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麗
作為一位空間理論大師,列斐伏爾在馬克思主義框架內,沿著空間政治學批判路徑,提出“空間是社會產物”命題,探討了在當代都市社會中城市權利如何實現的問題。這一問題的解決,不但為我們理解城市在當代社會批判理論和政治學分析中的價值提供了獨特視角,也為我們理解馬克思主義城市理論的當代重構和完善社會主義的空間再生產提供了一種全新的思路。
20世紀70年代,以列斐伏爾為代表的馬克思主義城市社會學的興起,不但將城市問題納入馬克思主義框架,還以馬克思主義視角為切入點來思索當代城市發展進程中遭遇的一系列問題,引發對城市與革命問題的相關思考。作為空間批判理論最為杰出的一位旗手型人物,列斐伏爾借助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從日常生活批判走向空間政治哲學研究。深度耕犁列斐伏爾的相關文本就可以發現,他從日常生活批判走向空間生產批判的中介就是城市權利問題。列斐伏爾提出,要反抗資本對日常生活的殖民,就需要進行日常生活革命,為“更美好的城市生活”而爭取城市權利。從列斐伏爾以城市權利為中心對空間政治哲學展開的圖繪中,我們不難看出,城市權利這一概念構成對資本主義批判的關鍵詞,亦被視為列斐伏爾空間政治哲學的邏輯中心,同時亦是馬克思主義介入城市問題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入口。尤其是進入當代都市社會,城市革命在爭取實現城市權利的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這就要求我們深入探究城市權利的思想譜系以及這一譜系涉及的主要社會歷史現象、城市革命的理論出發點等問題。厘清這些問題,對我們理解馬克思主義城市理論在當代的重構,有效回應馬克思主義理論在今天面對的實踐難題均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城市權利是列斐伏爾空間政治哲學批判的一個重要概念,源于他1968年撰寫的關于《城市權利》一文,內涵非常豐富。那么,到底何謂城市權利?列斐伏爾指出,我們不能將城市權利定義為“一種簡單的訪問城市的權利,或者返回到傳統的城市的權利”,它只能是“一種對城市生活的轉變或改進了的權利。”[1](P158)既不同于基于自然法而提出的具體權利,也不同于根據契約精神而提出的某項權利,而是一種“城市居民的權利,還有那些在交通、信息和交易的網絡與流通中出現而結成(在社會關系的基礎上)的團體的權利”[2](P16),它“意味著公民、城市居住者以及由他們(基于社會關系而)構成的群體有權加入所有交往、信息和交換的網絡和圈子”[1](P194-195)。換言之,是進入“都市的權利”,是進入“都市生活、人文環境與新型民主環境中的權利”[2](P4),進入一種全新的人本主義的和民主的都市生活的權利。其實,作為一位辯證地、內在地批判城市日常生活的思想家,列斐伏爾并非有意要對這些權利逐一進行界定,而只是針對城市化給大眾帶來的現代性日常生活的平庸,針對日常生活批判提出的一種口號而已。
列斐伏爾認為,城市社會問題緣起于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并為其所形塑,所以,如果我們想探清問題的實質,只有將城市權利和城市社會危機放置于資本主義制度框架之下進行討論。他呼吁在城市化過程中要重建日常生活,讓哲學重新回歸日常生活,進而走向整體性的都市日常文化生活革命。他同時還指出,在城市化過程中,大眾需要實現城市的權利和差異的權利來重建日常生活。后來蘇賈以《尋求空間正義》為中心,以1996年的軌道交通建設和巴士建設爭論這一個案為主線,主張用空間正義來闡釋城市權利,而哈維也從《社會正義與城市》開始,以一種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的姿態,通過對世界城市權利運動的考察進一步將其系統化與豐富化。尤其到《叛逆的城市》一書中,哈維提出,城市權利是“一種按照我們的期望改變和改造城市的權利”[3](P4)。但列斐伏爾對城市權利類似于“宣言”式的闡述,尤其是其在批判探索時采用的辯證方法,仍可謂是他留給城市問題研究領域后來者的一大思想遺產。盡管二者對城市權利的理解在形式和內容上都存有差異,但就基本思想而言仍可謂殊途同歸,即“主張城市權,就是主張對城市化過程的控制權,對我們城市形成和再造方式的控制權,以及我們以根本的和徹底的方式對城市進行再造的權力”[4](P5)。哈維也明白這一點,因此,他發表《叛逆的城市》,可以說,這是哈維在以自己的方式向列斐伏爾這位馬克思主義理論家表達的一種敬意。
