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比較與一致性檢驗

【摘要】企業社會責任的評價與計量一直是理論界與實務界探討的熱點， 如何評價和計量企業社會責任行為至關重要， 雖然存在著多種方法與爭議， 但企業社會責任的不同計量方法是否具有一致性， 目前鮮有討論。 通過對2016 ～ 2019年CSSCI來源期刊中的288篇實證文獻的整理， 將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劃分為六種并比較其優缺點。 然后以河南省制造業為例， 運用相關性分析方法對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進行一致性檢驗。 研究發現， 每股社會貢獻、慈善捐贈和虛擬變量（是否應規披露）相關性相對較強， 多重指標合一相關性較弱， 而潤靈評級同其他五個指標均無一致性。 去除潤靈評級后再檢驗， 發現和訊評分一致性評價最高， 多重指標合一一致性最弱。 如何驗證現存的計量方法中哪一種更合適或開發出更可靠的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標準， 將是現在和未來應該探討的重點。

【關鍵詞】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聲譽指數法;一致性檢驗

【中圖分類號】 F239?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1）17-0114-8

一、引言

企業社會責任的評價與計量已經成為企業社會責任相關研究的重點和關鍵問題。 無論是學術上的實證研究需要， 還是實踐中對企業的社會責任績效評價、監測與管理， 抑或是從治理視角對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社會責任狀況進行把控， 都深受企業社會責任評價模式的影響[1] 。

當前對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文獻的綜述主要有： 王艷[2] 認為早期國外的企業社會責任評價主要集中在聲譽指數法和內容分析法， 隨著利益相關者理論的興起， 基于利益相關方的社會責任評價體系更為流行， 常見的如KLD指數、外部利益相關方模式、內部利益相關方模式、RDAP等， 同時分析了國內的社會責任評價指標體系， 發現其主要是按照企業利益相關者分類而建立的， 篩選一級指標的主要方法有層次分析法、模糊綜合評估方法、因子分析法、灰色評價法、聚類分析和層次分析法、數據包絡分析法等。 董淑蘭和劉浩[3] 詳細統計了2007 ～ 2016年企業社會責任指標計量方法， 包括財務指數法、內容分析法、社會責任報告評級得分、社會責任發展指數、社會責任問卷、KLD評級、社會責任行為等各類社會責任指標11種， 發現通過問卷調查形成社會責任指標數據在企業社會責任實證研究中所占的比重最大， 其次為財務指數法， 并且借助潤靈社會責任評級數據來研究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的實證研究也越來越普遍。 肖紅軍等[1，4] 歸納了自20世紀70年代開始興起的企業社會責任評價的六種模式， 即三重底線模式、金字塔模式、利益相關方模式、主要議題模式、交叉復合模式和單一替代模式。 宋曉文[5] 根據CSSCI來源期刊中的論文將企業社會責任計量分為內容分析法、問卷調查法、指標計量法、聲譽指數法等。 上述文獻對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的梳理， 存在分類不夠完整、時間較早、未包含最新進展等問題， 因此本文主要對2016 ～ 2019年國內學者基于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CSSCI）來源期刊中的企業社會責任實證文獻進行歸納與整理。

二、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的分類與比較

（一）數據來源

因CSSCI來源期刊在文章整體質量、社會影響力和國際視野等方面具有較大優勢， 因此， 對企業社會責任文獻整理集中于CSSCI來源期刊。 具體的文獻搜集方法是在CSSCI庫中， 輸入關鍵詞“社會責任”， 搜索范圍限定在2016 ～ 2019年， 共搜索到690篇文獻。 進一步進行手工整理， 搜集實證類且可以對企業社會責任變量進行計量的文獻①， 共計288篇。 主要的研究主題包括： 企業社會責任影響后果， 有193篇; 企業社會責任的影響因素， 有89篇; 企業社會責任內部的相互關系， 有6篇。

