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VOSviewer與CiteSpace的良性前列腺增生中醫藥研究現狀與趨勢的知識圖譜分析＊

郭 俊，杜冠潮，趙 豐，鄧楹君，王 浩，高慶和，郭 軍＊＊

（1.北京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 北京100029；2.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 北京100091）

良性前列腺增生（Benign Prostatic Hyperplasia，BPH）是導致中老年男性排尿障礙的最常見的疾病，該病以前列腺的體積增大與下尿路癥狀為主要表現。BPH通常發生在40歲以后，發生率隨年齡的增長而增加,到60歲時大于50%，80歲時高達83%[1]。目前臨床上對BPH患者的治療方法主要有手術治療和藥物治療，藥物治療以α-受體阻滯劑和5α-還原酶抑制劑為主要手段，25-30%的患者對于藥物治療沒有反應而停止治療，約7%的患者盡管接受了藥物治療后病情仍會進展[2]。由于BPH患者年齡多偏大，生理機能減弱，手術導致的損傷以及術后并發癥都是需要面對的問題[3]。

BPH屬于中醫“癃閉”“精癃”范疇，其最早記載于《黃帝內經》“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中醫藥是治療BPH等重要手段之一，具有確切的臨床療效。隨著現代醫學研究手段發展，中醫學對于該病認識的不斷深入，中醫藥治療BPH的臨床及基礎研究快速增加，文獻信息量迅速擴展，傳統的人工文獻檢索方式無法精準及時地捕捉學科發展的前沿熱點問題。因此，對于該領域的研究進行脈絡梳理具有重要意義。

知識圖譜可以梳理學科知識的發展進程與結構關系，有助于了解和掌握中醫藥治療BPH的研究歷史，并且進一步地揭示中醫藥治療BPH的研究現狀及發展趨勢，并為從事該領域研究的醫務工作者提供新的研究思路。

1 資料與方法

1.1 數據來源

采用中國知網（CNKI）、維普、萬方為數據來源，在學科分類中選定“中醫學”“中藥學”“中西醫結合”。文獻檢索式:（“良性前列腺增生癥”or“BPH”or“癃閉”or“精癃”）。檢索年限為1980年1月—2020年10月,共檢索到4098條結果。再次進行人工篩選，剔除會議通知、新聞、稿約與非主體文獻等1704篇，共計納入2394篇文獻。規范化與數據庫建立：對于病名、證型、癥狀、治法、中藥術語進行規范化處理。證型、治法的規范化參考《中醫外科學》的相關描述，中藥的規范化參考《中藥學》，刪除“中醫治療”“中西醫結合”“前列腺增生”“精癃”“癃閉”等相關主題詞。合并電針與電針療法；針刺、針刺療法、針灸等同義詞。

1.2 研究方法

VOSviewer是由荷蘭萊頓大學的Nees Jan van Eck和Ludo Waltman開發的用于繪制科學知識圖譜的文獻計量分析軟件，可視化效果優于其他同類軟件[4]。本文應用VOSviewer 1.6.15進行作者合作網絡、關鍵詞共現網絡分析。

Citespace是應用Java語言所開發的可視化軟件，通過繪制可視化知識圖譜來總結學科演化進程與探尋學科發展的前沿熱點[5]。本文利用CiteSpace5.0.R1（Drexel University，Philadelphia，PA，USA）軟件進行關鍵詞聚類分析與突現分析。

2 結果

2.1 發文年代分布

中醫藥領域的BPH文章數量在過去40年總體呈波動上升的趨勢。①1980-1999年，該領域的研究處于穩步增長期，發文量由1980年-1984年的年均3.8篇增長至1995-1999年的年均66.8篇。②2000年-2009年間發文量增速放緩，但是總體維持在較高水平；2008年的相關文章數量最高達124篇；這10年間，年均發文量為92.7篇。③2010年-2019年，發文量較前一階段略有減少，但是總體平穩，仍處于較高水平，年平均發文量達81.4篇（圖1）。

2.2 作者合作網絡分析

2394篇文獻中，共包含作者3985位，其中發文量最高的為張春和與賀菊喬，均為19篇，由此可以計算出該領域的核心作者人數。根據賴普斯定律，核心作者最低發文量N=0.749Mmax（Mmax為最高產作者的發文量），Mmax=19，可計算出N=3。發文量達到3即可確定為該領域的核心作者，共計263位。利用VOSviewer繪制核心作者共現密度視圖。核心作者之間形成了以賀菊喬、張春和、賈金銘、徐福松、李海松、郭軍、孫自學等為代表的研究團隊（圖2）。

