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防纂要》編纂體例研究

【摘要】 王在晉著《海防纂要》成書于萬歷四十一年（1613），該書在吸收明代以往海防類兵書體例的基礎上，兼有自己的創新與發展，是明代海防的代表性著作。

【關鍵詞】 《海防纂要》;體例;王在晉

【中圖分類號】K248?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02-0050-02

基金項目： 江蘇師范大學研究生校級創新項目“王在晉《海防纂要》研究”，項目編號：2019XKT282。

一、《海防纂要》成書

自明建國以來，沿海地區便遭受倭寇侵擾。洪武六年（1373），德慶侯廖永忠言：“今北邊遺孽，遠遁萬里之外，獨東南倭寇負禽獸之性，時出剽掠，擾瀕海之民。” ①因此，明朝前期實行海禁，加強海防建設，增強海防力量，進行“勘合”貿易等一系列政策以消弭倭寇。同時，日本結束南、北朝分裂局面，足利幕府統一日本，削弱了倭寇產生的社會基礎。因此，明朝前期的倭寇問題并不嚴峻。到明朝中期，國家政治腐敗，海防廢弛，沿海防御幾同虛設。“勘合”貿易也遭到破壞。“勘合”被打著幕府旗號的地方封建領主大名掌控，大名之間互相爭奪“勘合”的控制權，導致“勘合”貿易的混亂。日本貢使朝貢時沿途侵擾民眾，強橫行兇，私賣兵器，禍亂沿海。但明廷希望以“勘合”貿易作為羈縻日本的手段，使其能夠制止倭寇來華侵擾，因此對日本貢使采取懷柔的政策。但此法明顯收效甚微，也使得他們越來越肆無忌憚。嘉靖二年（1523）爆發“爭貢之役”，日本貢使搶劫倉庫，燒殺搶掠，行徑與倭寇無異，也顯示出大明海防的衰弱。至此之后，明廷施行更加嚴厲的海禁政策，防范沿海百姓與外番往來。為抵御倭寇入侵，士人學者紛紛著書立說，將帥武人總結御倭經驗，海防類兵書因此大量涌現。

《海防纂要》成書于萬歷四十一年（1613），嘉靖時期，倭寇燒殺搶掠，給百姓帶來了無盡的災難。倭患劇痛，長期縈繞國人心頭，其侵略場景仍歷歷在目。萬歷二十年（1592）始，日本又妄圖以朝鮮為跳板，侵擾大明。后歷經七年援朝抗倭斗爭，最終拯救了危亡中的朝鮮國，粉碎了豐臣秀吉進攻大明的野心。自此之后，日本施行閉關鎖國的國策，大明沿海倭患漸息②，侵擾不繁，以致海防松弛，將士窳惰，王在晉為未雨綢繆計而作《海防纂要》一書。全書分13卷，16個類目，該書是在總結明代海防類兵書的基礎上，借鑒并融合其他兵書而成的綜合性海防類著作。

《海防纂要》作為一部綜合類海防兵書，在眾多明代海防類兵書中，王在晉稱《籌海圖編》《籌海重編》《海防類考》（以下簡稱“三書”）“凡御侮之機宜有成書之可按矣”。他贊賞“三書”珠玉在前，而《海防纂要》是將“三書”“冗而非要者存之舊編，以備考略。而未詳者收之新刻，以補遺是編也”。王在晉舍棄“三書”之中冗雜而非兵書所必要的內容，補之以“三書”考略未詳者，其目的是為補三書之不足。故《海防纂要》與“三書”無論從體例還是內容上，都較為相似，故筆者將《海防纂要》與“三書”體例進行比對，以闡明《海防纂要》的體例特點。

二、《海防纂要》與《籌海圖編》《籌海重編》《海防類考》的體例對比

首先，《海防纂要》部分繼承了“三書”的類例。第一，于類目上，《海防纂要》借鑒了《籌海圖編》的部分分類標準。《籌海圖編》將書中史料分為七類，分別是沿海形勢、中日交流史和日本國情、倭患始末、大捷考、遇難考、御倭方略、艦船兵器③。《海防纂要》分為山海輿地圖、沿海事宜、外國考程途針路、朝貢通考、朝鮮復國經略、御倭方略、船器攻圍法、經略事宜、大捷考、獲夷紀略、行軍法令、功令、祭禱、醫藥、選日、占驗等十六類目。《籌海圖編 · 凡例》云：“不按圖籍不可以知阨塞，不審形勢不可以施經略。邊海自粵抵遼，延袤八千五百余里，皆倭奴諸島出沒之處……故備倭之制……必因地定策。” ④鄭若曾認為：不了解沿海地形便無從得知何處是險要之地，也就無法對沿海進行準確的籌劃。大明邊海地域廣袤，在制定備倭策略之時，必須依照地形而設。故兩書皆首列輿圖，是為《海防纂要》對《籌海圖編》類目之繼承。但《海防纂要》所載圖籍亦與之不同，《海防纂要 · 凡例》云：“《籌海圖編》與《海防類考》所載山海險要及戰船器械圖靡不畢具，是集只擇《輿地全圖》及環海直隸各省、東南海夷、外國總圖，存其大多以備檢閱。”王在晉認為：《籌海圖編》與《海防類考》中所載的山川、船器等圖已極為完備，因此不需再重復贅載。而《海防纂要》中所列諸圖皆與本書內容相關，如書中在“沿海事宜”類下介紹沿海各省“門戶”之地的防守事宜，因而書中載有環海直隸各省圖，即王在晉言“以備檢閱”意。第二，《海防纂要》部分參考了“三書”類目形式。如《海防纂要》“大捷考”類，即直接借鑒“三書”的類目名稱“大捷考”。《海防纂要》對“三書”中部分類目名稱有所更改，如將“海船圖說”改為“船器攻圍法”，“占候”改為“占驗”，但所載內容類別基本相同。此外，《海防纂要》“經略事宜”類目下分56小類，其中34個小類名稱和內容皆來自“三書”之中。