其實,對列斐伏爾為何要把實現城市權利問題置于當代政治學的中心,仍有必要作進一步闡釋。城市權利這一概念的提出與發展離不開20世紀60年代巴黎特殊的社會背景。當時西方城市社會普遍遭遇嚴重危機,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城市階級斗爭與社會運動,巴黎當然也不例外,甚至較其他城市而言更為獨特。20世紀60年代的巴黎正遭遇現代化帶來的痛楚,由于資本主義的過度開發,傳統的城市支離破碎。面對過度積累的資本,城市增長無視社會、環境和政治后果。當巴黎的工人階級和移民發現他們逐漸被排擠到巴黎的城市邊緣,甚至再也沒有接近城市的機會時,列斐伏爾提出,目前的政治任務是構思和重建一個不再重蹈因全球化、城市化資本橫行而造成的可怕困境的全新城市。更進一步來說,這就需要我們創設一場意在改變城市日常生活的反資本主義運動。唯有如此,參與建設和維持城市生活的人們才有資格、有權利對他們參與生產的城市生活提出訴求,亦即是按照他們自己的心愿建設城市的權利。
此時,我們不禁要問,人們對城市生活提出的訴求能否實現?回答當然是否定的。列斐伏爾充分認識到人們在主張城市權利實現過程中遭遇的資本主義現實以及資本的權力,并指出資本主義條件下的城市呈現的是一種意識形態幻象。隨著人類社會進入都市時代,此時的空間不再處于政治之外,空間“在資本主義國家已經成為最重要的政治工具”[5](P50),主要用途在于“分散工人階級,把他們重新分配到指定的地點;組織各種各樣的流動,讓這些流動服從制度規章;讓空間服從權力;控制空間,并且通過技術官僚,管理整個社會,使其容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2](P139)。
在資本主義制度下,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也以別樣面貌呈現出來,既能在空間中進行商品生產,而且把空間視為商品進行生產,這直接導致空間的拜物教化,除此之外,空間的生產還被有效利用,進一步導致全球的總空間生產的出現。列斐伏爾指出:“在城市空間的生產過程中,國家政治權力主導一切。中心地區主宰邊緣地區,并把局部地區與全球聯結在一起,在此方面,權力起了關鍵作用。”[5](P99)此刻,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是由人道主義與技術決定論共同構筑的一種虛假的意識形態幻象,其中,資本主義的城市空間策略與生產、資本主義的城市空間控制以及對剩余價值的追求等均淹沒于這一充滿溫情的社會氛圍之下。透過貌似具有開放性和包容性的城市生活,我們發現,城市生活已經成為社會統治的一部分,城市空間亦成為政治、社會和階級斗爭的主戰場。所以,基于同一地域、經歷、共同生活而演化出來的城市權利基本上源于“城市的街頭巷尾、城市的街區”,城市權利也只能是“受壓迫人民在絕望時刻尋求幫助和寄托的一種哭泣”。[3](前言vi)
列斐伏爾非常清楚地認識到社會主導實踐的強勢和權力,不愿意承認這些實踐的最終任務是通過更大規模的革命運動來根除自身,必須推翻和替換處在永恒的資本積累中的整個資本主義制度以及與此相關的剝削階級和國家權力體制。所以說,列斐伏爾提出并主張的城市權利僅僅是一種基于現代生活經驗的結構轉型而具有解放旨趣的哲學綱領。
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馬克思主義傳統在社會科學中重新活躍起來,列斐伏爾是從馬克思主義的批判視角對城市進行重新思考的當之無愧的創作源泉。傳統馬克思主義對城市的理解仍然拘泥于固化的經濟決定論的教條,而西方思想界卻呈現以芝加哥學派的功能主義與描述研究方法一統天下的局面,唯有列斐伏爾另辟蹊徑,從劃分社會的偉大變革層面上提出“都市革命”理論,并希望借助于“都市革命”理論提出日常生活革命的都市戰略,對抗“消費引導型官僚社會”,進而主張城市權利。
在《都市革命》中,列斐伏爾指認,“都市革命”從根本上說并非指暴力行為,而是指“劃分當代社會階段的那些轉變,從以經濟增長和工業化(模型、計劃、規劃)問題占主導地位的時期,到都市問題決定性地成為主導的時期,對都市社會的解決方法和適合形態的探索將成為首要計劃”[6](P8)。列斐伏爾對“都市革命”這一表述,意味著人類新的歷史階段與生活方式想象的革命。“透過都市革命這個術語,列斐伏爾試圖研究比街頭革命事件要深層得多的社會問題。街頭革命只是這個重大歷史變化階段的一種局部的表面的征兆而已。”[7]
根據列斐伏爾的理論設想,城市已經突破其原初意義而邁向一個全新的時代。在《都市革命》一書中,列斐伏爾用“都市社會”來替代學界所言的諸如“后工業社會”“技術社會”“豐裕社會”“閑暇社會”以及“消費社會”等語詞,指稱當下我們所處的時代,指認都市時代是人類歷史上發展的一個新的時代,工業化發展的后一個階段,具有非自然性但又具有偽自然性的特征。他通過對歷史的分析,將人類歷史區分為農業時代、工業時代和都市時代三個階段。從列斐伏爾的分析中可以看出,都市社會是一個全新的社會生活形式,是工業社會高級發展進化的結果,工業社會需要的資本集中、社會分工和技術進步只有在都市社會里才能得到充分實現。在此基礎上,都市社會通過對空間的布局和支配得以對工業生產加以組織和提高資本利用效率。