圖2 BPH文獻核心作者共現密度視圖

2.3 研究主題分析

2.3.1 關鍵詞共現分析

關鍵詞概括了文章的主要內容，可以表達一篇文章的主題與研究點[6]。因此，關鍵詞出現的頻次越多，該詞在當前研究領域中的關注程度越高。VOSviewer的關鍵詞共現就是基于此原理，對于文章中出現的高頻關鍵詞進行分析，探尋該領域的研究熱點。按照不同關鍵詞之間的聯系對關鍵詞進行可視化分析（圖3）。將關鍵詞通過圓圈和標簽進行標記，顏色代表關鍵詞的類別，而圓圈的大小代表關鍵詞重要性的高低，不同關鍵詞之間的連線的粗細代表之間聯系的強弱。對關鍵詞出現的頻次進行統計，得到前30位的關鍵詞（表1）。

表1 中醫藥治療BPH關鍵詞前30位

圖3 BPH關鍵詞共現分析

2.3.2 關鍵詞聚類分析與基本知識結構的構建

在關鍵詞共現網絡的基礎上，對關鍵詞進行聚類分析。關鍵詞的聚類分析是采用聚類算法將詞間關系密切的關鍵詞進行聚類得出該研究領域當中的熱點[7]。本文通過CiteSpace對關鍵詞進行K均值聚類分析，共得出12個聚類（表2）。

表2 中醫藥治療BPH關鍵詞聚類明細

中醫藥治療BPH領域的關鍵詞共現網絡由394個節點，454條線組成（圖4）。網絡模塊度與剪切值（即同質性）是評估網絡整體結構性的重要指標，可以反映該領域的研究熱點情況。網絡模塊度=0.7615（>0.3），說明聚類有效；平均剪切值=0.2622，說明各聚類成員間一致性較低。同時，可以看出目前的主要研究方向可以歸為如下幾類：#0探討慢性前列腺炎與BPH在診療方面的異同；#1、#2為BPH發生發展過程當中出現的主要癥狀表現；#4、#10、#11為BPH的主要評價指標；#5為實驗研究選擇的模型；#6、#7分別為現代醫學治療中的主要治療藥物與手術方法；#9為常用的中藥類別；而#8為中藥中的代表藥物。

圖4 BPH關鍵詞聚類分析

2.3.3 關鍵詞突現分析

關鍵詞的突現度可以反映一定階段內關注度較高的研究，從而了解該領域的研究變化趨勢。對中醫藥治療BPH的關鍵詞進行突現分析（圖5）。

根據關鍵詞出現的年份進行分析，自1980年至2020年以3年為1個時區劃分，繪制關鍵詞共現時區圖（圖6）。

根據圖5-圖6并回顧文獻可得出40年來中醫藥治療BPH研究熱點的歷史演變。①2000年以前的研究中，探討慢性前列腺炎與BPH是否同時發生；在癥狀方面，研究排尿異常；在治療方面，運用清熱利濕與活血化瘀。②2000年前后至2010年前后，在科研方面，應用復方（中藥）對治療組進行臨床觀察；在治療上強調辨證論治，對于BPH的常見中醫證型進行歸類，出現了以黃莪膠囊、前列康、癃閉舒膠囊等為代表的中成藥。③2010年至2020年間，穴位貼敷[8]成為熱點；重視名老中醫臨床經驗傳承；在機制研究方面，“細胞凋亡”“bcl-2”兩大關鍵詞均從2013年開始突現，研究細胞凋亡與細胞凋亡中的基因之一bcl-2；達到手術指征的前列腺增生的患者，建議行經尿道前列腺電切術；在指標評價方面，應用國際前列腺癥狀評分。

