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坎廷斯的遼闊與孤獨

這里的大自然美麗而茂盛，這里的人民快樂而純樸，這里難覓憂傷與詩意，這里的社會發展的確有一些滯后，但即便看到了諸多的不美好，依然會對它產生一種深深的喜歡。

巴西是一個河流眾多的國度，最知名的莫過于亞馬孫河，因其流域面積廣闊、河水流量大，更因它孕育了浩瀚神秘的亞馬孫雨林。其實，除了這條聞名于世的大河，這片幅員遼闊的土地上還奔騰流淌著許多大河，托坎廷斯河便是其中之一。

來到了托坎廷斯州，這條河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去看的。其實來之前，我就一直在想，這條與州同名的大河，到底與這個州有著怎樣的關系呢？是因河而州，還是因州而河？帶著這個疑問，從飛機在托坎廷斯首府帕爾馬斯一落地，我就開啟了探尋托坎廷斯河之旅。

托坎廷斯州位于巴西中北部內陸地區，原來隸屬于戈亞斯州，因地處內陸，加上氣候炎熱，交通不便，多年來一直處于荒蠻的待開發狀態。為了加快該地區的發展，30年前它從戈亞斯獨立出來成了一個新州，首府建設在帕爾馬斯。所以當我黃昏時分抵達帕爾馬斯時，這片荒蠻原野上崛起的嶄新的城還是令人眼前一亮，現代化的建筑帶來了些許工業文明的氣息。

據了解，托坎廷斯河的名字來源于印第安圖皮語，是大嘴鳥的嘴尖的意思。印第安文明對這個國家的影響還是很深的，巴西許多地名與河名都源于印第安語。文化對一個民族的影響是潛移默化和深長的，它在一點一滴中深刻地雕琢著一個國家獨特的氣質。

托坎廷斯河是巴西較大的一條河流，全長2699公里，發源于戈亞斯州中部，由南向北流經戈亞斯州、托坎廷斯州、馬托格羅索州和帕拉州，在貝倫附近注入大西洋。流域內大都是赤道附近的熱帶森林區，分旱、雨季，由于地處赤道附近，降水豐沛，所以蘊藏著豐富的水能資源。據介紹，沿河建有多座水電站，漁業資源非常豐富。

托坎廷斯河所產的魚還是非常值得品嘗的。去之前，有朋友就推薦品嘗托坎廷斯的美味烤魚，于是抵達帕爾瑪斯的當天晚上，我就忍不住誘惑去尋味。

司機師傅把我們帶到了這里比較有名的一家餐廳，晚上8：30居然還是門庭寥落，可見這座新城的寂寥。這座建城30年的新州府僅有30萬人口，不過美食還是值得一說的。待你坐定，身穿白色制服的服務生便會拿著剛剛從爐子中烤制好的一長串魚，細心地用刀叉把它們切割到不同的盤子里。魚肉外焦里嫩，還很少有刺，味道鮮美，入口即化，一瞬間似乎嗅到了河水淡淡青草的氣息。

真正見到這條大河是在一座名叫波爾圖的城市，離帕爾馬斯開車大約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這座沒有什么特色的城市因為托坎廷斯河流過才有了幾分動人的風采。

正午的陽光下，渡口處的河面寬闊而平緩，遠遠地望見一條碧藍的飄帶逶迤而來，如果不知道那是一條河，還真會誤把它當作大海呢。我印象里的河水大都渾濁，但這里的河水卻如海洋一般碧藍。

行走巴西，你常常會感覺到它特別像一幅畫，太陽、河流、海洋、山巒，一切都被賦予了亮麗的光彩，極具視覺的沖擊力，這種色彩會讓你在一瞬間怦然心動。

這里人煙稀少，來往的車輛并不太多，寬闊平靜的河流也未見通航的船只來往穿梭。

在巴西，你感受到更多的元素，不是人，而是大自然的萬物，人只是廣闊空間一個渺小的點綴，洶涌澎湃的大自然才是這片土地的主體。正如這條寬闊的大河，奔騰流淌，不舍晝夜，它們才是歷史真正的載體。