然而,由于都市社會的出現是一個歷史性事件,是基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而造成的社會歷史后果,故而,列斐伏爾設想的都市想象和革命在現實中并不能把人類從資本主義工業社會壓迫狀態引向更加社會化的日常生活革命化的狀態,亦解決不了工業化資本主義與都市化之間的矛盾,更不能帶來人類的自由與解放,故而遭到以大衛·哈維、曼紐爾·卡斯特等為代表的諸多思想家的批判。其中,對列斐伏爾企圖“用都市革命理論范式取代經典馬克思主義的工業化與資本主義批判方式研究城市問題”批判最為徹底的思想家當屬大衛·哈維。[7]哈維認為,若想在資本主義城市化語境下推進反資本主義的斗爭,必須將理論出發點和根本動力聚焦于“城市權利”,要在“城市革命”的基礎上來爭取城市權利。換言之,這就意味著我們會遭遇一種以城市為基礎的社會運動。沿著這樣的思路,城市必將以一個充滿斗爭的空間、反叛的場所等面貌呈現。這樣,城市就變成表達各種權利形式的空間,但同時也成為各種表達的斗爭場域:支配群體以各種新的隔離、私有化和防御策略來阻止聚居在其中的各種不同群體的上升。
正如哈維堅持認為的那樣,作為一種政治空間,城市在開展社會運動時既體現其被動性,亦存有其主動性。它的主動性主要體現在國家通過作為一種容器的城市來實施管理的問題,由此也就往往成為統治階級用來控制和鎮壓不安定民眾的問題。因此,城市是社會運動與階級斗爭的重要領域。這里就引出一個問題,那就是有關于階級斗爭、反資本主義斗爭以及城市社會運動這三者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一般而言,有觀點認為這三者之間是相分離的,還有觀點堅持認為城市社會運動依附于階級斗爭與反資本主義斗爭。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中對勞動力的剝削和異化是出現階級斗爭和反資本主義斗爭的深刻根源所在。即使在探究城市社會運動時,針對勞動力的剝削和異化,也只被看作反資本主義斗爭的一個方面。哈維通過分析巴黎公社運動的性質,打破了傳統意義上認為城市社會運動與階級斗爭和反資本主義斗爭相分離的觀點,指出城市社會運動既是階級斗爭也是反資本主義斗爭。對于以哈維為代表的晚期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對城市權利的尋求,我們應該給予充分肯定,畢竟,只有在對當代資本主義城市化以及城市生活危機的診斷中馬克思主義的政治學批判才能走向當代。
在隨后發表的《馬克思主義與城市》中,列斐伏爾深入探究馬克思文獻中的城市理論,并指出城市的經濟狀況產生剩余價值和分工,故而馬克思希望階級斗爭在城市爆發。作為生產關系再生產的工業集聚地,城市的核心地帶才是革命的爆發地點,列斐伏爾對此結論深信不疑。到了《資本主義的幸存》中,列斐伏爾則指出,城市化是在后福特制時代對現代性和大眾日常生活的空間分配和控制,是基于資本主義延續、資本創造性破壞和資本增值的要求,從而得以重新生產出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最后,在《空間的生產》一書中,列斐伏爾充分表達了“空間的生產”概念,并將之作為城市研究的新起點。
由上可以窺見,20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后,列斐伏爾提出一種所謂的“空間本體論”思想,這不但意味著他的思想發生了深刻轉變,而且意味著他對待馬克思的社會歷史辯證法的認識發生重大變化。此時,列斐伏爾已經將馬克思的社會歷史辯證法空間化了。在他看來,新的斗爭應用的不是“空間的科學”(如生態學、地理政治學、發展規劃等),而是“空間生產的知識”。社會生產關系的再生產辯證法是馬克思歷史辯證法的核心與至高形態,“空間的生產” 的辯證法是其進一步發展的結果。那么,如何超越空間中的物的生產界限,化身為“空間本身”?換言之,就是達致我們所言的生產關系本身的再生產?這一切均仰賴于資本主義的物的生產關系與生產力的高度發展,甚至極端發達。列斐伏爾認為“資本主義生產就是要‘用時間消滅空間的限制’”這一較為典型的馬克思主義命題中的“消滅空間的限制”論斷,歸根結底就是為了說明新空間的創造。資本主義能夠有幸存活下來的重要原因恰恰就在于資本主義占有了空間,而且是“通過占有空間,通過生產空間”。[8](P21)
