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數字時代的城市智慧治理：內在理路與轉型路徑

摘 要：數字時代呼喚城市治理邁向智慧治理。城市智慧治理是融技術創新、算法至上、數據驅動和效能導向于一體的城市治理新形態。數字時代城市智慧治理的轉型是系統工程，需要從治理理念、治理制度、治理工具和治理模式四個方面全面轉型，即從分離治理向連接治理，從分域治理向整合治理，從電子治理向數據治理，從模糊治理向精準治理轉變。通過城市智慧治理的全面轉型不斷增強城市治理的人性化、智能化、便捷性和效能化水平，促進城市高質量發展和高效能治理。

關鍵詞：數字時代;城市智慧治理;連接治理;轉型路徑

一、問題提出：數字時代呼喚城市智慧治理

人類社會已經進入數字時代，數字化成為21世紀的主要特征之一。信息技術、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深刻地影響人類社會發展和政府治理。在公共管理中引入先進的信息技術與數據系統成為數字治理的新動向。大數據和云計算與數字治理的結合不斷重塑公共管理系統。[1]數字時代改變了人們獲取信息、與人交流、組織活動和獲得服務的方式，分隔于全球不同地理空間、不同時區的個體和群體越來越高度互聯、高頻互動，經濟發展、社會生活和政府治理加速進入全面數字化。[2]全新的信息社會和數字時代呼喚城市治理新模式的出現。

為應對數字時代的挑戰，我國政府制定了推動數字產業、信息產業和人工智能發展的戰略和政策，積極推動政府治理變革。2015年，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互聯網+”戰略。中國共產黨十九大報告指出，建設“數字中國”，提高社會治理智能化水平。[3]2017年，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強調，推動實施國家大數據戰略，加快建設數字中國。[4]2020年3月31日，習近平在杭州城市大腦運營指揮中心參觀時指出，從數字化到智能化再到智慧化，讓城市更聰明一些、更智慧一些，是推動城市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由之路。

數字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使政府能借助數字技術進行社會治理，利用互聯網、物聯網和數字化等技術進行數據收集、存儲及關聯分析，全面感知社會事項和公眾所需。[Symbolu@@]現代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和數字時代的到來對城市治理帶來全面挑戰。數字時代的技術創新驅動治理理念、治理制度、治理工具、治理技術和治理能力的全方位變革，呼喚構建新型的城市智慧治理模式。城市治理的基本使命是提供高品質的公共服務，提升公共服務的適配性，增強對工商業的吸引力，更好地滿足市民的公共服務需求。[Symbolv@@]城市智慧治理的目標最終要促進城市高質量發展與高效能治理，構建高品質的宜居城市，為民眾創造美好城市生活。因此，本文主要回答以下兩個問題：如何理解數字時代城市智慧治理的內涵與特征。如何推進城市智慧治理的全面轉型。

二、文獻綜述：城市治理技術變革的研究取向

城市治理創新與技術變革近年來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關注，總體而言，城市治理技術變革研究主要圍繞以下議題展開。一是技術治理研究。在技術革命的浪潮下，技術治理成為中國社會治理的顯著趨勢。有學者將技術治理歸納為國家對社會復雜性的化簡，認為技術的簡約化治理歷經“社會情境-議題-數字”三階段。也有學者指出，中國社會與政治治理從意識形態主導型治理走向技術型治理，即走向以工具主義為基本性質的治理形態。技術治理在實踐中表現為多種治理形態，其中數字化治理廣受關注，有學者認為數字化治理是應對快速增加的城市問題的治理模式變革，通過引入現代信息技術，實現問題發現、派發處置和評估監督于一體的治理創新，形成全程留痕的城市治理事件處置閉環。

