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飛
在傳統的觀念中,人們總喜歡對“年輕人”下定義,比如“80 后”熱衷于休閑娛樂,“90 后”青睞于時尚潮流,某些標志性偶像,幾乎可以喚醒一代人的共同記憶。但是,當“Z世代”走向舞臺中央時,這套方法論似乎已經行不通。
網易數讀在2017年發布了一份榜單,提取新浪微博兩個月中近1.2 萬條有關夢想的關鍵詞,整理出一份“夢想職業”排行榜,其中科學家、老師、警察、醫生、富翁是被提及最多的5 個職業。這份夢想榜單掀起了“80 后”和“90 后”的集體“回憶殺”,即便在他們最天馬行空特立獨行的年紀,在暢想未來想從事的職業時,也往往跳不出老師、警察、醫生等范疇。
可當同樣的問題遞向“Z世代”,答案已經和“前輩”們截然不同。
為了紀念阿波羅登月50周年,樂高集團在2019年向3000 名8 歲至12 歲的孩子進行了一次線上調查,問題是“長大之后想當什么”。出乎意料的是,英美地區排名第一的選項不是科學家,也不是老師和警察,而是“視頻博主”,這個票數是“宇航員”的三倍。
同樣的一幕也發生在亞洲。在日本學研教育綜合研究所2019年8月發布的《小學生白皮書》中,“視頻博主”首次取代“職業足球運動員”成為男生們的頭號夢想職業,盡管“職業足球運動員”曾經霸榜長達30年之久。
原因似乎也不難理解,“Z世代”是互聯網“原住民”,成長時期和互聯網的高速滲透非常吻合,一些家長習慣在孩子哭鬧的時候“求救”于可以播放音樂和視頻的數碼產品,以至于不少孩子在入學前就成了iPad、智能手機等產品的忠實用戶,比起傳統意義上的名人和偶像,那些短視頻中的博主似乎和年輕人有著更緊密的情感連接。
深諳年輕人喜好的好妹妹樂隊奚韜曾這樣釋疑“Z世代”:“不應該把年輕人當成一個群體來看,因為年輕人的特性本身就是多元化的……要尊重年輕人多元化、多認知、個性化的特性,在年輕人整個族群里找到不同的方向。”
據Mob 研究院在《Z世代大學生圖鑒》中披露的相關數據,國內的“Z世代”約為2.6 億人,在多元化、多認知、個性化的特性驅動下,2.6 億人的龐大規模不應該只有微信、QQ、微博等頭部產品,從細分場景、垂直領域入手才有探尋到社交新賽道的可能。
只是現實中發生的往往是這樣的一個場景:各種占領細分垂直賽道的產品涌現,一些爆款產品甚至可能在上線當天就沖上了App Store 的榜首;殘酷的是,即便有如此熱鬧的開場,也可能在一個禮拜后便無人問津,還沒來得及將流量沉淀轉化,就已經被后來的產品蓋過了風頭。
誠然,互聯網讓“Z世代”的興趣更加多元,也讓用戶的注意力更加分散,他們能夠快速接納一款新產品,也會迅速對一款新產品失去耐心,并且從來不會缺少尋找新產品的新鮮感和好奇心。于是“體驗完就卸載”成了多數新興社交App 的宿命。
有人解釋稱,雖然大部分“Z世代”平均每1 小時就會看一下自己的社交App,理論上擁有著非常理想的產品使用黏性,但平均單屏注意力時長僅為8 秒;而“80后”“90 后”人群的數據為12 秒;在有限的注意力里,一旦App 使用不夠流暢,就會有60%的“Z世代”選擇卸載。
這樣的說辭讓失敗的社交應用創業者們以一種相對體面的方式離場,并非是創意不夠新鮮,而是用戶太缺少耐心。
歸根結底,“Z世代”的特立獨行無非是現實中狹窄社交圈的補充,社交的核心訴求不在于驅散孤獨感,而是在尋找自己喜歡的氛圍和環境。
直到今天,作為研究者們并不敢聲稱自己真正理解“Z世代”,那些看不懂的“黑話”只是“Z世代”尋找同好的第一道門檻,內心深處還有不愿被窺視的另一道圍墻。可回到社交的話題 上,總有一些特性是無法被抹平的,也總有一些訴求需要被滿足,專注于“Z世代”的社交產品并不缺少空間,缺少的恰恰是深刻的洞察。
(選自《網絡傳播》2020年第4 期,有刪節)

【思維魔方】
赫胥黎在《美麗新世界》中曾發出這樣的擔憂:“人們在汪洋如海的信息中日益變得被動與自私,真理淹沒在無聊繁瑣的世事中,人們由于享樂而失去了自由。”互聯網的信息傳播是否使我們眼前的世界變得廣闊了呢?
美國學者凱斯·桑斯坦則看到了網絡信息個性化傳播的負面效應,他認為,人們根據個人喜好從互聯網所獲得的消息并非全面、真實、客觀的,他們所選擇的信息、所參與的社交圈會因為個性化而存在一定情感偏向,久而久之,這種“個人日報”式的信息選擇行為會結成一塊厚重的“信息繭房”,將大家困于自己希望看到的信息當中,失去了接觸與了解不同事物、不同聲音的機會與可能。由此人們逐漸只能聽到與自己相同的聲音,難以接受新事物與新觀點,對待事物的看法也會變得主觀而偏激。
當今的互聯網時代為“Z世代”營造了個性化的舒適圈,算法技術試圖洞察Z世代的喜怒哀樂,用大量精準的定制信息覆蓋世界的豐富多彩。我們該如何在尋找自己喜歡的事物的過程中冷靜審視網絡的桎梏,從繁雜的瑣事中重新發現內心要追逐的廣闊天地,這或許是“Z世代”所要面臨與突破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