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論哲學視域下的漢代樂律思想辨析"/>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孫小迪
氣的觀念的歷史由來甚是久遠,從甲骨文“氣”的字形分析,其意比擬水氣升騰,云氣游走,反映了自然界的一種氣象。“先秦時期,氣的觀念逐漸發展成天地萬物動力的本體,成為天地運行、生命流轉、氣候風雨晦明轉換的中介。”①馮時:《中國天文學史話》,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114頁。氣的概念生成于生命本源和宇宙生成論的哲學基礎之上。在《國語》《左傳》《淮南子》《管子》《孟子》《老子》《易傳》等文獻中,氣被劃分為不同的類型,有水火之氣,人有血氣、天有陰陽晦明風雨之氣等。戰國后期,將氣主要歸納為陰陽二氣,并且將氣作為解釋構成世界的基本元素,這種觀念已成為諸子百家思想家們的普遍認知。“在中國哲學中,道描述著世界的運動狀態,氣描述著世界的存在狀態。”②李申:《道與氣的哲學:中國哲學的內容提純和邏輯進程》,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第13頁。
中國哲學體系善于演繹,依據對宇宙萬物、日月星辰、人生社會的特殊體驗和原始觀察,拓展和延伸天人合一的哲學體系。“西漢后期的春秋學家,依據陰陽五行思想,確立了自然天道和政事人道的相互關系,在對天人宇宙原始性的探求中,設定了‘元’的概念。對于作為陰陽學說基礎、生成萬物的二元之‘氣’來說,伴隨著對始元的重視,也把‘元’作為‘氣之始’,把氣的始元—‘元氣’,設想確定為具象世界陰陽二氣所具有活源力的根源。元氣—陰陽這種生成階段論又與同時《易傳》的太極—兩儀、禮樂說中的太一 —兩儀這些本體論系列相適應,形成了太極、元氣—宇宙始元的大系。”③〔日〕小野澤精一、福永光司、山井涌編:《氣的思想:中國自然觀與人的觀念的發展》,李慶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4頁。陰陽之氣生養萬物,氣貫穿天地、日月、自然、鳥獸、人心,氣成為天人感應和物我合一的介質。自戰國晚期始,建構宇宙系統性理論成為普遍性的社會思潮。從氣論哲學立場出發,精心構建了宇宙系統理論。中國古代的氣,以氣體的模型來進行思維。《呂氏春秋》《黃帝內經》《春秋繁露》和《淮南子》等書皆有自己的宇宙理論,其思維方式與哲學性質大同小異,無非是在天人感應基礎上將五行、方位、人體結構、星宿與時政一一排比比附。“氣作為‘哲學第一概念’,應該是克服了直觀性、后驗性缺陷的哲學純粹概念。人們不是用視覺、聽覺和觸覺去感知哲學的最高原理,而是通過哲學理性思維來認識與把握。”④曾振宇:《中國氣論哲學研究》,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156頁。《呂氏春秋》除了專論樂律生成的篇章,還專設了《應同》《精通》等諸篇,討論物與物不接觸的情況下相互感應的現象。所謂“應同”的概念,指的就是同類的氣相互感應的意思;“精通”,即是精神意念相通。
氣的觀念早在先秦時期就與樂律發生關聯。早在《左傳·昭公二十年》中,晏子論樂曾云:“聲亦如味,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以相成也。”⑤《春秋左傳》,轉引自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研究所編,《中國古代樂論選輯》,1962年,第3頁。氣作為取象比類的范疇,氣是五聲六律的來源。《呂氏春秋》中也記錄了同類的事物相互吸引,同類的氣相互迎合,同類的樂音相互感應的史實。“五行之氣的特性體現了陰陽二氣的特質,并隨陰陽二氣來變化。陰陽又是氣的相輔相成的內在屬性。五行之氣在宇宙生成論上,主要扮演宇宙萬物的初始質料的角色。”⑥曾振宇:《中國氣論哲學研究》,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161頁。《淮南子》和兩漢時代的緯書都建構了宇宙生成圖示。從學術的意義上說,氣既作為樂律天道邏輯延展的基點而存在,又同時作為中介而存在。漢代可謂是這種關聯的濫觴時期,將氣視為萬物生成的起始,也逐漸形成了邏輯嚴密的“以氣論樂、以律論天”的音樂宇宙生成論的概念衍生和思維體系構建的鏈條。
