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子俠

申婷婷

1

閃閃發光的軌道上，火車鳴著響笛進站了，人群涌動起來。火車站對面的街道上，收舊桌椅的人騎著摩托車走街串巷地喊喇叭，說不定就能收獲一兩件古董。

這些都被晾在狹窄公寓里的一條褲子看在眼里，褲子半掛在公寓外。住在老舊小區里的人一般都是非常節儉的，褲子想不起來他是哪年哪月住進來的，平時他被收在柜子里，天氣好的時候出來透透氣。

褲子的主人在孩子考試后到鄉村旅行去了，他們沒有把褲子收拾進屋。褲子高興極了，他瞅瞅屋檐下的鳥窩，踢踢腳邊的植物，完全把自己當成了家里的老大。

就是這個消息飛快地傳了出去，前前后后幾條街的老鼠紛紛跑來，都想要到櫥柜里找點好吃的。褲子見了，忙把臉扭向別的方向。

起先老鼠們假裝客氣，互相謙讓。慢慢地，最可口的食物已經沒有了，老鼠就再也顧不上禮貌了。“銀胡子”一直是老鼠中最年長的號召者，但有年輕的老鼠對他的管教不服氣，最后一只叫“短嘴”的老鼠站出來說：“你該讓賢了！是你自己下來，還是我們把你拽下來。”老鼠們附和著，一個個躍躍欲試地湊過來。

“我也贊成。”“銀胡子”的眼睛瞥向褲子，不卑不亢，提出了最公平的辦法：“我要把這個榮譽交給咬過那條褲子的老鼠。”

2

褲子津津有味地看著熱鬧，卻被“銀胡子”的餿主意嚇了一跳。要是褲子有一雙皮鞋，他一定要把“銀胡子”踢到運煤的火車上去。接下來的事情簡直讓褲子尖叫，幾十只老鼠爭先恐后地朝上狂跳，他們面目猙獰，喊著、咬著、拳打腳踢著，撲騰起的灰塵讓他們噴嚏打個不停。

褲子正要跟燕子一家討個主意的時候，“短嘴”揉了揉眼睛，大叫道：“別咬褲子了，燕子才是肉嫩可口的。”一下子，老鼠們流著口水趴在屋檐上，整齊貼在墻上疊起羅漢。眨眼工夫，倒立著的“短嘴”觸手可及地將端走五只小燕子。

“等一等！”“短嘴”冷不防地慌亂吼叫，其他半懸在空中的老鼠也嚷嚷著。與此同時，有幾十只老鼠從屋檐上掉進了垃圾桶。褲子跳到了老鼠的頭頂，卷著老鼠們往下降落。老鼠們因為褲子打亂了計劃，氣得咬牙切齒。他們眼巴巴地等著褲子下來，把他撕成破布。

3

收古董的摩托車加足馬力從火車站對面的街道，沖向寬闊的馬路。垃圾桶里的老鼠顧不上交頭接耳，他們連滾帶爬地鉆出來，一個個狼狽極了。老鼠們一邊怒火沖天地“吱吱”尖叫，一邊追著摩托車飛奔。褲子坐在摩托車的后面，遠遠地將暴躁的老鼠拋向了幾百米開外。

摩托車在一條喧鬧的小巷停下，一只修長的大手拿起褲子揣摩了半天。收古董的人神秘地笑了笑，緊接著，他胳膊上搭著褲子，進了一間公寓。

公寓的門一關緊，收古董的人馬上戴了一頂莊重的魔法帽，披上了長袍子。他滿懷期待地走到褲子面前。

“不知道你想變成什么？”收古董的魔法師試探地問。

想了許久，褲子問魔法師：“你會功夫嗎？電視里的那種飛檐走壁。”

魔法師慌忙拿起手機現學。隨后，房間里響起書頁翻動的聲音，隨著魔法棒的舞動，那些神秘的武藝被魔法師賦予到褲子上。

“以后你就是褲子俠了。”魔法師分外自豪，他不用褲子俠付錢，說：“功夫不在高，而在用處。用在正處，就不辜負我的勞動。”

4

很多人在百合山里來來往往，褲子俠沉浸在隨風搖曳的香氣里。悠閑的人群猛地發出刺耳的尖叫，向著山上到處奔跑，盛開的百合被踩踏得匍匐貼地，游樂場的廣播不停地重復道：“鴕鳥出逃！游客避讓！”

鴕鳥百米沖刺般飛奔，褲子俠也用風馳電掣一般的速度沖向鴕鳥，他沒用幾招，鴕鳥便被撂倒在斜坡上。游樂場的廣播對著褲子俠喊：“小心，鴕鳥還要回來給游客觀賞。”褲子俠拿過游客遞來的皮帶站在鴕鳥背上，人們紛紛上下左右地打量。

“這是褲子？”

“是裝了芯片的巡邏機器人，剛才他打了一套醉拳，高科技。”

游客們越來越信服這個說法，褲子俠這才開口道：“站在你們面前的是響當當的褲子俠。”

“他一定是‘褲子幫的。就是不知道他在幫里排第幾。”穿背心的男孩兒叫道。褲子俠順勢一縱，抓著男孩兒的肩膀，說：“褲子俠就要去‘褲子幫挑戰。”

車輛穿梭的大街上，褲子俠東張西望，很快便瞧見了“褲子幫”的招牌。幫主是一個長臉、拿著米尺的老先生，他上前詢問褲子有什么要求。

“我來跟你過過招。”褲子俠說。

老先生干脆地答應了：“行。不過，顧客優先。”他給一位要參加兒子畢業典禮的胖太太量尺寸，選布料。

5

進店的人一個接一個，老先生熟練地給西裝褲縫褲腳，為布娃娃背帶褲上加一顆銀閃閃的紐扣。褲子俠坐在一堆干凈修長的褲子中看得眼花繚亂，試著偷學老先生的功夫，他學了一會兒，覺得還是算了吧。

等了半天，褲子俠發現街上已是燈火通明，老先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褲子俠什么也沒說，他悄悄地走向門口，離開安靜的“褲子幫”。

褲子俠飛檐走壁，周圍響起摩托車的轟鳴聲。他回頭一看，趕緊跳到角落，一輛輛飛云車大喊大叫著跑來跑去，停靠在街邊的汽車玻璃開了花，高高的廣告板搖搖晃晃，濺了褲子俠很多泥。褲子俠瞧住機會，跳到飛云俠的摩托車上。

“功夫不錯，‘飛云幫也要拿出真本領了。”飛云俠喊道。“飛云幫”的高手來無影去無蹤，輕松地閃過了褲子俠的拳腳，褲子俠對他們敬佩有加。

他跟著“飛云幫”的方向前進，發現人們種的莊稼一片狼藉。稻草人告訴他，這些都是“飛云幫”把莊稼地用作了比武場的后果。聽著越來越多的責怪聲，褲子俠的敬佩感被氣憤取代了，他行走江湖的驕傲不見了。

褲子俠嘆了口氣，決定站在莊稼地里幫人們趕走“飛云幫”。他經常在閑暇時間練武，贏來大家羨慕的目光。過了一段時間，他找回了將老鼠打跑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