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康德在《實踐理性批判》中將至善看作是道德律的客體,至善由德行和幸福相連接而構成,若其不能達到,道德律也不能實現。而德行與幸福分別作為現象界與本體論的兩種概念,將二者強加結合必然引起二律背反,如何為德行和幸福構建橋梁就成為現實需要解決的問題。只有使至善在實踐理性中取得合法性地位,才能讓道德律在客觀上成為意志的規定根據、在主觀上促成對法則的敬重情感成為可能。
【關鍵詞】至善;德行;幸福;道德律;實踐理性
【中圖分類號】B82?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03-0076-02
在理性的實踐運用中需要一個無條件的總體使意志的規定根據達致完滿,道德律在規定理性存在者的過程中要排除建立在愛好和需要之上的東西,以滿足人對義務的堅決服從,但生活在感性世界中的理性存有習慣于接受自然的感官體驗,如何使道德律能夠發揮其絕對命令使人擺脫對消極愉快的偏愛成為了康德要研究的問題。在此情況下,康德提出至善的概念,以至善的名義去尋找純粹實踐理性之對象的無條件的總體。①
一、至善引發的二律背反及其解決
道德律作為一種至上條件本身已包含至善,這樣一來至善也成為了意志的規定根據,②為至善找到一條現實的途徑就成為了迫在眉睫需要解決的問題。康德賦予了至善以兩種層次上的概念,在感性世界中,至善是謀求幸福的先天條件,在知性世界中又是衡量可獲得多少幸福的標準。前者是存在于現象界中與愛好交相輝映的主觀意愿,后者是獨立于經驗、并且是能夠支配行動的實踐動機。人作為有限的理性存有所欲求的最高級的善是不能通過幸福而達到的,那么幸福就沒有資格與德行并列,如果將二者結合就會引發實踐理性中的二律背反:要么對幸福的欲求必須是德行的準則的動因,要么德行準則必須是對幸福的起作用的原因。③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康德明確地將現象界與本體論區分開來。在二律背反的第二個命題中,道德意向必然產生出幸福不是絕對錯誤的,當我把感官世界中的存有當作有理性存在者實存的唯一方式時,才是錯誤的。但若將我的存在規定為理智世界的一個本體,在道德律上對我(在感官世界中)的原因性有一種純粹智性的規定根據,那么就與感性世界建立起間接的聯系。④
人作為擁有最高善的創造者的被創造物以智性的思維表象著世界,并不因為其存在于時間和空間中就與自然經驗融為一體,全然拋棄理性。適用于現象世界中的感官喜愛可以被我們接受,而擁有先天被給予的、與動物相區別的知性不單純使人只有感性的表象方式,在道德實踐中我可以運用理智去規定意志,使人的行為符合道德律直至達到至善,這樣一來,德行和幸福之間才真正有了一種銜接和融合的可能性。
如果自由的知性世界與自然的感性世界完全不相謀,那么道德律的定言命令就會永遠只是一個空洞的教條而不會發生任何實際的作用。⑤康德實現了兩者的承接,人不僅有感性的存在方式,同時也具有知性的理解能力,前者追求的結果是幸福,后者則在實踐的運用下將道德律作用于意志以規定我們的行為。通過二者的切換,理性間接地與感性產生關聯,這就將我們的理性人格為義務而義務建立起對道德內涵情感的敬重,在感官世界中讓人獲得與德行相當比例的幸福。二律背反的取消表明能夠到達至善必須有兩大條件,一是幸福,二是德行,但幸福是否能夠產生以及產生多少是由德行所決定的,德行作為一種至上條件存在于人類的道德內涵中并由此控制著我們對智性滿足的獲取,它才是至善乃至道德律發揮作用的實在原因。因此,只有在這種隸屬關系中至善才是純粹實踐理性的全部客體,實踐理性必須把至善必然地表象為可能,因為盡一切可能促使至善的產生是它的一條命令。⑥
二、靈魂不朽、上帝存在的懸設
既然至善作為意志與道德相契合的必然客體,那么在此生中追求至善就成為了我們的目的,但人作為不完滿的被造物本身不能使自身的意志完全的適合于道德,這就意味著我們在現世是不可能達到至善的高度的。如果這樣的想法貫穿于人的思維中就會使人產生倦怠的情緒,全然追求自己的愛好,道德律就成為了束之高閣的空洞理論。康德為了使人擁有不竭的尋覓至善的動力以及讓實踐理性得到盡可能的運用提出了靈魂不朽的懸設。
對于至善的探索是一個無止境的過程,人本身是可朽的被造物,在到達生命的極限后將肉體就會死亡,那么至善就永遠不會被我們得到。如果能夠使靈魂不朽,人就有了無窮的能力和動力去謀求最高的善,才能得到永福的希望。至善在實踐上只有保證靈魂永恒存在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實現,因而靈魂不朽當其與道德律不可分割地結合著時,就是純粹實踐理性的一個懸設。⑦由此人就可以通過自己的德行造化不斷地從道德的低級層次上升到高級,最后與上帝的意志相適合,實現德行與幸福的完美統一,保證幸福的獲得是公正的,人可以超過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在永恒中得到至善。靈魂不朽在理論上服務于道德實踐,本身摒棄了人思維和行動的有限性概念,在實踐中雖然無法得到證明,但卻給人創造了一條通過自我努力可以擁有完滿的善的途徑,在此境遇之中使至善得以可能。
