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西陽,余 茜,李建強
(四川農業大學管理學院,四川成都 611130)
自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堅持質量第一、效率優先”的經濟發展統領要綱以來,2021 年中央一號文件延續前三年一號文件的核心準則,要求在推進農業現代化與農村現代化一體建設的過程中,要始終堅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的統籌發展。農業高質量發展是把弱小的傳統農業改造為高生產率經濟部門的重要途徑[1],其本質是集鄉村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為一體的整體發展[2],是以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為本質要求[3],以綠色、高效、協調、開放為根本特征的農業經濟高水平狀態[4]。農業高質量發展已成為當前不斷升溫的研究熱點,隨著高質量發展概念的提出,部分學者對農業領域的高質量發展問題進行了研究探索,主要集中在農業高質量核心內涵和發展現狀[5-9]。韓長賦[10]指出,農業高質量發展主要表現在六個方面,即產品質量高、產業效益高、生產效率高、經營者素質高、國際競爭力高和農民收入高。鐘鈺[5]研究指出,農業高質量發展不僅應當包含狹義上的農產品質量,還應當包括生產經營體系質量和效益等方面。同樣,夏顯力等[11]從農業產業體系、生產體系和經營體系三個方面出發分析了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現狀,并提出依據農業發展的市場需求,需要依托數字技術賦能農業高質量發展。農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性已經得到廣泛認同,但如何科學地對農業發展質量進行測度分析,診斷農業高質量發展過程中的問題與不足,有針對性的推進農業高質量發展,已成為當前亟待研究的現實課題。然而,當前僅有少量學者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模型進行了研究,黎新伍等[12]依據“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構建農業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對全國各省份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測度和比較。而辛嶺等[13]從農業高質量內涵出發,以“綠色發展引領、供給提質增效、規模化生產、產業多元融合”為基礎構建農業高質量發展綜合評價體系,用2018 年的全國截面數據對31 省市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了測度。
已有研究對本文極具借鑒意義,但對農業高質量發展中農業發展生態質量和農民生活質量的探討還相對不足。鑒于此,本文從國土空間的“三生”理念出發(“三生”是農業功能從單純的生產性轉變為生產性、生活性、生態性,實現農業的多功能價值)[14-15],構建農業高質量發展綜合評價指標體系,運用熵權TOPSIS 法、核密度估計法對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時空分析,能更加客觀全面地把握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時空演變趨勢,并為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實踐提供政策依據。
四川,是我國西部的經濟大省,更是我國的農業大省。2018 年,習近平總書記到四川省視察工作時強調,“要深化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念好‘優、綠、特、強、新、實’六字經,推動農業由增產導向轉向提質導向”,習總書記的講話對四川農業高質量發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依據地理區位條件以及經濟發展水平,四川省被劃分了五大經濟區(即,成都平原經濟區、川東北經濟區、川南經濟區、攀西經濟區以及川西北生態經濟區)。本文研究數據主要來自2009—2019 年的《四川統計年鑒》、四川省各市州統計年鑒、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農業高質量發展是一個涉及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的復雜系統,本研究在借鑒學界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為客觀全面地測度分析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時空演變趨勢,同時兼顧數據的完整性、可獲性、準確性和可比性原則[16],以農業“三生”功能為核心理念,構建了以農業生產質量、農業生態質量和農民生活質量為準則,涵蓋14 個具體指標的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 所示。

表1 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
熵權法通過量化和綜合指標信息,依據相關指標的變異程度,利用信息熵計算出各指標的熵權,以得到客觀的指標權重,是一種客觀賦權法。TOPSIS 法最早由HWANG 等[17]提出,通過理想解逼近技術,測算出各評價對象與理想解的貼近程度,并以此來對各對象進行綜合評價,該方法具有計算簡潔、結果合理等優點,適用于多目標決策[18]。熵權TOPSIS 法實質上是對TOPSIS 法的改進,即先利用熵權法進行客觀賦權,再運用TOPSIS 法的理想解逼近技術進行多目標評價,其融合了熵權法和TOPSIS 的優點,被廣泛運用于效益及水平評價領域,適用于本文研究。主要計算過程如下:
1)原始指標數據矩陣構建。設有m個指標對四川省的n個市州進行評價,則構建原始指標數據矩陣如下:

