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法典》背景下虛擬財產的繼承問題

賴宏宇

（恩施市人民檢察院，湖北 恩施 445000）

一、虛擬財產的概念及定義

在互聯網普及程度發展較快的背景下，“虛擬”一詞除仿實物的特征，更是強調其數據流量的信息特征，可以通過網絡進行儲存和傳輸。因此，“虛擬財產”中的“虛擬”概念更加偏向后者，強調數據的形式在互聯網中存儲、傳輸和使用。

學界中不乏以下觀點：“網絡虛擬財產是以網絡為平臺，由網絡用戶付出一定時間、精力和金錢所產生的具有一定價值的，受網絡用戶所支配的數據化信息及網絡用戶對其享有的權利的總稱。”［1］“虛擬財產可以定義為在網絡環境下具有競爭性、互聯性、持續性、可使用戶增值性的信息資源，其本質是具有財產屬性的電磁記錄。”［2］不難發現，上述觀點中，都體現了虛擬財產的有價性、增值性的特點，甚至在一定條件下虛擬財產可以轉換為現實財產，例如出售游戲裝備獲取現金等。通過比較各種學界觀點，了解虛擬財產特點的基礎上，筆者對虛擬財產作出如下定義：虛擬財產是具有價值及增值性，存在于網絡環境中，以數據的形式進行存儲、使用和傳輸，并在一定條件下可以轉換為現實財產的數字型財產，是一種新興財產類型。

二、虛擬財產的基本特征

（一）合法性

網絡虛擬財產具有合法性，虛擬財產的產生、取得、使用和消滅都應當置于法律的控管之下。《民法典》第一百二十七條規定：“法律對數據、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說明我國通過明文立法的方式正式承認了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地位，因此虛擬財產具有合法性的特征。

（二）有價性

虛擬財產具有有價性，存在多種類型：在網絡游戲中，用戶通過現金消費購買相應網絡游戲服務，來提升自己的游戲體驗和質量，并且，在進行網絡游戲的同時，用戶也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共同體現為游戲賬戶的升值。在網絡微博和博客中，微博和博客的使用者通過擴大關注度，吸引商家進行廣告投放從而賺取利潤，造成了微博和博客賬戶本身價值的提升。不同種類的虛擬財產可以滿足作為不同群體在網絡信息社會中的物質追求和精神享受。

（三）增值性

虛擬財產具有增值性，用戶可以通過實用信息資源，使對象實現某種程度上的改變，從而增加虛擬財產的價值。一方面，用戶因為虛擬財產的可增值性從而獲取個人利益；另一方面，由于用戶在提升虛擬財產價值時需要支出一定成本，網絡服務提供者就可以因此獲利。虛擬財產這一特點，是其區別于傳統財產類型獲利人較為單一的重要標志之一。

（四）排他性

虛擬財產具有排他性是指虛擬財產如傳統財產類型一樣，特定的虛擬財產只能為特定的人所占有。互聯網作為世界信息平臺是無法為特定的人所占有的，但儲存在網絡中的個人數據、信息、私密賬戶等則可以獨占，只有具有與傳統財產類型相同可以被排他占有的網絡數據才是真正的虛擬財產。以支付寶為例，用戶進行注冊并綁定個人信息后，該賬號只能被特定的人所使用，他人無權使用，此類賬號及其所含的增值服務成果才是用戶可以排他占有的虛擬財產。

三、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

由于虛擬財產是一種興起時間不長的新型財產類型，學界對其法律屬性各執一詞，交鋒激烈，產生了物權說、債權說、知識產權說、新型財產權說等學說。物權說認為虛擬財產本質上是一種物權，“用戶對虛擬財產的處分是排他的、絕對的，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進行處分，可以主張精神及經濟上的價值利益。由此主張物權說的學者認為虛擬財產權當然可以成為物權，并且可以成為與所有權一樣的最高層次的物權。”［3］；債權說認為網絡用戶使用網絡時本質上是與網絡服務提供者簽訂了合同，網絡用戶是消費者而網絡服務商是提供服務者，二者之間不存在所有權的交易；知識產權說認為虛擬財產是網絡用戶通過腦力勞動創造出來的智力成果，其應當作為知識產權被保護；新型財產權說則認為“虛擬財產是一種固化了的權利憑證，其性質類似于提單、有價證券等法律憑證，其權利性質具有債權屬性與物權特征，應當作為新型財產受到法律保護”［4］。雖然上述學派意見各不相同，但是他們都承認了虛擬財產應當是一種民事權利。筆者更傾向于物權說。

