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權性質與公司費用粘性

□文/張娥

（重慶三峽學院重慶）

［提要］代理問題被認為是費用粘性產生的重要原因之一。所有權性質不同代理問題的程度不同，對費用粘性影響不同。本文以2016～2019年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公司所有權性質對費用粘性的影響。結果發現：無論是國有控股公司還是非國有控股公司均存在費用粘性現象，相對于非國有控股公司而言，國有控股公司的費用粘性程度更高。

一、引言

近年來，隨著經濟快速發展，管理會計在中國的發展如火如荼，成本管理是管理會計的核心內容，對企業控制成本、增加利潤有著重要的作用，傳統成本性態理論認為成本與業務量呈線性關系。Cooper et al.（1992）的研究卻指出，管理者的成本管理行為使得成本的變化不僅取決于業務量變化幅度，還取決于其變化方向。Anderson等（2003）的研究發現業務量增加時成本的增加量大于業務量減少時成本的減少量，并借用經濟學的概念將此現象稱為費用粘性，隨后引起許多學者對費用粘性問題的研究。目前，學者普遍認為企業存在費用粘性，對于影響因素的研究中，現有文獻大多認為代理問題是導致企業費用“粘性”現象的主要原因。在現代企業制度下，經營權與所有權相分離，二者目標函數不一致，經營者利用信息優勢會盡可能從薪酬和在職消費兩個方面維護自身的利益，經營者的自利性使得在營業收入下降時并不會馬上做出減少費用的決策。現有文獻開始關注公司治理對于企業費用粘性的影響，良好的公司治理機制為解決代理問題會起到積極的作用，而所有權的性質則會影響公司的治理模式。因此，本文將探討控股股東性質對公司費用粘性的影響，以期對進一步豐富現有費用粘性理論提供一定的參考。

二、文獻綜述

Anderson等（2003）選擇1979～1998年美國上市公司的數據進行研究發現，當銷售收入增長1%時，銷售費用與管理費用增長了0.55%；而當銷售收入下降1%時，銷售費用與管理費用卻僅下降0.35%，并將此費用隨業務量上升或下降不對稱變化的現象稱為費用粘性。孫錚、劉浩（2004）選擇中國上市公司作為樣本進行了檢驗，同樣發現了費用粘性在我國上市公司也顯著存在。隨后羅宏、曾永良（2015），牟偉明（2018），趙艷麗（2019），趙歡、熊莎莎（2019）的研究也證實了我國上市公司存在費用粘性。

在產權性質對費用粘性的影響研究中，牟偉明（2018）的研究發現無論是國有企業還是民營企業均存在費用粘性，國有企業的費用粘性程度大于民營企業，且主要體現在管理費用粘性上。石善沖、王晉珍等（2018）通過實證研究發現產權性質會影響企業的費用粘性，且國有企業的費用粘性程度更大，內部控制更能抑制國有企業的費用粘性。李丹（2019）的研究發現公司費用粘性的程度依次是中央企業大于地方國企大于民營企業，主要原因是代理問題的程度不同。羅宏、曾永良（2015）的研究發現國有企業的費用粘性相較于非國有企業更大，通過外部審計降低費用粘性的作用在國有企業更明顯。田園、戴嘉（2020）的研究發現國有企業更能通過現金持有促進對費用粘性的抑制作用。侯曉紅、梁晨（2020）的研究結果表明產權性質能夠影響費用粘性與現金股利分配之間的關系，具體而言非國有企業相較于國有企業的費用粘性更能促進企業的現金股利分配。廖飛梅、萬壽義等（2020）發現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能有效抑制費用粘性。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在我國，按照公司實際控制人的性質可以分為國有控股公司和非國有控股公司，實際控制人是國有企業、中央機構以及地方機構的公司為國有控股公司，實際控制人是自然人、民營企業及其它的為非國有控股公司。無論是國有控股還是非國有控股均存在代理問題，代理問題是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下管理者自利行為的產物。由于管理層與股東目標函數不一致，管理層極有可能出于自身利益考慮，在企業收入下降時不努力進行有效的成本控制，而更可能通過自身控制的資源進行過度投資以獲取更高的報酬或者謀取在職消費；當企業收入上升時，管理層則更有可能將個人消費支出、個人招待費等支出在公司管理費用中報銷。從而增加公司的總費用支出，由此增強了企業的費用粘性。因此，可以提出：

H1：無論是國有控股還是非國有控股公司，均存在費用粘性。

相對于非國有控股，國有控股公司存在著所有權人缺位的情況，不能對管理層形成有效的產權約束，容易產生“內部人控制”問題。另外，國有控股公司更可能受到國家政策性干預，承擔著就業、節能、環保等更多的社會責任，導致經營目標的多元化。首先，這種政企關系在所有者缺位的背景下更易導致管理層機會主義和代理問題。在這種情況下管理層往往會利用過度投資、多元化經營等手段構筑“企業帝國”，在銷售收入增長時，利用管理費用易于操縱且隱蔽的特點增加在職消費，過度獲取報酬或隱性福利；而在銷售收入下降時則設法維持原有的待遇、報酬，使得管理費用居高不下，呈現費用粘性的特征。其次，非國有控股公司股東對經營者監督力度大，經營者自利行為受到抑制，在業績下滑的時候往往會被要求縮減費用開支，因而非國有控股公司成本費用粘性小于國有控股公司。最后，非國有控股公司比地方國有企業具有更好的公司治理水平，完善公司治理機制能夠有效的降低公司費用粘性。因此，可以提出：

