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苑 鄒舒琪 劉振威
(嘉應學院 廣東 梅州 514015)
2020年10月17日,第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二次會議表決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修訂草案,修訂后的未成年人保護法(以下簡稱“新法”)于2021年6月1日起施行。新法構建了家庭保護、學校保護、社會保護、網絡保護、政府保護、司法保護“六位一體”的未成年人保護新體系,著力解決社會關注的涉未成年人侵害等問題。新法的頒布和施行是我國未成年人保護事業的里程碑,也是未成年人成長、發展的有力保證。值得注意的是,新法首次將“社會工作”納入其中,意味著社會工作在未成年人保護工作中取得了合法性地位和里程碑式的重要意義。[1]但毋庸諱言,復雜的社會環境,使未成年人的社會問題不斷衍生,未成年人權益不受保護、生命健康得不到保證,未成年人的行為越軌、犯罪問題呈現出人數多、結構型特征顯著、成因復雜的特點。[2]75因此,本文以優勢視角理論為研究框架,從賦權、成員資格、抗逆力、對話與合作四個信念出發分析未成年人健康成長的需求,以社會工作專業理念和方法介入該群體,以構建“提前及分級干預”預防未成年人行為越軌為實踐目的,創造良好互助、適合未成年人健康成長的社會環境。
優勢視角由美國堪薩斯大學社會福利學院教授Dennis Saleebey在其《優勢視角:社會工作實踐的新模式》一書中提出;他認為,服務對象在困境中容易將眼光集中到問題上,進入“損害”模式的死胡同,始終堅持沒有自我恢復的可能,導致的結果卻是越來越差,持續的抱怨加劇損害,社會化就變得難上加難。優勢視角是社會工作學領域的一個基本范疇、基本原理,它主要關注個人的優勢和潛能。社會工作者要立足于發現、尋求、探索和利用服務對象的優勢和資源,打破因生活中的困難造成的固化思維,勇于接受現實和挑戰。優勢視角強調人類精神的內在智慧,認為每個人都是“有用的、富有能力的”。這就要求社會工作者要從一個完全不同的角度看到案主及其問題、環境,將眼光投向可能性,并動員案主擁有的各種資源達到目標。此外,優勢視角提出了四個基本信念:賦權、成員資格、抗逆力、對話與合作。四者貫穿于整個服務過程,強調案主的能力、價值、信念、資源和理想,將信念內化,在未來則能化危險為機遇。
需求分析是社會工作介入案主服務的第一步,需求分析越明確,目標越容易達成。針對未成年人在社會化過程中因生理、心理和社會的影響造成的問題,結合優勢視角理論,從四個基本信念出發,分析未成年人的需求,激發未成年人的潛能優勢,使個體行動與環境相一致,以自身的能力解決問題。
賦權是指賦予或充實案主的權力、以案主為中心、激發案主潛能的過程。[3]未成年人在成長中具有不均衡、個體差異、分化與互補結合的特點,涉及生存、發展、受保護和社會化等方面。諸多時候,成年人對未成年人的思想和行為方式的監督,一方面是社會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和關愛,另一方面也體現出未成年人更像一個被動的主體,似乎沒有權利。正如,一個孩子說自己的夢想是當一個“網紅”,卻很大可能是被父母否決。這是社會文化環境對時代的影響,也是成年人習慣將自己的人生觀強加給孩子的表現。因此,賦權理念就是要挖掘人的內在力量,拋開歧視性,為未成年人創造一個安全且“自由”的環境,打破錯誤的思維定式,確信自我理想。