2)數據標準化。采用極值法分別對正負指標進行標準化處理,計算方式如下:

極值法標準化后的數據會產生0 值,為方便熵值計算,將Zij進行坐標平移,其計算公式為:

其中,Yij為坐標平移后的數值,Q表示平移幅度,Q>min(Zij),Q的值與min(Zij)越接近,則評價結果越顯著,故本文取Q=0.0001。
3)計算指標權重。采用熵權法計算各項指標權重,計算方式如下:
i市州的j項指標比重測算:


核密度估計法是一種估計分布函數的非參數方法,在測度局部密度變化和探索空間熱點方面具有重要作用[19]。其實質是通過核密度估計值估計得出較為合理的密度函數,主要衡量一個核對周邊區域的影響。核密度估計法常用的核函數有高斯核函數、四次方核函數以及Epanechnikov 核函數等,但相對來說,Epanechnikov 核函數具有較好的組合方式,效率損失較小,故本文選取Epanechnikov 核函數對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空間特征分析。計算方式如下:

式中,f(x)為核估計值,f(x)越大,表示該區域點越密集;n為估計的市州數量;h為帶寬,衡量密度函數的平滑程度;K(x)為核函數;I(·)為示性函數,當括號內的條件滿足時I(·)為1,否則I(·)為0。
從圖1 可以看出,2008—2018 年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上升趨勢,但整體水平不高且存在一定的波動,可劃分為2008—2012 年,2012—2016 年,2016—2018 年三個“V 型”周期。其中,2008—2012 年,汶川大地震對四川省農業產業主體和基礎設施造成巨大破壞[20],導致農業高質量發展得分下降;隨后,通過政府組織災后重建,農業發展開始緩慢回升;同理,2012—2016 年,受雅安地震影響,四川省農業再次呈現“V 型”特征;2016—2018 年,隨著四川省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推進,四川省農業發展表現出短暫的陣痛期,發展得分短暫下降后開始回歸。從表2 可以看出,在五大經濟區當中,按照平均數值排名依次是成都平原經濟區(0.456)>攀西經濟區(0.397)>川南經濟區(0.364)>川西北生態經濟區(0.345)>川東北經濟區(0.328)。

圖1 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時間趨勢
進一步,從表2 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綜合評價表來看,四川省五大經濟區的發展特征分別如下:

表2 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綜合評價
(1)成都平原經濟區中,雅安市農業發展質量最高,均值為0.578,主要是由于其得天獨厚的地理區位優勢,具有較好的自然資源稟賦,適合農業生產發展,政府高度重視農業發展且實施了一系列利農政策,同時背靠成都市擁有強大的技術支撐和市場交易條件。資陽農業發展質量最低,均值為0.340,主要是由于耕地細碎化嚴重,人均耕地面積不足1畝,嚴重制約了農業轉型升級和農業高質量發展。
(2)在攀西經濟區中,攀枝花市農業發展質量較高,均值為0.505,主要是其利用獨特的氣候優勢發展特色水果、蔬菜等農業產業,努力發展新產業新業態,提高勞動生產率。涼山彝族自治區是生態脆弱區,當地人員的勞動積極性和機械化水平較低,且屬于深度貧困地區,農民生活水平低下,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均值僅為0.289,有較大進步空間。
(3)在川南經濟區中,內江市農業發展質量最高,均值為0.423,主要是由于其依靠國家農業科技園區平臺,努力構建綠色技術創新體系,有力推動科技成果轉化,實現了農業資源利用高效化。瀘州市農業發展質量較差,均值為0.338,主要是由于其農業機械化水平和有效灌溉水平低下,導致農業生產質量較低,且農村居民收入和消費水平較低,恩格爾系數較高,城鄉差距較大,農民生活質量不高。
(4)在川西北生態經濟區中,阿壩藏族自治州和甘孜藏族自治州兩者差別不大,均值分別為0.356和0.333,且都沒有超過全省均值。主要是由于兩州的區域交通條件差且中低產田土比重大,制約了農業生產,也是生態脆弱區農業生態環境壓力大,同時農村貧困較為普遍,農民生活水平較低。
(5)在川東北經濟區中,廣元、達州、廣安、巴中、南充五市的農業發展質量均較為低下,都沒有超過全省均值。主要是由于川東北經濟區是集革命老區、貧困地區和邊遠山區為一體的欠發達地區,長久以來社會經濟發展水平落后,且大部分地區是丘陵地貌,土地細碎化嚴重,人均耕地不足,農業發展的環境比較惡劣。
3.2.1 四川省整體核密度估計
圖2 描述了2008—2018 年四川省整體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動態演進過程。從密度曲線波峰中心偏移位置看,2008—2018 年隨著時間變化,峰值緩慢朝中部偏右位置移動,說明全省整體農業質量發展有提升。從密度曲線波峰高度看,2008—2013 年波峰高度陡然升高,2013—2018 年波峰高度略微有所下降,說明2008—2013 年全省大部分市州農業質量有所提升,2013—2018 年全省大部分市州農業質量沒有太大進步。從波峰演化形狀來看,2008年呈現“單峰”特征,2013、2018 年均呈現“多峰”態勢特征,說明隨著時間變化,全省農業質量呈現兩級分化趨勢,高值區和低值區差異明顯,地區間差異變大。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四川省不再單純地追求農業數量上的高速度,而是堅持質量興農,加快推進由增產導向轉向提質導向,農業發展轉向高效率、有效供給、合理結構的質量型增長。但由于不同的區域間經濟發展條件、政府政策資源、市場技術環境等方面有較大差異,導致各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差距進一步擴大,區域發展不平衡問題日益突出。

