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省小微企業融資政策有效性分析＊

■ 陳雪松 關欣

中國科學院大學公共政策與管理學院 北京 100190

0 引言

小微企業如今已是我國社會發展進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有數據顯示，我國60%以上的GDP、50%多的稅收、還有將近80%的城鎮就業都是由中小微企業提供的；同時，我國80%左右的新產品開發、65%左右的發明專利也都是由中小微企業創造的[1]，小微企業已成為影響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力量[2]。根據有關調查結果顯示，我國有超過80%以上的小微企業主認為融資難、融資貴問題制約著企業的發展[3]。由此可見，政府層面出臺相應的融資支持政策對于小微企業的生存發展是十分必要的。

西方國家的經濟發展表明，解決小微企業融資困境必須有政府的支持。由于國家支持的重要性，國外學者深入地研究了這一問題，對政府支持政策進行了不同角度的分析。Kenneth W.Chilton 在關于小微企業政府扶持方式的研究中，得出了政府支持小微企業是非常重要的結論，由于規模小和容易受到資源限制、市場波動和激烈競爭等因素的影響，政府必須向小微企業提供財政支持，包括解決周邊環境的困難和幫助他們克服發展方面的困難[4]。Beck等人收集了一些國家的企業運營數據后，發現企業的規模與體制限制、融資難度及政治腐敗是成反比的，也就是說，這些問題對于越小規模的企業的影響越大，完善國家制度和治理腐敗可以改善這種情況[5]。I.Astrakhan 和A.Chepureno 兩個科學家研究表明，俄羅斯中小企業的健康發展離不開政府財稅、金融政策的進一步支持，而且政府要優化中小企業的外部環境、維護市場秩序、保護中小企業應該享有的合法權利[6]。Ardic 等人通過數據分析發現，小微企業的融資能力與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發展之間成正比例關系。因此，應從政府體系、社會金融體系、小微企業服務體系等方面著手，緩解小微企業融資過程中遇到的問題[7]。

我國學者對于政府在解決小微企業融資問題上也做了許多研究，闡明了政府在解決小微企業融資問題上應該如何提供政策支持。文豐安提出，要想破解小微企業發展過程中面臨的新問題、新矛盾，必須要扎實推進全面深化改革，重點在于進一步轉變政府職能，明確職能邊界，完善政府服務，革新管理方式，優化小微企業的發展環境[8]。連平等人指出，信用擔保體系對小微企業融資至關重要，完善的信用擔保體系能夠有效彌補小微企業經營中的抵押品不足，有助于解決其“能貸”問題；同時，信用擔保體系通過承擔部分信用風險，降低商業銀行信用風險，有助于解決其“敢貸”問題[9]。劉健等人提出政府應該加快建設信用信息共享平臺，將涉及個人和企業的工商、社保、司法等信息統一整合到平臺中，在確保信息安全的前提下，為金融機構提供查詢服務，便于銀行用大數據批量獲客，以緩解銀企信息不對稱問題，弱化對擔保抵押的依賴，真正實現信用信息為小微企業增信的目標[10]。魏錫旺研究表明，市場失靈是必然存在的，政府應該介入發揮調節功能，引導小微企業完善自身企業結構，推進法律、擔保、信用環境的優化和建設，使融資渠道多元化，彌補市場失靈[11]。呂勁松提出，如果想要解決小微企業在融資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和困境，就要發揮政府政策的支持作用，完善社會征信體系建設，構建具有實際作用的金融服務體系[12]。花愛梅表明，政府應該成為小微企業融資支持體系建設的重要力量，逐步強化政府對小微企業的服務功能，更好地構建融資體系，緩解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13]。

綜上，國內外現有的研究論證了小微企業融資支持存在一系列市場失靈，要想緩解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離不開政府提供多元化的融資政策支持。近年來，我國從國家層面到地方政府層面制定了很多相應的扶持政策，對這些政策的評價就顯得十分重要，但現有研究對這些政策體系缺乏系統的梳理，對政策的評價也多采用定性方法，評價結果具有模糊性的特點，不能真實、客觀地反映政策的有效性。本文以遼寧省為例，采用模糊數學方法將定性評價轉化為定量評價，從多維度對被評價政策隸屬等級狀況進行綜合性評判，實現對小微企業融資支持政策有效性的全面評價。不僅具有豐富公共政策評價方法的理論意義，對進一步完善政策體系和更好地扶持小微企業發展也具有重要的實踐意義。

