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軌道

他似乎只活在自己的

預言里

那蔥郁的山毛櫸

或者，不斷接近巨型蜥蜴

就是他接近的一處

繁殖地——

他用石板扣住了洞穴

之后，他就從神話里獲取鹽

以及其它養分

當山洪暴發時，水妖

即把神杖隱藏在

暗物質中。請不要相信他

依舊還活著

但在流言蜚語中

困獸都已經醒來了……那些

復活的光正在

吞噬他的金屬細胞

白蝴蝶

或許就是午后。好美呀

野薔薇花盛開了

細膩而柔潤。兩只蝴蝶恰如

夢里的小精靈

就這么靜靜地盛開吧

沒有雨，連一縷

風也沒有——

“孤獨是一把傘，撐開

那里有遺忘存儲的

金屬麥粒。”

……我依舊惦記著

而山谷朝北

延伸的巨草甸上，落日把殘留的

光堆積在一起——

時間并沒有改變什么啊

包括這兩只白蝶

遠與近

穿過夜幕他只有

清晰的輪廓

那鑲銀花邊鏈接的風鈴

被水浪輕輕晃動

尾隨而來的風

就像鳥鳴

在一陣雷聲之后

墜入深潭

但沒有人看見鳥

輕與重，就連無聲的蟻隊

都已經看穿了生死

只等待下一季

明滅的星子，在夜幕

沉寂時用蓍草占卜吉兇。抑或

就在狼王眼中

沉入火焰的纏綿

而草尖上一只夜鳥撲棱著

把他的靈魂召回

夜深人靜

山貓從夢中邁出了一只腳

前面有濤聲

鐵蒺藜，在巨型畫布上

他躲過了一劫

新月才露頭，惶惶然

如犁鏵發出的光。很顯然他

已經意識到

更黑的夜將要到來

但遠處，貓頭鷹看慣了

自己的影子

在一棵老榆樹上

光不斷切換，仿佛搖落的

童謠在命運里起伏

沒有疼痛，惟見

一丈白綾鎖住了寒秋

雪

這異常緩慢的風就像

戀曲

在谷底開花

她的蕊不斷舒展著

寂靜。此刻她擁有純金，和一束

藍色勿忘我

被白樺林所吸引的雪兔

在奔跑。狼群

從陰暗處把一把把匕首

射向了它

而巖石后面

獵人正等待頭狼發出的指令

等待一場大雪在

靜默中降臨

或者就停下來吧。停下來

用松香擦亮靈魂

谷雨

況且陽光是充沛的

雨水也一樣

綿密。空濛。像一群螞蟻

守衛的疆土

但進入大門之后，天地間

未知的領域依舊凸顯

在未知中

有時雨不來

空洞的風被浸染，惟新綠堆積

在一起

該出發就出發吧

布谷鳥在啼叫，一片綠葉

抹去了她的唏噓

魔幻術

縱深百里的白石崖

兀立若垂天之翼。北風起

他的青銅面具

斧鉞，和一隊陶俑

都在戰車上

揮動咒語。響雷

的皇冠擎起如一把硬弓

記住吧！

柔軟的舌頭在

巨石上灼烤

臨界點被人縮短，舞臺上

盡是鬼火

碎裂的聲音。藍鳥

以異己者自居，并吹響了

魔笛——

他順應內在心力。或者降落下來

把謊言當作鼙鼓

稍縱即逝

那些水印花紋，靛藍色

旗袍制作者

在一面山墻上顯靈

菟絲子在幻影里帶著

碎銀的恍惚

卻把夢還給了山神

從前有人在這里打馬而過

帶著明亮的記憶

他堆積月光，和月光撕裂的

嚓嚓聲

看起來比記憶更持久

風穿過了年輪

新與舊之間，霧幔

鋪滿了山坳

被遺忘的部分起伏

和連綿的衰草

從北到南，漸次枯萎的心

徒勞地吞下了苦果

未亡人詫異

那即將腐爛的尸骨

被一只山雀看見

眾鳥皆歸林。人們匆忙

行走在黃昏里

步履沉沉，仿佛雪地上

孤狼的吠鳴

朔風吹。四野一片清寂

惟見半邊冷月，如他冰冷的手

又能抓住什么？

不如歸去呀……你聽

寒鴉吐露真言

冷暖自知。就像一樁心事

讓人想起他曾經歷的

冷暖。和空寂

都在他涉足的領域進入

未知

而黑白互為表里——

那一簇簇嶄新的思緒已經給

大地鑲滿了金邊

雪還沒來

其實雪已經在路上與時間

拉開了距離

雪沒來，雪只是

被吊在了半空上示眾

有些時候

雪就是自己挖掘的墓穴

被水藻

蒙上了眼睛

這就意味著，兔子的尾巴

被朔風切割得更短

當雪貼近針茅

這搖晃的經典……就像先知

在預言里。他窺視

淫雨之后天空又將會是

什么顏色？

或者，等一場過山風

印證某個神話。并拿出他的

紅寶石示眾

而這時候，蝰蛇

和藍星星吐出的長舌

在午夜

給山神獻上了一份厚禮

【作者簡介】亞楠，本名王亞楠。祖籍浙江。中國詩歌學會理事，新疆作協副主席。已在《詩刊》《人民文學》《中國作家》《十月》《大家》《花城》《鐘山》《上海文學》《星星詩刊》《詩歌月刊》《人民日報》 《光明日報》等報刊發表作品200余萬字。有作品入選各類詩歌、散文詩年度選本。多次獲得全國詩歌、散文詩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