圖2 四川省21 市州核密度估計
3.2.2 成都平原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圖3 描述了2008—2018 年成都平原經濟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動態演進過程。從密度曲線波峰中心偏移位置看,2008—2013 年間峰值朝中部偏左位置移動,2013—2018 年間峰值朝中部偏右位置大幅度移動,說明成都平原經濟區整體農業質量發展有較大提升。從密度曲線波峰高度看,2008—2013年波峰高度陡然下降,2013—2018 年波峰高度略有下沉,這說明2008—2013 年成都平原經濟區小部分市的農業質量有所下降,2013—2018 年成都平原經濟區小部分市的農業質量進步顯著。從波峰演化形狀來看,2008、2013 年呈現“多峰”特征,2018 年均呈現“單峰”特征,說明隨著時間變化,成都平原經濟區農業質量呈現兩級分化趨勢得到有效控制,地區間差異變小。主要是由于成都平原經濟區堅持“品牌帶動、創新驅動、集群聯動、融合互動”發展路徑,帶動了整體農業質量上升,實現了區域間協調發展。

圖3 成都平原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3.2.3 川東北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圖4 描述了2008—2018 年川東北經濟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動態演進過程。從密度曲線波峰中心偏移位置看,2008—2013 年間峰值朝中部偏左位置移動,2013—2018 年間峰值朝中部偏右位置移動回到2008 年原始位置附近,說明川東北經濟區整體農業質量發展變化不大。從密度曲線波峰高度看,2008—2013 年波峰高度上升,2013—2018 年波峰高度陡然下降,說明2008—2013 年川東北經濟區大部分市的農業質量有所下降,2013—2018 年川東北經濟區小部分市的農業質量有緩慢進步。從波峰演化形狀來看,2008、2013 年呈現不明顯“多峰”特征,2018 年呈現明顯“雙峰”特征,說明隨著時間變化,川東北經濟區農業質量呈現兩級分化趨勢,各市間差異變大。主要是由于巴中市受資源環境約束,農業質量發展水平年均低于0.3,無顯著進步,拉低了整個區域農業發展質量。

圖4 川東北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3.2.4 川南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圖5 描述了2008—2018 年川南經濟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動態演進過程。從密度曲線波峰中心偏移位置看,2008—2018 年間峰值位移變化不大,說明川南經濟區整體農業質量發展變化不大。從密度曲線波峰高度看,2008—2013 年波峰高度大幅度上升,2013—2018 年波峰高度小幅度下降,說明2008—2013 年川南經濟區大部分市的農業質量有較小進步,2013—2018 年川南經濟區小部分市的農業質量有緩慢退步。從波峰演化形狀來看,2008、2013 年呈現不明顯“多峰”特征,2018 年呈現明顯“雙峰”特征,說明隨著時間變化,川南經濟區農業質量呈現兩級分化趨勢,各市間差異變大。主要是由于川南經濟區傳統農業產業占比較高,隨著資源環境約束加強,產業轉型升級壓力較大。

