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興律,王向陽,唐遠山,李 霖,2,殷繼超,劉 波,段青于藍
(1.西安市中醫醫院,陜西 西安 710021;2.陜西中醫藥大學,陜西 咸陽 712046)
后循環缺血性眩暈(Posterior circulation ischemic vertigo,PCIV)是指由椎-基底動脈供血系統異常缺血而引發的臨床常見疾病[1-2],據統計約占所有缺血性腦卒中的20%左右[3]。PCIV以頭暈目眩為主要臨床表現,大約占全部患者的80%以上,且常為首次發作的癥狀。與前循環缺血性眩暈相比,PCIV復雜的體征和癥狀使診斷和治療復雜化,增加了早期診斷的難度[4]。臨床證據表明, PCIV 有很高的復發風險,并與焦慮和抑郁等精神障礙有關[5-6]。因此有效地減輕患者癥狀,改善患者的預后情況對于后循環缺血性眩暈的治療至關重要。傳統醫學在PCIV的治療中具有獨特的優勢,多項研究表明[7-9],中藥對PCIV具有緩解癥狀、改善后循環血流量的治療作用[10-13]。已故國家級名中醫高上林主任醫師臨床驗方定眩飲治療PCIV療效顯著,且具有無創性、不良反應少、經濟便捷等優勢,現報告如下。
1.1 一般資料 本研究是在西安市中醫醫院進行的前瞻性隨機對照研究,本研究經西安市中醫醫院倫理審查通過。在2020年全年共納入70例PCIV患者,將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各35例。治療組男3例,女32例;年齡33~60歲,平均(48.92±10.4)歲;平均病程(17.46±23.86)個月。對照組男3例,女32例;年齡30~66歲,平均(47.79±8.38)歲;平均病程(14.54±19.46)個月。兩組受試者在年齡、性別比例、病程等一般資料比較無統計學差異(P>0.05),具有可比性。
病例納入標準:①以頭暈目眩為主訴;②同時符合PCIV的西醫診斷標準和中醫辨證診斷標準;③年齡35~75歲之間,性別不限;④無糖尿病、高脂血癥、心血管疾病及其他系統疾病;⑤對中醫治療無抗拒,依從性良好。排除標準:①有急性顱腦外傷史的患者;②同時使用其他抗眩暈藥物的患者;③對中藥過敏者;④合并有腫瘤、結核、心血管疾病、血液系統疾病等其他嚴重原發性疾病、精神病患者;⑤未按本次治療方案及時用藥或對口服中藥治療抗拒者。
診斷標準:西醫診斷標準參照2006年《中國后循環缺血的專家共識》[14]的相關內容:①符合PCIV的臨床癥狀(明顯的頭暈目眩癥狀,伴或不伴頭面部或上肢麻木、汗出增多、頭部脹痛、惡心、視覺異常、行走不利、意識喪失等);②長期反復發作的旋轉、傾倒、視物模糊等癥狀,可隨體位、頭位的變化誘發;③排除其他系統如美尼爾病、高血壓病等疾病引起的眩暈;④經顱多普勒超聲檢查可發現椎-基底動脈的狹窄、阻塞及血流速度改變。中醫辨證診斷標準參照《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的相關內容:①以頭暈目眩為主要癥狀,伴或不伴視物旋轉、傾倒等;②嚴重的患者伴有頭痛、頸項部僵硬、嘔吐、眼球震顫等癥狀,或出現四肢麻木無力,行走不穩或跌倒等表現;③急性起病,反復發作,或慢性起病逐漸加重;④既往有跌仆損傷、情志不遂、外感六淫、飲食不潔、年高體虛等病史。
1.2 治療方法 西醫常規治療:西醫內科常規治療參照《血管源性頭暈/眩暈診療中國專家共識》[15],主要包括:接受低鹽低脂飲食、戒煙酒、適度體育鍛煉等生活方式指導,在治療期間防止精神刺激、避免情緒激動等。
1.2.1 對照組:針對眩暈給予口服尼莫地平片,每次30 mg, 3 次/d。
1.2.2 治療組:在西醫常規治療的基礎上加定眩飲治療,定眩飲處方用藥及隨癥加減如下:熟地15 g,當歸、川芎、白芍、半夏、麥冬、天麻、甘草各10 g,薄荷、羌活各5 g,山藥30 g。兼頸項部僵硬不舒者加葛根 30 g,兼脘腹脹滿、不思飲食者加砂仁3 g,兼肝陽上亢而見腰痛者加川牛膝 12 g。中藥飲片由西安市中醫醫院提供,使用方法:水煎,每日1劑400 ml,分早晚溫服。兩組患者均以治療2周為1個療程,治療2個療程后進行療效評價。
1.3 觀察指標
1.3.1 臨床癥狀及生活質量功能評價指標:通過眩暈障礙量表(Dizziness handicap inventory,DHI)和眩暈病臨床癥候評價量表對患者眩暈癥狀和生活質量進行評估。DHI共計25個問題,根據癥狀的嚴重程度進行評定,最高100分。中醫證候積分選取頭暈目眩為主證,按嚴重程度各評0~6分;分視物旋轉、汗出肢冷、惡心嘔吐、耳鳴、頭痛5個次證及19個兼證,按嚴重程度各評0~3分;舌質、舌苔、脈象按正常、好轉、異常分別評為0、1、2分。DHI和眩暈病臨床癥候評價量表均于治療前、治療2周后、治療4周后進行觀察和記錄。
1.3.2 血流動力學指標:采用彩色經顱多普勒診斷儀(TCD)觀察和記錄雙側椎動脈和基底動脈的平均血流速度,分別于治療前、治療2周后、治療4周后進行觀察和記錄。
1.4 療效標準 參照《中醫病癥診斷療效標準》[16]。痊愈:眩暈癥狀及伴隨的其他癥狀基本消失,較長時間內沒有再次發作,椎-基底動脈血液流動速度正常。顯效:眩暈癥狀及伴隨癥狀的發作次數較治療前明顯減少,視物旋轉、傾倒、晃動感得到有效控制。有效:眩暈癥狀及伴隨癥狀明顯減輕,有輕微視物旋轉或晃動感。無效:眩暈癥狀無明顯改善。

