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潤芳 羅雨柔 張丹清
(1.西北政法大學,陜西 西安 710063;2.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 100049)
國家興盛,人才為本。充分發揮人才優勢,構建合理有效的用人才機制是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破解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根本之策。然而,我國現實人才流動分布長久陷入“孔雀東南飛”的境況,人才區域間的結構性失衡嚴重削弱地區發展競爭力,造成不發達地區人力資本投資損失,增加人才重置成本,導致人才斷層。大都市圈作為人才的依托地、聚集地,與人才發展息息相關,化解中西部危機、破解東北部困境,打造強有力的“人才磁場”刻不容緩。因此,置于宏觀環境中綜合考慮省際間人才流動的模式特征和地區之間人才流動的影響因素,追尋人才流動動因,優化人才資源配置,對推動區域協調發展具有理論和現實意義。
目前,學術界對人才流動的研究較多,國外主要研究設施、收益與服務等構成的地方品質(quality of place)對于人才分布的作用[1],國內學者們從不同的角度出發對人才流動進行了研究,主要集中在省市及地區間的人才流動、高校人才流動、某一行業人才流動等。侯愛軍等利用ARIMA模型,從供需視角研究我國區域間的人才流動[2];張華以江蘇省為例,運用SWOT分析模型對創新創業人才流動進行研究[3];聶晶鑫和劉合林運用指標和冷熱點分析的方法對高校畢業生進行空間流動的分析[4];郭洪林、甄峰和王帆通過問卷調查分析高等教育人才的流動[5];徐倪妮和郭俊華運用回歸分析方法對科技人才流動進行研究[6]。
總體來看,學者們對人才流動的研究側重于理論方面的分析,相關的實證研究大多只局限于某一行業或某幾項特定的指標,缺乏宏觀的研究。而人才流動與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社會發展水平、生態發展狀況、政策環境等多項指標緊密相關。因此,本文以研究我國人才流動影響因素為目的,在“用腳投票”的理論基礎上,利用熵值賦權法(Entropy Method,簡稱 EM)對2015-2019年間中國30個省、直轄市、自治區的面板數據建立模型,結合“五大發展理念”思想進行指標體系建設,運用MATLAB軟件對熵值賦權法的分值進行分析,從宏觀視角對人才流動的影響因素進行綜合評價,并根據研究結果提出人才合理流動的相關政策建議。
蒂布特(Chades M.Tiebout)1956年發表的《公共支出的純粹理論》一文中分析了地方政府的公共服務供給與居民政策偏好間的關系,并得出了用腳投票是實現公共服務市場均衡的一種因素的結論?!暗俨继啬P汀痹谝欢ǔ潭壬辖忉屃水敃r美國社會人口頻繁遷徙的現象,同時揭示公共服務與稅收組合是影響人口流動與再次聚集的根本[7],因而人們傾向于選擇公共服務與稅收組合最劃算的地區作為定居地。消費者通過用腳投票因素自由選擇偏好社區,既推動跨區域政府間的競爭,又不可避免地為人口流動、遷徙提供契機。人才離不開特定的地理空間,人才格局存在發展、演化的階段性[8]。本文在宏觀環境下對影響人才流動的因素進行分析,除了優越的公共服務和公共產品即社會發展水平外,納入經濟、生態、創新等多項因素在內的指標,對人才流動影響因素進行綜合分析,探究人才流動影響因素。
城市是人力資本回報最高的地方,人才的不斷流入造就城市的人才聚集,這種集聚帶來的知識積累與創新合作促成城市間創新網絡形成,并轉化為城市經濟發展的動力[9]。人才流動是一種人才的自我選擇行為,是人才為實現自身價值在不同崗位、行業、地區、國家之間的流動。人才流動不僅僅是地域范圍的流動,更伴隨著人才價值、知識、技能、信息多種資源要素的流動與競爭。在知識經濟時代背景下,經濟全球化進程不斷加快,人才要素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第一要素,在區域間的流動、配置更加廣泛,創造活力競相迸發。
在吸引人才流動的評價指標中,有多位學者對其進行研究,但所建立的評價體系比較單一,且研究范圍局限于某個地區。楊曉軍[10]運用GMM估計方法從城市公共服務質量的角度對人才流動進行了分析;陳立中[11]等從房價的角度對人才流動進行實證分析;姜道奎[12]等從區域、組織和個人三個層面進行研究;胡蓓和孫躍[13]從個體特征方面分析對人才流動的影響因素。本文根據已有的人才流動影響指標、中國城市綜合發展指標[14]、中國省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標[15]、人才流動指標體系評價[16],結合“五大發展理念”進行指標體系建設,建立26項衡量指標。其中經濟發展水平是吸引人才流動的核心競爭力,創新驅動發展是吸引人才的內生驅動力,社會發展水平是吸引人才的堅實保障力,綠色生態環境是吸引人才的全新趨向,開放共享水平是吸引人才的額外優勢。指標的基本情況見表1。