H2：國有控股公司的費用粘性大于非國有控股公司。

四、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本文選取2016～2019年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初始樣本。由于涉及增長率等的計算，選取時以2015年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基數，對樣本公司后四年的相關數據進行了配對，樣本處理過程如下：（1）剔除后續年度被ST和*ST以及退市的上市公司；（2）剔除數據不全的公司；（3）剔除存在極端數據的公司。最終得到5，972個樣本（其中國有企業樣本2，747個、民營企業樣本3，225個）用于實證分析。本文使用的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并利用SPSS.23軟件進行分析。

（二）變量選取及變量定義。本文主要分析所有權性質對費用粘性的影響，被解釋變量借鑒大多數學者的做法選取銷管費用的變動率來代理企業費用的變動，解釋變量為企業銷售收入變動率、控股股東性質。借鑒已有的研究成果，本文選取員工密集度、固定資產密集度、經濟增長率和資產負債率作為控制變量。主要變量的定義及說明如表1。（表1）

表1 主要變量定義及說明一覽表

（三）模型設計。為檢驗本文的研究假設，借鑒Anderson等（2003）、孫錚和劉浩（2004）等研究費用粘性的文獻，構建費用粘性存在性檢驗模型如下：

為檢驗控股股東性質與費用粘性的關系構建模型如下：

其中，State表示公司控股股東性質，若為國有控股取1，非國有控股取表示第5～8個變量，它們都是控制變量，分別為員工密集度、固定資產密集度、當年的經濟增長率以及資產負債率，其余變量含義同模型（1）。檢驗不同股權性質控股公司費用粘性的情況，根據H2預計國有控股公司費用粘性更大。

五、實證結果及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從表2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表可以看出，國有控股公司的銷管費用變化率的平均值為0.1280，銷售收入的變化率平均值為0.1080，非國有控股公司的銷管費用變化率平均值為0.1530，銷售收入的變化率平均值為0.1408，說明無論是國有控股公司還是非國有控股公司銷管費用的變化率要大于銷售收入的變化率，國有控股公司的變化率更大。國有控股公司虛擬變量D的均值為0.25，非國有控股公司虛擬變量D的均值為0.23，說明國有控股公司有25%的樣本出現了收入下滑，非國有控股公司有23%的樣本出現了收入下滑。國有控股公司員工密集度均值為0.3182，最大值為9.67666，最小值為0.0018；非國有控股公司員工密集度均值為0.3897，最大值為9.6531，最小值為0.0007，公司之間差異較大。國有控股公司固定資產密集度均值為2.4791，最大值為9.1499，最小值為0.0067，標準差為1.544；非國有控股公司固定資產密集度均值為2.5074，最大值為64.309，最小值為0.0011，標準差為1.1998。國有控股公司資產負債率最大值為1.299，最小值為0.0305，均值為0.4617；非國有控股公司資產負債率最大值為0.9886，最小值為0.0084，均值為0.3799。（表2）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表

（二）模型回歸分析。表3列示了本文的回歸結果，其中（1）列為費用粘性存在性檢驗結果，從表中數據可以看出，銷售收入變化率系數為0.795，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公司的費用總體上隨著收入的變化同向發生變化，粘性（Di，t×Ln（Revi，t/Revi，t-1））的系數為-0.236，t值為-19.582，在1%的水平下顯著負相關，說明收入下降時費用的下降幅度小于收入上升時費用的上升幅度，即存在費用粘性現象，調整后的R2為0.458，擬合優度較好。（2）列為控股股東性質對費用粘性的影響結果，本文將樣本公司分為國有控股公司與非國有控股公司分別進行回歸分析，從表中可以看出在國有控股公司收入變化率的系數為0.736、費用粘性的系數為-0.421，且都在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當收入上升1%時，費用整體增加0.736%，而當收入下降1%時，費用下降0.315%；非國有控股公司收入變化率的系數為0.605、費用粘性的系數為-0.385，且都在1%的水平下通過了檢驗，說明當收入上升1%時，費用整體上升0.605%，當收入下降1%時，費用下降0.22%，說明無論是國有控股公司還是非國有控股公司都存在費用粘性，但是國有控股公司粘性系數（-0.421）要小于非國有控股公司粘性系數（-0.385）說明國有控股公司的費用粘性程度要高于非國有控股公司費用粘性程度，H2得到驗證。（表3）

表3 股權結構對費用粘性的影響一覽表

六、研究結論

本文選取2016～2019年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實證檢驗控股股東性質對費用粘性的影響。研究發現無論是國有控股公司還是非國有控股公司均存在費用粘性現象，但國有控股公司較非國有控股公司而言費用粘性更大，這可能由于國有企業由于所有權人缺位，容易形成“內部人治理”問題，加之國有企業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等原因，導致國有企業在銷售收入下降時，費用下降的幅度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