氣作為漢代天人哲學體系構建中一條主線,由風—候氣—節氣—律氣—卦氣的線索,厘清每種氣論涉及的思想源流。氣的概念和范疇在漢代被進一步演繹成為無所不包的介質。伴隨著多種“以氣論天”的學說體系發展而逐漸豐富。以氣論哲學為根基的宇宙生成理論在漢代逐漸衍變成樂律和律歷相和的“以氣論樂”的宇宙論。氣論哲學視域下,對于漢代樂律體系衍生過程和思想源流的歷史軌跡進行梳理。侯氣、節氣、律氣和卦氣都是表達天道的符號系統,雖然兩者以不同的認知體系和計算方法探索天學,但最終都以氣數合于天數作為最終目的。所以,在漢代天數、歷數、數術、律數相合。
“氣”作為自然生成的元素和概念首先用于對天的認識。古代用測風和驗氣的方法來記時注歷和衡量四季的交替。“就風與氣的關系而言,風是氣的候驗,氣是物的先導。故物無以驗則驗之氣,氣無以驗則驗之風。”⑦孫小迪:《王以律省風而作樂—先秦氣論哲學視域下的樂律思想探析》,《當代音樂》,2016年,第9期,第3頁。漢代靈臺(觀象臺)通過“占云物、望氣祥”觀測天象和計算天時。“氣”的概念范疇伴隨著天人哲學體系的逐漸完善而具有延續性,天地間陰陽兩者以氣作為介質和衡量尺度,日度、節度、律度、刻度等數量關系,最終以數相和論律。律歷成而氣朔分,候氣、歲時、年歷與律歷相互結合和印證。歷法年歷主要編次時節歲事,農時、人事與天道運行相合,反映了天地人相統的漢代天人哲學思想。校音用的律管被視為占驗侯氣和觀測氣象的一種天文觀測儀器。“通過長期實踐,上古中國人建立了對耳和聽覺能力的認識與崇拜,也建立了與視覺相對的聽覺知識系統,亦即由氣象學、利歷律學、詩學、度量衡學、陰陽學說和各種夜晚學說組成的系統。這個系統以‘風’‘氣’為核心概念,在以耳聽風、以音律察氣、以聲音通神、吹律管聽軍聲、發人聲聽軍聲、吹律命名、侯氣等意識活動的基礎上,概括出了‘三才’‘陰陽’‘絲竹不如肉’‘聲氣相應’‘聽之以氣’‘同律度量衡’‘樂從和’等理論。”⑧參見王小盾:《上古中國人的用耳之道—兼論若干音樂學概念和哲學概念的起源》,《中國社會科學》,2017年,第4期。早在《國語·周語》中即有樂官伶州鳩以律管參驗候氣的史實記載。此外,還記載了樂太師瞽帥音官以音律省風氣和土氣,進而指導農時和春耕的事跡。這種古老的方法被稱為占卜,包括風角、望氣、樂占⑨羅藝峰:《中國音樂思想史五講》,第三講“中國音樂思想前史研究”,“音樂占候術與音樂思想史”章節,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第120-139頁。、氣占、候氣吹律、律準候氣等等。《呂氏春秋》認為天地萬物是由精氣構成的一種循環往復的運動。以陰陽二氣的消長衡量和歸納四季的變化,一年中十二個月的星象、物候、氣候和祭祀的神祇各有不同。
黃鐘律管被視為歷、度、量、衡的律本,十二律呂在歷法中與十二氣相應。每年二十四氣,節氣、中氣各十二,二十四為氣法。“從天文觀測的意義去理解,十二律管被天文史學家看作是一種天文觀測儀器。”⑩同注①,第259頁。古人利用木炭(蘆葦內膜燒制的輕灰)吸濕的特性來測驗大氣中的濕度,用以預測降雨和節氣。顯而易見,氣也被視為音律之本。正是由于氣進入律管產生的渾濁和長短決定了音的高低起伏。《莊子》中已有“以管窺天”的成語。《周髀算經》里記載了使用窺管測定太陽直徑的記載。在晚周和漢代,天官將其稱為“望筒”。律管的出現,起初并不用于吹奏美妙的樂音和音律,而是作為驗氣、候應的天文儀器。“中國古代的‘律’就是通過候氣來驗證的,它是一種將天文、歷算、音高、度量衡合為一體的綜合標準。”?劉道遠:《中國古代十二律釋名及其天文歷法的對應關系》,《音樂藝術》,1988年,第3期,第10頁。在天文學中也分為兩類,一類是日復一日觀測天象,根據觀測結果總結日月星辰天道運行規律;一類是通過數學運算,演繹和歸納相結合的學派。十二律管是古人認知自然天道的技術手段。
