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害怕基于證據(jù)的政策制定？

奧里·哈菲茲 約翰·利斯特

如果沒有嚴格的研究和公開調查，那么定義了現(xiàn)代、拯救無數(shù)生命并帶來巨大經濟增長的突破，就永遠不會發(fā)生。從發(fā)現(xiàn)物理定律和疾病的細菌理論到制定公共政策，學者們通過實驗推動社會向前發(fā)展?，F(xiàn)在，在新冠病毒新變種的陰影下，社會難以重啟旅行、重開學校和職場。這迫切需要社會實驗來確保我們實施具有成功記錄的政策。

如此，我們將建立在一個傳奇的傳統(tǒng)之上。1881年，對疾病的細菌理論持懷疑態(tài)度的著名法國獸醫(yī)希波呂特·羅西尼奧爾，向路易·巴斯德提出挑戰(zhàn)，要求他通過在巴黎郊外的農場給動物接種疫苗來驗證他的假設。巴斯德別無選擇，只能接受公開挑戰(zhàn)，盡管那時還從未有過在實驗室外接受檢驗的疫苗。

當年5月31日，接種和沒有接種炭疽疫苗的兩組動物，均被注射了劇毒炭疽。兩天后，一群農民、獸醫(yī)、藥劑師和農業(yè)官員聚集在羅西尼奧爾的農場觀察結果。巴斯德的理論得到了證實：所有接種疫苗的動物都活得很好，而未接種疫苗的動物則死亡、垂死或狀況不佳。

我們非常感謝這種早期的實驗，它們有了正式的名稱：隨機對照試驗（RCT）。RCT幫助科學家推動科學向前發(fā)展，幫助說服其他人相信這種科學。自1963年以來，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在允許新藥物的商業(yè)用途之前，都要求基于RCT的證據(jù)。

巴斯德的實驗過去140多年后，全世界屏息等待新開發(fā)的新冠疫苗的臨床試驗結果。這些隨機對照試驗結束后，各國政府忙不迭地批準新疫苗，各國競相爭取供應，因為人們無需明言地信任科學以及作為科學基礎的可靠、透明、公開的實驗。

但RCT不限于醫(yī)學。20世紀中葉以來，許多社會實驗也遵循了這個過程。一項這樣的實驗源于對現(xiàn)有和備選福利計劃的政治辯論—“新澤西收入維持”實驗，探索了補充收入計劃對行為的影響，產生了至今仍影響公共政策設計的洞見。近年來，經濟學家們所采取的實驗方法—在網(wǎng)上、公司和偏遠地區(qū)—取得了許多科學突破，實至名歸地贏得了多個諾貝爾獎。

問題在于，各國政府遲遲不跟進。迄今為止，我們自己說服政策制定者進行大規(guī)模社會實驗的嘗試令人失望。我們聽到的主要反對意見是基于“公平”論點，這些論點本質上與“控制組”（又叫“對照組”）的科學概念不相容。

我們在紐約市與其他經濟學家合作，嘗試使用科學方法來探索與駕駛和停車違法行為相關的罰款、處罰和截止日期的影響。市政府官員的固定反應是這樣的：“隨機向人們收取不同的費用，是不公平的?！?/p>

同樣，十年前我們在芝加哥為貧困兒童啟動托兒所計劃時，學校董事會、行政人員和公眾反對只為一些貧困兒童提供服務的想法。該研究的目的是，確定什么才是教授認知和執(zhí)行技能的最佳實踐，從而幫助所有貧困兒童，但這沒人在乎。

最近，我們在就新冠的經濟響應措施為某外國政府提供建議時，遇到了強烈抵制使用RCT的政策制定者，即使他們需要回答與封鎖、行動限制和學校重新開放相關的生死攸關的問題。

如果沒有證據(jù)證明什么最有效，政府最終只能進行事實上的全民大實驗，根本無法取得合適的對照?；谌踝C據(jù)的政策已在一些國家乃至全球范圍內實施，代價高昂。

通過形式實驗獲得的證據(jù)能夠拯救生命，特別是在有理論引導，并且與其他類型證據(jù)相結合的情況下。但要讓基于證據(jù)的政策脫穎而出，當局者最終必須認識到，他們無法承擔因排除社會實驗所提供的關鍵證據(jù)而造成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