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暢 王越
【摘要】《菊與刀》是美國文化人類學家魯思·本尼迪克特運用文化人類學的研究方法,從他者的角度對日本文化中看似矛盾的方方面面進行了闡釋和解說,指出日本文化是一種恥感文化。這也是恥感文化的首次提出。《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一書是土居健郎運用臨床分析的方法,站在本民族的角度對日本國民性格進行研究的著作,著作中同時也對本尼迪克特提出的恥感文化進行質疑。但其書中的觀點在論述角度上有些許偏頗。本文通過比較《菊與刀》和《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中的恥文化內涵究竟是什么,以及恥文化的社會表現,以便于更加客觀且深入地了解日本人的國民性格。
【關鍵詞】《菊與刀》;《日本人的心理結構》;恥文化
【中圖分類號】I107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33-0050-02
魯思·本尼迪克特(Ruth Benedict)被認為是文化人類學中文化模式理論的奠基人。作品《菊與刀》更是文化研究的經典之作。這是因為本尼迪克特從西方其他國家的角度探索了日本的民族特色,并首次提出了恥感文化,這是日本獨有的文化現象。恥感文化的提議引起了整個學術和文化界的轟動,一經發表,便引起了廣泛的關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日本一片廢墟,其經濟處于幾乎崩潰的狀態。但是,在1970年代,日本的經濟情況僅次于美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強國。當世界各國驚嘆于日本的經濟發展并學習日本式的商業方法時,日本人開始冷靜地重新評估其民族文化。在此研究中,土居健郎所著《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一書在日本國內引起強烈反響。他通過多次訪美考察,發現歐美人與日本人的心理發展有很大不同。他打破了歐洲和美國以前的精神分析理論,并探索了日本社會結構和人際關系的核心-依賴心理學。從比較文化的角度,總結了日本人依附的心理特征和社會表現。其觀點是站在本民族自省的立場進行的剖析,并對本尼迪克特提出的恥文化進行了質疑與批判,認為日本人的國民性與其說是恥文化,不如說是依賴心理。民族文化是一個民族發展與強大的內在心理基礎。日本文化也是如此。本文將對《菊與刀》和《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中的恥文化進行闡述,通過對比兩人對恥文化的研究,達到客觀深入了解日本國民性格和民族文化的目的。
一、《菊與刀》中的日本恥感文化
(一)恥感文化的本質內涵
本尼迪克特提出的恥感文化,深刻地揭示了日本國民性的內涵。首先,恥感是一種心理現象。如果別人對自己的行為舉止和反饋不盡人意時,那么作為自我,道德良心的“超我”就會感到恥辱。日本的恥感文化體現了一種特別重視他人的反應和評價的文化,即主要表現在別人對自己的行為舉止的反饋上。如果一個人覺得自己的行為受到他人的賞識與贊嘆,并受到團體的夸贊,就會有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感。相反,如果一個人覺得自己的舉止受到他人的冷眼相對,并且受到團體的鄙視,他就會感到羞恥。這種心理是人們自覺形成的價值意識,也是人們維護尊嚴和珍惜自己的聲譽的道德情感的體現。在日本人具有強烈的恥辱感的前提下,他們將具有強烈的服從感和公眾評價意識。其次,恥感文化是罪感文化的等同概念。本尼迪克特認為罪感文化是人們發自內心的東西,而日本人的恥辱文化則強調外界的自我意識。他們不是不知道對與錯,也不是不知道善與惡,但他們只是會認識到羞愧與不羞愧,一切都以羞恥為核心與判斷標準。
(二)日本恥感文化的體現
本尼迪克特在書中寫到,日本人的恥感文化是每個人對自己的名譽背負的一種情分,絕對不可以讓自己的名譽受損,如果沒有做到自己的本分而讓自己的名譽受損,就會出現兩個極端:要么“復仇”,要么“自殺”,或者進行自我克制。即使在這兩者之間還有很多解決辦法。損害了“情面”,對于同輩分的人有仇必報,對于上級君主則選擇自殺。例如本尼迪克特在書中舉例,武士在受到訓誡即使在饑腸轆轆之時也得裝出一副剛剛用膳完畢的樣子,還得用牙簽剔剔牙縫。他們必須不為傷痛所征服。他們直至死都不能顯現出痛苦的樣子,他必須毫無畏懼地忍受痛苦。本尼迪克特論述到,日本的恥文化包含忠、孝、仁、義等道德層面,每一個層面下又都有各自的準則和規定,日本人就是在這些條框下有秩序地生存,一旦這些準則互相沖突時,日本人便會以死來表示自己對信仰的尊重。而即便是死,他們也會以日本人獨有的方式進行,例如以“切腹自盡”來表示對自己所屬集團或天皇的忠孝。日本人的集團意識相當強烈,他們十分在乎集團對自己的評價,如果是因為自己的過失導致集團利益受損或產生不可挽救的惡劣效果,他們的內心就會產生一種恥辱感,日本人很喜歡鉆牛角尖,一旦這種恥辱感放大化,他們就會以自殺來謝罪,認為只有這樣才能洗刷自己的恥辱。這正是因為日本人恥感文化作用的結果。
二、《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中的罪與恥
(一)《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中的依賴心理