“十二律是從春秋到漢代,思想家們在十二月之外,用于描述陰陽二氣消長的第一個符號系統。”?席澤宗:《中國科學技術史·科學思想卷》,北京:北京科學出版社,2001年,第169頁。在《呂氏春秋》《禮記·月令》《淮南子·時則訓》《大戴禮記·夏小正》《管子·幼官》等典籍中,均能看到氣與音律之間有密切的關系。《淮南子·天文訓》將天地的本源視為氣,并指出:“樂生于音,音生于律,律生于風,此風之宗也。”?轉引自:《淮南子·主術訓》卷九,載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研究所編輯:《中國古代樂論選輯》,1962年,第118頁。《禮記·月令》采輯《呂氏春秋》的“十二紀”首篇,以十二律配以十二月份。音律節宣陰陽二氣的思想隨著漢代天人哲學的構建而逐漸擴充。律氣反映了自然二氣的運行法則。在《白虎通·禮樂》《禮記·樂記》中都顯現出“樂以象天”的音樂思想。律氣與物候相應的規律,用以把握寒暑節氣和季節交替的重要渠道。《呂氏春秋·季夏紀·音律》云:“天地之氣,合而生風,日至則月鐘其風,以生十二律,仲冬日短至,則生黃鐘……天地之風氣正,則十二律定矣。”?陳齊猷:《呂氏春秋新校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328頁。其中也記載了音律和陰陽二氣之間的對應關系,以十二律呂對應十二紀之變,即早期原始的“隨月用律”的思想。《呂氏春秋》記錄的物候歷中候應之法啟發了漢代“候氣說”,漢代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體系,將候氣律氣對應十二律管的思想發展至頂峰。
司馬遷《史記·律書》曰:“律歷,天所以通五行、八正之氣,天所以成熟萬物也。”?〔漢〕司馬遷:《史記》,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第1249頁。此處律指音律,歷指歷法。八正指的是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八個反映太陽直射點周年運動的節氣。漢代天人哲學構建下,認為律歷相通,兩者共同反映宇宙天道運行中節氣物候的變化,預示著世間萬物生成流轉興衰的規律。據《史記·律書》記載,漢代完備了音律和陰陽二氣的對應關系,并且將八音與八方、八風、八卦、十天干、十二地支、十二律、二十八星宿進行對應。“八風與八氣、物候的配合,不僅構成了中國傳統的卦候及卦氣理論的主要內容,同時也反映了古人以風氣測定節候的傳統作法。”?同注①,第173頁。《禮記·月令》也記載了“候氣之法”應用在律學的實踐中,《禮記·樂記》中有關“八風叢律而不姦”的記載以及漢儒主張的八風配律、應節而至的種種解釋,正是候氣法以律管十二律呂測氣定候的真實寫照。漢代靈臺候氣所用的律管“用竹律六十,候日如其歷”。又如《前漢書·律歷志》所言:“天地之氣合而生風,天地風氣正,十二律定。”?丘瓊蓀:《歷代樂志律志校釋》第一分冊,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9年,第144頁。古代將復雜的邏輯思維用簡明的數量關系來刻畫。劉歆三統歷中歷數引入《周易》的策算,京房以卦氣理論構建六十律。漢代易學的體系中的“卦氣”,與陰陽的產生、卦象的變化、十二律呂都具有明確的對應關系。“歷史事實表明,人們最初借用一套現成模式去描述陰陽二氣消長,首先想到的是音律,而不是卦象。”?李申:《易圖考》,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222–223頁。《后漢書·律歷志》中詳細記載了京房以黃鐘律管的候氣之法,施于史官候部的事跡。
