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譚敏 陳楊 李然
1928年5月1日,在這個屬于全世界工人階級勞動者的節日里,被關押在國民黨武漢衛戍司令部的向警予早早起床,她神情自若,從容地走向武漢余記里空坪刑場。盡管這一天反動分子宣布全城戒嚴,很多店鋪被迫關門,一路上警察和憲兵高度戒備,但是老百姓們還是從四面八方涌來,送別革命志士向警予。
面對沿途的群眾,向警予高唱《國際歌》,并用激昂的聲音表達自己的心聲。殘暴的敵人對她拳打腳踢,將石子塞進她的口中,用皮帶勒住她的雙頰。但她始終高昂頭顱,用力吐出口中的石子,奮力高呼:“打倒國民黨反動派!”“中國共產黨萬歲!”沿途群眾無不為之動容。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向警予在廣大群眾面前展示了共產黨人的錚錚鐵骨和浩然正氣,這位中國共產黨早期領導人、中國婦女解放運動先鋒慷慨就義,年僅33歲。
向警予原名向俊賢,土家族,1895年9月出生于湖南省溆浦縣一個商人家庭。在青少年時代,她就深受愛國民主思想影響,學習先進的科學知識、追求真理,并立志要做“舊社會的‘清道夫’”。
向警予自幼便是一個不拘泥于封建禮教和世俗之見的女子,在思想先進的父兄的影響下,向警予從小便有憂國憂民意識。8歲時,向警予在思想開明的父親支持下入校讀書,開溆浦縣女性讀書之先河。她學習努力,成績優秀,崇拜花木蘭式的女英雄。向警予的大哥向先鉞曾留學日本,深受民主主義思想熏陶,是湘西同盟會的負責人之一。在他的影響下,向警予開始閱讀《民報》《新民叢報》等進步報刊,愛國思想漸漸形成。
1912年,向俊賢由湘西到長沙,先后在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師范學校、周南女校讀書,改名向警予,對封建勢力保持高度警惕和反抗。在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師范學校的開學典禮上,向警予作為學生代表發言:“我們讀書,應是為了準備改造社會的工具,為我們女子的解放,為了我們民族的振興。”向警予考入周南女校的這一年是她革命生涯中極其重要的一年,她不僅在學校汲取先進的科學文化知識,增強了愛國主義信念,而且還結識了蔡和森、毛澤東,這為她后來走上無產階級革命道路埋下了種子。
在先進思想的洗禮下,向警予的思想逐漸成熟,此時的她心中萌發了“男女平等”“女性解放”等先進思想,她發自肺腑地想為深受不平等對待、地位低下、處于水深火熱的婦女們吶喊,將她們從黑暗中解救出來。
“為花季少女解開裹腳布,為廣大婦女爭取參政權,為底層娼妓尋求獨立人格,誰說我輩不女權?”
當時的中國還處于封建社會,中國婦女深受封建禮法束縛,始終恪守著“三綱五常”“男尊女卑”的落后觀念,這種思想導致婦女們不敢爭取自己的合法權益。向警予首次提出了用教育解放婦女的主張,她抱著“鑄造適應于現時社會之人”的理想回到家鄉,創辦了溆浦女校。辦學之初,向警予還和好友吳家瑛去有學齡女孩子的人家,一家一戶地去給家長們做工作,勸說他們送女孩子上學,同時以自己的親身經歷讓家長們摒棄女孩“裹腳”的陋習,解放女性的雙足。
在校期間,向警予向學生們介紹新知識、傳授新思想,她號召學生們提倡科學民主、反對封建迷信和專制。
1918年4月,毛澤東、蔡和森在湖南發起成立新民學會,以“革新學識,砥礪品行”為宗旨。向警予得到消息,很想出去干一番“真事業”。1919年“五四”運動的風暴席卷全國,向警予立即響應,帶領學校師生上街游行,在各商店向市民宣傳,開展抵制洋貨的斗爭。在蔡暢組建的留法勤工儉學會的邀請下,向警予于同年秋離開溆浦,前往長沙,并如愿加入新民學會。
1919年12月下旬,她與蔡和森、蔡暢兄妹及蔡母葛健豪等同船遠渡重洋赴法國留學,決心“求得真理,來改造中國,振興中華”。