二是智慧城市研究。2008年12月，美國IBM公司率先提出智慧城市的發展愿景，將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等信息通信技術的應用確定為智慧城市建設的基礎性內容。2010年IBM公司在智慧城市的概念中融入民生、服務、創新、互通以及智能等理念。智慧城市為治理城市痛點提供了理念支持和技術依托。智慧意味著對事物能迅速、靈活、正確地理解和處理的能力。有學者提出了智慧政府治理概念，認為這是以新一代信息技術為支撐，構建政府、市場和社會之間的動態網絡協同治理機制，進而實現社會的有效運轉，推動政府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治理新形態。

三是智慧治理研究。智慧治理是科技發展和公共管理變革共同作用的產物。政府借助物聯網、云計算、數據挖掘等技術手段，變革政府機構與職能，重塑政府與公民關系，重構社會與國家關系，創新行政管理方式，提高行政效率。智慧治理是現代信息技術發展與應用的產物，是與城市空間相匹配的治理形態，包含行動者、技術要素和規則體系三大系統。智慧治理包括智慧型政府、參與型社會、創新型人才和企業、城市智能基礎設施與ICT技術、大數據資源等五個核心要素。智慧治理既包括對技術應用能力的智能要求和規定，又內蘊對治理行為和過程的價值多元性和矛盾的協調統一。智慧治理通過充分利用信息技術的互聯互通、自動化和智能化特性，有助于提升社會治理和公共服務效能。近年來我國智慧治理呈現治理理念轉向服務、治理技術不斷創新、治理范圍逐步拓展、治理主體趨于多元、治理效能整體提升等特征，但也存在諸如區域不平衡、信息不互通、安全難保障、部門缺協作、政策不配套等問題。

四是整體智治研究。整體智治是公共治理創新與信息技術革命互動融合而產生的新的治理形態，是指政府通過廣泛運用數字技術，推動治理主體的有效協調，實現精準和高效的公共治理。整體智治包含三個關鍵要素：一是政府的數字化轉型;二是整體性的治理實踐;三是精準和高效的需求回應。[Symbolr@@Symbolr@@]塊數據技術的推廣普及、塊數據的平臺化、關聯性集聚和數據開放共享對社會治理變革產生了強大的邏輯強制力，推動社會治理從依靠經驗判斷的多頭治理向整體智治轉變。

上述研究看到了技術變革對城市治理帶來的深刻影響，并積極探討現代技術與城市治理的互動關系，提出了許多關于城市治理技術變革的富有真知灼見的觀點，這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理論啟發。不足之處在于，這些研究僅僅單獨聚焦技術治理、智慧城市建設和智慧治理的某個方面，尚未系統深入地研究城市智慧治理的內涵、特征以及構建路徑。基于此，本文將重點探討城市智慧治理的內在理路與轉型路徑，促進城市治理全面適應數字時代的挑戰，提升城市治理效能。

三、城市智慧治理的內在理路：意涵與特征

為應對數字時代的挑戰，回應技術變革對城市治理的影響，城市治理應積極變革，邁向城市智慧治理。有學者將城市智慧治理理解為城市政府在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下，運用高新科技及智能設施和社會多元治理方式相結合的治理過程。城市智慧治理涵蓋城市交通、公共安全、健康和社會服務、經濟優化、城市文化等五個方面的內容，這五個體系相輔相成，共同構成高品質的城市公共服務。筆者認為，城市智慧治理是綜合運用數字技術、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技術，通過治理技術創新、治理制度變革、治理過程優化和治理體系再造等方式，來系統提升城市治理的智能化、精準化、人本化和效能化水平，改進城市治理品質和治理績效，為民眾創造美好城市生活。

數字時代的城市智慧治理具有豐富的內涵與特征。首先，城市智慧治理意味著算法至上，通過算法實現科學決策和精準治理。隨著機器學習、深度學習和人工神經網絡的興起，越來越多的算法會獨立進化、自我改進、從錯誤中學習。大數據與智能化能增強人類行為的可預測性，有助于揭示人類管理與決策行為的規律性，提高管理和決策科學性。借助數字時代的大數據、人工智能和精確算法技術改變傳統粗放式和模糊化城市治理模式，能有效提升城市治理的精細化水平，增強城市治理績效。

