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亞偉

看到很多人在曬畢業照,不由感慨,轉眼間已經畢業二十年了。我清楚地記得,當年我在畢業照的背面寫下了幾個字:畢業了,我的青春結束了。
時光輾轉,歲月流離,多年里我經歷了太多的事,更覺得當初的話是正確的。畢業后,再也沒有體驗過那種青春飛揚的暢快感,再也沒有盡情抒發過單純而激昂的書生意氣,再也沒交往過那種真摯得讓人落淚的朋友,再也沒能把日子過得那么多姿多彩和云淡風輕……校園里單純的時光,是我們一生最美的珍藏。
那些笑過的聚首,哭過的別離,都是記憶中濃墨重彩的一筆。青春,愛情,友情,未來,夢想,這些字眼就像醇厚的酒一般,散發著別樣的味道,足以讓我們醉上一場又一場。
記得畢業晚會上,我們班被大家譽為“詩人”的李同學,做了一首長詩。離別在即,長歌當哭,情感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樣長的一首詩,李同學完全是背誦的。他的情緒非常飽滿,語調時而激昂,時而柔婉,時而深情,時而憂傷,極富感染力。畢業分別的傷感,青春散場的失落,人生路口的彷徨,前途未知的迷惘,都在他的詩中展現得淋漓盡致。分別,本身就是一首傷感的詩。而且那個時代,交通和通訊都不發達,畢業分別很可能就是永別。此去關山萬里,念去去,千里煙波,實在是讓人無語凝噎。到了最后,很多人已經哭得稀里嘩啦。青春有愛,淚水紛飛,這樣的場面,每每想起來心都要疼一下。
畢業季,愛情也面臨著考驗。很多同學不得不面對艱難的選擇,有時候愛情會向現實妥協,向距離妥協。我記得張同學曾經在黑板上為女友寫下了一段話:“也許我們等不到海枯石爛,也許我們沒有天長地久,但無論怎樣,你都是我整個青春的代名詞!”他把女友的名字大大地寫在黑板上,表明心志。那三個碩大的字,寫得龍飛鳳舞,像青春一樣張揚和酣暢。
記得離開學校的那天,我與一位男同學交談起來。其實平時我們交往不多,話也很少說,但那天不知道為什么,兩個不善言辭的人卻說了很多話。到了最后,還有意猶未盡之感。他從本子上“刷刷”撕下一張紙,把他的通訊地址寫下了,遞給我說,畢業后千萬別斷了聯系,多寫信!我有些哽咽,好像太多太多的話還沒有說,就到了分別的路口。此地一別兩茫茫,不知何日再聚首。
畢業了,我的青春結束了。我一遍一遍讀席慕蓉的詩《青春》:“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卻忽然忘了是怎么樣一個開始,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卻不得不承認,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青春遠離,我被時間推趕著,走向人生的深處。
校園與社會看似只隔著一個畢業季的距離,其實這個距離就像一座突然高聳起來的山,把我們的人生劈成了兩面。畢業了,我們的青春結束了,從此再也沒有了輕舞飛揚的姿態,再也沒有無拘無束的哭和笑,再也沒有可以完全坦露心靈的朋友。我們學會了收藏起歡笑和淚水,學會了把最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
而青春,藏在內心深處,雖然不常提起,但從來未曾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