四、虛擬財產繼承的法律建議

（一）虛擬財產繼承的當事人

從總體上來說，虛擬財產繼承主體應當遵循現行《民法典》公證遺囑效力大于法定繼承順序的規定。但是，由上文可知，虛擬財產在更多時候包含的是特殊的精神價值，例如存放在郵箱當中的日記、電子照片等，寄托的是繼承人對死者的緬懷情緒，因此在遵循現行規定的法定繼承順序的基礎上，應當按照實際情況做出些許變動。可以按照虛擬財產的不同種類作出相應規定。

1.經濟價值型虛擬財產

對于只包含經濟價值的虛擬財產類型，例如淘寶店鋪、網絡貨幣等，由于其不牽扯繼承人情感精神上的寄托，沒有慰藉意義，因此可以直接按照現行對于法定繼承順序的規定；存在有效遺囑的，遺囑效力大于法定繼承順序。

2.包含精神價值的虛擬財產

對于包含精神價值的虛擬財產，筆者認為直接按照法定繼承順序來確定存在缺陷，應當根據實際情況，如遺產與繼承人之間的聯系、被繼承人與繼承人之間的關系等，從而確認由誰繼承此份遺產。舉例來說，男女朋友將來往聊天信息、約會照片等存放在男方的電子郵箱。若男方不幸去世，女方希望通過繼承其電子郵箱里的相關內容來緬懷，這時就不適合單純以法定繼承順序拒絕女方請求。同理，被繼承人的郵件是與其父母的交往，則由其父母繼承；被繼承人的照片是與其女友的合照，則由其女友繼承。即對于確定包含精神價值的虛擬財產的繼承人時，應當以最密切聯系原則作為基本原則。

（二）虛擬財產繼承的方式

總體來說，虛擬財產繼承方式與傳統財產類型相同，適用遺囑繼承和法定繼承方式。按照規定，繼承人有效遺囑的效力大于法定繼承效力，由于虛擬財產的特殊性，我們應該更加注重被繼承人的意愿，不僅是在確定繼承人時依據遺囑，還要在確定虛擬財產繼承范圍時依據被繼承人的意愿，同時明確涉及被繼承人隱私的虛擬財產不應當被繼承。目前，我國承認的遺囑形式有公證遺囑、代書遺囑、自書遺囑、口頭遺囑、錄音遺囑。由于現代人們通信方式的不斷革新，諸如微信聊天記錄、QQ聊天記錄、電子郵件、個人博客等只要能夠證明是被繼承人明確的意思表示，就應當認定為遺囑類型，法律對于遺囑類型的規定不應過于嚴苛。在被繼承人沒有訂立遺囑的情況下，在合理考慮遺產與被繼承人密切聯系的條件下，可直接依據法律確定遺產范圍，并按照條文規定適用法定繼承。

（三）虛擬財產繼承的程序

筆者認為，確立虛擬財產繼承程序，可以按照“三步走”的方式進行，分別是繼承人提出申請、網絡服務提供者審查、網絡服務提供者協助繼承。在繼承人提出申請環節，申請人應當向虛擬財產所儲存的網絡服務提供者提出申請，并提供相應的賬戶和被繼承人資料，由于我國目前大力推行網絡實名制的做法，因此互聯網賬號一般都與用戶個人相關聯。繼承人只需提供證據證明其處于合法的繼承地位，并提交相應的文件，如申請書、死亡證明、身份信息證明等，網絡服務提供者就應當進行查詢。

在網絡服務提供者審查環節，網絡服務提供者在接收到申請人提交的相關申請材料和證據材料后，首先應當對材料本身進行形式審查，將不符要求的部分告知申請人，并要求其補交材料，逾期不補交材料的不利后果由申請人自己承擔。對于符合要求或補交后符合要求的申請，應當通過，并對申請人所申請的虛擬財產進行實質審查，涉及死者個人隱私的部分應當不予批準并銷毀，其余部分可由繼承人繼承。經過形式審查和實質審查后，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當積極配合繼承人完成虛擬財產繼承程序，將相關文件數據通過U盤拷貝、網絡傳輸、打印移交等方式交付于繼承人，并在繼承人確認后刪除公司服務器內部相關存檔，保證用戶個人信息不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