其次，城市智慧治理是數據驅動的治理，數據主義貫穿治理全過程。數據是智慧治理的基本元素，通過數據開發、生產、算法、流通和運用提升城市治理的智能化水平。數據治理利用移動互聯網、物聯網、云計算等信息技術，收集、存儲與統計分析海量數據，構建政府數據資源開放與共享平臺，為政府精準化決策提供技術支撐與數據資源，使政府由數據收集者向分析者轉變，由數據被索取者向服務推送者轉變，由預報向實報與精報轉變，提高政府數據治理能力。

再次，城市智慧治理是連接治理，通過萬物互聯、人與人互聯、人機互聯、人與組織互聯、技術與制度互聯等，運用數據構建連接的橋梁與基點，實現全景、全程和全域治理，最大化提升治理效能。數據主義者將越來越多的媒介連接在一起，生產和使用海量信息，努力讓數據最大化并把一切連接到系統中。[Symbolr@@Symboly@@]連接治理通過技術、信息與數據等實現各種元素、物件、部件、組織、人員的連接，構建一個融合技術應用、制度創新和能力迭代的城市治理新體系，形成城市政府、企業、社會組織和市民等多元協同治理的新格局，打破傳統城市治理的分離、脫節和割裂，提升城市治理績效。

概言之，城市智慧治理是融技術創新、算法至上、數據驅動和效能導向于一體的城市治理新形態。城市智慧治理借助數字、算法和大數據，通過信息技術、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實現治理信息的集成與治理手段的優化;運用人工智能技術、機器人和人機互動技術等實現治理的智能化、非人工化與去中心化;通過精確制導、精細治理、精心執行實現城市治理的精準化與效能化。

四、四重轉向：城市智慧治理整體性構建的路徑

數字時代的信息技術、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的智能化特征使城市智慧治理變得更可控、可及與可靠。數字時代城市智慧治理的轉型是個系統工程，需要從治理理念、治理制度、治理工具和治理模式四個方面全面轉型，即從分離治理向連接治理，從分域治理向整合治理，從電子治理向數據治理，從模糊治理向精準治理轉變。

1.治理理念創新：從分離治理到連接治理

城市智慧治理首先要樹立連接治理的新理念。連接治理有兩層含義，一是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的連接特性，將治理對象、治理要素、治理資源和治理工具有機連接，把城市治理所有信息和要素匯聚在“一張網”中，形成互聯互通、共治共享、流動流暢的城市治理網絡體系，使城市治理不再有盲點、堵點和斷點，提升城市治理的連接度、流暢性與高效能。二是從治理體系來看，連接治理要打破以往的部門分割、領域分割和過程分割的治理弊病，樹立無縫隙、一體化和整體性的連接治理理念與治理體系。連接治理是城市智慧治理理念的重要轉向，要求對城市治理權責體系進行重構，對治理事務進行合理分工，對治理過程進行科學再造，形成治理理念與價值、技術與制度、主體與對象、過程與績效的無縫連接，充分運用各種治理技術實現城市治理的萬物互聯與協同共治。

從實踐來看，我國城市治理存在著治理主體分割和治理過程分裂導致的分離治理的特征。城市公共問題的解決和公共服務的供給交由不同的治理主體，這種由于權責切分而形成的治理隔絕導致城市治理脫節、治理無力和治理無能等現象廣泛存在。分離治理也使得城市治理中的“九龍治水”現象難以根治。我國城市治理中的“條塊分割”與分段治理導致城市治理事務缺乏系統性整合，難以形成治理合力。分離治理的最大問題是將城市治理的權力、責任和資源交由多個治理主體，從理論上講，這符合治理的本義，但由于這些不同治理主體具有強烈的“本位主義”觀念，缺乏系統的協調能力，無法將本領域事務和全局事務打通，不愿共享各自治理信息，沒有足夠的能力實現治理事務、治理信息和治理結果的統籌協同，結果造成城市治理事務的“懸置”，使得局部超越整體，各個部門和領域治理形成閉環，造成治理的低效與無效。

