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健實驗水墨的藝術風格探析

李莉

摘 要：20世紀八九十年代，在政治經濟全面改革的背景下，傳統水墨也面臨著改革。在西方藝術觀念的沖擊下，傳統水墨畫進行著“現代化”的轉型，出現了表現性水墨、新文人畫、實驗水墨、都市水墨、水墨裝置等現代水墨類型。在這些以傳統繪畫材料為媒介的水墨類型中，觀點最獨特、風格語言最不同尋常的當屬實驗水墨，實驗水墨在中國水墨畫的基礎上綻放新的魅力，將西方藝術觀念融會貫通并推陳出新。劉子健作為20世紀八九十年代對水墨畫進行大膽革新的實驗水墨畫家，在實驗水墨領域堅持創作40余年，推動了傳統水墨的“現代化”轉型，使實驗水墨成為根植于傳統水墨畫又區別于西方繪畫的當代藝術。

關鍵詞：劉子健;實驗水墨;藝術風格

一、20世紀以來傳統水墨的發展歷程

20世紀以來，傳統水墨領域為了實現中國傳統繪畫“現代化”的轉型經歷了多次變革?！拔逅摹毙挛幕\動的背景下，傳統水墨畫首先開始了第一次變革，畫家徐悲鴻、蔣兆和是主張從寫意到寫實變革的主力軍，將西方的寫實觀念引入到水墨創作之中，方增先、劉文西、周思聰等也成為了寫實主義后繼者。20世紀80年代，在“85思潮”的影響下，一批大膽的水墨畫家開始了第二次變革，有表現性水墨畫家李孝萱、劉慶和、劉進安、李津等，抽象型水墨畫家張羽、劉子健、陳心懋等，還出現了一批走向觀念表達的藝術家，如黃一翰、王天德、王南溟等人。在改革開放的影響下，傳統藝術水墨畫加快了向“現代化”轉型，在西方藝術的沖擊下，西方現代、后現代藝術深深影響了中國傳統水墨創作，特別是劉子健的實驗水墨，他以傳統材料為媒介，將西方現代、后現代觀念注入其中，標新立異。

二、劉子健的實驗水墨的發展階段

（一）萌芽時期

20世紀80年代起，劉子健開始他的實驗水墨創作，從最初的稚嫩到成熟，一共經歷了四個階段，其剛開始的藝術創作受傳統水墨的影響較大。在其創作初期的作品《生命的輪回》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低頭沉思的女子蜷坐在畫面的下方，在她的上方仿佛是一只大手，畫面整體為厚重的黑色，烘托了壓抑、沉悶、苦澀、神秘的氣氛。此作品主題引人深思，仿佛在暗示女性受到“大手”的折磨，表達了對此的無奈。劉子健的實驗水墨與傳統水墨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拋棄了古典的文人水墨清新、淡雅審美情趣，試圖將西方情緒美感和傳統水墨筆墨韻味表達相結合。

（二）發展時期

1987年以后，是劉子健實驗水墨的發展階段。由于受到了楚文化的影響，他創作了以“魂”為主題的一系列作品，如《驚夢》《逃循》等作品。這一系列作品采用潑灑的制作手法使畫面充滿運動感。在作品《逃循》的畫面上有一個張開大手奔跑的黑影追趕兩個小人的場景，畫面下方左邊的人仿佛是在匆忙抱頭仰視并逃跑，巨大黑影周圍的小人倉皇驚恐，仿佛兩個小人受到了上方“怪物”的恐嚇而驚慌逃竄。“鬼魂”的形象仿佛在表達當時實驗水墨所處的環境，以及作者對實驗水墨未來發展方向的迷茫和焦躁，表達了對試驗水墨所處環境的批判，反映了作者在當時那種環境下內心世界的掙扎。這一階段的實驗水墨作品，或者說劉子健的實驗水墨的作品脫離了傳統水墨追求飄逸灑脫的審美情趣，作者將對整個時代背景的主觀情緒融入畫面，創作出了帶有批判現實意味的現代水墨作品。當然在發展階段，傳統水墨中的落款和題字元素仍然存在，可見這一時期的創作在形式上并沒有完全擺脫傳統水墨的影響。