綜上所述,中國的樂律體系是置于天人宇宙論鏈條下,以天人同度和天人同氣的立場來審視音樂宇宙觀。“以氣論樂”?“以氣論樂”哲學視域下的樂律思想研究,另可參見筆者已發學術論文,本文茲不贅述。孫小迪:《王以律省風而作樂—先秦氣論哲學視域下的樂律思想探析》,《當代音樂》,2016年,第9期。孫小迪:《易學圖象思維中樂律闡釋—朱震〈漢上易傳〉的樂律思想探析》,《當代音樂》,2016年,第20期。的研究思路為主線,探索先秦兩漢樂論和樂律思想。從思想史的角度而言,氣貫穿于漢代構建的“天人合一”的宇宙論思想體系。氣之于《周易》的易學體系,稱為卦氣;氣之于日月星辰的天文學體系,稱為“節氣”和“候氣”;氣之于十二律管的樂律學體系,稱為律氣。
氣論哲學最終以“運數”(度量)的數量關系來歸納類比范疇及事物發展的規律。在漢代天數、數術、歷數、律數的關系和諧是以“數”的類比算法統一為基礎,具體涉及天文、歷法、算數、樂律中的度量和運數。依此類推,推而廣之。天體的運行、自然萬物的生長和人類社會的演變,著重從數量關系來把握認知和總結世界運行的規律。因此,音律和歷法均反映天地陰陽對立與五行相生相克的消長過程。“數的邏輯與天的哲學”達到統一,天數—歷數—象數—數術—律數在數量關系上存在著共同的運行秩序,反映了天地宇宙萬物運行與發展的規律。
“傳統文藝以音樂為中心的情況,與‘數的邏輯’和‘天的哲學’有關,前者是工藝基礎,后者是學理預設……‘數的邏輯’不僅本身含有豐富的思想,還與‘天的哲學’有深度關聯,非常值得我們思考和研究。”?羅藝峰:《中國音樂思想史五講》,上海: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13年,第68頁。
漢代歷本之驗于天,是通過黃鐘律管的實際觀測進行對歷的校驗。這種“以律統歷”的天人哲學思想,必然致使漢代樂律體系產生一種規律,即黃鐘律元對應歷法天元,黃鐘律管的律數對應歷元的歷數。漢代天元即歷元,中國古代歷法,以夜半為一天的開始,以朔旦為一個月的開始,以冬至為一年的開始,以甲子為推算年代的開始。“歷元?西漢歷法,以夜半為一天的開始,以朔旦為一月的開始,以冬至為歲首,以甲子為推算年代的開始。以十一月甲子夜半朔旦冬至為計算歷法的推步起點稱為歷元。是古人設定的一個理想的歷法起算點,它實際是年月日各周期的最小公倍數。”?馮時:《天文學史話》,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132頁。一旦這個時間確定,只要將回歸年或者朔望月周期不斷疊加,此后的冬至以及合朔時刻即可方便推算,繼而其他節氣、弦月和望月便可依次推算。西漢太初歷和三統歷,以十一月甲子夜半朔旦冬至為計算歷法的推步起點稱為歷元。漢代樂律體系建構的過程,主要表現為象數易學卦氣說和律歷合志兩大體系。象數易學影響下建構的卦氣說也遵循律元即天元的對應規律。
在樂以象天的體系中得到了延展,融歷法、計量、算數、樂律于一體的“同律度量衡”問題最終聚焦于黃鐘律管。所以漢代冬至歷元、卦象初爻、卦氣起算與黃鐘律元的問題多元歸一于黃鐘律管長度的計算。氣進入十二律管,氣柱的振動使得律管發出不同的聲音。漢代天官和樂師,根據氣柱長度與頻率(及高度)成反比的數理規律求得律管的長度。筆者根據繆天瑞先生《律學》?俄羅斯音樂理論家兼音樂聲學家加爾布佐夫(Niko-lay Alexandrovich Garbuzov,1880-1955)中引用比利時聲學家兼樂器研究家馬容(Victor Mahillon,1841-1924)提出的管口校對正的公式。一書,將公式列舉如下:
律管長度為律管內直徑八倍以上的細長律管時,開管為:
管子長度+直徑≈氣柱長度?“≈”表示“約等于”。
閉管時:
管子長度+半徑≈氣柱長度
下文將以淮南子、司馬遷、劉歆、鄭玄四人黃鐘生律法為線索,著重剖析黃鐘律管生律法的運數度量關系,并結合律數及對應歷法進行解析。關于十二律呂的生律法及數理關系,筆者限于文章篇幅將另撰文進行討論,下文不作論述。