一般而言,未成年人在家庭和社會都缺少發言權,容易被忽視或輕視,他們在充滿權威性的“家長制”文化環境里習得了聽話順從。但在青春期,倘若問題未能有效解決,產生各類矛盾和沖突,他們則會放棄傳統的角色,與過去的自己對抗,或行為越軌。因此,在社會工作介入未成年人服務時,要特別關注人的差異性,避免服務方式模式化,與案主建立平等、信任、真誠的合作關系,傾聽未成年人的聲音。
抗逆力理論認為,人和彈簧有相似之處,彈簧有彈性,人也有彈力,這就是所謂的抗逆力。每個人都有一套屬于自己的包括心態調整、希望灌注、克服磨難等的問題解決模式。未成年人由于對自我認識不足,未能客觀總結過去成功的經驗,遭遇了挫折,很難改正錯誤。此外,在“固化”的文化環境中,對未成年人的關注焦點非常集中,比如在家中以是否懂事來判斷孩子的優劣;在學校以學習成績判斷學生的優劣。在應試教育為主的社會里,家長和老師站在了同一戰線,過分關注學習成績,而忽略了未成年人的心理發展和精神狀態,導致未成年人無法啟動自己的抗逆力機制,不堪重負,出現反社會行為。這就要求社會工作者扮演好引導者、資源鏈接者、鼓勵支持者的角色,引領未成年人面對惡劣環境時懂得如何化危險為機遇,如何發現、使用現有的資源和能力渡過難關,擺脫困境。
Marry Richmond在其1917年出版的《社會診斷》一書中提出“在情境中理解行為”,強調利用環境資源促進案主的改變和提升。“人在情境中”的理論范式明確了社會工作者要從環境的角度理解案主的行為,檢視行為與環境的互動關系,旨在讓案主提升適應環境的能力。未成年人容易產生自我認同偏差和自我圖式混亂的問題,主要是自我意識中核心的自我調節系統無法很好地適應外在環境的變化。例如,一些未成年人遭遇性侵時選擇獨自承受傷害,導致各類心理問題。究其原因,在個人層面,這是一個私密的事情;在家庭層面,這是一個難以啟齒的事情;在文化層面,性的話題一直都被隱藏著;在制度層面,針對受害者生理和心理精神層面缺乏一個完善的預防、識別、治療機制。
關注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是社會的責任和要求。“社會工作介入未成年人成長的實踐性研究”項目組在社會工作專業理論和方法的指導下,借助優勢視角理論,對未成年人的需求進行分析,對梅州市梅江區部分社區開展了各項活動。據調查,該社區是廣東雙百社工駐梅州的服務點之一,但雙百社工開展的活動以婦女的心理健康、增能賦權和社區美育空間活動為主,并沒有針對未成年人的服務內容。2020年5月至今,項目組共開展5次主題活動,60戶家庭參與,累計超過237人次,志愿者服務人數超過150人。
活動一:“原來我也可以”認識自我主題教育活動。提高未成年人的自我意識,發掘自身優勢和潛能,在小組內部進行分享,以小組動力增強自我認同,降低情緒焦慮和處于困境時的挫敗感。
活動二:“你我心向黨,共筑家國夢”主題活動。將紅色文化、黨史教育引入社會服務,發揮青少年榜樣作用,培養青少年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使其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
活動三:“爭做安全小衛士”未成年人防拐防騙教育活動。提升未成年人的防拐防騙意識,建設豐富的社區文化,提高未成年人的安全防范和自我保護意識。
活動四:“我們都是好朋友”未成年人健康交往教育活動。提高未成年人對兩性知識的認知,為未成年人搭建起友好交往的橋梁,將性教育理念推廣到社區家庭,引起父母對性教育的重視。
活動五:“親子文化節”主題活動。借助各個傳統文化節日,為未成年人家庭搭建溝通與合作的平臺,讓孩子增強自信、從在家長的陪伴中得到鼓勵,促進服務對象與父母的互動,幫助營造和諧家庭氛圍。