選取研究樣本的文獻時， 還需要明確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 本文關注的企業社會責任泛指一般企業的社會責任， 一些特殊的行業如媒體、網絡、圖書館、出版社、書店、體育公司、學校、博物館等， 以及其他非營利組織類社會責任行為， 有自己的獨特性要求， 不具備共性， 不包含在本文分析的范圍內。 第二， 本文關注的企業社會責任強調的是企業， 不包含如大學生、員工、政府、消費者或其他等個人感知的社會責任行為及相關議題的分析。 第三， 本文關注的企業社會責任是一個整體或廣泛的概念， 不包括如只單純涉及慈善、環境、捐贈、碳排放、食品安全、員工安全等分支的社會責任文獻， 另外也不包含純粹探討商業倫理、道德等內容的文獻。

（二）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的種類與優缺點比較

根據本文對2016 ～ 2019年CSSCI來源期刊的統計， 將企業社會責任的計量方法劃分為六類， 分別為聲譽指數法、問卷調查法、內容分析法、虛擬變量法、會計指標法與慈善捐贈法， 并對這六類方法進行詳細對比。

1. 聲譽指數法。 聲譽指數法主要是指由一些有影響力的權威機構， 通過對目標公司的各類相關政策和社會表現進行主觀評價后得到一個綜合評分與排序的結果[6] 。 有很多機構會對企業的社會責任情況進行評價， 主要包括和訊、潤靈、中國社會科學院企業社會責任研究中心、金蜜蜂WTO經濟導刊、《南方周末》報社、《財富》（中文榜）等。 其中， 除了和訊和潤靈是對所有上市公司進行大范圍的社會責任評價， 其他機構均有所側重， 如中國社會科學院是對中國企業300強（國企100強、民企100強、外企100強）和特定行業經濟實力強的公司進行評價， 而另外的多數評價機構需要企業自行申報進行評價。 對于需要廣泛大樣本研究社會責任表現的實證分析， 和訊和潤靈提供的數據應用更為廣泛。

聲譽指數法和其他方法比較起來比較獨立客觀， 其優勢主要表現在： 第一， 企業社會責任評價是由獨立第三方做出的， 評價方比較客觀公正; 第二， 企業社會責任開發的評價指數比較全面， 經過廣泛的討論， 可受公評; 第三， 當對企業進行評分時， 接受信息的渠道比較多， 且多人專門搜集， 評價方法也具有客觀公正性。 因此， 在我國上市公司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披露數量和質量有限的情況下， 多數研究者會使用聲譽指數法。

但是， 其缺點也比較明顯。 一是樣本量受限， 如潤靈只對發布社會責任報告的公司進行評分，? CBN-興業社會責任指數和中國企業社會責任發展指數樣本量僅有100 ～ 300個， 其他社會責任500強、300強等均只是部分公司， 或做得比較好的公司才可以有評分數據。 雖然和訊是對全部上市公司進行評價， 但2017年和2018年的數據有明顯缺失②， 很難借鑒使用。 二是與個人相比， 雖然機構評價具有客觀公正性， 但評分的人為主觀性依舊不能避免。

2. 問卷調查法。 問卷調查法是國內外社會調查中被廣泛使用的一種方法， 通常事先根據研究目的設定問題， 讓被調查者按照表格所問填寫答案， 研究者從中選擇有效問卷進行最后統計， 從而收集到可靠資料。 一般來說， 問卷較之訪談表要更詳細、完整和易于掌握。 而針對社會責任計量的調查問卷則以社會責任為中心， 分角度用若干題項詳細計量各公司社會責任的履行程度。

問卷調查法一般采用李斯特五級量表法， 分為不符合、不太符合、一般符合、符合、非常符合， 有的會分為六級或七級， 程度逐漸遞進。 具體方法是根據特定的研究目標向特定的人群發放問卷， 并從中篩選出有效問卷進行統計分析， 在研究社會責任時， 研究者普遍會將社會責任分為若干維度。 劉佳鑫等[7] 將維度描述為經濟責任、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慈善責任。 有的則以利益相關者理論為基礎， 把實現利益相關者利益的方式作為題項對企業社會責任進行測量。 有些學者如張勝榮[8] 等從股東、債權人、經銷商、供應商、員工、消費者、社區、政府、自然環境等9個方面， 用若干個小題測量企業社會責任行為; 有些學者如陳貴梧等[9] 將此方法與虛擬變量法相結合， 并設置3個題項， 將企業社會責任劃分為基本社會責任（善待員工）、中級社會責任（保護環境）和高級社會責任（慈善捐助）。 上述三個問題的答案是0或者具體數額， 如果答案為大于0的數字， 則取值為1， 否則為0; 然后將三項加總得到企業社會責任的綜合指數（ESR Score）， 這種問卷與虛擬變量相結合的方法也是衡量企業社會責任較為常見的方法。

