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理論與現實對公債新哲學論的反思

林煜庭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廣東 廣州 522000）

一、引言

自從凱恩斯創立公債新理論以來，公債新哲學論不斷被經濟學家發展完善，并且逐漸被西方各國政府接受與應用。在赤字財政思想與公債新哲學論的影響下，西方各國政府通過發行公債，支撐國家的擴張性財政政策，增加國民經濟中的消費與投資，以此拉動經濟短期增長。但由于各國政府對于公債的過度依賴，高額的國家債務已經成為各國難以解決的財政收支問題與經濟長期增長的不穩定因素，拖累各國的經濟長期發展。因此，政府發行公債并非有利無弊，公債的發行在帶來效益的同時也會產生高額的成本。本文通過對公債的理論研究與對美國公債發行量與經濟發展狀況進行分析，提出對于公債新哲學論的反思。

二、理論研究

（一）公債新哲學論的基本觀點與影響

約翰·梅納德·凱恩斯提出在經濟衰退時期，有效需求不足，政府應該大量政府公債，實行赤字財政，擴大政府支出，直接增加投資與消費，以此增加有效需求，刺激短期經濟發展，促進國民經濟擺脫衰退周期[1]。而功能財政論的提出者勒納則指出[2]，政府財政政策的目的在于保證物價穩定下的國民經濟充分就業，而非財政收支平衡，因此政府應該根據經濟狀況而非財政財政收支狀況發行公債，而且利率適當的公債發行可以引導資金的有效運用與資源的增強就業，公債可以直接調節經濟發展。因此，公債新哲學的基本觀點為公債能夠支撐赤字財政，擴大投資與消費，拉動有效需求的增長，刺激國民經濟的增長，促進充分就業，同時公債還具有生產性，有助于國家財富的增加。

由于公債作為政府平衡財政收支的手段，相比于增加稅收與減少支出，發行公債受公眾的反對程度最小，政府受到限制較小，實施的空間較大。除此之外，發行公債所產生的成本具有滯后性，而帶來的效益卻是即時的，所以西方各國政府在自身任期內發行公債可以在短時間內提振經濟，增加政績，并將發行公債的主要成本遺留給下屆政府承擔，以此達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二）公債發行的成本—效益分析

政府作為一個龐大的公共組織，發行公債對于國家與社會來說，并非一項高效益零成本的活動，因此本文通過對公債發行所帶來的成本與效益兩方面進行研究，探索公債發行的利弊。

1.公債發行的效益

政府通過發行公債，增加政府收入，為擴大政府購買提供資金，進而刺激經濟短期增長，增加國民收入，同時，政府發債與增加購買支出的擴張性財政政策可以傳遞政府積極干預經濟運行的信號，穩定市場信心與減緩短期的經濟周期性波動。因此，本文通過政府購買支出乘數[3]與發行公債對于市場信心的影響兩方面分析公債發行的效益。

政府購買支出乘數反映了國民收入變動對引起其變動的政府購買支出變動的比率。因此，政府購買支出乘數可以反映政府發行公債所增加的政府購買支出對國民收入增長的帶動作用。

在三部門經濟中政府購買支出乘數為：

為三部門經濟中的政府購買支出乘數，為邊際消費傾向。

在四部門經濟中政府購買支出乘數為：

為四部門經濟中政府購買支出乘數，為邊際消費傾向，為邊際進口傾向。

由于與都大于0，則大于，因此，在一個開放的經濟體中，其政府購買支出乘數會小于封閉經濟體的政府購買支出乘數，同時，由于經濟全球化仍然是一個不可逆轉的總體趨勢，所以各國的邊際進口傾斜將會進一步擴大，各國的政府購買乘數將會降低，即各國政府通過發行公債，增加政府購買支出所帶動的國民收入增加與刺激經濟增長的作用將會降低，公債發行所產生的效益會減少。

在公債發行對于市場信心影響方面，由于政府發行公債、增加購買性支出與傾向實行擴張性財政政策的官方信息可以借助多樣化的媒體在極短時間內向市場中廠商與消費者傳達，進而提升公眾對于經濟未來走勢的預期，并且穩定市場信息，防止短時間內廠商大幅減少投資與國民更加偏好儲蓄而大幅減少消費，減緩短期的經濟波動。

由于發行公債而增加的政府購買性支出和政府實施擴張性財政政策的信息向市場公眾傳遞所需要的時間較短，政府發行公債能在短期內產生效益，因此發行公債的效益使政府可以在短期內促進經濟增長與增加政績。

2.公債發行的成本

政府發行公債在帶來一定的效益的同時會產生巨大的成本，又因為政府作為一個龐大的公共組織，所以公債發行的成本主要體現為社會成本。本文從發行公債產生的債務利息費用、政府購買性支出的“擠出效應”、通貨膨脹現象及政府對發債的依賴性增強所帶來負面影響四方面分析公債發行的社會成本。

