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的故事

吳家棟

李升華校長走進了氣勢磅礴的體育館，覺得從今以后，學校再也不用借用縣體育場給學生上體育課了，再也不用擔心學生橫穿車水馬龍的大街去上體育課會出事了。他心里頓時涌起一股暖流，激動地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張好：“張總你好！萬分感謝你為母校捐款建起體育館。”

“李校長，您不要感謝我，其實我更應該感謝您。還有，您直呼我名字張好，我會覺得親切點。”

“體育館即將落成，我們打算給它起名為張好體育館，可以吧？”

“命名的事我也考慮過，我覺得叫正大體育館或者正直體育館這一類更好！”

“起名為張好體育館也有我們的理由，一是表彰你熱心公益；二是希望校友們也像你那樣熱愛母校。”

“但我認為樓房場館的名字最好還是起能教育人的名字，例如起名為正大體育館，它可以教育學生做人要光明正大，不偷不搶，不存私心。”

“那好，我尊重你的意見。”李升華關了手機后，感慨萬千，“做人要光明正大，不偷不搶”這話說得多好啊，他不由回憶起關于雞的故事來。

80年代末的一天下午放學后，張好走進他的辦公室，有點神秘地對他說：“李校長，我請您吃一頓雞。”

他感到挺奇怪，在校學生請校長赴雞宴，從來沒有聽說過。而且他非常了解張好這人，搞過幾次惡作劇，經常跟幾個小混混一起翻圍墻逃課。科任老師好幾次告過張好的狀，這個學生也成為他辦公室的常客。他說：“你不是捉弄我吧？”

“我可以捉弄同學，絕對不會捉弄校長。”

他嘴并不饞，想拒絕，但考慮到要教育好學生，應該信任學生，親近學生，并因勢利導，便跟著張好來到宿舍，分享了“白斬雞”。

吃完飯，他上洗手間，發現地板上有雞毛，雞毛旁有一個拇指大的小鐵圈。他對這小鐵圈挺眼熟，哦，記起來了，熱血馬上涌上他的臉。他又想起上個月黃主任的雞丟失的事件，他氣呼呼地返回。他本想大肆訓斥，但還是強壓住怒火，嚴肅地說：“我的雞好吃嗎？”

張好有點惶恐地點頭：“好吃。”

“黃主任的雞好吃嗎？”

張好嘴巴大張，驚慌不已，囁嚅地說：“李……李校長，您都知道了？”

“你竟然干這種不光彩的事，我完全可以開除你！我作為校長，有責任教育你：偷偷摸摸的人發不了大財，甚至會毀掉你一生。我給你講一個真實的故事，有一位山村小學校長，他發現他養的幾只雞不見了，他猜測九成九是村里那個叫妃瘦的青年偷了，因為妃瘦‘偵察’過他的雞棚。他沒有去批評妃瘦，只是生氣地對他的同事說；我的雞會帶偷雞賊上西天的。后來，妃瘦因到鄰村偷東西被打死，那個小學校長高興地對同事說：我的話應驗了。如果你不聽我的勸告的話，你將成為第二個妃瘦。做人一定要清白，光明正大。”說完就生氣地離開了。

這以后他觀察到張好的行為開始收斂，老師也不來告張好的狀。轉眼間，張好邁上了高三。下課后，他也經常看到張好還在教室里學習的身影。

有一天，他把張好叫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輕聲地說：“你明天中午不用打飯，到我家去。我媽養了幾只雞，明天宰。”他撫著張好的頭。

“李……李校長，我知道我還欠您一只雞，我心中有愧，我明天不去了。”張好就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不敢抬頭望他。

“哎，那事我早就忘了。你明天一定要去。我知道你家很窮，很少能吃上一頓雞。”他拍拍張好的肩膀。

張好望著他，他繼續說：“我發覺你這段時間學習學得很晚，吃一下雞，能補充營養。”

第二天，張好如約赴雞宴，校長好幾次往張好的碗里夾雞肉，還說：“吃了它，就有戰斗力。高考不遠了，要加油！”

幾個月后，校長聽到一個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李校長，我是張好，我考上大學了！謝謝您！這個消息我爸爸媽媽還沒知道，您是我第一個要告訴的對象。”

李校長從回憶中拉回神來，喃喃地說：“我給他一杯水，他引來一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