相比其他方法， 問卷調查法的優點在于其是一種結構化的調查， 其調查問題的表達形式、提問的順序、答案的方式和方法都是固定的， 而且是一種文字交流方式。 因此， 無論是研究者還是調查人員， 都不可能把主觀偏見帶入調查研究之中。 但與此同時， 其缺點也顯而易見： 一是量表的題項可能不夠合理、科學、明晰; 二是受填寫問卷的人為因素干擾較多， 如對問題的理解程度各異、態度隨機等; 三是調查的范圍和樣本量受限。

3. 內容分析法。 內容分析法主要是通過搜集公司公開的各類文件， 包括各種出版的內外部雜志、已經公開披露的各類報告和檔案特別是年度報告， 并對其進行分析研究， 從而制定企業社會責任績效的評價標準， 確定該企業社會責任各個表現項目的具體數值。

內容分析法最常見的類型是以利益相關方理論為基礎構建相應的指標體系。 具體地， 根據利益相關方將企業社會責任劃分為不同的維度， 針對每個維度建立二級指標， 并對二級指標進行賦值。 如秦續忠等[10] 以企業年報、企業官方網站和企業單獨發布的社會責任報告為基礎， 構建了五個評價維度， 下設20個子項目， 賦值方式為無該項目時計0分， 有該項目時計1分， 滿分20分。 最終計量得分分為兩部分， 一是企業在年報和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中披露的得分， 二是企業官方網站信息披露的得分， 得分區間為0 ～ 40。 李志斌和章鐵生[11] 基于企業年報進行分析， 評價維度為8個， 分別為股東、債權人、環境、員工、供應商、顧客、政府和社區， 共設23個子項目。 賦值方式稍有不同， 無該項目時計0分， 只有定性描述時計1分， 定性與定量相結合時計2分。 最終計量得分： 計算匯總項目之和除以有評價數據中的實際最高值， 得分區間為0 ～ 1。 倪昌紅[12] 基于企業社會責任報告進行分析， 評價維度有兩個， 即內部社會責任報告和外部社會責任報告。 內部社會責任報告共5個子項目， 外部社會責任報告也有5個子項目。 賦值方式為無該項目時計0分， 有該項目時計1分。 最終計量得分： 內外部社會責任分別計量， 得分區間各為0 ～ 5， 合計區間為0 ～ 10。

內容分析法的優點在于： 一是一般不需要大量的研究人員， 也不需要昂貴的設備， 只要能收集到足夠的文獻資料并找到合適的量化方法， 就可以進行內容分析。 二是便于重復研究， 由于研究資料是現成的， 重做的成本很小， 也不存在喪失研究時機的問題。 這樣便于研究者彌補錯誤， 或者用同樣的資料檢驗其他研究者的結論。 三是允許研究者對一段歷史時期內發生的過程進行定量研究， 只需要抽取不同時點的文獻資料進行研究即可。 但其缺點也較為明顯， 該種方法對企業社會責任的相關報告文字并沒有進行嚴格審核， 極可能出現人為操縱的現象， 往往會存在很強的主觀性。 同時， 內容分析法的評價項目構成是否合理， 也會存在較大的漏洞。