因此，數字時代的城市智慧治理要由分離治理轉向連接治理。連接治理依賴數字技術和智能技術的發展與應用。數據主義的產出是一個效率更高的數據處理系統，稱為萬物互聯網。萬物互聯的技術特征使城市治理得以從“條塊分割”治理轉變為縱橫連接式治理。城市智慧治理有助于實現萬物互聯、人機互聯、人人互聯、人-組織-制度互聯，通過數字技術的天然鏈接屬性形成連接治理，打破以往的治理碎片化和割裂化，實現治理的一體化和整體性。如城市空氣污染治理涉及經濟建設、環境監察、交通管理等多部門，他們基于各自的職權分工和科層運作邏輯，在共享空氣污染信息、協調整合治理工具方面存在機制性障礙。連接治理有利于消除此種制度性和機制性弊端，通過統籌治理權責，協同治理行動，整合治理資源，共享治理信息，促進治理技術和治理制度的融合發展，解決治理破碎、分隔、乏力和低效等頑癥，實現治理理念、治理技術、治理制度和治理績效的統一。

2.治理制度創新：從分域治理到整合治理

數字時代的城市智慧治理要重視制度創新，構建整合治理制度體系，實現從分域治理向整合治理的轉型。首先，整合治理要求通過數字技術和人工智能技術解決治理主體、治理技術、治理能力和治理績效的碎片化，形成整體性的治理網絡體系。在數字治理中，通過G2C、G2B、G2G運行模式，城市政府、經濟組織和市民社會能在承擔各自職責的基礎上對城市公共事務進行協調合作的共同治理，并相互監督、互相制約，從而構建有效的治理機制，推動城市治理邁向善治。[Symbols@@Symbolq@@]其次，整合治理要求彌合城市治理事務縫隙，構建城市事務治理的完整鏈條，將城市公共事務和公共問題置于統一的治理平臺，調動全部資源，強化協同治理，實現全景式和全過程治理。再次，整合治理要求實現城市智慧治理技術與治理制度的深度融合，通過技術創新促進制度變革，利用制度變革促進技術深度創新與廣泛應用，實現“制度+技術”的有效互動與融合發展。

城市治理是由眾多空間、區域、領域和議題構筑的治理體系。現有的城市治理具有治理對象的分隔和治理議題的分域治理等特性。“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分隔治理使得不同區域的治理缺乏協同與整合，分隔治理難以解決涉及全局性的重大問題，實踐中往往淪為“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缺乏戰略協同。分域治理缺乏系統性和全局性觀念，容易陷入治理流程繁瑣與治理低效。分域治理的一個典型表現是數據割裂與數據壟斷，由于缺乏統一的數據管理部門，導致公共數據大多分散于不同部門，從而使得城市治理難以形成整體性的治理信息共享機制和數據共享中心，造成治理事務、治理流程和治理信息的人為割裂。其次，不同城市管理的職能部門的數據容量也是不同的，有些部門壟斷了大量數據資源，卻沒有動力和意愿將其共享，導致真正需要數據資源的群體很難分享公共數據，從而無法享受數據紅利。

數字時代的整合治理的一個重要任務是實現精準供給和高品質服務。整合治理有助于提供及時、便捷、個性化和精準化的公共服務。城市政府運用人工智能等計算工具和算法，構建龐大的用戶數據庫，可以實現對用戶的精準分類、需求感知與服務配置，并及時高效地做出回應。通過立體化、多層次、全方位、精準化的公共服務體系，有助于加強服務信息的互聯互通、服務資源的共建共享、服務流程的線上線下同步，不斷提高公共服務的有效性與滿意度。[Symbols@@Symbolr@@]在智慧服務領域，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信息通信技術和移動互聯網技術，實現城市數據資源的共享協同，建立信息化支撐、網格化管理和多元化服務的“互聯網+政務服務”新模式，使“百姓跑腿”變成“數據跑腿”。