（三）成熟時期

在成熟時期，作品的藝術語言風格基本形成。畫面已脫離物象并向“抽象”轉變。低頭沉思痛苦的女人、具象的小人形象也隨之消失。畫面大部分是將剪裁、拓印、整合等藝術元素綜合起來，通過打破、重組等方式重構畫面，展現了水墨媒介所具備的文化的兼容性，真正地呈現了傳統水墨藝術當代性的一面。經過了“魂”系列的創作，在西方現代藝術的影響下，劉子健深入研究了水墨語言的可能性，開始進行抽象水墨創作。《迷離錯置的空間》的畫面以大片黑色為背景，閃爍著破碎的白色，觀者仿佛能夠感受到作者內心缺少一份寧靜、平和。

（四）完善階段

在后期完善階段，由于實驗水墨已經被承認，新水墨在當時與傳統水墨已經能夠和諧相處。在民族傳統藝術與西方藝術相互滲透的背景下，靜謐和深遠成為了這一時期劉子健實驗水墨藝術的主要特征，與發展時期破碎、激進、幾何圖形重疊交錯的藝術語言大相徑庭。如《石墨鐫華（4）》中不斷完善的水墨語言風格，超脫和升騰的表達更加空靈、雄奇和美麗，相比以往碎片疊加得更加密實，讓驚心動魄的墨色黑得無可復加，并用那曾經賦予了美術高貴華麗氣象的金色碎片，表達了由輝煌破滅的巨大能量所引發的悲愴。

三、劉子健實驗水墨的藝術風格特征

（一）脫離“以書入畫”

從實驗水墨創作開始，以傳統材料為媒介一直都是劉子健堅持的，在全球化的浪潮中，藝術家若失去了自身的文化背景，也便失去了自己的藝術賴以建立的文化支點。劉子健的實驗水墨與傳統的水墨畫拉開了距離。從早期的《生命的輪回》到后期《婉孌之六（圖1），他打破了古典水墨中用毛筆繪畫的局限?！熬€條中心論”一直是中國傳統繪畫的標準，而實驗水墨則打破了這一標準，創造了更多藝術語言的可能性。另外，大片黑色背景代表神秘和壓抑，黑色猶如這個混沌、復雜的世界，像黑色的夜空，黑色的顏料一樣可以包容所有璀璨的星空。

（二）符號化元素

劉子健的水墨畫作品接近于“表現主義”的“熱抽象”，他的畫面中有大量擺脫“筆墨為中心”的裝置、噴灑、拼貼等。在《宇宙中的紙船之五》（圖2）中，材料的使用非常明顯，拓印出來的效果非常具有現代氣息。在黑與白的墨點之間，以及墨色的陰陽虛實之間，我們都可以看到現代主義的形式美感。他說：“完美的生命是圓，由于漂浮和碰撞成為碎片，碎片是生和死之間的過程?！边@些支離破碎的形象符號表達了現代人的生活狀態和內心情緒。

（三）印痕

印痕是劉子健發展時期藝術風格的主要特征，作品的畫面像被打破的一面鏡子，這與他所表達的藝術情緒相呼應。而拼貼的硬邊與水墨的通透、流變形成的對抗，又在強調人與物質、生活與心靈無法排解的矛盾與沖突，表達了他對瘋狂制造垃圾的時代的批判與反思，揭示了人類瘋狂掠奪自然的私欲。

（四）氣韻平和

在2011年后的探索中，劉子健的實驗水墨在氣韻上趨于平和，受到了楚文化的影響，藝術風格和精神內涵得到升華。藝術語言從早期的壓抑沉重、激進、破碎，到中期重視個人語言的完善，晚期因實驗水墨的地位合法化，整體語言風格由“悲”轉“喜”。在實驗水墨自由發展的環境下，劉子健繼續追求瑰麗流暢、情感外露、富有抽象美和人神交融的楚文化，藝術風格已經演變為描繪充滿生命律動的神秘天象（圖3）。

四、劉子健實驗水墨的意義

20世紀80年代起，劉子健堅持探索實驗水墨，為中國傳統水墨與世界接軌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他立足于傳統藝術的核心價值，又在中國當代美學形態中獲取靈感，將本土文脈與當代觀念相結合，在中西博弈的藝術碰撞中獲得和諧、統一。劉子健在實驗水墨的探索對中國畫的現代化進程有積極的推動作用，打破了傳統水墨筆法的程式化，運用具有中國特色的繪畫材料表達出時代的、自我的精神，推動中國水墨畫壇形成多元藝術的格局。他的作品用現代水墨系統擴大了傳統與現代的張力，具有創造性活力，并且拓展了水墨語言的表達方式，為當代研究者和藝術家提供了多元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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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朱小坤.語言與敘事[D].北京：中央美術學院，2019.

作者單位：

華中師范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