4. 虛擬變量法。 虛擬變量法是以某一研究主題的有無做簡單區分進行賦值計量的一種方法， 變量計量只有兩個取值， 一般是1和0。 有該主題時為1， 無該主題時為0。 企業社會責任方面的研究主要是以上市公司的社會責任報告為基準進行區分， 常見的情況是以是否披露或者是否自愿披露社會責任報告進行賦值， 有些研究會根據自身的研究目的進行調整。 如錢明等[13] 的賦值方式為將公司已披露社會責任報告賦值為1， 否則為0。 周宏等[14] 的賦值方式為將公司自愿披露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時賦值為1， 否則為0。 其他根據自身需要設定虛擬變量的情況為： 是否獲得社會責任相關獎勵， 獲得為1， 否則為0[15] ; 潤靈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評級高于40分的為1， 否則為0[16] 。

虛擬變量法的優點在于操作簡便、使用成本較低， 可以通過上市公司發布社會責任報告的態度衡量各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時的意愿， 以此衡量社會責任水平。 但同時該方法也存在缺點， 如過于武斷， 沒有綜合企業整體情況， 很容易誤判企業社會責任水平等。

5. 會計指標法。 會計指標法主要是由一些專家或學者通過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分析做出一套系統的評分指標， 具體包括單一會計指標法和多重會計指標法。

單一指標法多以上海證券交易所2008年發布的《關于加強上市公司社會責任承擔工作的通知》中定義的每股社會貢獻值為衡量標準。 也有研究者對該指標進行改進之后再分析， 如將社會貢獻總額直接取對數， 將社會貢獻總額除以主營業務收入， 用企業社會責任投入強度衡量企業社會責任水平等。 其他的單一會計指標法相對較少， 多數是根據多個會計指標進行加總調整得到單一指標， 如蘇然[17] 將企業社會責任劃分為五個維度， 將代表五類利益相關者的利益指標轉化到[0，100]的得分區間， 然后將五個指標標準化后的得分求算術平均值， 得到企業自愿性社會責任指數。

多重指標法一般從利益相關的角度根據不同的責任主體構建比例， 從多方面衡量企業社會責任水平， 主要的理論基礎是利益相關者理論。 如雷輝和龍澤[18] 將企業社會責任劃分為企業對員工、債權人、政府、供應商、顧客以及股東的社會責任六個方面。 衡量企業社會責任的財務指標具體包括為員工支付的現金、財務費用、應交稅費、應付賬款周轉率、營業收入增長率以及股東收益率等。 除了上述六個利益相關方， 楊皖蘇和楊善林[19] 增加了對公益的社會責任， 衡量指標也稍有差異， 如企業對供應商的責任為營業成本/營業收入， 對債權人的社會責任為資產總額/負債總額， 對公益的社會責任為對外捐贈總額/營業收入。

另外， 還有少數學者采用Carroll[20] 的金字塔理論模型， 將企業社會責任區分為高級社會責任（慈善責任）和基本社會責任（經濟、法律和倫理責任）。 如盧正文和劉春林[21] 將企業基本社會責任定義為經濟責任、法律責任和員工責任。 經濟責任用調整后的每股收益表示， 法律責任用2008 ～ 2012年間的違法違規數據之和表示， 員工責任的衡量方式為用支付給員工及為員工支付的現金除去公司高管薪酬福利部分， 再除以員工數量（包括部分離退休人員）得出員工平均薪酬福利， 并用自然對數形式進行處理。

綜上， 單一指標法的衡量標準非常簡單， 需要數據較少， 數據處理過程也較簡單， 與虛擬變量法有一樣的缺點， 即衡量過程非常直接， 很有可能導致對信息的誤用; 多重會計指標法則從多角度全方位地衡量企業社會責任水平， 比較全面， 但數據處理過程相對繁瑣， 比率指標也容易帶有主觀色彩， 導致判斷結果具有較強的主觀性。

6. 慈善捐贈法。 慈善捐贈是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重要方式或者是最高形式， 很多企業會制定慈善捐贈相關的決策， 且量化簡單。 因此， 有些文獻以慈善捐贈數額作為企業社會責任的替代變量。