其次，《海防纂要》在“三書”的體例上有所發展。《海防纂要》對類目進行合并與細化，并對內容進行調整與創新，使其更契合明代海防的實際用途。對類目的細致劃分，本應可以使得內容更加的清晰，但有時并未能達到實用的效果。如“三書”將“本朝”“倭國入貢事略”“倭變記”按照時間順序，分開敘述，其中“倭變記”詳細敘述了沿海各省內的倭寇入侵情況。《海防纂要》將“倭國入貢事略”“倭變記”匯為一處，按編年記述，取名“本朝備倭通貢考”，置于“朝貢通考”類目下。王在晉認為備倭、通貢本為一體，倭寇奸狡，于朝貢之時，行搶掠之舉屢屢可見，故應時時警惕倭寇，不可因其來貢而使防備有所疏漏。此外，《籌海圖編》 《籌海重編》“經略”類，皆以“經略一”“經略二”“經略三”“經略四”為題，下分不同子目。但僅以“經略”作為類目，太過籠統，《海防纂要》將其細化為“御倭方略”“經略事宜”和“船器攻圍法”三類，分別代表抵御倭寇的計劃和策略，經營和治理沿海的方法以及對戰船火器的類型和使用之法的介紹，對當時和后世海防更具實用性。《海防纂要》對類目進行了刪減與補充，使其更符合兵書性質。王在晉言“約法明而后三軍知所遵守，諸集無之，今已補入。”行軍必須嚴明法令，讓將士有所遵守，“三書”之中未載，故王在晉于書中設“行軍法令”類，以明軍令。《海防纂要》所載“功令”“醫藥”等類，皆“三書”未載，《凡例》云：“行軍莫先賞罰，具載功令;醫藥、祭禱亦軍中所不廢者，與軍誓并存。” ⑤王在晉認為，行軍打仗，要先明賞罰之令，同時后勤醫護，祭祀禱告，皆是行軍所需，故于書中增錄。以上行軍法令、功令、祭禱等類，皆“三書”所未有，而兵書所必備，因此，王在晉于《海防纂要》中補入。《海防纂要》成書于“壬辰倭亂”之后，故書中類目下新增“朝鮮復國經略”條，以“朝鮮被倭殘破，故載經略朝鮮事獨詳，倭又近犯琉球，《琉球考》亦備入焉”。萬歷時，日本妄圖以朝鮮為跳板，侵犯大明，故書中詳細記述了大明援朝抗倭的經過，以及經略宋應昌和當時諸大臣關于經略朝鮮的奏疏。

此外，《籌海圖編》 《海防類考》皆在“大捷考”與“經略”類之間設有“遇難殉節考”條，詳細記述了為抗倭而死的將士和不甘被倭寇蹂躪而自盡的貞婦烈女。但為強化《海防纂要》兵書性質，與史書做出一定區別，王在晉于書中并未設“遇難殉節考”，而是將“經略”與“大捷考”類相繼而列，兵書由理論到實踐，更加凸顯本書的實用性質。

《海防纂要》體例特點形成的原因，一是王在晉對明代海疆問題有長時間的關注，有著較為敏銳的海防意識。王在晉在沿海閩、浙等省為官多年，負責調度海防，籌劃海疆，有著豐富的海防經驗。從王在晉輯錄的《海防纂要》內容來看，他對沿海各省門戶之地防御的史料搜集極為重視。但是，若體例更注重沿海各省圖籍、兵防官考和遇難殉節考的設置，不免會造成對沿海防御的輕視，而且敘事角度更為繁雜，無法體現海防兵書為抵御倭寇而作的目的性。因此，王在晉采用沿海防御事宜為體例劃分標準，使敘事更具針對性、實用性。二是王在晉通過對前人兵書的探索鉆研，借鑒與吸收以往兵書的精髓，同時改進其中存在的一些問題。明代是兵學興盛時期，王在晉生活的時代，正是明代海防類兵書的繁盛時期⑥。王在晉在借鑒以往兵書體例的基礎之上，根據自己的著書目的和對于海防的認識與思考，對類書類兵書的體例進行了一定的改進與發展，使其更備實用性，也更加契合王在晉本人的軍事思想。

三、結論

王在晉抵御倭寇，籌劃海防，使其對明代海防有著深刻認識，兼及對前人兵書的深入探研，使得《海防纂要》可以將有關海防的軍事資料和王在晉本人的實戰經驗匯集于一書之中，內容具有極強的實用性。另外，《海防纂要》豐富了類書類兵書的編纂體例。通過與“三書”的對比，彰顯了《海防纂要》在海防類兵書體例方面的創新與獨特性，同時凸顯出了實用性和綜合性，亦體現了王在晉經世致用的實學思想。

注釋：

①（清）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卷55《沿海倭亂》，中華書局2018年版，第1760頁。

②按《明神宗實錄》載：萬歷二十六年后至萬歷四十一年間，倭寇入侵僅3次。

③田勇：《鄭若曾〈籌海圖編〉研究》，《西南大學》2012年，第10-11頁。

④鄭若曾：《籌海圖編 · 凡例》，中華書局2007年版，第3頁。

⑤王在晉：《海防纂要 · 凡例》，四庫禁毀書叢刊史部17，北京出版社1997年版，第454頁。

⑥據《中國兵書總目》載，明洪武至正德時期兵書總數僅37部，其余1128部皆編于嘉靖至崇禎時期。

作者簡介：

房坤鵬，男，漢族，江蘇徐州人，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