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

一個外國同事在中國出差兩周,他發現好幾個城市都有條中山路,雖然他念不利索,但憑直覺知道這是非常重要的名字,于是問我路名的背后有沒有什么典故。
我試著把歷史課本上還沒有還給老師的國民革命史復述了一遍, 自己累得夠嗆,也不知道他聽懂多少。好在他悟性高,得出的結論是,孫中山是不是有點像華盛頓?我真笨!公司組織的培訓課不止一次說過,要在生活和工作中學會換位思考,要去穿上別人的鞋子走路試試,去共情去溝通,獲得理解,最終取得雙贏。我怎么沒想到用別人的角度和邏輯回答問題可以事半功倍?你說得對!中山路的地位就相當于華盛頓大街,這份東北大拌菜就是主廚沙拉。
有個真人秀節目叫《臥底老板》,每期會有一家公司的管理層為了了解自己公司的一線運作,脫下正裝、改變發型發色、刮掉胡子、戴上眼鏡或者假發,在門可羅雀的連鎖店當臨時工,或者去營業額最差的銷售處做管培生。
在這一周里,這些無間道老板總是尷尬地直面大量的負面評價,其中不乏對管理層的吐槽,但他們也因而發現公司可以改善的空間,也結識了不少有真知灼見的員工。可是也不止一次,老板們無法融入角色,連一天的普通銷售員都做不好,比如面對客戶無法一口氣背出公司的產品性能,或者記不住客人加雙份奶酪、不要洋蔥、多一份辣椒和腌肉的點單。看來思考容易,換位有時候不那么容易。
不少藝術創作者,比如攝影師或者寫劇本的,為了一張好照片,為了一個角色的臺詞,選擇去體驗生活。可是我一個碼字的朋友懷疑這種方式到底能看到多少真實的世界。她說把別人幾年十幾年的生活,放在幾千字里,還要給出重點,并無法真切地體現別人經歷的情感,是在隔靴搔癢。
我們都同意,只有領航員塞繆爾·克萊門斯,才能描繪出《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里壯闊的河流,并成為馬克·吐溫;只有自己是醫生的保羅·卡拉尼什,才能在《當呼吸化為空氣》中得知自己罹患癌癥后,還關心“卡普蘭邁耶生存曲線”;只有寫《追風箏的人》的胡塞尼,才能勾勒出過往喀布爾還沒有戰火的天空。
我換位思考最多的心得之一,來自曾做過兩個月的順風車司機。那段時間每周六送完女兒上學習班回家的路上,我就打開軟件接一個乘客,接到過意氣風發的學生、沉默的程序員、忙碌的展會銷售和喋喋不休的餐館老板。
隨著女兒學習班結束,我也結束了自己的司機生涯,不僅因為偶爾的差評對我打擊很大,也因為在大雨中一次次兜圈子尋找可以停車的地點真不是我的專長。自從我放下司機的身份,重新成為乘客后,我就選擇微笑著感謝每一個送我安全抵達的駕駛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