《淮南子·天文訓》繼承了《呂氏春秋》的三分損益生律法,首次提出黃鐘九寸,以81以為黃鐘之數。81分法的黃鐘律數與《管子》作論相同。“宮數八十一,黃鐘九寸”是以黃帝律尺為標準,即九分為寸,九寸為尺。如果以一寸八十一分為宮數,以10/9×81=9寸黃鐘律管之長。
黃鐘管長:9寸
黃鐘律數:81分
淮南子黃鐘生律法:34=81(律數—律元)311=177147(歷數—天元)
從《淮南子·天文訓》的論述解析,黃鐘之數起于冬至之日的歷法原則符合漢初制定的太初歷。西漢初年,太史令司馬遷等人上書改歷,漢武帝召集朝野天文歷算者改歷。漢初元年(前104年)正式頒布,命名太初歷。太初歷對應的黃鐘為宮,宮者象征為君,黃鐘位子,其數八十一,主十一月。在五音對五行的關系上,《淮南子》吸收了《管子》中的五行說理論。“東方木,音為角;南方火,音為徵;中央土,音為宮;西方金,音為商;北方水,音為羽。”《淮南子》中所記錄的以“十二律對應二十四節氣”的律歷體系是基于《呂氏春秋》中以“十二律對應十二紀”律歷體系之上發展而來的。
司馬遷在《律書》中,以‘律歷,天所以通五行八正之氣’的原則,建立了八方之風、八節之氣與八音、十二律呂的關系,方位與時位完全一致。律歷是關于歷法和相應氣候物候狀態的理論表述。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司馬遷作為太史令與公孫卿、鄧平、落下閎等數十人共同制定以正月為歲首的太初歷。最初倡議太初改歷的是司馬遷,但他最終卻否定鄧平和落下閎的“八十一分”律歷,僅承認元封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作為推步運歷的起點。所以,由他執筆的《史記·律書》對于八十一分律法絕口不提。他根據古六歷的四分歷的推算方法,推測了76年的歷譜。
《太初歷》又名“八十一分歷”,雖同以十九歲為一章歲,但是卻摒棄了古四分歷中所用名為“蔀首”的單位。以八十一章歲為一統歲,以三統歲為一元歲,一統歲1539歲計562120天為主要歷算基數。由此推算,一回歸年為562120÷1539=365.385/1539≈365.25016天;因為一統歲為235×81=19035朔望日,故一朔望日等于562120÷19035=29.10105/19035=29.43/81,最終確立了一日為81分法。從對比落下閎和司馬遷生律的“日數”來看,《前漢書》用81,《歷數甲子篇》和《后漢書》所用為940。
《史記》的在歷法運算方法上依然秉承古六歷的四分歷的算法,集中在歷書中的《歷數甲子篇》。《律書·律數》:“九九八十一以為宮;黃鐘長:八寸十分一”;《律書·生鐘術》中記錄了換算黃鐘振動體長度的辦法,曰:“以下生者,倍其實,三其法,以上生法,四其實,三其法……置一而九三之以為法,十一三之以為實,實如法,得長一寸;凡得九寸,命曰:黃鐘之宮。”?同注?,第127–128;129;144頁。
黃鐘律數:9×9=81(宮音)
黃鐘律管長:八寸十分一
黃鐘一寸為39=19683,數為一寸,九寸為黃鐘
黃鐘大數?參見李玫:《東西方樂律學研究及發展歷程》,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2006年,第59頁。劉勇:《漢代律學概覽》,《中國音樂學》,2003年,第1期。:9寸×39=311=177147
《司馬遷·律書》所論黃鐘大數與《淮南子》所論黃鐘大數相同,說明歷元相同。《史記·律書·生黃鐘數》:“音始于黃鐘,窮與角;數始于一,終于十,成于三;氣始于冬至,周而復生。”?《史記》輯刊本,第四冊,卷二三至卷三十,漢司馬遷撰,宋裴骃集解,唐司馬貞索隱,唐張守節正義,第1251頁。從此段論述,由黃鐘起于冬至之氣,可知其歷法遵循了漢代太初歷建子的歷元。為何在《律書·生黃鐘數》中很清晰地表述“凡得九寸,命曰黃鐘”,后來又出現了“黃鐘長八寸十分一”?