圖5 川南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3.2.5 攀西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圖6 描述了2008—2018 年攀西經濟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動態演進過程。從密度曲線波峰中心偏移位置看,2008—2018 年間峰值朝中部偏左位置移動,說明攀西經濟區整體農業質量發展降低。從密度曲線波峰高度看,2008—2018 年波峰高度大幅度下降,說明2008—2018 年攀西經濟區小部分市州農業質量有緩慢退步。從波峰演化形狀來看,2008、2013、2018 年均呈現明顯“單峰”特征,但拖尾范圍明顯變廣,說明隨著時間變化,攀西經濟區農業質量呈現兩級分化趨勢。攀枝花市農業發展質量雖然較高,但是沒有起到示范帶動作用,缺乏攀西經濟區農業發展整體規劃路徑。

圖6 攀西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3.2.6 川西北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圖7 描述了2008—2018 年川西北經濟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動態演進過程。從密度曲線波峰中心偏移位置看,2008—2018 年間峰值朝中部位置偏左大幅度移動,說明川西北經濟區整體農業質量發展降幅較大。從密度曲線波峰高度看,2008—2018年波峰高度小幅度下降,說明2008—2018 年川西北經濟區大部分市州農業質量退步。從波峰演化形狀看,2008、2013、2018 年呈現明顯“單峰”特征,說明隨時間變化,川西北經濟區農業質量兩級分化趨勢得到有效控制,但整體水平均較低。主要是由于川西地區是少數民族聚居區,非正式制度影響較大,政府缺乏有效的統籌協調能力,對區域特色資源開發整理不足。

圖7 川西北經濟區核密度估計
為了進一步比較四川省各市州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分布狀況,根據時間等距法選擇2008 年、2013 年、2018 年作為代表性年份。按照各年份農業高質量發展得分平均水平的75%、100%和125%,把四川省21 個市州分成了低水平、中等水平、中高水平以及高水平四大類型區域,如表3 所示。從表3 可以看出,2008 年,高水平區域有3 個市,中高水平有8 個市,中等水平有9 個市,低水平區域僅1 個市,整體發展水平及區域協調性較好,區域差異不大;2013年,高水平和低水平發展區域數量不變,但中高水平數量發展減少為5 個市,中等水平增加為12 個市,區域差異開始擴大;2018 年,高水平發展區域增加為5 個市,中高水平和中等水平發展區域繼續減少,低水平區域增加至3 個,區域差異再次加大。由此可見四川省農業發展質量整體雖然有所提高,但是區域差異逐漸擴大,農業發展質量較高區域集中圍繞在成都平原經濟區附近。

表3 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分布
本文在借鑒現有研究的基礎上,從農業的“三生”功能出發,構建了以農業生產質量、農業生態質量和農民生活質量為準的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評價指標體系。隨后,本文分別利用熵權TOPSIS 法對四川省整體及五大經濟區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了測度,同時,運用核密度估計法對其進行時空差異分析。通過實證分析,主要得出以下結論如下:(1)四川省2008—2018 年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上升趨勢,但整體發展水平不高,且受兩次大地震和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影響,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現三個“V 型”波動特征。(2)受地理區位條件及區域資源約束的影響,四川省五大經濟區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表現出區域不平衡特點,各經濟區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差異顯著,且區域差異正在逐漸擴大。(3)成都平原經濟區是四川省的經濟核心區域,農業發展所需的自然和社會條件較好,對周圍地區的農業發展具有輻射帶動作用,因此四川省農業發展質量較高區域主要集中圍繞在成都平原經濟區附近。
依據以上研究結論,為推進四川省整體農業高質量發展,本文給出以下政策啟示:(1)四川省應加大農業投入,特別是增加農業科技投入,提高農業生產效率,降低農業資源消耗,增強四川省農業發展能力,提升農村居民的獲得感和幸福感。(2)四川省各市州在推進農業高質量發展進程中,要結合當地的自然、經濟和社會等客觀條件,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因地制宜發展農業。(3)四川省政府應站在全局發展視角,統籌兼顧,優化資源配置,在保障農業高質區持續健康發展的同時,充分發揮高質區的輻射作用,資源適度向農業低質區傾斜,以帶動低質區農業發展質量的提升,從而縮小地區間農業發展差距,實現四川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整體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