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賀
(沈陽工業大學,遼寧 沈陽 110000)
互聯網音樂產業的興起對于保護音樂版權之進程可謂一波三折。2002年是互聯網音樂產生的萌芽時期,互聯網音樂的出現帶給人們便捷、優惠的音樂消費方式,區別于傳統的音樂卡帶、CD光盤和MP3等方式,互聯網音樂廣泛的出現在大眾的娛樂生活中。與此同時,互聯網數字音樂市場中的盜版、版權無序、版權侵權恣意妄為,音樂版權人的版權利益遭受侵害,音樂平臺的版權營收也遭受巨大打擊。在音樂版權人和音樂服務商的聯合下,音樂版權保護逐步走向正軌。國家版權局也將打擊盜版音樂作為治理音樂市場的一項重要舉措,以此維護數字音樂版權的有序交易,保障版權人和音樂服務商的合法權益。
在數字音樂版權的保護和版權交易進程中,一種促進版權流通的,具有較高效率的版權交易模式出現,成了除通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集體授權模式外的通用的版權授權模式。占有的數字音樂版權數量和質量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數字音樂產業的發展,數字音樂版權作為眾多經營者核心競爭的內容和對象,其價值正在伴隨著市場競爭而增長。數字音樂平臺對音樂版權的追逐加劇了版權的分化,原本在數字音樂市場發展初期,由各個音樂服務商共享的音樂版權資源逐漸轉化為由不同的音樂服務商將整體的數字音樂版權割據開來,各大數字音樂平臺憑借占據的獨家數字音樂版權吸引眾多消費者。通過這種獨家授權模式許可音樂的信息網絡傳播權等內容的版權許可模式是否會引發壟斷,阻礙數字音樂市場的有序競爭,侵害消費者權益等問題也正在引發學者的思考。版權獨家授權模式是否違法,是否應當受到反壟斷法規制,獨家版權是否應當被禁止。本文從以上的問題中分析獨家授權模式的效用、法律性質以及其在反壟斷法中的定位。
數字音樂版權獨家授權模式作為一種以音樂信息網絡傳播權為主要授權主體的交易模式,是指數字音樂著作權人與數字音樂平臺簽訂的獨家授權協議或與數字音樂平臺之間簽訂的獨家代理協議,其中約定數字音樂版權的授權內容,包括數量、期限和地域范圍等。
從獨家授權模式的各個環節來看,該模式的應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數字音樂市場中音樂版權的正版化發展過程,促進市場競爭。[1]首先,數字音樂行業發展之初,盜版橫行,版權侵權問題時有發生,獨家授權模式的運用推動音樂版權的授權合法性與正規性,積極保護音樂著作權人的相關權利,憑借音樂市場中版權人和音樂服務商的版權保護行動大大打擊市場內的版權濫用行為和版權侵權行為。其次,獨家授權模式的出現為音樂著作權人帶來了相比較于過去被動的市場談判地位而言更加主動的市場地位。音樂著作權人可以獲取較高的版權利益,一方面可以鼓勵音樂市場的創新;另一方面可以促進音樂市場的競爭,優秀的音樂版權毫無疑問的是各個音樂平臺爭奪的焦點,獨家授權模式的應用在一定程度上節省了交易成本,提高了版權交易效率,無論是音樂著作權人和數字音樂平臺,還是音樂服務的消費者,都可以享受版權交易便利所帶來的版權利益。最后,獨家授權模式可以助推數字音樂市場的有效競爭。大量的優質核心數字音樂版權所蘊藏的價值遠遠超過其通過授權確定的價格表現。優質的數字音樂版權的背后吸引更多的消費群體的注意力,[2]消費群體的消費喜好、偶像效應和音樂服務軟件體驗等往往決定著消費者更傾向于下載哪種音樂軟件,購買何種服務。目前,隨著數字音樂的迅猛發展,各音樂軟件也在不斷創新自家音樂服務平臺的服務類型,更新和完善平臺服務的內容,以期用滿意的用戶體驗吸引更多消費者。這些舉動正是刺激熟悉音樂市場創新與競爭的巨大動力。
