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松杰
摘要:“書畫同源說”是中國書畫關系的專業術語,書法和繪畫同根同源的關系已超越了藝術層面。本文針對“書畫同源說之緣起”、“書畫同源說的發展與衍變”方面來淺談書畫同源說的發展現狀及研究脈絡。
關鍵詞:書畫同源;互通性;發展衍變
一、“書畫同源說”之緣起
“書畫同源說”在源遠流長的中國傳統繪畫中,早在唐代即已被深入討論,
張彥遠精通書畫理論,作為著名的繪畫理論家,撰有《法學要錄》、《歷代名畫記》所傳世。對于書畫關系的討論,最為著名、最為深遠的是即書畫同體。《敘畫之源流》中云:“書畫同體而未分,象制肇創而猶略,無以傳其意,故有書,無以見其形,故有畫,天地圣人之意也。…又周官教國子以六書,其三曰象形,則畫之意也。是故知書畫異名而同體也。”[1]此次理論,可謂進步新穎之思想,有相關史學家認為,張彥遠的提出可能與數百年前王維論畫之啟發,云:“....俯協龜圖,傍觀寫跡。卦因于畫,畫始生書,知微知彰,惟圣體圣。”從現在看來,評論的不無道理,二者在文字上雖有差別,但究其根源,仍歸實同,王摩詰“卦因于畫,畫始于書”與彥遠的“書畫同體而未分,象制肇創而猶略”等有其異曲同工之妙。可以說,書畫同源說已經成為中國畫史論的基點所熟知的基本原則。如黃賓虹《古畫微》云:“自古來中國文藝者,皆謂書畫同源。”而書畫同源中的“源”指的是什么?
第一,書畫同法。中國書法與繪畫的基本使用工具都是毛筆,墨水,宣紙。書法和繪畫在創作上是一致的。用筆蘸滿墨水,在宣紙上或絹布上用點用線畫出,用古代獸毛做成的毛筆,極富彈性,鋪毫抽鋒,變化無窮。作為書法,繪畫創作的基本載體,在技法上是可以相通融合的,南宋謝赫《古畫品錄》中曾明確指出:“骨法用筆”僅次于氣韻生動之后,“骨法”指形體結構,“用筆”即遒勁有力,只有通過那一條有彈性的勾線,來追溯那種至高的骨力。在元以前,就有“工畫者多善書”“人之學畫,無異學書”的說法,就是因為書畫同法。
第二,書畫同筆墨。筆墨可謂中國書畫的精神特色,獨創于世界藝術之林,物化載體與精神的折射,尤以士大夫甚之。不同的行筆和墨色的千變萬化會使書畫作品變得更有情有趣、有氣有韻。如果一幅作品缺少筆墨,就會難言成為中國傳統書畫。兩者在用筆和章法的錯落簡直如出一轍。最基本的也就是同為用線傳力度,講究線條與墨點的連貫性。如唐方明《授筆要說》云:“執筆在乎便穩,用筆在乎輕健,輕則須沉,便則須澀,謂藏鋒也,不澀則險勁之狀,無由而生;太流則浮滑,浮滑則俗。”書與畫用筆通過筆與手腕力量的結合,控制用筆的速度,都是通過毛筆的中鋒、側鋒、藏鋒、順鋒、逆鋒等的結合,相互轉換,與提、按、頓、挫、疾等虛實變化的有機結合,并著重著眼于眼、心、手三者之間的協調配合,才能讓筆下的線條有骨力,有血肉,險勁率約,產生出較強的形式美、內容美,厚重感與節奏感。
第三,書畫同功。書畫同源的“源”的根源是“心源”,都是以情感惟根源的一門藝術,通過書法繪畫的輕、重、緩、急技法的改變,表達個人生命結構和情感,二者雖同源,在漫漫長河的藝術生涯中,是遵循著同一個共同循則,同氣連根,互動互通,但書法和繪畫同時作為獨立性門類進行自我發展,書畫藝術的審美價值都蘊含著作品的意境里,強調:“以形寫神,以形寫意”,用形、意、抒情來反映人生的精神狀態來對生活的高度概括,對作品內容的高度升華。比如,在觀察一幅書法作品或者繪畫作品時,首先要觀察畫面作品的起承轉合,氣勢脈絡,然后在局部觀察筆勢的用法,字的結體,以及畫面的層次。
二、書畫同源說的發展與衍變
雖唐張彥遠被視為“書畫同源”提出者,尚有此問題醞釀,但無切實討論。尤以宋代以精細工整雙勾線描法為宮廷所稱為正統,仍然延續了上古時期的雙勾填色基本手段,唐宋時期的筆墨還沒有更多發揮,純粹的線條顯得形象失于單薄,為了彌補這個缺陷,借助色彩也就是謝赫“六法論”中所說的“隨類賦彩”,以求增加物象分量,增加力度。于是色彩在唐宋時期相較之筆墨被賦予了更重要的意義,所以此時期的繪畫也稱之為“丹青”,隸屬于工筆重彩繪畫,甚至優秀的畫家并不需要有精湛的書法。
