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的細節與視角

蔣鳳清

一、課文細讀

走進文本，緊扣文本，品味言、文、意，才能理解文本。對于不同文體，作者的寫作目的不一樣，表達內容不一樣，表達方式不一樣。茅盾盛贊《百合花》富有抒情詩的風味，但它的本質還是小說，它的核心魅力就是人物形象的塑造，它的文本樣式必須著力于突出鮮明獨特的人物形象：小戰士純真、憨厚、害羞、勇敢、無畏；新媳婦可愛、俏皮、善良、質樸、可親、可敬。同學們只有真正捏住不同文體的“七寸”，才能解讀出文本重點，進而明了文本的主旨，提高閱讀與寫作能力。

1.把玩細節

“言有淺而可以托深”，文本細讀的起點一定是聚焦語言文字。依據語言特有的形式走進文本，方可嗅到語言所散發出的獨特芳香：樸素，天然。《百合花》的語言開篇即“芳香四溢”：小雨放晴，莊稼青翠水綠，空氣新鮮濕潤，中秋明月皎潔，景物描寫折射出濃郁的青春氣息，血腥的戰爭阻擋不住熱愛生活的腳步，字里行間流露出強烈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細微處見精神。課文描寫細膩處、詞句關鍵處、看似矛盾處，以及貌似文從字順卻又不合邏輯處，這些精致的細節皆可品讀把玩。

《百合花》中兩次寫到裝飾槍筒，兩次寫到饅頭，三次描寫百合花，四次寫到小戰士衣服的破洞，這些客觀的細節描寫，無一不藏有主觀的抒情成分。

槍筒里的野菊花與樹枝，反映了小戰士愛美、樂觀、淳樸、自然的天性，表現了他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兩個饅頭，不僅表現了小戰士的溫暖體貼，熱心助人，也藏有“我”對小戰士的思念之情。

三次“百合花”的描寫，主要聚焦于“借被”與“獻被”上，表面上指被子上紋繡的花朵，深層次喻指小戰士和新媳婦像百合花一樣純潔美好的高尚心靈。

四次破洞出現的場合雖然不同，但都是為表現小戰士的人物性格服務。開始是羞澀不安，然后是表現“我”的關心，接著是工作為重，最后是表現新媳婦的后悔與愧疚，痛心疾首。作家茹志鵑正是通過這一系列的細節描寫，將人物形象由平面走向立體。

對比中顯張力。小戰士的羞澀與勇敢，新媳婦的溫婉親和與氣勢洶洶，看似矛盾不合邏輯，恰恰豐滿了兩個人物形象。行軍途中尚且揣有菊花與樹枝的小戰士，是那么熱愛生活，但在殘酷的戰爭面前、巨大的危險面前，竟然義無反顧地選擇撲向死亡。鮮明的反差，強烈的震撼，藝術效果不言而喻：小戰士從羞澀走向勇敢，新媳婦從嬉笑走向嚴肅，巧妙地表現出人物的典型與獨特，從而反映了戰爭的殘酷與人性的美好。

2.變換視角

一是作者的視角。

從文學創作的角度解讀文本，以作者的身份和文本對話。文本不僅流露出作者的審美傾向，還包羅了作者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每一個文本都是作者表情達意的載體。這里的“情”和“意”可能就是一種獨特的情操、別樣的告白；也可能是對宇宙對人生的感悟，對經世濟民的擔當和追求。

《百合花》作者的丈夫王嘯平在當時飽受沖擊，作者希望能與丈夫同甘共苦，生死與共，可卻連交流溝通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從作者的角度來看，本文不僅是一篇主旋律的小說，還隱含著作者對人性溫暖的渴望。

小說中，“我”對小戰士的態度經歷了三個階段，初為“生氣”，其次“感興趣”，接著“親熱”，最后，竟因其“傻乎乎”的樣子而“愛上了他”。我們很難理解的是，一個傻乎乎的小戰士，究竟可愛在哪。其實，小戰士的“傻乎乎”反映了他的淳樸、率真，沒有城府，似小溪清澈見底。人之處世，有誰不渴望與靈魂透明的人把酒言歡促膝長談呢？這正是作者創作此文的用意。生活中遭遇重擊的茹志鵑，現實生活中周遭人情冷漠工于心計，所以很是懷念戰爭年代的人際關系——單純美好。

呼喚永恒的純真友善是我們理解作者、深挖寫作目的的著眼點。

二是同學們的視角。

同學們是課文解讀的主體。同學們的疑難雜癥，是打開文本解讀的輔助鑰匙；老師用智慧的眼睛找尋屬于我們同學解讀中的“暗物質”，挖出興奮點，解析疑難點，可以引領大家獲得正確的價值航標。例如，同學們初讀《百合花》，極易將其理解為朦朦朧朧的愛情故事，經過老師的引導，則可“升華”，明了小戰士與新媳婦間的情愫，其實是超越了普通感情的生死與共肝膽相照。

三是創作的視角。

小說在創作時，采用了有限視角，正面敘述與側面描寫相結合，側面描寫為主。

作者以解放戰爭為大背景，以包扎所為小道場，寫人敘事，篇幅精短，故事情節簡單，人物關系簡單。小戰士壯烈犧牲的畫面，經由擔架員敘述，采用側面描寫，即便是首次借被子引發的矛盾沖突也是間接描寫。小說精選幾個生活橫斷面，從點滴小事深度挖掘，講述戰爭年代人際交往的純真美好。在描述戰爭殘酷時，茹志鵑沒有走大眾化的煽情路線，而是獨辟蹊徑，對血腥場景進行藝術加工，雖是普通人，雖是普通事，卻更令人唏噓動容。