圖5 BPH關鍵詞學科前沿突現詞分析

圖6 BPH中文關鍵詞共現時區圖分析

3 討論

3.1 現狀分析

對關鍵詞分析，并進行文獻回顧，目前在中醫藥領域內對BPH在病因病機、臨床診斷、藥物選擇、療效研究等方面均展開研究。①在證型認識及治法方面，形成了以濕熱下注證、血瘀證、腎陽虛證、肝郁氣滯證、肺氣郁閉證為主的單一證型，以腎虛血瘀證、脾腎氣虛證、氣虛血瘀證為主的復合證型；清熱利濕、活血化瘀、補腎活血、溫陽化氣等為代表的中醫治法。②在治療方式上，以湯劑、針灸、中藥灌腸為主；電針、穴位按摩、艾灸亦為常見治療方式。針灸出現頻次最高，常用穴位包括關元、中極等[9]。③在治療BPH的中藥及處方中，常見中藥包括王不留行、益母草、桂枝、南瓜子、冬葵子；其中王不留行、益母草均為活血利尿之品，體現了活血化瘀的治療思想。中醫經典處方以金匱腎氣丸[10]、桂枝茯苓丸、真武湯多見。常用中成藥以黃莪膠囊、前列舒通膠囊、夏荔芪膠囊、沙芭特為代表。其中，黃莪膠囊[11]的開放、多中心、大樣本的臨床研究發現該膠囊既可緩解下尿路癥狀，改善生活狀況，亦能縮小前列腺體積，標本兼治，療效顯著。前列舒通膠囊[12]治療良性前列腺增生的meta分析發現其具有一定療效且相對安全。④輔助檢查多以、尿流率、前列腺體積、殘余尿、尿動力學檢查為主要檢測項目。檢查項目的設置均圍繞前列腺體積增大及下尿路癥狀展開，檢測指標的結果也是臨床研究中核心療效評價的依據之一。⑤臨床研究多以隨機對照研究為主，以坦索羅辛、非那雄胺為主要對照藥物。⑥合并疾病研究以慢性前列腺炎、膀胱過度活動癥為主要研究對象。

3.2 發展趨勢

對時區圖、關鍵詞突現情況進行分析及文獻回顧，中醫藥治療BPH領域中的主要研究內容及治療理念隨著時代發展而變化。①局部與整體同治：20世紀末，用于描述癥狀的關鍵詞均集中于下尿路癥狀。進入21世紀后，中醫藥治療BPH領域的研究開始關注BPH患者的心理狀態、勃起功能、睡眠情況等。在治療目標上，不僅要改善下尿路癥狀，還要通過整體調節提升患者生活質量。BPH的LUTS癥狀會導致患者出現不良情緒，產生消極心理，降低治療效果。“腦-心-腎-精室”軸理論應用于BPH的治療中。將中藥、針灸作用于“腦、心”以調神改善患者心理狀態，作用于“腎、精室”以調形緩解LUTS癥狀，以達形神同治，身心同調之效[13]，從理論層面上構建了身心同治的思路。由于BPH患者的儲尿期癥狀，頻繁的夜間排尿導致其睡眠質量下降，嚴重影響其生活質量。研究發現，隔姜灸可改善腎陽虛型BPH患者的臨床癥狀,從而改善睡眠質量[14]。②中西協同：現代醫學中對于BPH的治療以α1腎上腺素能受體阻滯劑、5-α還原酶抑制劑等藥物為主。藥物治療需長期進行[15]，其有效性與安全性需要進行定期評估。而中醫藥在BPH的治療上具有一定優勢，中藥湯劑可多靶點調控與個性化治療[16]，中醫外治法治療BPH簡便廉效，副作用小[17]。在面對較大體積前列腺以及反復尿潴留、上尿路感染等嚴重并發癥，藥物治療效果不理想的情況下，手術是治療BPH的重要選擇之一。經尿道前列腺電切術(TURP)仍然是當前手術治療BPH的金標準。但是，TURP術后存在并發癥，例如術后出血、膀胱痙攣、術后排尿困難等[18]。現代醫學對于術后并發癥的處理往往是對癥處理，而中醫藥作為TURP的術后補充治療，可以促進患者康復，減少并發癥。③及時干預，延緩進程：現代醫學認為當IPSS評分≤7分時只須觀察等待。BPH是進展性疾病[19]。《黃帝內經》：“五八，腎氣衰。”隨著患者年齡的增長，腎氣日漸虧虛，BPH發病率不斷增高，癥狀進行性加重。而中醫藥治療關注患者的局部癥狀、整體情況、心理狀態及生活質量的改善，故不單純以量表評分為導向選擇治療時機。當中老年男性因BPH出現了LUTS癥狀，及時進行中醫藥干預可以改善癥狀，提升生活質量，延緩疾病進程。

4 不足與展望

本文通過繪制中醫藥治療BPH領域文獻知識圖譜，系統梳理了該領域的研究文獻，發現中醫藥在治療BPH領域取得進展，但仍然處于發展期與探索期。在文獻數量方面，相關論文數量總體呈增長趨勢；作者方面，該領域的發文作者共3985位，但核心作者僅263人，占發文人數的6.6%，表明該領域的核心研究人員較少，且大多數研究人員的發文量與影響力不足；研究團隊的數量雖然多，但團隊之間的合作并不緊密。臨床研究多為單中心、小樣本研究。多中心、大樣本的高質量隨機對照研究較少。真實世界研究、大型隊列研究等研究方法相對不足。未來應當加強不同團隊之間的聯系，深入探究中醫藥治療良性前列腺增生研究的新方法，發揮中醫藥優勢，以取得更加豐碩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