Carroll[20] 提出了企業社會責任金字塔模型， 其中慈善責任位于塔尖， 是指企業回饋社會而采取的措施， 包括積極參加改善社會福利或和諧關系的行動或項目。 慈善捐贈作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重要形式， 對自然災害等突發事件時效果顯著， 易被媒體曝光， 給企業帶來聲譽， 其計量方法也較簡單。 但是， 正如Carroll所說， 慈善是人們所高度期望和贊揚的， 但其沒有社會責任其他三個方面重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只是企業社會責任金字塔上的一層“糖衣”。 而且， 純粹從慈善方面衡量， 很多企業慈善捐贈背后的動機并不單純[22] 。 高勇強等[23] 指出， 重污染企業更傾向于進行慈善捐贈等社會責任行為。 李四海等[24] 、張曉盈和楊榛[25] 以及李增福等[26] 的研究更是發現， 民營企業捐贈越多， 其避稅程度越高。

（三）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的運用情況統計

通過對企業社會責任實證方面的288篇文獻進行分析， 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具體運用情況如表1所示。

由表1可以看出， 聲譽指數法使用最為廣泛， 共98篇， 占比34%。 問卷調查法使用量其次， 共59篇， 占比20%， 該方法尤其適用于一些難以尋找替代變量的研究， 如關于企業社會責任對顧客滿意度、消費者響應的影響等主題。 在2012年之前， 學者使用較多的是內容分析法， 隨著潤靈、和訊等數據庫的普及， 內容分析法的應用逐漸減少， 不占主流。 其他方法如虛擬變量法主要用于強制披露和自愿披露方面的研究， 而用慈善捐贈數據代表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數量更少。

三、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一致性檢驗

企業社會責任的計量方法各有優劣， 不同的研究者會選擇不同的計量方法據此得到分析結果。 但是這些研究者所用的計量方法是否具有一致性至關重要， 否則， 不同人用不同的方法進行研究， 得出的結論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使研究者和決策者無所適從甚至誤判， 從而做出完全相反的決策。

（一）研究樣本

本文對河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進行驗證， 減少因評分標準不同而產生的地區或行業間的差異。 因潤靈只對發布社會責任報告的上市公司進行評分， 而和訊是對全部上市公司進行打分， 為了增強可比性， 選擇兩者對同一公司都進行打分的數據進行對比。 潤靈是從2009年開始有評分數據， 和訊可以查到的是從2010年開始有評分數據， 但是和訊在2017年和2018年的評分項目有缺失（前文已述）， 因此本文扣除2017和2018年兩年數據， 最終選擇2010 ～ 2016年河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為最終研究樣本， 共150個數據。

（二）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選擇

基于數據的可得性與各計量方法的可比性， 本文設置潤靈評級（RL）、和訊評分（HX）、虛擬變量（XN， 是否應規披露， 應規披露則取值為1， 自愿披露取值為0）、會計指標法中的每股社會貢獻（SHGX）和多重指標合一（DCZB）、慈善捐贈（CSJZ）共六種方法進行一致性檢驗。

需要說明的是， 多重指標合一以李志斌[11] 等學者所使用的利益相關者理論為基礎， 從六個主體判斷上市公司對社會的貢獻， 分別是政府責任貢獻率、員工責任貢獻率、股東責任貢獻率、債權人責任貢獻率、供應商責任貢獻率和客戶責任貢獻率， 對六個主體貢獻率求和并取平均值。 另外， 由于慈善捐贈金額差異巨大， 本文取對數處理。

（三）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描述性統計分析

2010 ～ 2016年河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六種計量方法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 結果發現： 和訊評分值偏高， 但兩極分化， 分數波動幅度大， 出現負數現象， 標準差很大。 潤靈評級值偏低， 但比較集中， 標準差小。 慈善捐贈經過取對數之后， 雖然數據之間的差異縮小了， 但還是可以看出， 由于政策不同， 最小值為0， 最大值為18.65， 方差較大。 每股社會貢獻與上述三種方法比較， 雖然方差不大， 但因為是相對數的關系， 最小值為-0.62， 最大值為8.34， 還是有較大幅度的差異。 由于多重指標合一是六種百分比指標相加在一起， 因此， 未出現負數， 指標值在0.17 ～ 0.37之間， 區別不大， 差異最小。 虛擬變量的平均值為0.473， 說明自愿披露比應規披露多， 自愿披露的意愿整體來看大于應規披露。