關于黃鐘律管長八寸十分一的討論,自唐代司馬貞《史記索隱》爭論已久。
北宋沈括《夢溪筆談八·象數二》認為這是“余分下分母,凡七字皆當十字”。?吳南薰:《律學會通》,北京:科學出版社,1964年,第104;103–104頁。丘瓊蓀認為此處黃鐘律管長應為“八寸十分一”,并進一步推論:“至于律書,則太史公所述不誤……史公律數,為言十二律相互間之比例數(比率)。八十一為宮,則五十四為徵。此數始見于《管子·地員篇》……然而此數完全適用于五音間之比數。”?同注?,第127–128;129;144頁。吳南薰在《律學會通》?吳南薰:《律學會通》,北京:科學出版社,1964年,第104;103–104頁。中認為生鐘分是仿照《淮南子》,用先下后上法,追述管子的遺制,作為五音公用的律數。也就是說,五音之間的比例是確定的。明代朱載堉解開了謎題,以黃鐘律管尺度作為突破點。他認為夏代為九進制,《史記·律書》中八寸十分一按照九進制換算而來,即是黃鐘九寸。劉勇認為:“《史記》中,實際上已有一種虛擬的九進位尺被用于律學計算。”?劉勇:《漢代律學概覽》,《中國音樂學》,2003年,第1期,第104頁。
以夏尺為準,黃鐘律管尺長運算如下:
黃鐘律管長=9寸夏尺;
漢尺:1寸=10分
1寸夏尺=1寸×9/10漢尺=9分漢尺
9寸夏尺=9寸×9/10漢尺=8寸1/10漢尺
正如清代王元啟《史記正偽》中云:“黃鐘之管長九寸,以《漢志》考之,本屬十分之寸。而《律書》有九九八十一之說者,蓋律呂相生,以三分為損益,以三約九,則無余分,以三約十,則余分之多,后將不可勝計。故必以十分之寸均為九分,更以厘之分均為九厘,毫絲以下皆然,然后以三歸之,各得其數之整,以之制律審度,皆有所據,驗而不爽也。”?同注?,第127–128;129;144頁。綜上所述,《史記·律書》中黃鐘律管尺長為“八寸十分一”。正是由于計算黃鐘律管寸法的運算進制法(九進制)不同,導致產生了不同于“九寸”的“八寸十分一”的黃鐘管長尺數。
西漢末年,劉向、劉歆父子校前代官方史志藏書,吸收了鄧平和落下閎的八十一分法,將《太初歷》改造為《三統歷》。兩者都以十一月甲子夜半朔旦冬至為計算歷法的推步起點稱為歷元。他按照“三統者天施地化人事之際”的原則,推歷生律。“漢代全面繼承和發展了戰國時期陰陽五行與樂律融為一體的思想,進一步將天文、歷法與音律合為一體。最明顯的反映就是在《漢書》和《后漢書》兩部正史中,將律與歷法放在一起,形成了《律歷志》。”?陳其射:《中國古代樂律學概論》,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289頁。
《漢書·律歷志》中詳細記載了西漢末年劉歆構建的律氣說,明確用音律描述陰陽之間此消彼長的關系。在論及律與歷的關系時,劉歆比司馬遷更直截了當地繼承和發展了“歷法生于律呂”的思想。但是劉歆引入《虞書》所謂度量衡的問題,進一步將天數、律書和數術相互結合統一。他將“備數”作為根本,再者依次是“和聲、審度、嘉量、權衡”。“數者,一、十、百、千、萬也,所以算數事物,順性命之理也。本起于黃鐘之數,始于一而三之,三三積之,十有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而五數備之。”?同注?,第138頁。由此可見,劉歆遵循太初歷的歷元,依舊沿用了177147的黃鐘大數以及黃鐘九寸的數值。