根據赫胥的社會連續理論提到的“參與感”,讓未成年人深入地參與社會活動,不僅能夠提高綜合素質,也能夠降低從事越軌活動的時間和精力。社會工作者應倡導社會多方關愛未成年人的發展需求,提供有效的社會支持。例如,在項目中,組織未成年人參與社區環境保護或社區建設,以增強社區歸屬感和成就感,鼓勵未成年人參加各類小組活動,加強個人和社會的聯系,形成具有正向功能和內在驅動力的成長氛圍。另外,將紅色文化、黨史教育引入服務中,引導未成年人樹立積極向上的價值觀,培養其社會責任感。在服務過程中,要注意發揮個人的主觀能動性,拓展其個人內部力量和自我效能感,對其錯誤和不當的認知和想法,及時指正,預防其誤入歧途。[4]
自我保護意識涉及未成年人生命健康受到威脅、社會權益得不到保護等問題。未成年人被拐賣、被性侵一直是社會關注的熱點話題。法律意識包括未成年人的法律意識薄弱,對越軌行為產生的后果不清晰等。最高人民檢察院2014—2019年相關數據分析發現,盜竊、搶劫、故意傷害、聚眾斗毆、尋釁滋事、強奸是我國未成年人刑事犯罪的主要類型。[2]78
綜上所述,社會工作者既要提高未成年人的安全防范意識,又要強化未成年人群體的法治觀念。
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與家庭環境是分不開的。作為未成年人群體最重要的支持網絡,培養良好的親子關系,開展親子服務,是建構和諧家庭關系的重要方法。從“親子關系發展”過程來看,未成年人處于依賴父母、被父母撫養、管教和培育的階段,親子關系表現為自上而下的“縱向關系”。親子關系出現問題,意味著家庭功能的缺失。[5]因此,社會工作者要幫助改善未成年人家庭的親子關系,加強溝通,增強未成年人對家庭、自身的責任感,創建一個親密度合理、家庭角色到位、規則穩定的家庭環境。在活動中,鼓勵案主宣泄內心對家庭溝通或對父母的負面情緒,通過角色扮演、情景模擬、游戲參與、互動分享等方式,增強青少年的抗逆力。
朋輩群體是未成年人社會化的重要場所,朋輩群體能夠形成亞文化,未成年人在主流文化中得不到理解時,會融入該亞文化群體,得到朋輩尊重和接納,獲得滿足。為此,建設良好的朋輩群體文化,對未成年人的成長至關重要。社會工作者通過構建成長小組,幫助組員成長出發,為所遇到的問題做出必要改變,掌握溝通、情緒控制技巧,使未成年人養成良好習慣和行為模式。
長期以來,上海依托“黨委牽頭、政府負責、社團承接、社會參與”的預防青少年犯罪工作機制,探索形成了由司法部門和社會力量合作推進的上海特色未成年人司法社會服務模式。[6]可見,不管是預防未成年人犯罪,還是未成年人健康成長,鼓勵社會多方參與未成年人成長是必不可少的。關注未成年人的行為與情境關系,發掘家庭、學校、社區、社會制度、文化因素等資源,從綜合性、整體性的視角激發未成年人的發展動機,確立健康成長的信念。社會工作者除了挖掘家庭的教育優勢,也要爭取學校的支持。目前,有很多地區都在實行“一校一社工”的對策,形成服務學生的穩固合作機制。[7]社區則要開展各類資源動員活動,提供未成年人活動場所,成立未成年人權益保護和困難援助部門等。
加大對未成年人群體的保護力度離不開政府政策宣傳和倡導。政府要提高對未成年人服務項目的支持,要與社會服務機構、社會工作教育、基礎教育部門形成一個整體。在項目執行過程中,遇到過社區居民不接納社工身份,質疑社工開展的服務效果等問題,相關部門要加大對社會工作的宣傳力度,讓社區居民理解,才能更順利開展工作。此外,一些文化教育依然存在矛盾。如在性教育的活動中,很多家長認為該話題是隱私,不應該讓未成年人接觸。這就需要推動社會文化對性知識偏差的糾正,促進社會的關注,完善相關的政策法律,最大限度保證未成年人的安全和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