（四）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相關性分析

檢驗不同的計量方法是否具有一致性， 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 本文采用相關性來進行評價。 如果各個計量方法相關， 就說明具備一致性， 如果不相關， 則說明一致性較差。 對樣本數據進行相關分析， 如表3所示。

結果發現， 和訊評分與每股社會貢獻在0.0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 相關系數為0.31， 與慈善捐贈在0.05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 而每股社會貢獻除與和訊評分顯著正相關外， 還與虛擬變量、慈善捐贈在0.0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 多重指標合一與虛擬變量顯著正相關， 相關系數為0.408; 虛擬變量除與每股社會貢獻顯著正相關外， 還與多重指標合一、慈善捐贈在0.0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 與慈善捐贈的系數達到0.431， 是所有相關性最高的; 而慈善捐贈與和訊、與每股社會貢獻與虛擬變量均顯著正相關。

另外， 潤靈評級與其他變量均不存在相關關系， 且在評分上不僅沒有一致性， 評分方向還相反， 只有與慈善捐贈評分方向一致。 主要可能的原因是， 和訊評分、每股社會貢獻和多重指標合一均是根據利益相關方進行評價， 包括慈善捐贈， 雖然只是社會責任的一個方面， 但也是利益相關方的一環， 即對社會責任的評價， 因此， 整體來說這4個指標的相關性比較顯著。 而潤靈評級和上述4種方法評價標準差異很大， 而且主要是對發布的社會責任報告進行分析， 其中的一些評價標準還傾向于對信息披露評價部分。 這里需要注意的是， 虛擬變量是否應規披露除了潤靈評級與和訊評分外， 與其他三個標準均存在顯著關系， 原因可能是， 符合應規披露的公司都是業績良好、規模較大且各方面表現較好的公司， 而每股社會貢獻、多重指標合一甚或慈善捐贈均是與公司業績有一定關系， 因此， 評分一致性較高， 有高度相關性可以解釋。

本文將相關性分析結果進一步用圖1表示， 從中可以發現， 每股社會貢獻、慈善捐贈和虛擬變量是否應規披露相關性相對較好， 分別與其他三種方法保持一致性。 和訊評分與每股社會貢獻和慈善捐贈兩種方法相關， 多重指標合一只與虛擬變量是否應規披露一個指標相關， 而潤靈評級與其他方法均不相關。

（五）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一致性再檢驗

1. 去除潤靈評級后的樣本與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指標。 因潤靈評級是只對發布社會責任報告的公司進行評價， 因此， 上述一致性檢驗的樣本選擇只針對發布社會責任報告的公司， 數量較少， 沒有包括河南省全部的制造業上市公司， 因此本文去除潤靈評級， 同時去除是否應規披露企業社會責任報告計量指標， 增加是否發布社會責任報告這一指標。 調整過后， 樣本量為2010 ～ 2018年全部河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 共466個數據， 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指標選擇和訊評分、虛擬變量（XND， 是否發布企業社會責任報告， 若發布為1， 不發布為0）、每股社會貢獻、多重指標合一、慈善捐贈共五個指標進行相關性分析對比。

2. 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 五種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指標的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如表4與表5所示。

由表4可知， 和訊評分依然是標準差最大、得分兩極分化的指標。 虛擬變量是否發布社會責任報告的平均值為0.4292， 說明發布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公司并未達到一半上， 還有超半數的公司沒有發布企業社會責任報告。

由表5可知， 和訊評分和其他指標均顯著正相關， 而多重指標合一除了與和訊評分顯著相關， 同其他三個指標的相關性均不顯著。 這一現象說明， 去除潤靈評級和是否應規披露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指標之后， 根據河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的數據進行分析， 從一致性上來說， 和訊評分、每股社會貢獻與慈善捐贈最接近， 這是因為上述指標都是從利益相關者分析角度進行計量， 同時說明， 發布了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公司， 其社會責任的確做得比較好， 得分比較高， 與和訊得出的結論一致。 但多重指標合一卻同其他指標不夠相關， 可能是因為指標簡單相加平均還是存在一些問題， 各個指標之間有相抵的作用。