城市智慧治理的整合治理在實踐中會有不同的創新形式，其中比較典型的是不少城市構建了整體性的“互聯網+”治理制度體系。上海“一網通辦”改革是積極運用大數據、信息技術和人工智能技術推進城市服務智慧治理的有益制度創新，以解決城市公共服務分割化、短缺性、繁瑣性和低效率等問題。上海“一網通辦”改革堅持問題導向、需求導向和效果導向，通過業務流程再造，實現集成服務、只跑一次、一次辦成。以高效辦成一件事為目標，對各部門內部流程和跨部門、跨層級、跨區域協同辦事流程進行重構優化。充分運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實現“一網通辦”服務的精準推送，為公眾提供更加個性化和智能化服務。“一網通辦”是上海市政府適應數字時代的技術發展要求、民眾的美好城市生活需求、公共服務創新和政府服務流程再造等多重挑戰的主動變革。“一網通辦”吸收了最新的信息技術、人工智能技術和治理技術，樹立了技術為民、服務為民、貼心為民的新服務理念，立足于為城市居民和企業提供更智能、更貼心、更便捷和更高效的公共服務，體現了從管理者思維向使用者思維、從破碎化服務向集成式服務、從多部門治理向整體性治理的轉型。此外，上海“一網統管”改革也體現了城市運行的整合治理特征。“一網統管”是指通過建設、架構和聯通與城市運行管理和突發事件應急處置相關的各類城市運行系統，形成“城市大腦”，并對海量城市運行數據進行采集、匯聚、分析、研判和應用，從而實現城市運行“一屏觀天下，一網管全城”目標的技術治理模式。2020年上海啟動“一網統管”三年行動計劃，依托市、區兩級大數據資源平臺，推動“一網統管”業務數據、視頻數據、物聯數據及地圖數據的集中統一管理，實現“治理要素一張圖、互聯互通一張網、數據匯聚一個湖、城市大腦一朵云、城運系統一平臺、移動應用一門戶”。不論是“一網通辦”還是“一網統管”，背后都是運用技術改革城市治理制度體系，構建全新的治理平臺和運行系統，促進城市智慧治理的升級迭代與效能提升。

3.治理工具創新：從電子治理到數據治理

數字時代的城市智慧治理要加快治理工具創新，實現從電子治理到數據治理的轉型。電子政府是政府利用網絡技術與公民、企業以及其他各級政府機構之間構建的虛擬政府，進而形成友好、透明、低成本互動的管理形態。電子政府的發展引發了政府治理的深刻革命，帶來政府工作模式和管理方式的全方位轉變，此即電子政務。電子治理是電子政務發展的新階段和新趨勢，強調運用現代信息通信技術推動政府管理流程再造、公共服務的電子化、治理體系的多元化，為企業和民眾提供更便捷和人性化的服務。

數字時代的城市智慧治理更加重視數據治理。數字時代的城市治理由海量數據流構成，無論是有形的物質生產，還是無形的服務和信息，都體現為更開放、統一、可讀取、可計算、可流動的數據集成，數據驅動成為城市治理的新模式。數據治理是數字時代政府治理變革的自然趨勢，也是最為主要的治理工具。通過精簡、精準和智慧的數據治理，公共事務治理流程和社會管理方式得以持續改進。從電子治理到數據治理首先要重構政府的技術基礎、工作平臺、目標、規則與流程，以適應數據主義的治理思維，提升城市數據治理能力。其次，數據治理要提升政府的數據能力，重視數據和信息的生產、處理與應用。城市智慧治理一方面要借助數據治理方式，不斷提升治理能力，使數據治理成為城市智慧治理的重要治理工具;另一方面，城市智慧治理還要加強對數據的治理，將數據視為一種重要的生產要素，創造良好的數據生態和制度環境，促進數據經濟和數字經濟的發展。