在宋之后,以“禪畫”為代表的大寫意畫,與傳統的工筆花鳥畫設色風格大相徑庭,原先的雙勾填色中的“雙勾”變為“寫”,筆中有墨,墨中有筆成為普遍文人畫所追求的筆墨韻味,尤以元代趙孟頫為甚。以《秀石疏林圖》:“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應八分通。若還有人能會此,須知書畫本來同。”這句題畫詩已儼然成為書畫同源最具代表性、影響最為深遠的詩句,這正是趙孟頫對書畫關系最深刻的理解,認為“用筆千古不移”。可以這樣說,從趙孟頫開始,書畫用筆同法才真正走到中國畫藝術創作技法的前沿,《秀石疏林圖》畫中幾乎每條線都包含著書法用筆,濃、淡、干、濕、方圓、轉折、快慢、疾馳、勁直如大,宛曲如弓,铦利如微。整幅作品,氣象清雅,韻致醇厚悠長,無不體現著趙孟頫的書法繪畫修養和“寫胸中逸氣”的文人代表畫風。
至明,董其昌則全面繼承了元代趙孟頫“古意論”的藝術思想,倡導師古人之跡,更要師古人之心,自云:“七人作畫,當以草隸奇字之法為之,樹如屈鐵,山似畫沙,絕去甜俗蹊徑,乃為士氣。不爾,縱儼然及格,已落畫師魔界,不復可救藥矣。若能解脫繩束,便是透網鱗也。”《關山雪霽圖》與關仝同名畫作但畫風相異,用筆老辣生拙,骨力遒勁,以疏朗之筆,畫出淡遠蕭瑟之感,書體娟秀剛勁,更使此圖富有書卷氣爽朗瀟灑,其董其昌的“以書入畫”理論與實踐也深深影響了后代的畫家,清弘仁、八大山人既精通書法,又精通繪畫,分別在書、畫兩個領域均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近現代,作為詩書畫印無不精到的畫壇巨擎,齊白石選擇了深諳傳統,苦心經營,自然也受到了董其昌、鄭板橋以書入畫的影響。正如白石自題《群雛》云:“余觀昔人畫,重在有筆墨,雖形極似而無筆墨,余恥之。余畫雖用意在筆墨,其知之不如尚形似者之知者之眾。物能脫略,固識者不易得也。”[2]“昔人”便指的是徐渭、石濤等大寫意筆墨淋漓、筆酣墨飽之類的文人畫家了。
除了上述齊白石等人深沿傳統,在傳統中自成一派,開拓創新以外。也有一派受到西方素描明暗、形體結構的中西融合的一批畫家,以齊白石弟子李苦禪、李可染、徐悲鴻等人著稱。他對于大寫意花鳥畫變革也是遵循著書畫同源的原則來進行的,在大自然中進行反復速寫,摹寫,切勿過分強調筆墨而失于形體,把中國畫恣意揮灑與西畫明暗速寫結合起來,把物象經過藝術家情感的過濾和梳洗,謂之為“寫意”,他總結道:“寫意畫就是用中國書法的筆墨功力寫出意象的畫;”[3]《松鷹圖》中則鮮明地看出李苦禪用筆恣肆揮灑,縱情筆墨,直接用濃淡墨來寫山石樹木,一反墨線勾勒與點染的造型方法,使山石樹木取得了蔚然蒼茫、渾厚華滋的藝術效果。在書畫同源理論方面,他也提出了非常經典的論斷,其中以“書至畫為高度,畫至書為極則。”[4]為重要的理論成果。他還多次稱:“我的字是畫字,我的畫是寫出來的。”這深刻強調了書與畫在創作手段上的相通性,其藝術深深影響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的一大批寫意花鳥畫家,成為20世紀乃至整個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個重要環節,百世流芳絕非夸飾之詞。
參考文獻
[1] 韓剛.書畫同源張大千[M].榮寶齋出版社.2013.5.第111頁
[2] 徐鼎一.書畫同源齊白石[M].榮寶齋出版社.2015.12.第192頁
[3][4] 馬明宸.書畫同源李苦禪[M].榮寶齋出版社.2013.4.第139頁,第15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