將上述五種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的相關性結果進一步用圖2表示。 結果更清晰地表明， 和訊評分與其他四個指標均相關， 因此其相關性最高; 每股社會貢獻、慈善捐贈和虛擬變量次之， 均與其他三個指標具備一致性; 多重指標合一與前述相關性分析結果一致， 只與一個指標相關， 一致性較低。

通過以上檢驗可以發現， 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之間存在著較大的不一致性， 即使是在兩次檢驗中， 和訊評分、每股社會貢獻、是否應規披露、慈善捐贈的一致性相對更高， 但也無法說明這些指標更優。 因評價標準的不同， 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各有優劣， 但孰優孰劣很難評價和抉擇， 因此， 尋找合理的評價標準至關重要。 同時， 學者做研究采用哪些計量方法， 以及得出什么樣的結論， 需要謹慎再謹慎。

四、研究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通過對2016 ～ 2019年CSSCI來源期刊中的288篇實證文獻進行整理， 將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劃分為六種， 分別為聲譽指數法、問卷調查法、內容分析法、會計指數法、虛擬變量法和慈善捐贈法， 每種方法的計量角度不同， 各有優缺點。 虛擬變量法和慈善捐贈法非常直觀， 但僅用某一方面衡量企業社會責任行為不夠科學， 僅僅適用于特別主題的研究如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披露行為的研究， 企業慈善捐贈的營銷行為影響等。 聲譽指數法、內容分析法和會計指標法應用廣泛， 只要其他相關變量可衡量， 就可采用這些方法進行實證研究， 但指數的構建、項目或指標的選取存在主觀性， 從而影響最終的衡量效果。 問卷調查法可以運用于任何實證研究， 但關鍵問題是量表的選擇、構念的衡量需要通過嚴格的論證， 從而大大影響使用范圍。 不同學者往往會選擇不同的計量方法進行檢驗， 因此結論的可靠性以及相互可比性就大打折扣。

對于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方法的一致性， 本文以河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為例， 根據計量方法的可得性和可比性， 選擇聲譽指數（潤靈評級與和訊評分）、虛擬變量（是否應規披露）、會計指標（每股社會貢獻和多重指標合一）和慈善捐贈四類共六種具體方法， 運用相關性分析方法進行一致性檢驗。 結果發現， 每股社會貢獻、慈善捐贈和虛擬變量（是否應規披露）相關性相對較強， 多重指標合一相關性較弱， 而潤靈評級指標同其他五個指標均無一致性。 去除潤靈評級后再檢驗， 發現和訊評分一致性最高， 與其他四個指標均具有相關性， 多重指標合一的一致性最弱。

（二）建議

第一， 相關性分析或一致性檢驗只能說明依據不同的標準得出的結果存在不一致性， 并不能因此證明哪種方法更合適或更接近事實， 即不能判斷孰優孰劣。 第二， 不同學者運用不同的計量方法在實證分析企業社會責任的影響因素和影響后果時， 需要謹慎面對實證結果。 尤其是不同的方法得出的結論不一致是正常的， 很難區分誰對誰錯， 有可能是樣本問題、變量遺漏問題， 也很有可能是企業社會責任計量出了問題。 第三， 企業社會責任的評價和計量至關重要， 如何驗證現存的計量方法中哪一種更合適或開發出更可靠的企業社會責任計量標準， 將是現在和未來應該探討的重點。 否則， 在不一致的標準上進行研究既是無意義的也是無益的。

【 注 釋 】

① 有一些實證方法， 如數理建模、事件分析法、實驗法和扎根理論等， 研究方法比較特殊， 未明確企業社會責任的變量計量， 故不在本文的研究范圍內。 另外， 還有企業社會責任異化現象， 如企業偽社會責任、漂綠、企業社會責任缺失等， 對這些變量的計量與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計量不同， 也不包括在本文的研究范圍中。

② 主要表現在和訊這兩年對所有上市公司進行企業社會責任打分， 有兩項指標均為0， 一是企業的供應商、客戶和消費者權益責任， 二是環境責任， 這與事實不符。

【 主 要 參 考 文 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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