由于發行公債需要支付債務利息，政府向外國發行公債需向外國支付利息，在某種程度上造成國家財富流出，不利于國家財富積累，而政府向國內公債發債則因為政府債券的購買者多為中等收入及以上水平的居民，從而使利息收入流向收入水平較高的居民，加大社會貧富差距。從政府收入來源方面分析，國家財政大部分收入來源于稅收，因此隨著政府債務的增加，國家的財政負擔隨著加重，需要償還的債務利息費用逐漸增加，且將會轉嫁到納稅人所承擔的賦稅義務上，所以帶來了高昂的社會成本，而不斷增加的政府債務與利息將會使更多的國家財富流出并拉動社會貧富差距，會產生較大的社會成本。

在發行公債所導致的政府購買性支出的“擠出效應”方面，由于政府向本國公眾或者國外借債，本質上使將國內外的購買力向政府部門轉移，即投資與消費由私人部門與國外部門轉移至政府部門，因此私人部門與國外部門的消費與投資將會減少。另一方面，政府發行債務與購買性支出增多會導致市場利率上升，進而使投資與消費的機會成本上升，私人部門減少投資與消費，并傾向于儲蓄。羅納德·H·科斯[4]指出，由于政府機構規模過于龐大，以至于在許多活動中達到了邊際產量為負的階段，因此政府部門在經濟領域的活動中相比于私人部門效率較低。因此，政府通過發行公債增加政府購買性支出所帶來的“擠出效應”，會使在經濟領域效率較低的政府部門在更多活動中替代效率較高的私人部門，造成資源浪費與國民經濟的運行效率降低，帶來不必要的社會成本。

因為財政赤字貨幣化已經成為現代政府發行公債的另一個重要手段，而中央銀行向政府發放貸款實際上是央行增發貨幣，擴大貨幣供給量，所以會加劇通貨膨脹現象，抬升通貨膨脹。如果政府頻繁向央行借款，將會使市場中的貨幣供應量過大，通貨膨脹率過高，進而降低居民所持有貨幣的實際購買力，并沖擊市場秩序，帶來較高的社會成本。

從政府的角度分析，公債是平衡財政收入與維持經濟發展的短期最優手段，因此政府對于發行公債具有較強的依賴性。除此之外，由于政府債務不斷增加并達到難以償還的境況，政府需要不斷發行新債來償還現存的公債及其利息，所以政府難以擺脫赤字財政與高額的債務。政府不斷發行新的公債需要更多行政成本，同時政府購買支出的增加以及政府規模的不斷擴大也將增加行政成本，而這些行政成本最終需要由國家財政承擔，且不斷擴大的政府規模會降低政府在經濟領域的邊際效率，都會產生社會成本。

政府發行公債在本質上是對未來經濟增長的一種貼現行為。政府通過發行公債將未來的經濟增長貼現，而貼現率便是發行公債所需要付出的社會成本之和。

通過對政府發行公債的效益與成本進行分析，可以認為發行公債的邊際效益會隨著政府債務的提高與經濟全球化的發展而降低，但其社會邊際成本卻會隨著政府債務總額的提高而不斷降低，因此政府發行債務的效益可能并不高于甚至會效益其社會成本，即公債新哲學中發行公債是有利無弊的觀點是錯誤的。

（三）美國公債發行量與經濟發展狀況分析

美國作為世界上國民生產總值與政府債務總額最高的國家，因此本文選取美國自19 世紀60 年代以來的GDP 增長率、債務—收入比率和美國財政收支狀況三個指標，分析公債對美國經濟發展的影響。

由圖1、圖2 與圖3 可見，自1967 年起，美國的GDP 增長率波動較大且大部分年份都處于6%以下，而債務—收入比率卻在總體上呈現上升趨勢。同時，自1967 年以來，美國年度財政狀況多為財政赤字，只有少數年份出現財政盈余。因此，自1967 年以來公債發行量的增加并沒有維持美國經濟增長率的長期增長，并帶動美國美國經濟的長期穩定增長，同時美國債務——收入比率卻不斷上升，高額的政府債務帶來了巨大的社會成本，而美國聯邦政府的財政狀況也長期處于財政赤字之中，難以擺脫赤字財政，實現財政收支平衡。因此，本文，認為美國政府發行公債對于長期經濟健康發展并沒有明顯效益，同時還不利于政府保持良好的財政狀況，并帶來高昂的社會成本，且公債完全有利于經濟增長與為國家創造財富的觀點是具有缺陷的，忽略了政府發行公債對于經濟增長的長期影響。

三、結論

本文通過發行公債的理論研究與對美國公債發行量與經濟發展狀況進行分析，認為公債新哲學論在提出發行公債可以擴大政府支出，增加投資與消費，增加有效需求，刺激短期經濟增長，促進國民經濟擺脫衰退周期的同時，忽略了政府發行公債所產生的巨大社會成本與公債對于長期的經濟發展的負面影響。因此，政府公債并非有利無弊，公債新哲學論在經濟發展的長期狀況方面存在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