土居健郎在書中寫到,日本人心理應該歸結于依賴心理。作者認為,依賴心理的原型是一種母嬰之間產生的嬰兒心理學。嬰兒出生時,他與母親并沒有完全分開。后來,隨著身體和精神的不斷發展,他發現母親和自己獨立存在,但他感到在做某些事情時,沒有母親是他無法做到的。這種與母親分不開的心理就是依賴心理了。它否認了人們應該彼此分離的事實,并試圖減輕分離疼痛的心理活動。人們長大后,這種心理仍然起著重要的作用。這種依賴正好植根于日本社會,例如下屬,親屬與師生之間的相互依賴。日本人將這種親子關系視為最崇高的人際關系典范,社會上所有的人際關系都以此為衡量標準。除了日本的親子關系外,其他人際關系也以此為基礎向外擴展。這種現象與依賴心理學的原理完全一致。
眾所周知,日本是一個強大的集團國家,這也是日本人的獨特民族特色。在日本人強烈的群體意識中,有強烈的依賴心理表現。日本人總是希望通過依靠他人,來進行各種各樣的社會交流。正是由于這種依賴,他們在集團內部才不會被他人所拋棄,并在集團內部失去價值。正是由于心理上的依賴,日本人在團體中表現出強烈的團結和服從。這也是為什么日本人總是喜歡和一群人在一起的原因。如果他們不屬于某個群體,他們會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這種團體性質也將使他們更容易為自己所屬團體的利益而奮斗。土居健郎在他的書中說,戰后,日本人很快表現出與西方全面合作的態度。這是因為日本人的依賴心理,導致他們專注于團體的利益,并容忍一切。顯然,這種說法是有偏見的。
(三)《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中的罪惡感與恥辱感
土居健郎在書中寫到,本尼迪克特將日本歸結于恥感文化是一種主觀判斷,是錯誤的。這一觀點反駁了本尼迪克特將日本歸結于恥感文化這一論述。換句話說,也就是反駁了日本人具有恥感這一說法。很明顯,土居健郎的想法存在不足之處。在書中,土居健郎認為本尼迪克特將“罪惡感”和“恥辱心”看作是兩種毫不相干的感情,并且日本人只有恥辱感,西方人只有罪惡感這種想法也是錯誤的。土居健郎認為一個人經常同時經歷或感受到兩種情緒,兩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同時,他還說日本人和西方人都有罪惡感,但是日本人的罪惡感體現在個人所屬群體的背叛中。西方人的罪惡感是通過背叛個人精神內形成的超我產生的。叛亂的心理因素仍然存在,但是他們自己沒有意識到,在罪惡感上仍然保留著心理叛亂的痕跡。相反,當日本人出賣自己集團的利益,并失去集團的信任時,他們通常會感到很愧疚。本尼迪克特認為,在人類文化研究中,區分基于恥感的文化和基于罪惡的文化非常重要。但是本尼迪克特從許多例子中得出結論,日本人的恥辱感比罪惡感更為嚴重。本尼迪克特在日本的恥感文化是指在日本基于恥辱的文化。但這并不是說日本人沒有罪惡感,西方人也沒有羞恥感。西方人的罪惡感面對的是上帝,而土居健郎討論的恥辱感是背叛他所屬集團的罪行。因此,如果日本人出賣自己的團體,他們會感到愧疚與不安。相反,如果他們受到團體的譴責,那自我就會感覺到太可恥了。在減少罪惡感方面,日本人和西方人也有所不同。西方人會通過去教堂向神父供認或親自認罪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日本人在有過錯時或者背叛所屬集團時則是以謝罪的方式來彌補。這種謝罪行為其實是依賴心理的表現,也是請求原諒并且請求準許自己回歸集團繼續相互依賴的過程。日本人的恥辱實際上并不是因為自己背叛了集團或者真的為自己做錯事情而感到恥辱,而是因為害怕被所屬集團拋棄。換句話說,日本人的謝罪可能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進行的,而是一種被動的行為。
三、結語
這兩本著作都足以揭示日本人的國民性格。對于了解日本文化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毒张c刀》深刻地站在他者的角度對日本文化中看似矛盾的方面進行了闡釋和解釋,并明確地指出日本文化是一種以恥辱感為基調的文化。深入分析了恥感文化在指導人類道德觀念和構建社會文化觀念中的重要作用。土居健郎的《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中雖然對本尼迪克特的觀點進行了批判和質疑,但確實也指出日本人恥辱感和罪惡感的產生都是源于背叛集團時所帶來的后果。同時也指出日本人是處于依賴心理,通過謝罪達到回歸集團的目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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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
孫暢,第一作者,女,漢族,吉林長春人,長春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日語語言文學專業2019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語語言文學。
王越,第二作者,女,漢族,吉林長春人,碩士,長春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日本文學、文化,日語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