1 遼寧省小微企業融資政策梳理

我國政府對小微企業的融資支持政策從改革開放開始就已經存在了，但2011年小微企業才從中小企業中被劃分出來，“小微企業”的明確定義也是在2011年確定下來的，并開始單獨出現在政府的相關文件和政策當中；同時，我們也不能將2011年以前的“小微企業”的各項數據、政策等單獨劃分出來，也就很難對其融資支持政策的效果進行進一步的研究。所以，本文對遼寧省小微企業融資支持政策的梳理始于2011年。

通過對政策的梳理、歸納，這些政策的著手點主要在以下3個方面（資料來源于遼寧省政府頒布文件）：

（1）商業銀行監管。具體措施為小微企業金融服務差異化監管，再貸款、再貼現等政策工具，小微企業貸款盡職免責等。

（2）金融組織建設。具體措施為支持大中型金融機構加快小微專營機構建設，發展中小銀行、社區支行和小微支行等。

（3）融資環境優化。具體措施為發展小微企業信用保險和貸款保證保險，加強融資擔保及再擔保體系建設，設立政府綜合金融信息服務平臺，建立小微企業貸款風險補償專項資金，搭建銀政企對接交流平臺等。

2 遼寧省小微企業融資政策有效性分析

2.1 基于層次分析法的指標權重的確定

2.1.1 政策有效性評價指標的選取

在借鑒國內外公共政策效果評價指標體系的基礎上，結合遼寧省小微企業的實際發展狀況，從商業銀行管理、金融組織建設和融資環境優化3 個維度構建了小微企業融資支持政策有效性的評價指標，如表1所示。

表1 政策有效性評價指標

商業銀行監管政策有效性的主要評價指標有3 項，小微企業金融服務差異化監管政策和再貸款、再貼現等貨幣政策這2項指標反映的是政府監管部門作用于商業銀行機構上的政策所取得的效果；小微企業貸款盡職免責政策這一指標反映的是對于銀行信貸從業人員施行的政策所能達成的效果。

金融組織建設政策有效性的主要評價指標有2 項，分別為鼓勵大型金融機構設立小微專營機構和發展中小型金融機構，對比分析各自所能取得的效果。

融資環境優化政策有效性的主要評價指標有5 項，設立政府綜合金融信息服務平臺和搭建銀政企對接交流平臺這2 項指標主要從打通金融機構-小微企業之間的信息壁壘的角度反映政策的有效性；發展小微企業信用保險和貸款保證保險、加強融資擔保及再擔保體系建設、建立小微企業貸款風險補償專項資金這3 項指標體現了通過健全擔保機制分擔金融機構風險所能取得的效果。

2.1.2 采用層次分析法確定指標權重

在確定了評價指標體系后，采用層次分析法確定各級指標的權重。這種方法的優點是在確定指標權重時，可以克服靠主觀判斷所造成的片面性，進而能夠提高分析的準確性、科學性。邀請了10 位監管部門工作人員、權重占比20%，10 位銀行工作人員、權重占比50%，10 位小微企業主、權重占比30%，采用專家打分法對評價指標進行兩兩對比，經過加權平均構建判斷矩陣，并通過和積法計算得出該判斷矩陣的最大特征值和特征向量，如表2所示。

表2 A-B判斷矩陣

（1）A-B判斷矩陣按列歸一化得：

（4）計算判斷矩陣的最大特征根λmax：

經過矩陣計算可得：

（5）判斷矩陣的一致性檢驗：

表5 B2-C判斷矩陣

一致性指標經過計算可得：

說明：CI=0 時，A一致；CI越大，A的不一致程度越嚴重。

根據平均隨機一致性指標RI表（表3）可得RI的值為0.58。

表3 平均隨機一致性指標RI表

一致性比率經過計算可得：

當CR<0.1時，判斷矩陣A的不一致性程度在容許范圍內，此時可用A的特征向量作為權向量，接受一致性檢驗。

因此，以上通過層次分析法計算得出二級指標層的3 個指標的權重分別為WA=（0.286 0.143 0.571）。該項數據表明在支持小微企業融資的各類政策中，融資環境優化政策最為重要，所占比重為0.571；其次是商業銀行監管政策，所占比重為0.286；最后是金融組織建設政策，所占比重為0.143。