2.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見表1。治療組總有效率(94.28%)高于對照組(77.14%)(P<0.05)。
2.2 兩組治療前后DHI評分比較 見表2。治療2周后及治療4周后與治療前相比兩組 DHI 量表評分均有下降(P<0.05),治療組低于對照組(P<0.05)。

表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例(%)]

表2 兩組治療前后DHI評分比較(分)
2.3 兩組治療前后臨床癥候評價量表評分比較 見表3。治療2周后及治療4周后與治療前相比兩組臨床癥候評價量表評分均有下降(P<0.05),治療組低于對照組(P<0.05)。

表3 兩組治療前后臨床癥候評價量表評分比較(分)
2.4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椎-基底動脈平均血流速度比較 見表4。治療組患者治療2周后的左椎動脈(LCA)、右椎動脈(RCA)、基底動脈(BA)平均血流速度均有所提高(P<0.05),且與對照組相比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患者治療4周后LCA、RCA及BA的平均血流速度均有所提高(P<0.05),治療組治療4周后LCA和BA的平均血流速度與對照組比較,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4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椎-基底動脈平均血流速度比較(cm/s)
PVIC在祖國醫學中屬于“眩暈”范圍,古籍記載中有“眩”“目眩”“眩冒”“頭眩”之稱。歷代醫家對眩暈的病因病機的論述較多,《靈樞》云:“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認為眩暈的發病與機體正氣虧虛、腦竅失養密切相關。《素問·至真要大論》云:“諸風掉眩,皆屬于肝。”唐代孫思邈也將風邪作為眩暈產生的重要病理因素,《千金要方》云:“痰熱相感而動風,風火相亂則悶瞀,故謂之風眩。”《太平圣惠方》載:“夫風頭旋者,……風邪隨入于腦,遂成頭旋。”他們認為眩暈的產生與風邪侵襲入腦有關,故有“無風不作眩”之說。元代朱震亨在《丹溪心法》提出了“無痰不作眩”的說法[17];而明代張景岳則認為“眩暈一證,虛者居其八九”[18]。宋代楊仁齋則認為瘀血是眩暈產生的重要原因,他在《仁齋直指方》中言“瘀滯不行,皆能眩暈”,明代虞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血瘀致眩”理論,認為瘀血停滯而化火,火郁日久,則可發為眩暈[19]。眩暈病的發病較為復雜,與風、痰、火、瘀等病理因素密切相關,且多為幾個證型相互兼加致病,故在臨床中須根據病因病機進行辨證論治。
定眩飲是國家級名中醫高上林主任醫師治療眩暈癥的驗方,高老認為瘀阻塞清竅是導致眩暈的病理因素,五臟虛損是基本病因,臨床運用定眩飲加減治療,效果顯著。現代藥理研究發現四物湯[20]具有補血、活血抗凝、抗氧化、參與肝臟代謝等作用,傳統醫學則認為四物湯具有補肝益腎、活血疏肝的作用,本方以四物湯之熟地、當歸、川芎、赤芍為君,補肝血、益腎精而通血痹。麥冬與山藥相配,增強滋陰益腎之功效,合為臣藥。羌活散項背部肌表之邪風,通利血絡;薄荷內透筋骨,外達肌表,宣通臟腑;天麻主風,息風止痙,平肝潛陽,三藥合為佐藥,起祛風通絡,定眩止暈之效。半夏使上逆的氣機下行而順,使人體上、下氣機調暢,達氣行則血行之效,助使君藥具益氣養陰,補脾肺腎;甘草助君藥白芍奏緩急之功;砂仁既可減除熟地滋膩礙胃之弊,又可助熟地下沉于腎之性而利胃氣運行。三藥健運脾胃顧護中氣,同時調節人體上下氣機,共為使藥。本方具有補益肝腎、祛除瘀血、養肝血、養腦竅、顧脾胃等功效,體現了高老“八法之中,以和為主”的思想。
PCIV的發病與多種因素有關,包括頸椎曲度改變或骨質病變、動脈粥樣硬化、頸部神經損傷、頸部解剖結構或功能異常等,不良的生活方式可加快病情的發展[21]。既往研究[22]顯示TCD在PCIV的臨床診斷和療效評估方面具有獨特的優勢, 能夠觀察椎-基底動脈的血流速度,從而反映局部血流動力學變化及腦血管的功能。本研究結果顯示,定眩飲能夠明顯減輕后循環缺血性眩暈患者的臨床癥狀,治療組總有效率、DHI評分及眩暈病臨床癥候評價量表評分顯著高于對照組。經顱多普勒超聲結果顯示治療組對治療2周后、治療4周后的椎-基底動脈平均血流速度的改善程度明顯優于對照組,提示相對西藥組而言,定眩飲可以更有效地減輕眩暈癥狀,改善椎-基底動脈的供血情況。
綜上所述,定眩飲治療 PCIV 療效確切,可以顯著緩解患者眩暈癥狀,改善大腦血流情況,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值得臨床應用。本次研究樣本量較小,且對后循環缺血性眩暈的作用機制尚不明確,有待進一步研究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