作為社會批判理論之空間轉向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列斐伏爾對空間政治哲學的描繪采用了全然不同于其他西方馬克思主義思想家的理論前提、社會想象和革命策略。列斐伏爾的特色就在于他從空間辯證法的角度提出了社會主義革命的實踐方式與途徑,并試圖以此重新激活經典馬克思主義解放政治學的革命策略。其實,這樣以馬克思的方式來改變世界亦是列斐伏爾一直以來孜孜以求的目標,我們說在這一方面,他與哈維頗為相似。在列斐伏爾的整個思想框架體系中,無論是他指稱的日常生活批判、城市權利、城市革命,還是空間的生產,都是基于他在理論和實踐旨趣中對馬克思主義的堅持和傳承。僅就這一點而言,列斐伏爾為我們洞悉國外馬克思主義思想在當代的發展變遷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個案。
值得注意的是,列斐伏爾將當代城市中的支配群體看作“新主人”。他觀察到,他們已經擁有了紐約、巴黎以及其他大城市的中心區域,這些“新主人”由非常有限的少數人組成,這些人主要包括“各式各樣的主管、首腦、主席、杰出人士以及一些領軍的作家、藝術家,知名的娛樂明星和媒介人物等”[1](P158),在這一層次之下的是“業務管理人員、行政官員、專業人員和學者”。列斐伏爾特別關注第二個層次的支配者群體,用布迪厄的話說,這就是支配者階級中的受支配者階層的興起,因為他們的利益不僅有別于工人階級和從屬群體,也有別于市民階級。在列斐伏爾看來,所謂“城市權利”,就是要求在城市中在場的權利,就是要向擁有特權的“新主人”爭取城市的使用權,并將城市空間民主化。因此,可以把列斐伏爾主張的城市權利理解為對城市空間的占用和生產,并通過這種占用和生產而表達、要求和更新群體權利的一種實踐。
在列斐伏爾寫作的那個時代,新的城市政治剛剛開始成形。從那時起,既源自又集中于全球化城市的各種觀念、意向、資本和勞動力的全球化潮流已經成為當代具有決定性意義的重要現象。如今,移民、族群、同性戀者、婦女、窮人以及其他下層的、邊緣化的或受壓迫的群體基本上都在城市中為爭取他們的權利而斗爭。這些斗爭并不是在一個反對某個共同對手的二維平面上進行的,而是各式各樣的群體之間的互斗混戰,它們分割、打裂、模糊、粉碎了各種身份認同、權利、情感。城市權利不是財產權,而是城市的權利,如此理解這種權利對我們思考當今的城市問題是十分有益的。
我們說,列斐伏爾以“城市權利”為抓手來對資本主義展開批判時的思路相當明確,他立足于當下資本主義的社會歷史現實,以對城市、空間、國家和日常生活等主題的研究為基礎,對資本主義展開批判。更進一步而言,“包括城市權思想在內的全部空間生產知識探索,顯著地體現了列斐伏爾關于城市世界之公正的思考”[9],亦體現他將關注焦點轉向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框架內的城市空間正義,試圖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內在矛盾以及相應的階級沖突對城市空間的基礎作用進行探測。如果說列斐伏爾的這些理論在資本主義條件下是批判性的,那么,在社會主義條件下能否轉換成具有實踐價值的本土性理論?回答當然是肯定的。應該說,列斐伏爾的這一批判在不斷地推進、深化、拓展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批判的同時,也為我們理解馬克思主義城市理論的當代重構和完善社會主義的空間再生產提供了一種全新的思路。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可以不加批判地挪用列斐伏爾的思想。其實,要想厘清當代城市的各種問題,僅憑從列斐伏爾那里繼承來的概念和分析工具,顯然是遠遠不夠的。這需要我們超越城市政府的限制來重新思考城市權利,需要我們去探索那些使城市治理得以表達出政治行動方式的途徑。
在全球化與現代化疊加的進程中,我國正以世所罕見的規模和速度推進城市化,伴隨著我國城市化的不斷向前推進,我們取得了舉世矚目的輝煌成就,但也遭遇了不少問題和潛在風險。其間,我們亦在積極探索“一種理想的社會主義城市是如何實現”的問題。那么,作為一種空間實踐的新型城鎮化,到底如何才能夠找尋到一條既符合共同規律又具有中國特色的、以促進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為核心的道路,以便實現新型聚落形態的創造性想象和實踐?這就需要在科學理論的指導下,以公正之維充實和豐富“地方性空間生產知識”[9],推進當代中國的新型城鎮化建設,進而形成較為精致地解釋當下中國城市化和空間問題的理論框架,進而避免西方城市化進程中曾經出現的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