同理可得各個三級指標層的權重，具體判斷矩陣及計算結果如表4～6所示。

表4 B1-C判斷矩陣

因此，二級指標層B1所對應的三級指標層的權重為WB1=（0.538 0.297 0.165）。

因此，二級指標層B2所對應的三級指標層的權重為WB2=（0.667 0.333）。

表6 B3-C判斷矩陣

因此，二級指標層B3所對應的三級指標層的權重為WB3=（0.217 0.095 0.485 0.142 0.061）。

2.2 基于模糊綜合評價法的分值的確定

模糊綜合評價法，根據模糊數學中的隸屬度理論，通過計算可以把定性評價轉化為定量評價，能夠對受到多種因素制衡的對象做出清晰系統的評價，可以很好地解決模糊的、難以量化的問題。

2.2.1 建立評語等級

首先，建立評語等級，本文參考《中央企業綜合績效評價管理暫行辦法》中關于等級的劃分，等級V=(V1V2V3V4)=(優 良 中 低)，對各個評語等級賦予分值向量，對應百分制區間如表7所示。

表7 評語等級百分制換算

“優”對應著95分，“良”對應著85分，“中”對應著75分，“低”對應著65 分，得出各評語等級的分值向量為：C=(95 85 75 65)T。

本文邀請大學老師、政府監管部門、銀行管理人員及小微企業主，采用專家打分法對10個三級指標進行評價，確定了小微企業融資支持政策有效性中各三級指標對各評語等級的隸屬度，如表8所示。

2.2.2 建立模糊綜合評價模型

（1）根據表8分別得到各二級指標的評判矩陣：

表8 三級指標對各評語等級的隸屬度

對于二級指標——商業銀行監管政策有效性B1的評判矩陣為：

對于二級指標——金融組織建設政策有效性B2的評判矩陣為：

對于二級指標——融資環境優化政策有效性B3的評判矩陣為：

（2）對在層次分析法中所確定的權重W以及評判矩陣R進行合成運算，可得評價結果向量S，即S=W*R（*為模糊乘積算子）。對各二級指標做一級模糊綜合評價，結果如下：

對商業銀行監管政策有效性B1的評價結果向量為：

對金融組織建設政策有效性B2的評價結果向量為：

對融資環境優化政策有效性B3的評價結果向量為：

（3）同理，經過二級模糊綜合評價，得到一級指標——小微企業融資支持政策有效性A 的綜合評價結果向量為：

2.2.3 計算綜合評價得分

采用加權平均原則為上述模糊綜合評價結果向量分值化，即P=S*C。

（1）各三級指標綜合評價得分經過計算可得：

同理可得：

（2）各二級指標綜合評價得分經過計算可得：

商業銀行監管政策有效性B1的綜合評價得分為：

金融組織建設政策有效性B2的綜合評價得分為：

融資環境優化政策有效性B3的綜合評價得分為：

（3）一級指標綜合評價得分經過計算可得：

小微企業融資支持政策有效性A 的綜合評價得分為：

3 結論與存在的問題

從上述層次分析法和模糊綜合評價法的計算結果來看，遼寧省小微企業融資支持政策有效性的評價分值為82.75，對應的分值段為[80 90]，政策有效性屬于“良”，處于中等水平，說明遼寧省在支持小微企業融資工作上取得了一定成果，但同時也要清醒地看到與發達地區相比仍有較大的差距，還有許多有待改進之處。

從各二級指標得分看，分值較高的是商業銀行監管政策（84.61），說明通過對商業銀行的差異化監管，銀行將信貸資源向小微企業進行了傾斜，該類政策的推進、執行效果較好；其后為金融組織建設政策（83.44），表明政策執行效果一般，對緩解小微企業融資問題貢獻不大；分值較低的是融資環境優化政策（81.64），從層次分析法計算結果來看，該類政策所占權重較大，但最終得分卻較低，表明在解決小微企業融資問題上，融資環境優化政策本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但落地執行效果不理想，沒有發揮出政策自身的潛力。

