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輝
摘要:《魏晉南北朝史講演錄》把魏晉南北朝從歷史的夾縫中抽離出來做了專題探討,并把文史哲打通,以小見大的看到很多同時代的學者看不到的深層次問題。本文在陳寅恪《魏晉南北朝史講演錄》基礎上對于魏晉時期的歷史有了三個方面的認識,第一個方面是魏晉交替之季的階級斷層怎樣拉開了這個時代亂局的大幕?第二個方面是南北朝對峙的局面是怎么形成形成的原因。第三個方面的認識是魏晉南北朝的亂局是怎樣終結的?
關鍵詞:陳寅恪;魏晉南北朝;分裂與統一;文化認同;關隴集團
一、魏晉交替之季的階級斷層怎樣拉開時代亂局的大幕?
傳統史觀對魏晉三國的一般評論為“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陳寅恪把這個時代政權的更替給我們做了更為清晰的縱向解剖。著名的“官渡之戰”,在陳寅恪看來,不是曹操和袁紹個人之間的戰爭,而是兩個階級間的權力博弈。曹操的祖父是宦官,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太監,而他父親則是太監的養子,這種身世在儒家看是不入流的,但袁紹不一樣,從他曾祖父那一代就在東海是高官,到他這一輩又是門第顯赫,所以本質上來講,曹操和袁紹分別代表平民階級和貴族階級,按照書中原話就是“寒族和豪族之間的階級斗爭”。這樣“官渡之戰”曹魏的勝利就可以理解成寒族戰勝豪族,不過這種勝利只是暫時的,曹魏政權最終都被司馬氏的晉朝統一。司馬氏作為一個家族,整個司馬氏的祖上還是高官,也是豪族,曹魏政權的轉換不是簡單的朝代更替,而是寒族和豪族兩個階級的權力博弈,這種博弈帶來的后果就是寒族階級先崛起又被打壓,最終還是豪族階級占據了上風。這樣的整個持續將近四百年的魏晉南北朝一開場就給我們呈現出了一個階級斷層的面貌。這種斷層,落實到當時的社會生活卻是很具體的。
東漢末年宦官專權,士大夫階層被打壓,而一旦這些士大夫有所反抗,就被宦官們扣上結黨營私的帽子,輕則禁錮言論,重的甚至丟掉了性命。東漢滅亡以后,雖然時局發生了很大變化,但是清談這種手法卻保留了下來。對此的《魏晉南北朝史講演錄》里,單獨有一個叫“清談誤國”的篇目,闡述了這段時期的清談風氣說在東漢末年和魏晉早期清談是為了躲避災難,但到了晚期,這種風氣傳染到了朝廷,那些執掌大權的官員也紛紛以清談來標榜自己的學問,他們談的形式往往玄而又玄內容卻空洞無物。這個時候清談變成了空談,這種空談助長了官場浮夸的風氣,成為了晉朝國力衰落的重要原因。以至于司馬氏的內部開始了長達十幾年的武力奪權。
二、南北朝對峙的局面是怎么形成的?
按照地理區分,南北朝是以長江為界南北雙方的對峙。按照民族成分劃分,南朝的主體依然是漢人政權,而北朝則有更多游牧民族當政。 晉朝的司馬氏皇族內斗導致政權滅亡,但這里的滅亡只是相對的,實際上司馬氏的另一支逃到了南方,在今天的南京另起爐灶重新建立起了政權,由于兩個政權都叫做晉,為了區分之前滅亡的統稱叫做西晉。而新建立的稱為東晉。從西晉到東晉的轉換,本質上是漢文化中心的南移。但隨著以五胡亂華為標志的新時代拉開了帷幕,北方成了游牧民族天下。西晉滅亡以后,司馬氏的皇族在南方建立的東晉,東晉政權建立既不像傳統的王朝那樣靠武力奪取,也不是某個王朝內部竄權的改旗易幟,而是靠著南遷皇族和南方本地大家族撐起來的。司馬氏族吞并東吳,民間的認同感不是短時間能夠建立起來的,尤其在西晉滅亡以后,司馬氏的另一支皇族司馬睿又是逃難逃過來的,如果沒有當地大家族的支持,任憑怎樣的尊貴身份恐怕也很難立足。同樣從北方南遷的王室大家族中公開支持司馬睿的有王導王敦兄弟。其中王敦的執掌兵權,而王導則從中斡旋協調和本地豪門的關系,幫司馬皇族在南方立足,形成了皇權與士卒共治的局面。這種局面在當時有一句話形容的非常貼切——“王與馬共天下”。在中國古代,皇權至上的,不會敢有人和皇帝共天下,但這個時候歷史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迂回。在這樣的情況下各方權利在東晉內部維持著微妙的平衡。東晉內部之間自顧不暇,自然也就沒有動力收復北方了。
三、碎片化的政治格局最終又是怎樣重新歸于統一的呢?
魏晉南北朝的亂局是怎樣終結?提到魏晉南北朝的終結,有一個我們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話題,那就是“關隴集團”。“關隴集團”是指在南北朝末期中國北方出現的一個軍事貴族集團,它的分布大體在今天西北地區的關中和隴西一帶。魏晉南北朝是卡在漢和隋唐兩個統一時代夾縫當中的亂世,在它之后就是隋唐,陳寅恪觀察到,從西魏北周再到隋唐這四個政權的高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如果把南北朝末期到隋唐初年的政權剖開來會發現他們之間很多中高層人物都是互有交叉,這難道只是一種歷史的巧合嗎?當然不是,這背后實際上都是人為制度設計的產物。
鮮卑部落制與漢化及軍權的初步中央集權化的結合,東西魏初期的對峙狀態使雙方戰事不斷,實力弱小的西魏在宇文泰的領導下,軍事上成功地阻擋了東魏西進入關。關隴集團的奠基者叫做宇文泰,他吸取了之前幾個政權失敗的教訓,在頂層設計上,他設計了一套叫做八住國的體系,由八家軍事貴族共同執掌兵權。八住國里除了宇文泰本人,還有一個住國是皇室只掛虛銜也不算,那剩下的只有六住國家。 而六這個數字在漢文化里是有特殊含義的。、只有天子才能執掌六郡,這六住國和漢文化里的天子掌管六軍是遙相呼應的,自然也取得了漢人的認同感。在頂層設計解決之后,宇文泰大膽的啟用了很多當時有才智的漢人,北魏孝文帝漢化改革招來很多鮮卑人的不滿,宇文泰則把漢人鮮卑化,即利用了漢人的才智,又得到鮮卑人的認同。除此之外,宇文泰還給帶兵的軍事貴族授予大量土地,并且把土地上的鮮卑游牧民族和漢人的農民都發動起來當兵,通過這些方式,就把政權內部的鮮卑人和漢人緊緊的擰成一條繩,形成了所謂的“關隴集團”。最終的這個關隴集團打通了民族隔閡,后來關隴集團內部產生的“隋”統一了全國。至此,將近四百年的魏晉南北朝大亂局最終落下了帷幕。
結語
關于魏晉南北朝的分裂局面如何,最終統一不同人有不同人的觀點。但陳寅恪從集團視角出發,創立的關隴集團理論確實有它的特色。從《魏晉南北朝史講演錄》中可以發現魏晉南北朝的發展不是孤立靜止的,尤其后期的西魏北周,直到隋唐高層相互交叉的現象耐人尋味。從這個切入點出發,陳寅恪給我們列數了這幾百年間關于民族問題的不同解決方案。最終,歷史選擇了關隴集團從這個集團內部誕生的隋,最終結束亂世重新統一了中國。
(河南大學文學院 ?河南開封 ?47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