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篇

董國財

閱讀訓練一

校人欺子產

昔者有饋生魚于鄭子產①，子產使校人②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③曰：“始舍之，圉圉④焉，少⑤則洋洋⑥焉，攸然⑦而逝。”子產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校人出曰：“孰謂子產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⑧以非其道。

——選自《孟子·萬章上》

注釋

①子產，春秋時期鄭國著名的政治家。②校人：管理池沼的小吏。③反命：復命。④圉圉：魚在水中疲弱地游，不太靈活的樣子。⑤少：短時間，一會兒。⑥洋洋：舒緩的樣子。⑦攸然：迅疾而從容的樣子。⑧罔：欺騙。

譯文

從前有人送活魚給鄭國的子產，子產命管理池沼的小吏把魚養在池中。可是管理池沼的小吏把魚做熟了，復命說：“剛開始放入池中，那些魚顯得疲弱而游得不太靈活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就靈活自在了，迅速地游動看不見了。”子產說：“算是找到了應該去的地方，找到了應該去的地方啊！”

管理池沼的小吏出來就說：“誰說子產有智慧？我已經把魚做熟了吃掉，他還說：‘找到了應該去的地方，找到了應該去的地方！”

所以對正人君子可以用合乎情理的方法來欺騙他，但很難用不合情理的事情來欺騙他。

【模擬演練】

（1）解釋加點詞的含義。

昔者有饋生魚于鄭子產（? ?）

子產使校人畜之池（? ? ? ）

少則洋洋焉（? ? ? ）

予既烹而食之（? ? ? ）

（2）校人把子產的話“得其所哉”重述了兩遍，這樣寫有什么作用？子產真的被騙了嗎？這則故事給你的啟示是什么？

【參考答案】（1）贈送;叫，命;一會兒;我（2）把校人因騙過子產而頗為得意的語氣極為逼真地寫了出來。子產有智慧，哪里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只不過無傷大原則的情況下選擇包容，不說破而已。這個小故事從另外一個角度告訴我們，做人要誠實，君子不可欺。

閱讀訓練二

宋弘不易妻

弘當宴見，御坐新屏風，圖畫列女，帝數①顧視之。弘正容言曰：“未見好德如好色者。”帝即為徹②之。笑謂弘曰：“聞義則服③，可乎？”對曰：“陛下進德④，臣不勝其喜。”

時帝姊湖陽公主新寡，帝與共論朝臣，微⑤觀其意。主曰：“宋公威容⑥德器⑦，群臣莫及。”帝曰：“方且圖之。”后弘被引見，帝令主坐屏風后，因謂弘曰：“諺言貴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聞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⑧。”帝顧謂主曰：“事不諧⑨矣。”

——選自《后漢書·宋弘傳》

注釋

①數： 屢次。② 徹：撤除，撤去。③聞義則服：聽到合乎義理的事就服從。④進德：增進道德。⑤微：秘密，偷偷。⑥威容：莊重威嚴的儀容。⑦德器：道德修養與才識度量。⑧堂：正房。⑨諧：（事情）商量好，辦妥。

譯文

有一次，宋弘適逢光武帝設宴會集群臣，席間，他看到皇帝御座旁邊有扇新屏風，上面畫著許多美女，光武帝幾次回頭去欣賞它。宋弘便嚴肅地說：“沒有看見好德像好色一樣深的人。”光武帝聽后，當即令人撤去了屏風，并笑著對宋弘說：“我聽了你的道義就服從，還可以吧？”宋弘答道：“陛下道德進步，臣高興得不得了。”

那時光武帝的姐姐湖陽公主剛剛死了丈夫，光武帝便與她一起談論朝廷群臣，悄悄地揣摩公主的想法。公主說：“宋公的威容與道德，所有的朝臣都比不上。”光武帝說：“待我想一個辦法。”后來宋弘被光武帝引見，光武帝便叫公主坐到屏風后面，于是對宋弘說：“諺語講人升了官就換朋友，發了財就換老婆，這是人之常情嗎？”宋弘答道：“我聽說貧賤時的朋友不能遺忘，貧窮時共患難的妻子不能拋棄。”光武帝便回頭對公主說：“事情不好辦了。”

【模擬演練】

（1）解釋加點詞的含義。

帝數顧視之（? ?）

帝即為徹之（ ? ? ）

微觀其意（? ?）

事不諧矣（? ?）

（2）你認為宋弘和光武帝各是什么樣的人？短文刻畫人物運用了哪些手法？

【參考答案】（1）屢次;撤除，撤去;秘密，偷偷;商量好，辦妥（2）宋弘盡職盡責直言進諫，忠于婚姻不貪富貴;光武帝從諫如流，廣納善言。語言描寫、對比、側面烘托。

【妙筆點評】

樊登對話著名作家余秋雨：“君子可能是中國人的人格當中一個理想化的方向，我們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君子，那在您看來，君子的特征應該怎么概括？”余秋雨回答：“君子之道，首先要講德。這個德是對他人好，與人為善，成人之美。”說到這兒，不妨看看子產和宋弘的例子，君子風范盡在日常的舉手投足之間。

校人烹了子產的魚，還用一套鬼話敷衍，自以為騙過子產而頗為得意，其實以子產的智慧哪里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只不過無傷大雅的情況下識破不說破而已。在校人陪襯下，子產不對下人亂發脾氣，更不小題大做逞威風，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君子風骨躍然紙上。再看宋弘，不放過君王的小節，直言勸諫好德而不要好色，自己更是躬身踐行，富貴而不易糟糠之妻，不喜新厭舊，淡然地與成為皇親國戚的機緣擦身而過。

君子之姿，儀態萬方，值得世人駐足欣賞——

當“君子”遇上了花，那一定是周敦頤鐘愛的蓮，出淤泥而不染。

當“君子”遇上君王，那一定是隱忍的宋仁宗，春日游園中途口渴，頻頻回顧不見隨行奉水者，忍渴而歸，怕一出聲就會有人受處罰。

當“君子”遇上大師，一定是讓人念念不忘的錢鐘書。住院期間，無論吃任何東西，錢鐘書都只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給保姆。保姆感嘆：“他跟我說話極客氣，十分尊重我，生怕刺傷我。生病了，即使疼得要命也忍著，生怕影響我休息。”由此看來，魯迅能為青年人跑腿修鞋，北大副校長季羨林肯為學生看行李，都是君子之心使然。

當“君子”遇上國家形象，一定如曹德旺說的那樣：“你是中國人，洋人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他知道你是中國人，你應該維護國家形象，它需要每一個中國人來維護。”

任何文化都是前人留給后代的“遺產”，而最好的遺產莫過于理想的指引：后代應該成為什么樣的人？要做個君子，要做個最合格、最理想的中國人。中國文化沒有斷裂的最終原因，是君子未死，人格未潰。中國文化的延續，是君子人格的延續;中國文化的剛健，是君子人格的剛健;中國文化的更新，是君子人格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