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典型智庫平臺研究方法的比較分析

■ 王珂 鄭軍衛

1.中國科學院西北生態環境資源研究院文獻情報中心 蘭州 730000

2.中國科學院大學 北京 100049

0 引言

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開始高度重視智庫建設，一系列智庫建設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隨之提出。2015年《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1]中提出2020年要“重點建設一批具有較大影響力和國際知名度的高端智庫”，至此，我國開始進入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新階段。智庫是為決策者提供理論依據、政策建議的咨詢機構，智庫是專業從事知識、思想技術等研發生產，并面向政府、社會等機構提供專業決策咨詢服務，具有獨特影響渠道的專業知識思想生產機構和政策服務機構[2]。國際形勢復雜多變，智庫在國家治理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因此，圍繞“智庫”主題的相關研究也成為諸多領域關注的熱點。隨著我國智庫研究和建設工作的不斷深入，智庫研究方法的重要性也逐漸凸顯，智庫研究不僅需要科學的方法和路徑[3]，智庫的發展也要著力于方法和思想的創新[4]。科學系統化的研究方法在保障智庫研究成果的科學性和權威性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是推動智庫發展和創新的重要驅動力。

近年來，學術界圍繞著智庫理論研究、智庫方法創新等展開了豐富的研究與探索，推動著智庫領域重要議題的創新與發展。國內也已有一些學者曾對智庫研究方法進行過分析研究。如中國科學院潘教峰[5-7]提出的關于解決智庫研究問題的獨立的DIIS 理論方法體系——“Data-Information-Intelligence-Solution”（數據-信息-研判-方案，簡稱DIIS），認為智庫研究和相應產品的制定應該在問題導向下，遵循先針對性地搜集數據，再進行信息的集成與價值發現，隨后面向問題本身展開綜合研判，并最終形成方案，完成一個循證的過程，以確保提交的智庫報告和建議能夠更加科學規范、更加貼近現實；段愛龍[8]基于美國智庫的發展歷程，探究美國不同時期形成的智庫研究方法，想要從中尋找一條適應中國學界智庫研究和理論構建的方法；祁彬斌等[9]探討社會網絡視角下蘭德公司的定量研究方法，為我國加強新型智庫建設、服務決策咨詢提供參考和借鑒，對推動我國智庫研究方法體系的完善和發展貢獻了力量。綜上，多數研究關注于國外智庫平臺，很多研究對象也是國外單個知名智庫機構的特色研究方法，很少有學者關注國內智庫機構當前所用的研究方法，也鮮有學者從各種研究方法的應用情形和優劣性方面對已有的智庫研究方法做系統的對比研究。基于此，本文通過訪問國內具有代表性的智庫平臺，對相關研究報告和論文進行調研，梳理其中出現的智庫相關研究方法，對其歸類總結，并按照DIIS 理論對應各智庫研究方法的應用情形，梳理其特點，對比分析其應用過程中的優勢和劣勢，以期為我國的智庫研究提供借鑒。

1 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1.1 研究對象與數據來源

為便于研究，本文對中國智庫索引（CTTI）[10]中列出的智庫類型進行重新分類，除去數據不公開的智庫平臺，將智庫平臺劃分為黨政部門智庫、高校和科研院所智庫、傳媒智庫、社會智庫、企業智庫5種類型，并選擇其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10 個典型智庫平臺作為樣本（表1），按公開日期排序從每個平臺選取20份最新的研究報告或論文作為研究對象。

表1 不同智庫類型中選取的10個智庫平臺

1.2 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采用文獻調研、文獻計量、數據統計、對比分析和歸納總結等情報學方法進行研究。本文具體研究步驟為：首先，使用文獻調研法，選取上述智庫平臺中的200 篇智庫相關研究報告及論文進行分析，因智庫平臺展示的研究報告一般情況下篇幅較長，且涉及方法較多，所以樣本數量設定為200 對統計結果產生的影響較小；其次，采用簡單的文獻計量分析法對智庫平臺研究主題分布及合作機構分布進行總結，并對這些文獻中涉及到的智庫研究方法進行統計；最后，使用對比分析法得出這些智庫研究方法在應用過程中的優劣勢，并按照DIIS 理論總結這些方法適合的應用情形，以及對我國智庫研究的方法發展提出建議。

2 結果分析

2.1 國內智庫平臺研究方法概況

2.1.1 主題分布統計

因文章選取的200篇文獻發文日期大多數處于2020年，其余少部分為2019年，所以通過對這些研究報告和論文的關鍵詞進行統計分析，可以了解該類型智庫平臺最近關注的研究領域，及這些領域最新的研究熱點和前沿。在這些智庫平臺中，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比較特殊，其對國內所有行業的數據都進行階段性統計及總結，所以其主題涵蓋所有的行業及領域，而其余9個智庫平臺的研究主題則各有側重。10 個代表性智庫平臺研究報告和論文出現頻次較高主題詞如表2所示。