從各三級指標得分情況來看，商業銀行監管政策的三級指標分值段處于[84.4 85.7]，得分普遍較高，說明該類政策中的各項措施執行效果較好，與對應的二級指標得分吻合；金融組織建設政策的三級指標分值段處于[80.9 84.7]，支持大中型金融機構加快小微專營機構建設所取得的效果優于發展中小銀行、社區支行和小微支行，與近兩年大型國有商業銀行小微業務的快速發展一致；融資環境優化政策的三級指標分值段處于[77.0 87.1]，其中建立小微企業貸款風險補償專項資金得分最高，設立政府綜合金融信息服務平臺得分最低，但通過層次分析法得出的結果是該項指標權重占比最大，可以說明綜合金融信息服務平臺的建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落地執行效果非常不理想。

在上述政策有效性分析中，三級指標設立政府綜合金融信息服務平臺這一舉措是社會信用體系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推動經濟社會健康發展、政府更好地履行社會管理職能和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的重要抓手，該項政策執行效果的不理想反映出遼寧省社會信用體系建設進度的緩慢，致使小微企業信用信息嚴重缺失。在此種情況下，小微企業對于金融機構來說就像是處于黑匣子之中，金融機構無法真實、深入地了解企業，保證不了其具有可靠的第一還款來源——經營收入，進而在為小微企業發放貸款時會更加注重第二還款來源——抵押等擔保措施，使得大部分無法提供擔保的小微企業無法獲得貸款。在社會信用體系不健全的情況下，這種信息不對稱很難被打破，金融機構會越來越“惜貸”，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很難真正解決。

5 政策完善建議

針對小微企業融資支持政策存在的問題，結合遼寧省實際情況，提出以下政策完善建議，旨在進一步強化和完善遼寧省社會信用體系建設，更好地解決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

5.1 升級信用基礎設施

以信用作為管理手段，離不開詳實、準確、全面的數據來源。擁有信用數據的不同征信機構之間應該打破壁壘，加強交流，促進信息系統之間的互聯互通以及信用數據的開放共享，進一步夯實信用基礎設施，使跨時間、跨區域的信用信息能夠在橫向、縱向兩個維度實現緊密關聯，有效借助信息時代下的新科技支撐促進信用管理應用。信用基礎設施的增強，可以顯著提高金融機構識別客戶風險的能力，既能保障貸款資產質量，反過來也會增加金融機構對小微企業發放貸款的信心。

5.2 疏通信用信息共享渠道

只有信用信息實現了充分的共享，金融機構才能與各個政府職能部門之間充分配合，有效解決小微企業融資問題，還能保障金融機構的穩健經營。要進一步加強多個部門的數據庫連接，暢通信息資源的共享共用，以便更好實現業務的協同辦理和對于實施主體的有效獎懲聯合。

5.3 健全信用法律法規

法者治之端也。要想更加穩定、持久、規范推進社會信用體系建設，必須要不斷完善信用方面的法律法規。科學立法是嚴格執法、公正司法、全面守法的前提，為了有效提高信用應用領域的管理、監督，發揮信用管理的積極效果，首先要建立健全比較完善的信用法律法規體系，特別是針對一些情節嚴重、影響惡劣的失信行為，更要盡快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做到明令禁止、違法必究。建議金融機構參與到立法工作中去，用實際案例避免讓一些法律條文成為僵尸條文，要成為現實的東西，真正融入到人們的實際生活中去，進而可以重視自己的信用記錄，減少違約現象的發生。

5.4 強化失信懲戒機制

制度的生命在于執行，法律法規更是要通過嚴格執法才能有效發揮穩定社會秩序、保障社會發展的作用。在失信懲戒方面的法律法規逐步建立完善之后，必須要予以嚴格執行，這樣既會產生非常大的警示作用，有效遏制失信行為的發生，也會讓誠實守信的人感覺欣慰，有利于維護健康的金融信用環境。

綜上，通過升級信用基礎設施、疏通信用信息共享渠道，打破銀行與小微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提高銀行的風險控制能力，激發銀行發放小微企業貸款的信心；通過健全信用法律法規、強化失信懲戒機制，提高小微企業違約成本，降低小微企業貸款不良率，增強銀行持續支持小微企業的決心。由此可見，完善社會信用體系建設，不僅可以有效解決小微企業融資問題，也可以保障銀行信貸資金的安全，進入一個良性循環，實現小微企業、銀行、政府多贏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