西漢劉歆將《周易》引入歷書,吸收了《周易》卦象和系辭的詮釋方式,并且將三統歷法與卦象相結合構建了一個龐大而相互關聯的系統。但為了與易學卦象和象數互成對應體系,其中不乏將天學數理與《周易·系辭傳》文王卦法的策算穿鑿附會。他將《系辭傳》中的天地之數也引入到三統歷的體系中。日法、統法、元法、會數、章月等天文歷算概念都賦予了《周易》的概念詮釋。歷法和歷數從此與《周易》的體系產生了融合。?同注?。歷法是記時的,樂律是用來驗證候氣之法的。而《易》的卦數也是為了對應律歷的數。古文經學儒士們借解說《周易》理論易卦布數,將六十四卦與一年中的四時、四方、五行、八風之氣、八卦、十二月、十二律呂、十二地支、二十四節氣、二十八星宿、七十二候等相匹配,結合筮法測算的象數易學方法形成,對宇宙天道人倫的綜合認知體系。《前漢書·律歷志》曰:“五聲之本生于黃鐘之律九寸為宮,或損或益,以定商角徵羽。九六相生,陰陽之應也。律十有二,陽六為律,陰六為呂。律以統氣、類物。一曰黃鐘,二曰太簇,三曰姑洗,四曰蕤賓,五曰夷則,六曰亡射。呂以旅陽宣氣,一曰林鐘,二曰南呂,三曰應鐘,四曰大呂,五曰夾鐘,六曰中呂,有三統之義焉。”?文淵閣四庫全書電子版,史部·正史類·前漢書,卷二十一上。漢代的卦氣說,以卦氣理論為基礎,以律氣值日準歷配以天文歷法中的數術而構建相對應的樂律體系。卦氣是繼律氣之后的一種氣論學說,兩者均為描述天地之間陰陽二氣此消彼長的一種表述體系。但是,“以樂律論氣”是早于“以卦氣論氣”的學說體系。
東漢經學大師鄭玄的《周禮》注疏,繼承了漢代易學的“律以統氣類物”的思想,又結合《周易》卦變爻象“九六生變”的特點,以十二律呂對應卦象。《周易》的陰陽八卦排列順序與律呂相生的次序相吻合,源于周易與樂律之間共同演繹宇宙時空的推演。《周易》陰陽卦象和卦氣的序列與十二律呂的年周期時序遵循同樣的循環演繹規律,所以兩者之間存在著相互對應的邏輯關系。
鄭玄注疏《周禮·春官宗伯·大司樂》中詮釋:
為六律,合陰陽聲者也。六同,合陰聲者也。此十二者以銅為管,轉而相生。黃鐘為首,其長九寸。各因而三分之,上生者益一分,下生者去一焉。國語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鐘。’言以中聲定律,以律立鐘之均。?〔漢〕鄭玄〔唐〕賈公彥,李學勤主編,趙博雄整理,王文錦審定:《周禮注疏》,《十三經注疏》整理本,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679頁。
在鄭玄注疏中,黃鐘為首,長九寸,三分損益為生律法,蕤賓重上生。朱震《漢上易傳》中存有一幅“黃鐘起于冬至之氣圖”(見圖1),圖中顯示黃鐘起于乾之初九,即黃鐘律—冬至之氣—乾之初九卦—天干甲。

圖1 ?〔宋〕朱震:《漢上易傳》,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年,第292頁。律呂起于冬至之氣圖
通過上圖可知,漢代有關易學與樂律學的記載和實踐均與“氣”存在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漢書·律歷制》之中,企圖利用歷數、律數、度量衡的數理關系,來構建對宇宙天道形而上的解釋體系。律書講樂律、天象、節氣、時令、物候以及相互間的對應關系;歷書講天文歷法、八卦象數等對應關系。由于漢代天文歷法的成熟,陰陽氣數合于天數,天文、歷法、律學、數術通過度量和運數,著重從數量關系來把握日月星辰運算的規律。十二樂律體系被看作古人論天道禮樂形而上思想最詳盡和嚴密的理論體系。
