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是染布的。他愛吃黃豆出了名。
那年,家里遭了災,爺爺架起幾口大鍋開始染布。沒錢請幫工,爺爺自己把麻繩往肚子上一勒,一把黃豆往嘴巴里一塞,一邊香甜地嚼著,一邊攪動大染鍋。當爺爺嚼完三四把黃豆時,青布便染成了。
后來,爺爺的技藝越來越精湛,生意越做越大。那名聲像染布匠拿攪鍋棍敲鍋一樣,咣咣當當響得很。在嚼著一把又一把黃豆時,爺爺兜里也開始響著咣咣當當的銀圓聲。有了錢,除了每天有滋有味地多嚼幾把黃豆,還娶了奶奶。
在我的記憶里,爺爺一談到自己就笑呵呵,一談到父親就唉聲嘆氣。他說,父親是一個“倒錢筒”。父親是爺爺的獨苗,奶奶寵著、慣著,父親就像一棵荒野的樹那樣瘋長。我十歲那年,父親跟人賭輸了。大染坊被抵了賭債。那一天爺爺沒有嚼他的黃豆,唉聲嘆氣。
沒幾年,爺爺病得不行了。父親依然整天不著家,爺爺的安危只是他耳邊刮過的一陣微風。臨終前的那個晚上,爺爺示意我到他跟前,他手中攥著一個小布袋,打開來,是些黃豆。昏暗的燈光下,豆子顯得金燦燦的,爺爺說,這輩子只剩下這點黃豆了。他嘆嘆氣,說這輩子就愛這黃豆,人走了帶上它,也算來這世上留個念想。他慈愛地對我說,如果你長大了真活不下去,可以再到爺爺這里來拿這黃豆吃。不過,你要是爭氣,最好別來擾我了。我愣愣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晨,爺爺走了,手里緊緊攥著那小袋黃豆。葬了爺爺后,父親才回來。沒人怪他,他在鄰里眼中只是一個能夠看得見的影子。
父親長號著,聲音凄厲,如同塌了脊梁。大家都知道他為什么哭。整整兩天兩夜,他雇了好幾個人把小院子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連瓦背都全掀掉了,還是沒有找到傳說中爺爺那幾坨金子。他瘋了。
后來,一個金匠跟我說爺爺確實有幾坨金子。不過,爺爺臨終前偷偷讓他把它們打成了一顆顆金豆子。
我驀然明白,爺爺那小袋黃豆是什么了。爺爺給我留了一筆活命錢。這筆活命錢,我一直沒有拿,現在我有了自己的企業,不久前,一次慈善大會上,我說了,死后捐出全部財產。為什么這么做?有記者問我,我一時語塞,眼前浮現出爺爺那小袋最后的黃豆。
(本文入選2018年湖北省黃岡市中考題,文章有刪減)
王瓊華:中國作協會員。湖南美協會員。湖南電影評論協會副主席。湖南省寓言童話文學研究會副會長。郴州市文聯主席,作協主席。已出版28部長篇小說和小說集,在《小說選刊》《北京文學》《湖南文學》等刊物發表900余篇文學作品。
《意林》:近年來,中高考閱讀題分值越來越高,想拿高分卻不容易,您認為有什么可以借鑒的技巧?
王瓊華:得不了零分也得不到高分,這是很多學生面對中高考閱讀題分值越來越高時產生的苦惱。如此可在答題時做三方面努力,一是盡可能多答幾個要點。二是多角度回答問題。三是要體現學生身份,因為所有的閱讀題都是在對學生進行點化。
《意林》:對中學生閱讀,有什么建議?
王瓊華:增加閱讀量,有了量的積累才可能引發頭腦風暴。擴展閱讀面,閱讀的豐富性決定了個人的視野是否開闊。善于觸類旁通,要做由此及彼的思考,這樣會形成自己的生活見解。所謂有益的閱讀,都是讓自己有所感悟。所以帶有思考的閱讀才是最有價值的閱讀。
《意林》:經常在報紙雜志上看到您發表的文章。請問您如何選擇寫作素材?
王瓊華:一是絕對服從文章主題的需要。二是注重素材的鮮活性,如此才會讓文章好讀。三是注意素材的豐富性,避免素材雷同。四是選擇一些自己熟悉的素材,所以平時要善于觀察生活,貯存生活花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