解決了人生存的不完滿性之后,又一個問題接踵而來:幸福學說是否可以與德性學說擁有同等地位以合適的比例相交?幸福是人在現世中所欲求的最終愿望,擁有不完滿理性的存在者會通過偏愛和私心等處于自身利益的形式之下的行為作為追求幸福的手段,道德法則建立于自由意志之上以控制人類理性和配得同比例幸福的合理性就會失去效用。此時就需要一位法官來監督人的行為,康德預設了上帝的實存。
上帝是最高的派生善的現實性的懸設,自然的至上原因,只要它必須被預設為至善,就是一個通過知性和意志而成為自然的原因的存在者。⑧如果上帝存在就會使人產生對至善的信仰,這種神圣性并不是不可實現,僅當一個人不是出于需要,而是出于義務的情況下去致力于至善的探索時,就會像以最高智慧存在的上帝一樣能夠得到足夠的幸福。康德在這里不僅展示了人類需要對最高善即上帝擁有理性的信仰,而且再次強調道德律先于幸福,而且是幸福的先決條件。個體的意志會在感性經驗的誘惑下不擇手段的失去道德興趣,但信仰的力量可以讓人服從上帝的命令,實踐意圖的圓滿秩序就會被實現。
三、至善主觀運用的方法論
至善的得以可能使道德律首先在客觀上取得了正當地位,但個體出于義務對道德產生的敬重未必會引起主觀上的道德意向,德性法則雖取得了在行動上的合法性,卻為實現在意向上的道德性,人們對道德律的理解僅僅存留于對義務的敬重階段,沒有使其深入人心,道德內涵在實踐中就成為了一道幻影。人們對于德的研究以及至善的實現必須保證主客體的協調一致,純粹德性只有在主觀上表象為唯一可能的趨向于善的動機才是設立道德法則的最后目的。
在通常情況下,人們總是對道德榜樣加以崇拜,卻未考慮過他們的動機是否純粹,基于這種崇拜之下,德行只能成為完滿的卻空洞的希望,使人迷失自己的使命并將道德置于玄想中去了。在康德看來,純粹的道德內涵只有擺脫為了幸福而去行動的目的因,才能確保道德原理在主觀上形成自發的意向。對義務的由衷服從會對人的道德行動產生長久的動力,從而使純粹實踐理性在主觀上與客觀上達到雙重溝通機制。人的知性與意志會促使人產生對道德的判斷,正確的判斷模式是不斷地促進義務的進行,我們平時聽到的道德榜樣必須檢查其是否有為自己謀求福利的動機,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德行并未符合法則的標準,唯有拋去自身的偏愛的行動才是使人真正敬重的行動。
四、總結
康德在對至善的研究中,不僅解決了人的理性局限性問題給道德帶來的阻礙,而且也架構了道德判斷的體系。雖然為了建立最高的善的信仰康德把幸福的概念納入道德律當中,但是他在討論道德的實際運用時還是首先肯定德行的重要性,幸福只是人在不完善階段所欲求的東西。他對于道德判斷的重新解構使人有更多空間思想道德內涵,建立起個體與世界關系的融通性。他所強調的不僅是空洞的道德理論,更是主客觀平衡一致的特殊形態,打通了以往形而上學的單向邏輯線索,著眼于具體的實際因素,致力于解決阻礙道德運用的問題,打破了固有的“只發生于理論上的實踐”思維方式,基于自由意志建立起人類理性所要追求地對主觀上純粹道德興趣的感受性。從這個角度來說,道德主體不能僅僅被表象為純粹自我,而是應該在與經驗的交互性中展現出實踐的運用主體。
注釋:
①康德著、鄧曉芒譯:《實踐理性批判》,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35頁。
②康德著、鄧曉芒譯:《實踐理性批判》,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37頁。
③康德著、鄧曉芒譯:《實踐理性批判》,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42頁。
④康德著、鄧曉芒譯:《實踐理性批判》,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43-144頁。
⑤鄧曉芒:《康德哲學誅問題》,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年版,第90頁。
⑥康德著、鄧曉芒譯:《實踐理性批判》,人民出版社2016年年版,第149頁。
⑦康德著、鄧曉芒譯:《實踐理性批判》,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53頁。
⑧康德著、鄧曉芒譯:《實踐理性批判》,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56頁。
參考文獻:
[1](德)康德.實踐理性批判[M].鄧曉芒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2]鄧曉芒.康德哲學諸問題.[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
作者簡介:
畢圣唯,女,遼寧大連人,黑龍江大學,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德國古典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