《百合花》采用第一人稱“我”作為敘述者，不僅僅是基于審美的考慮，更多的是源自抒發情感的需要。

作者茹志鵑說：“那時候，我確實在總攻團的前線包扎所里做戰勤工作。我在包扎所的第一個工作，也正是去借被子。”“心里不可遏制地設想著他們的家庭，親人，朋友，他們生前的種種渴望，在他們尚有些許暖意的胸膛里，可能還藏有秘密的、未了的心事……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實在用不著小本本，即便有，也是無從落筆。他們就這樣刻在我的心里了，直到現在，清晰度仍然很好，毫不受歲月的干擾。”作品采用第一人稱，給讀者營造的真實感就更強烈，也更能讓讀者體會到平凡人物中的高尚偉大。此番經營，強化了悲劇效果，放大了藝術力量。

解讀角度不同，生成的文本意義也就不同；而同一個人從不同視角解讀同一個作品，也會獲得不同的理解。時間流逝，讀者對《百合花》的解讀也在悄然變化。20世紀80年代前，讀者側重于將文章理解為歌頌軍民一家親；此后，讀者更側重于把握文章中的人性，試圖為失落的精神找到回歸的家園；今天，我們閱讀這篇作品，主要是從中體驗美、欣賞美，關注文本細節，在成長過程中滋養善良品性，豐盈心靈。

二、任務學習

【任務學習一】假如你是電影《百合花》劇組的導演，根據《百合花》小說，你會選取小說中哪些環境描寫、場景描寫和細節描寫進行拍攝？為什么？不少于300 字。

【學習任務示例】

環境描寫：選取描繪月亮與照明彈的畫面。故事發生在中秋之夜，本該闔家團圓的日子，卻發生殘酷的戰爭，于是“連那一輪皎潔的月亮，也憎惡起來了”。對天邊涌起的這一輪滿月的刻畫，是以樂景襯哀情，更凸顯悲涼的氣氛。而對照明彈的描繪，是對戰爭場景的藝術性處理，“照明彈也一個接一個的升起，好像在月亮下面點了無數盞的汽油燈，把地面的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出來了”。渲染戰時緊張、殘酷的氛圍。

場景描寫：選取小通訊員護送“我”前往包扎所的場景。送“我”時，因為“我”是一名女同志，小通訊員一路上撒開大步，把“我”撂下幾丈遠，但也會在我走不動的時候，自動停下來等“我”；休息時，小通訊員背向著“我”，不好意思和“我”說話，甚至還羞紅了臉，憋了一頭汗。如此種種，將小通訊員淳樸、善良、憨厚、木訥的形象刻畫得活靈活現，將“我”與通訊員之間真摯的友情和關愛體現得淋漓盡致。

細節描寫：選取通訊員衣肩上有破洞的細節。這個細節是貫穿全篇的鼎力之筆。全篇共有三處寫到這衣肩上的破洞。第一次是通訊員借被子不小心將衣服鉤破，新媳婦“一面笑著,一面趕忙找針拿線,要給他縫上”。第二次是寫新媳婦憑著“軍裝的肩頭上,露著那個大洞,一片布還掛在那里”,認出身負重傷的戰士正是通訊員。第三次則寫通訊員確認已犧牲，可新媳婦“依然拿著針,細細的、密密的縫著那個破洞”。 這一針針縫進去的是農村婦女對解放軍的真摯、純潔的愛,表現了人民群眾對子弟兵的骨肉深情。

總結：小說中的環境描寫、場景描寫、細節描寫無不體現作者小說筆下的風景美、風俗美、人情美和人性美。展示了不管是殘酷的戰爭還是封閉的大山都沒有泯滅、阻止人們追求真善美的主題。

【任務學習二】根據小說拍的電影《百合花》馬上要上映了，你的朋友想了解電影內容，請你為這部電影寫劇情介紹讓你的朋友知曉電影內容。并且說明你會選取哪些內容，刪去哪些內容，為什么要這樣選取或刪改？不少于300 字。

【學習任務示例】

劇情簡介：故事發生在解放戰爭時期，1946年中秋之夜，打海岸的部隊即將發起總攻。“我”是一名文工團的女同志，因戰時需要被派往前沿包扎所幫助工作。護送“我”的任務交給了一個年僅十九歲的小通訊員，一路上，他一直小心地與“我”保持距離。到達包扎所后，得知部隊的被子尚未送達，“我”自告奮勇地擔下了向老百姓借被子的差事，并請通訊員協助。但通訊員出師不利，“我”陪同他再次前往，對方是一個剛過門三天的新媳婦。一番解釋之后，新媳婦將自己唯一的嫁妝——一條里外全新的百合花圖案的被子交給了我們。因包扎所人手不足，村里的婦女們也來幫忙，其中就有這位新媳婦。

晚間，戰斗打響了，陸續有傷員送來。半夜時分，一位同志為保護擔架隊受了重傷，經醫生確認已犧牲，而他正是那位通訊員。新媳婦悲痛不已，用那條棗紅底色上撒滿白色百合花的被子為通訊員“送行”。

原因說明：根據“留主干去枝葉”的原則，故事梗概最主要的是突出小說中與主題緊密相連的主要情節、典型事件以及主要人物。《百合花》取材于人民解放戰爭的斗爭生活。小說以“我”去前沿包扎所幫助工作為情節線索，以借百合花被為典型事件，塑造了“我”、十九歲的小通訊員、剛過門三天的新媳婦三個主要人物形象。而對于與小說主題關系不那么密切的次要情節、次要人物以及相關的描寫、議論、抒情、敘述都可以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