數據治理需要重視數據在城市智慧治理中的重要作用，通過數據治理不斷提升城市智慧治理水平，這就要求加快建設城市智慧治理大腦中心。城市智慧治理大腦中心以整個城市的數據為基礎，融合城市地理、經濟、社會、人口、環境數據等構建一個統一的海量數據庫，使城市大腦成為城市的數據中心和智慧中心，充分發揮數據的生產力、創造力和服務力，解決城市發展和治理中的突出問題，滿足市民的迫切需求，實現城市治理的高效與人性化。在公共決策、社會服務以及政務服務中引入信息技術是政府角色智慧化的關鍵。城市大腦運用大數據、云計算和智能技術等構建平臺型城市協同和智能中樞，整合匯集政府、企業和社會數據，在城市治理中進行融合計算，實現城市運行的生命體征感知、公共資源配置、宏觀決策指揮、事件預測預警和“城市病”治理等功能。城市智慧治理大腦中心是城市治理的基礎性底座和技術基石，有利于全面加強全城流動、全域感知、多維研判、智能處置和優質服務能力。城市智慧治理大腦中心要加強全域全網感知能力、海量數據融合運用能力、即時事件驅動的城市智能治理優化能力和人工智能技術應用能力的建設，進而實現城市治理事務的統一決策、統一調度、統一運營和統一執行。

城市智慧大腦建設中，阿里巴巴的ET城市大腦、百度的AI CITY、騰訊的數字城市和華為的城市神經等解決方案最受關注。杭州市的城市大腦建設走在全國前列。2016年10月，杭州在云棲大會向全球正式宣布啟動城市數據大腦建設，這是城市大腦在中國首次提出。2017年10月，杭州城市大腦1.0正式發布;2018年5月，杭州正式發布了全國首個城市數據大腦規劃;2018年9月，杭州城市大腦2.0正式發布;2018年12月29日，杭州城市大腦綜合版發布。杭州城市大腦綜合版從交通治理領域向城市治理和公共服務等領域拓展，2019年的城市大腦囊括了“歡快旅游”“暢快出行”“舒心就醫”“便捷泊車”“智慧警務”五大系統，以及基于華數TV的“居家服務”;還推出了交通全域應用、優駕自動容錯、泊位全城共享、先看病后付費等9項惠民舉措，更好發揮數據為城市治理和民眾生活服務功能。[Symbolt@@Symbolp@@]2020年9月18日，杭州城市大腦3.0發布，新版大腦更強調數據智能，通過感知能力的強化，致力于全城市要素數據的智能化深度融合;通過城市空間基因庫鏈接農田、建筑、公共交通等全部城市要素;通過人工智能技術，城市大腦可以實現交通、醫療、應急、民生養老、公共服務等全部城市場景的智能化決策。可見，杭州城市大腦中心建設充分依靠互聯網企業的先進技術、政府政策支持和便利的產業鏈條與市場基礎，推動城市大腦中心不斷升級迭代，為城市智慧治理提供技術空間與實踐發展空間。城市大腦中心有助于收集、整合、激活與連接所有城市數據，為智慧治理提供即時、海量與精準的有效信息，提升城市數據治理水平。

4.治理模式創新：從模糊治理到精準治理

城市智慧治理需要通過技術的引介與應用，促進治理模式的創新，實現從模糊治理到精準治理的轉型，進而不斷提升治理精準性、精細化和效能化。傳統城市治理是人工估算和理性測算的治理過程，通過人類的有限理性達至治理績效的最大化，在實踐中多體現為“大約治理”，因而治理目標、過程和結果都呈現出“模糊性”。模糊性是國家治理所需要的社會事實的信息不完備的描述。社會事實的多樣性、社會過程的復雜性以及社會結果的不確定性構成了社會的模糊性。中國城市的模糊治理是治理信息模糊、治理技術單一、治理能力不足和治理制度落后的自然結果。