這座城市附近連接兩岸的渡橋因為安全隱患已經停用了很久，所以無論是人還是車輛，都需要乘坐渡輪過河。橋雖然毀壞了，但是，這條河的上空卻有一條熠熠閃爍的銀線飛架了南北。這一線，就是跨越托坎廷斯河從里約到欣古的那條特高壓輸電線路，它壯觀地跨越1102米寬闊的河面，吸引了不少當地人的目光。高高的鐵塔仿佛筆直的士兵列隊向遠方延伸，閃爍的銀線恰似樂師手中的琴弦，它們守望著托坎廷斯河的日出日落，靜待這片遼闊的土地的生機與未來。

托坎廷斯州因為比較偏僻，幾乎沒有什么中國人的身影，所以在異國他鄉的窮鄉僻壤，如果能遇到一兩個中國人還真是不易。算起來，我在托坎廷斯州總共遇到了4個中國人，兩位女士是在帕爾瑪斯開餐庁的臺灣同胞，在這個僅僅有30萬人口、幾乎沒有中國人的地方，不知道她們是如何支撐起一家并不算小的中餐館的。兩位男士是在這里參與美麗山輸電工程建設的來自山東的工程師，葡萄牙語講得非常流利。

一路走來，目之所及是托坎廷斯遼闊野蠻的土地、亟待發展的經濟、友好善良的人民，數千里的土地綿延著無盡的茂盛與孤獨。

大河無語，默默流淌，我沒有追蹤它的源頭，也無法抵達它的入海口。這里遼闊的土地常常令人感到大自然的浩渺茂盛，即便現代科技讓我們前行的腳步越來越遠，但還是無法丈量出這片土地真正的博大。

從里約、米納斯到托坎廷斯，自南向北，我探訪的腳步一直在游走。雖然它們有著不同的地域風情與歷史文化，但有一點卻是共同的，那就是根植于這個民族血液里的善良、簡單與快樂。

無論是懶散悠閑的里約人、熱情專注的米納斯人，還是物質不算豐富卻精神滿足的托坎廷斯人，他們大多數人的樂觀善良并不以貧富、種族為界限。你很少從窮人臉上讀出深刻的悲傷，也很難從富人身上看到飛揚跋扈，更多的是一種平和與安詳。

就像我此刻在托坎廷斯毒辣的陽光下，寫下此行的感悟，便忍不住對這個國家產生深刻思索：無論是里約熱內盧令人沉醉的沙灘與海洋、亞馬孫雨林深處的神秘與狂野、伊瓜蘇瀑布的壯美與奔騰，還是內陸地區普遍存在的貧窮落后與工業的嚴重發展滯后;無論美麗還是險惡，無論富裕還是貧窮，其實這些都是它真實的存在。

教育醫療資源的匱乏、工業經濟發展的遲滯，都讓這個地域遼闊、資源豐富的大國步履維艱。它絕非一片世外桃源，中北部大部分地區的落后遠遠超越我的想象。

但即便如此，有一點卻常常讓人忍不住動容，那就是善良、簡單、快樂，就像我在困窘的居民臉上也依然可尋快樂的笑顏，他們對生活的低要求、知足常樂的態度令人深思。或許對于大部分巴西人而言，生活本身比什么都重要。

這個民族釋放著強大的感染力，這種樂觀與簡單無孔不入：熱情的擁抱、陌生人之間禮貌的問候、不急不慢的性子、貧窮中依然不失樂觀的心態，它們無時不在提醒我：忘掉煩惱，擁抱快樂！

這里的大自然美麗而茂盛，這里的人民快樂而純樸，這里難覓憂傷與詩意，這里的社會發展的確有一些滯后，但即便看到了諸多的不美好，依然會對它產生一種深深的喜歡。這片土地上普遍存在的純樸與快樂、熱情與簡單的精神彌漫在整個國家的上空。

眼前，托坎廷斯廣闊的原野釋放著無盡的茂盛與荒蠻。回望我沿著那條特高壓輸電線路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便忍不住寫下這些文字，作為我向這個北部內陸大州的告別。我相信這片遼闊的土地或許很快就會從沉睡中蘇醒，托坎廷斯，依然擁有無限的潛力，它屬于未來。

（摘自中國書店《巴西：回望地球另一端》??? 作者：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