但獨家授權模式同樣會帶來消極影響。獨家授權模式下,大量的優質核心音樂版權慢慢向個別的數字音樂平臺集中,導致某個音樂平臺逐漸取締其他平臺,限制其他音樂平臺經營者進入市場,或在相關市場內取得市場支配地位,從而實施諸如高價轉授行為、差別待遇行為或拒絕交易行為,進而排除、限制相關市場競爭。市場競爭的無序和混亂的消極后果在一定程度上會轉嫁到消費者身上。
獨家授權模式下數字音樂版權方與數字音樂平臺之間簽訂的獨家授權協議是以音樂版權的專有使用許可為內容的,許可人將特定的音樂版權專有使用權許可給被許可人,被許可人不得在未取得許可人同意轉授權的情況僅以自己的意志進行轉授權。此種授權模式實際是對音樂版權的專有使用許可,并存在許可使用的時間限制,時間限制解除后,該音樂產品的版權又將投入到音樂市場的授權競爭中。數字音樂版權方與數字音樂平臺之間簽訂的獨家代理協議,是以數字音樂信息網絡傳播權的非專有使用許可為內容的獨家代理協議,由被許可方負有轉授權的義務并享有提起訴訟的權利。該權利義務是音樂版權方授予數字音樂平臺享有的,目的在于幫助數字音樂作品的良性傳播與有效維權。
不論是上述以專有許可方式還是非專有許可方式進行的數字音樂版權的獨家授權模式,其都符合我國著作權法的相關規定,是各方當事人依據意思自治簽訂的授權協議,簽訂的協議只需符合有效合同要求便受民法和著作權法的保護。[3]可見,獨家授權模式本身并不具備違法性,是市場交易主體依據商業規則應運而生的促進交易的授權模式。[4]但當這種授權模式被利用為幫助某些音樂市場經營者獲取市場支配地位,實施排除、限制競爭行為的手段時,應當引發《反壟斷法》的關注,但《反壟斷法》應當關注的只是一系列濫用數字音樂版權的行為,而作為商業交易產物的獨家授權模式不該受《反壟斷法》的苛責。
數字音樂版權人與數字音樂平臺達成的縱向壟斷協議行為。根據意思自治原則,版權人可以與數字音樂服務商自由協定交易版權的價格,但當版權人與音樂平臺對該版權的轉授價格進行約定時,便應當注意其約定的價格是否到達了排除、限制競爭的效果,若約定了固定向第三方的交易價格或最低的交易價格,以此達到排除、限制競爭,則根據《反壟斷法》第十四條中關于禁止限制轉售價格的規定而受反壟斷法的規制。
數字音樂平臺的獨家代理行為達成的濫用市場競爭行為。首先,數字音樂平臺的獨家代理行為是受法律保護的,但當數字音樂平臺在相關市場內,利用市場支配地位,實施高價轉授行為,即數字音樂平臺為了維持自身的競爭力或限制其他經營者競爭等原因,在轉授權的價格定價中,以不公平的高價對其他市場內的競爭者進行轉授,而實際鮮有經營者能夠取得授權。[5]作為獨家代理方的音樂平臺憑借其交易的優勢地位,可以恣意出價,以此排除限制競爭,應受反壟斷法規制。其次,獨家代理平臺在相關市場內,利用市場支配地位,實施拒絕交易行為。誠如前述,數字音樂平臺實施的不公平高價行為也是一種變相的拒絕交易行為,擁有大量核心音樂版權資源的平臺,可以利用自己的市場優勢,拒絕向市場內的其他經營者進行轉授權,以此削弱其他經營者的競爭力,或限制新的經營者進入市場。最后,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代理平臺實施差別待遇行為。該平臺在面對競爭條件相同的其他經營者時,提出不同的交易條件,以此達到排除、限制競爭的目的,則符合《反壟斷法》第十七條中關于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的認定。
數字音樂版權獨家授權模式本身具備促進競爭和刺激音樂作品創新等積極效用,其本身并不違反相關法律規定,但當音樂版權人和數字音樂平臺利用其進行排除、限制競爭行為時,即應受到反壟斷法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