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勇
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就疫情防控有關法律問題答記者問時,將疫情及其防控一并認定為法律規定的不可抗力,但是,仍需要契約精神,解約應按法律規定。當前仍處于疫情防控常態化階段,這種案例會此起彼伏,就應當以誠實信用的契約精神為本,共擔風險、共克難關。
全球最大的國際航運組織波羅的海國際航運公會(BIMCO)認為,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給航運市場增加了巨大的不確定性。疫情的發展,可能會導致大量的合同難以正常履行,糾紛的增加在所難免。
無獨有偶。各個行業均在擔憂。對當事人而言,通過協商(或考慮通過訴訟或仲裁等手段)解除或變更合同無疑是理想的途徑。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七條規定,不可抗力是指不能預見、不能避免并且不能克服的客觀情況。《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四條規定,因不可抗力致使不能實現合同目的,當事人可以解除合同。以上法律規定,是當事人以不可抗力為由主張行使合同法定解除權的法律依據。
但是,疫情期也不能濫用不可抗力。
北京市二中院有個有意思的案例,2019年8月,文某與某公司于簽訂涉案院線電影收益轉讓合同中約定,文某在合同簽訂后向某公司支付一定金額的投資款,以取得在電影上映后按照約定比例結算收益分紅的權利。雙方在合同中約定電影擬定首映時間為2019年10月,但結算以最終上線時間為準。后文某訴稱,因電影涉及上映前更名,以及2020年初發生新冠肺炎疫情,導致審查進程遲延,電影至今仍處于待上映階段,故以不可抗力為由主張法定解除權,要求某公司退還投資款。一審法院經審理,判決駁回了文某的訴訟請求。文某不服,上訴至二中院。二中院經審理認為,文某所述情況不足以認定為達到因不可抗力導致合同目的無法實現的法定解除權條件。據此,終審駁回文某上訴,維持一審法院判決。
北京市二中院認為:新冠肺炎疫情雖然屬于難以預見的突發事件,但新冠肺炎疫情本身并非不可克服,我國疫情防控工作取得的階段性成果已經證明新冠肺炎疫情事實上可防可控。目前,國家正在有序推進各行業復工復產,更需要謹慎對待合同解除權,避免造成交易秩序的不安定和經營環境的不安全。具體到本案中,文某與某公司簽訂的合同中明確約定收益結算以電影最終上映時間為準,目前國家已經根據疫情防控工作的進展有序推進電影放映行業的復工復產,某公司亦當庭表示電影預計將于2020年10月左右上映,現階段不足以認定雙方的合同目的無法實現,故法院對文某的訴訟請求不能予以支持。
2020年4月20日,最高人民法院印發《關于依法妥善審理涉新冠肺炎疫情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一)》,要準確適用不可抗力的規定,嚴格把握適用條件,依法妥善審理合同糾紛案件。《人民法院報》對此報道稱:受疫情或者疫情防控措施直接影響而產生的合同糾紛案件,除當事人另有約定外,應當綜合考量疫情對不同地區、不同行業、不同案件的影響,準確把握疫情或者疫情防控措施與合同不能履行之間的因果關系和原因力大小,依法部分或者全部免除責任。當事人主張適用不可抗力部分或者全部免責的,應當就不可抗力直接導致民事義務部分或者全部不能履行的事實承擔舉證責任。當事人對于合同不能履行或者損失擴大有可歸責事由的,應當依法承擔相應責任。疫情或者疫情防控措施僅導致合同履行困難的,當事人可以重新協商;能夠繼續履行的,人民法院應當切實加強調解工作,積極引導當事人繼續履行。當事人以合同履行困難為由請求解除合同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繼續履行合同對于一方當事人明顯不公平,其請求變更合同履行期限、履行方式、價款數額等的,人民法院應當結合案件實際情況決定是否予以支持。因疫情或者疫情防控措施導致合同目的不能實現,當事人請求解除合同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雖然,2020年2月10日,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就疫情防控有關法律問題答記者問時,將疫情及其防控一并認定為法律規定的不可抗力,但是,仍需要契約精神,解約應按法律規定。依法訂立的合同對當事人具有約束力,非因約定或法定事由不能隨意解除。法定解除權并非可以任性使用的自衛武器,只有在約定或者法定的條件成就時,合同方可解除。當前仍處于疫情防控常態化階段,這種案例會此起彼伏,就應當以誠實信用的契約精神為本,共擔風險、共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