表2 智庫平臺近期研究主題

2.1.2 合作機構統計

研究各智庫平臺合作機構，可以為研究該領域的智庫合作平臺狀況以及跟蹤學科研究進展提供直觀的分析參考。對200份研究報告和論文中合作機構進行統計（表3），可以發現在10 個智庫平臺中有4 個平臺的報告和論文基本是自己機構獨立完成調研及撰寫，其余6 個智庫平臺在合作機構選取上也各有特點，阿里研究院除表中列出的機構外，它有更多的情況是依托于阿里旗下如阿里云、阿里數據、淘寶農村聯盟等來獲取報告數據，得出智庫觀點；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是將其業務全部外包給北京國研網信息有限公司；總地來說合作機構中高校和科研院所比重較大，全球化智庫的合作機構比較多元化，而且其報告主題很多情況下也是根據合作機構的屬性來進行調研及編寫，相當于對其自身及合作機構的“變相”宣傳。

表3 智庫平臺合作機構

2.2 理論體系及方法

2.2.1 理論體系

文章定義的智庫研究理論分析體系是指借助已經成熟的理論框架對智庫某個方面的研究問題進行探討，得出相關結論的一種體系。如李國學等[11]使用制度變遷理論研究發達國家生產方式、國際經濟規則的變革，借鑒發達國家相關經驗，引領和推動中國全方位對外開放新格局；林屾[12]使用創新與競爭力理論、經典貿易理論等研究中國與智利簽署自貿協定后對企業創新與競爭力產生的效應，并結合國際形勢得出中國新發展格局相關啟示。

2.2.2 智庫平臺研究方法統計

將上述智庫平臺中選取的200篇報告和論文中使用到的智庫研究方法進行統計，共得到36 種研究方法，隨后統計樣本中這些研究方法的被使用次數，可以得出智庫研究中學者們較常用的方法，再按照定性分析、定量分析和定性定量相結合對這些方法進行歸類（表4）。

表4 智庫平臺使用方法統計

2.3 智庫研究方法比較分析

2.3.1 智庫平臺研究方法DIIS歸類

按照DIIS 理論中凝練問題、分析問題、綜合問題、解決問題的研究思路，可以將研究方法分為數據收集方法、揭示信息方法、綜合研判方法與方案構建方法4類[5]。將上文總結出的智庫研究方法，結合其在智庫研究文獻中的應用情況，按照以上4 個應用情形進行歸類（表5）。

表5 智庫平臺研究方法DIIS歸類

2.3.2 智庫平臺研究方法比較

前文按照DIIS 理論體系對智庫平臺常用智庫研究方法應用情形進行歸類，下面將通過表格的形式對這些方法進行比較，對比分析各智庫研究方法的特點，總結其應用過程中的優勢和劣勢（表6）。

表6 智庫研究方法比較

續表1（上接表6）方法趨勢分析集中趨勢分析時間序列分析路徑分析概念分析SWOT分析情境分析經驗總結法因素分析地理統計分析回歸分析問卷調查文獻調研情感分析社會網絡分析多變量分析理論假說驗證主成分分析雙重差分法實地調研熵值法在線訪談逆文檔頻率（TF-IDF）模型抽樣調查歸納法推演法比例分析法優勢突出時間因素在預測中作用常用易理解漸進性、連續性簡潔直觀；容納多環節因果結構可以明確某些事物的發展歷程及其定義系統性、簡單性、適用范圍廣對于未來變化不大的情況能夠給出比較精確的模擬結果應用廣泛；易理解可以從數量上確定各因素對分析指標影響程度反映一定區域內要素的數量種類、空間分布等情況；直觀明晰易理解簡單方便、準確計量廣泛性、統一性簡單易行、較可靠、真實性強簡單高效；運行速度快結構化、多維度更接近實際；有統一模型檢驗樣本和總體是否存在顯著差異消除指標間相關影響；計算規范，易操作很大程度避免內生性問題困擾；原理模型簡單易理解完成率較高，調查方式靈活反應指標效用價值、客觀賦值節約成本；快速獲取資料簡單、快速實效性強、樣本代表總體總結得到共同規律科學預見性簡單實用劣勢有誤差結果可能受樣本數量影響只考慮時間因素時，結果偏差較大結構方程模擬較復雜有的概念沒有統一標準事后性、純粹的描述性模型，無法給出建議有的情境不現實；數據有隨機性總結對象要有代表性；經驗總結不代表一定會發生，會有差錯注意因素分解關聯性；因素替代順序性數據量需要足夠大才有代表性模式適用范圍有局限性有效率低、缺乏彈性文獻本身不完善、集齊比較困難、存在抽樣偏差準確率比較低在知識鏈中傳播的知識活動存在局限性自變量過多，計算麻煩；某些因子不可測具體每個方法都有其局限性解釋含義時存在模糊性使用要符合諸多前提條件費時費力權數依賴于樣本、缺乏指標間橫向比較訪談結果真實性可能打折扣僅以詞頻度量重要性非全面調查，誤差可能會比較大結論不一定可靠、未必把握事物發展本質演繹前提存在真實性問題、演繹法不具有絕對性普遍意義要注意比較對象的合理性