表1 吸引人才流動指標體系
鑒于數據來源限制,本文選取全國30個省、直轄市、自治區(除西藏部分數據缺失,未納入研究范圍)為研究樣本,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通過對數據的篩選處理,建立了包括30個省市、26個變量、2015-2019年間面板數據,共3900條樣本數據。
由本文的文獻回顧可知,目前對于人才流動影響因素的評價方法多局限于單項指標賦權法。在眾多評價方法中,熵值賦權法作為一種重要的評價方法,其優勢之一在于能夠基于各評價指標內含的信息量確定權重,從而可以將各指標間的差異很好地體現出來[15]。本文設立包含26項指標在內的評價體系,采用EM模型,有效識別各省份以及各項指標之間的差異度,合理解釋對人才吸引的影響因素。
對各個省份的人才流動問題研究是一個涉及T個年份,c個對象以及n個指標的時序分析問題,綜合三個維度的信息將全部數據表示為矩陣形式可以為:
A=aij(t),(i=1,2,…,c;j=1,2,…,n;t=1,2,…,T)
(1)
aij(t)代表第i個省份在第T年的第j項指標的數值。
首先,對數據進行無量綱化處理。無量綱化處理的具體公式為:

(i=1,2,…,c;j=1,2,…,n;t=1,2,…,T)
(2)

根據無量綱處理化數據進行變異程度的計算:
(3)
μijt為第i個省份在第T年的第j項指標的比重。
其次,根據變異程度計算各項指標的EM值,記作Mjt,其值介于0~1之間。
(4)
為表示指標所含信息量的程度,進一步衡量數據的差異化程度,令差異化系數為:
Djt=1-Mjk
(5)
該值越大表示該項指標所含信息越多,在綜合評價體系中應當占據較大的權重。由此可以最終確定各項指標的權重為:
(6)
最后,由權重和處理過后的無量綱數值加權求和得到最終各個省份的總的評價值,公式如下:
(7)
Si(t)表示第i個省份在第T年的所得函數值,數值越大代表該省份對人才的吸引力越大,人才趨向于流入,反之,該地對于人才吸引力較小,人才趨于流出。
為了便于計算,將上式寫成矩陣形式來計算分析近5年我國各個省份對于人才吸引的程度。令
S(t)=Y?W(t=1,2,3,4,5)
(8)
(1)時間維度下規律演變。上述公式中的X代表最終的綜合評價值,是一個30×5的矩陣,每一橫行代表這每個省份近5年的具體得分情況,結果如表2所示。
為了更直觀的看出各個省份對人才的吸引程度,根據上述結果,通過MATLAB軟件繪制各個省份近5年的綜合值變化趨勢圖,如圖1圖2所示。
結果顯示,2015-2019年間,全國大多數省份人才流動綜合得分數值逐步上升,說明其吸引人才的程度逐漸增強。究其原因,在于各個省份針對人才,實施了不同力度的人才吸引政策,這與國家的人才戰略強國理念緊密契合。其中,北京始終排名第一,江蘇、浙江、廣東等發達地區的綜合得分都位于全國前列,部分欠發達地區綜合得分較低。
利用變異系數對人才流動綜合評價變化趨勢進行考察(見圖3)。圖3顯示,我國人才流動綜合評價變異系數介于0.56~0.66之間,2016年比2015年大幅縮小,2016年后,呈穩步上升趨勢。
(2)空間維度下規律演變。進一步對三大地區人才吸引度時間演變趨勢進行分析,如圖4所示??梢钥闯?,東部地區對人才吸引度最強,西部次之,中部最低。其中,東部地區吸引度遠遠高于中西部,西部地區和中部地區差異較小。2016年后,東部地區對人才吸引度持續增加,中部和西部地區較平穩,說明2016年后東部地區的省份實施的人才吸引政策卓有成效。