馬克思主義像一束光給了向警予一個前所未有的光明,徹底改變了她和中國婦女的未來。黨的二大上,她當選為我黨歷史上第一個女中央委員,擔任黨中央第一任婦女部長,開始領導中國最早的無產階級婦女運動,用馬克思主義理論闡述中國婦女問題,號召廣大女性團結起來,為解放自身投入到革命運動中去。1925年,向警予在上海女界國民會議報告中指出:“要一個肩膀擔負力爭女權的重擔,一個肩膀擔負力爭民權的重擔。”
20世紀的中國,婚姻處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原生狀態,一個家庭的結合通常是毫無感情的男女組合,自由戀愛結婚尚屬新潮,并被眾多國人不齒。向警予不僅敢于自由選擇戀愛,而且勇于接受分手的現實。
湘西鎮守副使第五區司令周則范被正在縣城任教的向警予深深吸引,于是上門提親想娶向警予做二房太太。向警予聽到此事后只身沖進周公館表示“以身許國,終身不嫁”,后來便同蔡和森兄妹同船赴法國勤工儉學。在與蔡和森交流的過程中,向警予發現他們的興趣愛好無一不異,在交流的過程中,向蔡二人彼此心生情愫。他們二人都反對舊社會父母包辦的婚姻,向往因愛情而結合的自愿婚姻,他們對愛情有著最純粹的憧憬。
向蔡二人在思想交流的碰撞中擦出愛情的火花,不僅沖破了沉重的封建桎梏,還譜寫出了革命家愛情的浪漫詩篇。1920年,向蔡二人在蒙達尼順利結合,并生有一兒一女,后來二人因生活習慣不合分開。但他們二人的愛情被稱之為革命楷模,后輩紛紛效仿,民間稱他們二人的結合為“向蔡同盟”。
1920年7月,旅法新民學會會員在蒙達尼開會,會上確定新民學會的宗旨為“改造中國與世界”。在會上,向警予講述了自己思想轉變的過程,批評了工讀主義、實業救國、教育救國等錯誤主張后說:“中國必須像俄國那樣,經過無產階級的暴力革命,打倒外國侵略者,推翻封建軍閥政府,建立無產階級的革命專政,實現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才是唯一的出路。”在確定新民學會宗旨的第三年,向警予回到上海并加入中國共產黨,開始領導中國最早的無產階級婦女運動。此外她建立健全黨領導下的婦女運動的各級組織,深入一線指導、帶領婦女們上街演講、宣傳和募捐,支持運動深入開展。
1927年3月,向警予從蘇聯回國,先后被派到武漢市總工會和漢口市委宣傳部工作。繼蔣介石“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7月15日,汪精衛在武漢對共產黨人大開殺戒,國共合作的大革命徹底失敗,白色恐怖籠罩武漢,黨的工作被迫轉入秘密狀態。中央考慮將向警予轉移到湖南,但向警予認為武漢的工作十分重要,堅持要求留下來斗爭。向警予負責湖北省委宣傳部的工作,并主編省委機關報《長江》。她把這份報紙作為對敵斗爭的重要陣地,撰文深入分析形勢,積極宣傳黨的斗爭方針,同時不斷揭露敵人的陰謀丑行。隨著《長江》影響力的擴大,向警予的處境更加危險,一些同志考慮到向警予目標太大勸她撤離,但她堅定地表示:“大風大浪的時刻,一定要沉著鎮定!武漢三鎮是我黨重要的據點,許多負責同志犧牲了,我一離開的話一時無人支撐,就是說我黨在武漢失敗,這是對敵人的示弱,我決不能離開!”次年3月,由于叛徒的出賣,向警予在漢口法租界被捕。
身為一個母親,對于子女,向警予一直深負責任。臨刑前,她在監獄中從兜里拿出兩個孩子的照片仔細端詳,仿佛又在自言自語地與孩子告別。作為一個女性,向警予謀求自由的戀愛、結婚、生育,是與她追求理想、實踐革命道路同步完成的,這正是一個偉大的女革命家的可敬之處。這位為婦女解放、為勞動大眾解放、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了一生的紅色湘女,雖然她的肉體在如夏花般燦爛的時節凋零了,但是她的精神卻永遠激勵著一代又一代中華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