漢代十二律中以黃鐘律起于冬至之氣的卦氣律氣之說,黃鐘律管成為天人感應系統中最為重要的環節。冬至時“日短至”這一天一定要吹奏黃鐘律管,吹黃鐘之律芋,撞黃鐘之鐘,擊黃鐘之磬,鼓黃鐘之瑟,擊黃鐘之鼓。“日短至”即二四節氣中的冬至,它反映了太陽光直射點在地球表面回歸運動的節氣。冬至是太陽高度回升的起始,標示著太陽光直射運動進入新的循環,也是一年中白晝最短、黑夜最長的一天,此后太陽光往北半球移動,白天就會一天天變長。冬至日,太陽南行到極致。自從冬至起,太陽直射點往北返回,所以說冬至日是“日行南至、往北復返”的轉折點。對于位于北半球的中國大地而言,古人把冬至看作“大吉之日”。祭祀中央土黃帝之天神時,自然也要奏黃鐘之宮。十二律管被當作天文儀器用來占候驗氣,漢代黃鐘律元對應歷法天元,黃鐘律管的律數對應歷元的歷數。所以漢代冬至歷元、卦象初爻、卦氣起算與黃鐘律元的問題多元歸一于黃鐘律管長度的計算。同律度量衡最終聚焦于黃鐘律管長度的測算上。因此在冬至時,“吹黃鐘之律芋,撞黃鐘之鐘,度晷景,權水一升,擊黃鐘之磬,鼓黃鐘之瑟,擊黃鐘之鼓”?文淵閣四庫全書電子版,史部·正史類·后漢書,卷十五中。。求得黃鐘律管的長度即是求得天時正朔,這意味著君王擁有了神授的天命。漢代歷元與黃鐘律管九寸的關系固化進入禮樂祭祀儀式,以黃鐘律祭祀天神。所以自漢代至北宋年間,歷代皇帝制禮作樂都非常重視對黃鐘律度量衡的追尋。
中國古人對宇宙萬物的認識是一個逐步深入遞進的過程,即天地間風雨晦明的自然現象—氣論體系概念范疇的確立—宇宙生成思想體系的完善建構。漢代樂律思想的建構首先從“取象比類”的氣論范疇為基點,認為氣是萬物生成的介質。音律、天象、卦象等世間萬物都源于氣,又由內在的氣產生了外在的象,最終呈現出具有共同規律的數理關系上。樸素辯證法的認識論、宇宙生成論、與氣一元論、陰陽五行學說相聯系,構成了“關聯式的思考方式”?〔英〕李約瑟:《中國古代科學思想史》,陳立夫主譯,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372頁。另參見羅藝峰:《中國音樂思想史五講》,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3年,第115頁。(correlative thinking)。著名的英國學者葛瑞漢在研究中國思想史的過程中,指出這種“機體哲學”和“宇宙類比”的現象。“中國人看待世界的思維方式傾向于相互依存,而不是各自孤立;整中有分,而不是部分的集合;對立的雙方相互補充,而不是相互矛盾;認為萬物是變化的(周而復始的循環變化,而并非向前發展),而不是靜止的;看重物之用,而不是物之質;關心相互感應,而不是因果關系。”?〔英〕葛瑞漢:《中國的兩位哲學家:二程兄弟的新儒學》,程德詳等譯,鄭州:大象出版社,2000年,第17頁。
漢代禮樂思想的發展一直圍繞著“以氣論樂、以數相和”的核心概念與觀念的構建進行,這些范疇和思想體系勾勒出中國古代禮樂文化的傳統。先秦哲學中的基本概念如天地、道德、性命、陰陽、五行,一直占據了音樂思想的中心位置。隨著哲學史的發展,介入了新的概念。魏晉之后,氣論哲學發展到宋明成為一套完整的理氣哲學。借助氣論哲學的新思潮充實了原有的哲學體系,同時根據以律論天的思想體系,衍生建構成一套完整的禮樂祭祀制度。以往對于樂律思想的研究,拘泥于現代學術體系下過于細化和分離的分科體制。在中國古人的世界里,樂律體系僅僅是傳統文化環鏈中的一條索道,治學之人預想深入透徹地厘清其文化內涵,勢必要梳清每一種學說的史學源流和哲學思辨的過程,運用這種關聯式的思考方式走進古代禮樂文化的淵藪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