3 國內智庫平臺研究方法主要特點

綜上所述，國內智庫研究使用的方法范圍非常廣泛，包括定量分析方法、定性分析方法及定量定性相結合的方法，這些方法以收集獲取到的原始數據作為基礎，進行建模或者形成評價體系，結合邏輯推理、理論分析等方法，最后得出立體化的結論，為某個領域的發展提出建議，得出啟示。上述智庫研究方法在應用過程中主要表現為如下4大特點：

（1）主體多。這些智庫研究方法的研究主體既有科研院所、高校、企業、基金會，也有各級地方政府和民間組織等，呈現出顯著的多樣性。眾多主體雖有大小，但是利用這些方法輔助決策制定和未來導向指引的本質是一樣的，并且有時各主體間協同合作，各有分工，優勢互補，相互配合，使智庫研究方法更好地體現其價值，更充分發揮研究結果的作用。

（2）領域廣。智庫本身是涵蓋多個學科領域的綜合性研究，所以智庫研究方法的研究領域也十分廣泛，涉及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國際關系等，構建了一個集社會生產、國際競爭與合作、政策研究、人文交流、科學研究、學術咨詢、公益捐贈等的全方位網絡，

（3）融合化。在大多數情況下，由于各種方法的側重點有所不同，有各自的優點和缺點，所以在智庫研究過程中使用到的研究方法不是單一的，是多種方法的綜合使用，還有的研究會結合多種方法形成新的方法體系，這也是智庫研究方法的一種趨勢和創新。

（4）差異化。用相同方法研究不同的主體時，相同的方法在不同的情境下，或者當研究對結果有不同的要求時，同一種方法的使用情況會存在差異；還有如黨校型智庫報告及論文偏向于文字性描述論證，但是商業智庫以及科研院校智庫報告偏向于挖掘數據信息，使用各種定量分析方法來支撐其得到的研究結果，這可能也和智庫機構定位以及目標受眾有關。

除此之外，對于一些有成熟研究團隊的智庫平臺來說，在新型智庫方法的選擇上，他們會偏向于自己團隊或者同機構提出的方法體系。比如對于一些評價性的指標，不同的學術團隊會根據其側重的衡量標準來進行相應的改進，隨之提出一套新的評價方法體系，在之后的智庫研究中，團隊或者同機構的學者就會選擇自己的方法來做研究。

4 建議

智庫研究是整個智庫建設過程中重要且不可獲取的環節，而智庫研究方法是智庫研究運用中非常關鍵的一步，完善的智庫研究方法理論體系是決定智庫研究質量以及評判智庫綜合能力的根本，因此，對于智庫研究方法的選擇和分析十分有必要。通過對已有文獻涉及智庫研究方法的系統分析，筆者建議國內智庫方法研究在整體發展上著重關注以下方面：

一是將智庫方法納入智庫創新發展指標體系。利用智庫方法可以更好地對政策等智庫研究目標進行梳理，明確政策及其差異、分析數據交集、突出智庫研究主要問題，幫助智庫及其服務的團體、國家等搶占發展先機。所以有必要改進統計方式，準確反映智庫方法在推動智庫高質量發展方面的貢獻。建議改進統計體系中對于智庫方法的處理方式，將智庫方法創新納入智庫發展的評價標準中，從而將其作為反映智庫創新發展的重要指標。

二是要掌握數字時代塑造智庫品牌的新方法。智庫在某種意義上是比較正式的政策傳播平臺，也需要打造屬于自己的品牌形象。品牌傳播的成功秘訣主要在于集中優勢資源進行高強度宣傳。我國現在已進入數字時代，智庫品牌宣傳應該摒棄復雜的實體渠道，積極擁抱新媒體及電商等新型傳播渠道；把握不斷變化的社會大眾需求，瞄準市場實施匹配的產品創新；充分利用多樣化的數字平臺營銷資源打造智庫特色。

三是著眼長遠發展，創新發展基于大數據的智庫研究方法。由上述統計可知，數據研究方法尚未普及。案例分析、抽樣調查、社會統計等傳統研究方法用得多，數據挖掘、文理交叉融合、人工智能技術、可視化應用以及機器深度學習等現代研究工具使用相對較少。在各類型智庫平臺研究中，單兵作戰式研究多，協同攻關調研少，即使是協同合作，合作單位也多向同屬一個機構的單位傾斜，智庫課題的復雜性、綜合性、多樣性需要集聚跨學科學術資源，也更需要探索形成大數據驅動、多學科融合、跨領域研究的智庫研究新方法、新范式，構建起以大數據為重要支撐的智庫協作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