樣？”學生略作思考，點點頭，認為可行。筆者繼續說：“既然無法面談，那通過微信的進行溝通，你覺得可以嗎？”對于沖突發生的原因，學生固執地歸結于母親的嘮叨。我請小軍和我重演當時的沖突情形。先是筆者飾演家長，面對我的責難，學生開始反擊。學生的委屈顯露無遺。接著，我要求角色互換。小軍飾演家長，筆者飾演學生。在“家長”責難幾句后，我以不耐煩的語氣回擊他。他變得暴躁，沖突開始升級。這樣通過指導學生進行角色互換，小軍理解了互相“攻擊”不是解決問題的有效手段。

使用指導技術，教師應預設指導的內容及效果，讓學生理解指導的目的。同時，指導內容能為學生接受，教師不能以權威身份強迫學生執行指導行為。否則，效果不佳，甚至無效。

（六）非語言技術行為——細中顯愛，微中露情

師生的談話，語言是最重要的媒介。但非語言技術行為，也能夠起到加強言語、實現反饋、傳達情感等作用。教師在與學生的談話中，應有意識地將非語言技術滲透其中。

空間距離。雙方距離因人、因事、因時而異。男教師與男學生談話，距離可以近些。若學生較親近老師，可以搭著他肩膀談話。男教師與女學生談話，則需保持一定的距離。與小軍的談話，筆者安排在物理試驗室。兩人距離在一米左右，做到聲音清晰，沒有干擾，也沒有壓迫感。

面部表情。個人的內心活動會通過喜怒哀樂反應在面部表情上。在談到小軍與家長的爭執時，筆者眉頭皺起，眉毛下垂，表示憂心。在談到如何解決問題時，筆者下顎向前，笑容輕松，暗示小軍同學問題能夠得到順利地解決。

目光注視。眼睛可以傳遞最細微的感情。在他講述沖突時，筆者目光注視對方的雙眼或雙眼中間的額頭，表示我在認真聆聽。當我進行面質時，對方躲避我的眼神，他應該是感到一絲不自在。

身體語言，師生在談話的過程中身體、手勢的運動和位置也能傳達很多的信息。若對方體態改變，不再正視對方，表示其不愿意繼續交談下去，想結束談話。當對方攤開雙手，身體放松，則表示真誠與坦白。當對方雙手叉在胸前，則表明一種防衛、否定或拒絕。若對方搓著雙手，則表示有所期待，談話可以順利進行。在談話結束時，我輕輕拍拍小軍同學的肩膀，表達對他的鼓勵和支持，相信他能處理好問題。

三、案例思考

小軍同學作為“雙面學生”的個例，有其特殊性，但是如何談話具有一定的共性。作為合格的班主任，要避免僅憑滿腔教育熱情而犧牲效率，盲目地開展德育工作。探究多種心理咨詢手段在案的運用，發現其與班主任談話有很大的契合之處。有理由相信，多思考，勤實踐，這些心理手段能為我們提供更多的幫助。

（作者單位：廣州市天河區匯景實驗學校廣東廣州 510641）

責任編輯 徐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