城市模糊治理在實踐中的典型表現是粗放式治理。在粗放式治理模式下，治理者耗費了巨大的治理資源，運用簡單粗糙的治理手段，推行治理者偏好和認可的政策，而較少考慮城市治理中多元利益相關者的需求、偏好與利益。這種管理者導向的治理思維脫離了治理實際、治理目標和民眾的真實需求，無法應對日益復雜化和多元化的城市公共問題和公共事務的挑戰，導致治理目標的異化和治理績效的低下。數字時代的城市智慧治理要改變以往的模糊治理傾向，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的精確算法實現治理的高度精準化。大數據具有精準治理能力，可以推動社會治理決策的科學化，促進社會治理過程的精細化。通過精準治理解決城市治理中特定的痛點與難點問題，比如城市交通擁堵問題、公共服務需求表達與需求管理、城市空間精細化治理等。精準治理需借助人工智能、大數據、精確算法、機器學習和人機互動等新技術的輔助。機器學習等具體技術能找準事物之間關聯、預測事物未來發展趨勢，為決策者提供決策依據，提高決策科學性和準確性。通過精準治理提升城市精細化治理水平，降低城市治理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解決中國城市現代化發展與治理中的各種“城市病”。

數字時代城市智慧治理的精準化治理包括治理目標的精準定位、治理問題的精準識別、治理技術的精準選擇與治理效果的精準達成。[Symbolt@@Symbols@@]通過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和精確計算等手段實現城市治理目標的精準定位。城市治理目標的精準定位既要符合城市科學發展與高質量發展的要求，也要滿足城市治理的人本與生活至上的追求。運用公共政策分析、大數據分析等現代技術對公共問題進行精準分析、識別和診斷，將城市公共問題進行排序、系統分析問題成因，為其尋找合適的治理技術和政策工具。治理技術的精準選擇則要合理運用現代科學技術和治理工具，提高治理的有效性和針對性，降低治理成本。治理效果的精準達成則要考察實際治理效果與治理目標之間的契合度，評估治理政策和手段帶來的實際影響。

精準治理要求通過技術支持實現城市治理的精細化與高效化。城市網格化治理是被實踐證明行之有效的精準化治理技術。網格化治理運用信息技術和數字化平臺，將城市管理轄區按照一定的標準劃分成若干單元的網格，并建立起各個網格的部件與事件巡查、監督和處置的資源共享、集成聯動的智慧治理模式。運用人工智能技術對網格化治理進行優化升級，完善網格化治理體系，提升網格化治理水平，形成全天候、全領域、全過程與全景式的安全治理網絡。網格化治理有助于從過去被動地應對問題轉向主動地發現和解決問題，信息化和數字化可以保證基層治理的敏捷、精準和高效，形成規范統一的管理標準和“發現—立案—派遣—結案”流程，推進智慧化、精細化治理。如上海市楊浦區控江路街道的網格化中心全面呈現轄區內的無線門磁傳感器、獨立式煙感探頭、智能防火裝置等，一旦有警示信號傳出，就會有專人第一時間到場處理。基于網格化、數據化和智能化的技術治理能夠集合治理問題的精準信息，并做出科學分析，從而盡快調度最近的管理者到位，適時解決各種安全問題，將重大安全隱患消除在萌芽狀態。城市安全智慧治理能提高安全治理的應急反應速度和治理績效，進而提高民眾的滿意度和安全感。