表 2 2015-2019年各省份人才流動發展水平具體得分

圖1 2015-2019年間各個省份綜合值變化趨勢

圖2 2015-2019年間各個省份綜合值變化趨勢

圖3 2015-2019年人才流動綜合評價變化趨勢
在恒大研究院發布的全國人口流動數據上,2016-2019年人口凈流入的都市圈排名前10的有8個在東部地區,中西部地區只有西安和鄭州兩個城市。以東部地區為例,東部地區具有天然的地理優勢,經濟發展水平位居全國前列,且東部重商,民營經濟活躍,吸引新經濟產業南遷,在此基礎上,其根據“人才引進”做出不少有針對性的措施。例如:上海人才政策新突破“下放戶籍審批權”,助力浦東新區的引才自主性,“聚天下英才而用之”,打造動態一體式人力資源配置樞紐;浙江、廣東等省份對大學生落戶就業給予不同程度的財政補貼;長三角和大灣區兩大城市群更是作為高質量發展的典范,成為人才宜居宜業的向往之地。

圖4 2015-2019年間中國三大地區人才吸引度時間演變
(3)各維度對時空差異影響分析。分別從5個維度衡量2015-2019年間對人才吸引的貢獻度,如圖5所示,圖中5條折線分別代表2015-2019年5項指標的發展空間差異化程度。從圖5可以看出,在2015-2019年間,經濟發展水平和社會發展水平貢獻度雖有波折,但基本在0.9左右,貢獻度占比最大。創新驅動發展水平、開放共享水平和綠色生態環境水平起伏較大,但在2016年之后呈上升趨勢,說明我國人才吸引因素逐漸多元化,吸引人才的因素大大豐富。

圖5 2015-2019年五大維度對人才吸引貢獻度
本文在用腳投票理論的基礎上,圍繞五大發展理念確定指標,利用EM模型確定各指標的權重,對2015-2019年間中國30個省份之間的人才流動影響因素進行探討,分析不同省份之間對人才吸引程度的差異,并依據各項指標對人才流動的貢獻度做實證分析??傮w來說,可以得出以下結論:①從影響因素看,經濟發展水平和社會發展水平對人才流動貢獻度具有絕對優勢,創新發展、開放共享和綠色生態水平影響貢獻度逐漸強化;②從時間維度看,2015-2019年間全國吸引人才程度雖有波動,但大多數省份在2016年以后都呈上升趨勢;③從空間維度看,在考察期內,中國省份之間對人才吸引程度差異明顯,北京、上海、廣東、江蘇等發達地區始終憑借自身優勢對人才有強大吸引力,中西部相較東部地區呈現人才流動的弱化傾向。頂層設計和產業變遷會導致“馬太效應”,即南強北弱、新一線城市崛起、收縮型城市產生的局面。
隨著我國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釋放與挖掘人才紅利是關鍵[17]。基于前文對不同省份地區人才吸引程度和影響因素分析,為了能更具創造性釋放人才流動帶來的紅利,最大程度避免人才流失帶來的消極效應,人才治理體系需進一步明晰:第一,在公共政策積極引領下,打破人才制度的束縛,突破體制因素障礙,建立跨區域的用人保障因素,充分發揮人才流動的創新優勢。在遵循市場規則前提下,政府、社會組織協同創新促進人才走出去和引進來雙向渠道驅動,為人才流動提供廣闊空間。第二,根據影響人才流動指標體系進行分析,不僅僅局限于經濟發展水平提升,針對人才越來越關注的社會保障、教育環境、住房補貼、衛生服務、生態環境等實施更加普惠的人才激勵政策,解除人才的后顧之憂,以資本要素為依托促進人才要素優化流動和優勢互補。第三,借助中心城市和城市群獲取人才資源,增強自身在人才流動網絡中的影響力,從而提升自身與區域的競爭力[18]。堅持創新人才培育,提升人才的社會價值。面對人才流動集聚的大勢,用好現有人才,穩定關鍵人才,培育高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