綜上，城市智慧治理要充分運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分析城市的地理特征、資源稟賦、經濟水平、文化特質、技術層次和制度水準，拋棄以往單一性、割裂式、狹隘化的治理思維，運用有效的城市治理技術和工具，實現城市人口、經濟、社會、環境、人文等議題融合治理，將城市治理納入治理規劃、治理體系和治理整合。構建智能化、一體化、貫通式的整體性治理網絡體系，從分離治理向連接治理，從分域治理向整合治理，從電子治理向數據治理，從模糊治理向精準治理轉變，最終達至城市智慧治理的協同與高效。

五、結語

數字技術的發展勢不可擋，人類社會只能擁抱數字時代的到來。“我們正處于人類歷史發展的轉折點，當下的任何文明都積累了足夠數據，使得運用數學分析解決生活中的重大問題成為可能”。城市治理要適應數字技術的發展，不斷調適治理理念、治理制度、治理工具和治理技術，構建有效的治理網絡體系。推動城市向智慧城市的變革是解決當前城市經濟、環境和社會挑戰的一個重要方法，增長目標與空間范式創新、數字驅動和多方協作構成了城市治理創新的三個重要維度。政府如能掌握大數據管理技術，就有可能利用大數據來改善和提高公共管理與服務水平，提高政府科學決策、監管市場、公共服務、社會管理和生態文明建設等能力，是建設服務型和法治型政府的迫切需要。

數字時代的城市智慧治理轉型要從治理理念、治理制度、治理工具和治理模式等方面實現全面變革，進而推動城市智慧治理的達成。城市智慧治理是對以往人工化、經驗性和粗放式治理的超越，也是對單純的治理技術、治理制度與治理工具等單兵突進式變革的全面整合，通過治理理念、治理技術、治理制度的融合發展實現城市治理的更新迭代，使其適應數字時代的技術革新、民眾需求、治理績效等全方位的挑戰。城市智慧治理在當下具有較強的技術基礎、制度平臺、治理能力等儲備，但是也面臨著傳統治理模式弊端、治理制度慣性、治理能力短缺等因素的約束，因此需要城市治理者運用更高的治理智慧，樹立系統性、整體性和一體化的變革思維，重視技術革新與制度創新的雙輪驅動，發揮技術的驅動作用和制度的主導作用，實現城市智慧治理的技術、人本和制度的融合發展。

總之，數字時代的城市智慧治理有助于改變以往模糊性、粗放式和低效的治理形態，通過積極引入人工智能技術和大數據、物聯網等多種治理新技術，形成治理技術、治理理念、治理制度、治理工具和治理模式的全方位變革和協同進步。城市智慧治理也不能陷入技術至上主義，而要協調好技術與制度、技術與治理、技術與價值之間的關系。未來的城市智慧治理要實現連接治理、整合治理、數據治理和精準治理的轉向，采納先進的智慧治理技術，創新治理制度與機制，構建動態調整的城市智慧治理網絡體系，實現對城市治理的全域、全過程和全天候智慧治理，提升城市治理的智能化、便捷化、高效化與人性化，促進城市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治理，提升城市居民的獲得感和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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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wards Smart City Governance in The Digital Era：

Connotation and Transformation Path

Chen Shuisheng

Abstract：The digital age calls for urban governance to move towards intelligent governance. Urban smart governance is a new form of urban governance， which integrates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lgorithm supremacy， data-driven and efficiency-oriented. The transformation of urban intelligent governance in the digital era is a systematic project， which requires a comprehensive transformation from four aspects： governance concept， governance system， governance tools and governance model， that is， from separate governance to connected governance， from sub-domain governance to integrated governance， from electronic governance to data governance， and from fuzzy governance to accurate governance. Through the comprehensive transformation of urban smart governance， we will continue to enhance the level of humanization， intelligence， convenience and efficiency of urban governance， and promote high-quality urban development and efficient governance.

Keywords：Digital Era; Smart Urban Governance; Integrated Governance; Transformation Path

（責任編輯 董幼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