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四經》軍事思想研究

1973年底，長沙馬王堆3號漢墓出土了包括《老子》甲乙本在內的一批帛書，其中，《老子》乙本卷前《經法》《十大經》《稱》《道原》4篇古佚書，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經過考證，學界認為這4篇古佚書即《漢書·藝文志》所載的“《黃帝四經》”。在內容上，4篇恰構成一個整體，《經法》主要論法，《十大經》主要論兵，《稱》主要講辯證法，《道原》則論道，涉及軍事征戰的內容非常豐富，全書蘊含著很多具有辯證觀點的軍事思想。

一、戰爭觀

對于戰爭，《黃帝四經》鮮明地表達了自己辯證對待的觀點，既與道家的“反戰”“慎戰”思想一脈傳承，認為“圣人不執偃兵，不執用兵；兵者不得已而行”①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第407頁。，同時也承認戰爭是取有天下的必要途徑，“文武并行，則天下從矣”②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115頁。。究其根源，這是在戰國時期社會動蕩、戰亂頻仍的背景下，黃老學派作為傳授帝王南面之學的思想流派，所做出的應時而變的選擇和判斷。

（一）戰爭性質對戰爭結局具有決定性影響。《十大經·本伐》著重討論了戰爭爆發的三個原因：“世兵道三：有為利者，有為義者，有行忿者。”③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51頁。認為戰爭的起源有三個方面，也可視為戰爭的三種類型：一種是滿足物質利益需求的戰爭，是謂“利戰”。“所謂為利者，見生民有饑，舉兵而裁之，雖無大利，亦無大害焉。”④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51頁。一種是伸張正義的戰爭，是謂“義戰”。“所謂為義者，伐亂禁暴，起賢廢不肖。義者，眾之所死也。”⑤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52頁。一種是滿足自身情緒發泄的戰爭，是謂“忿戰”。“所謂行忿者，心雖忿，不能徒怒，怒必有為也。成功而無以求也，即兼始逆矣，非道也。”⑥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55頁。這種為了泄私憤而發動的戰爭，是不符合用兵之道的，也不會取得成功。

《黃帝四經》認為，不同性質的戰爭會有不同的目的與結果。《經法·國次》曰：“兼人之國，修其國郭，處其廊廟，聽其鐘鼓，利其資財，妻其子女。是謂重逆以荒，國危破亡。”①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90頁。這種戰爭因是“利戰”，動機不義，其結果則不免于失敗。而正義戰爭的結局則迥然不同：“故圣人之伐也，兼人之國，墮其城郭，焚其鐘鼓，布其資財，散其子女，裂其地土，以封賢者，是謂天功。功成不廢，后不逢殃。”②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94頁。墮城、焚樂、布財、散人、裂土等五事，就是要兼而勿擅、虛其國家，這樣就能功成不去，沒有后患。由此可見，《黃帝四經》對戰爭的性質有比較明確的認識，并肯定正義戰爭必勝，不義之戰必敗，這就是“逆天者亡”的道理。

（二）慎戰重戰、不得已才戰。一方面，《黃帝四經》認為戰爭意義重大，必須慎重對待，提出國君應當抱守雌節，不輕言戰事：“兵者不得已而行”，“道之行也，由不得已。由不得已，則無窮。”③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489頁。在不得不用的情形下進行戰爭，就會成功而不至于陷入困窮的境地；相反，如果窮兵黷武，國家就離危亡不遠了。《經法·亡論》中將好戰列為三種威脅國家的行為之一：“一曰好兇器，二曰行逆德，三曰縱心欲：此謂三兇。”④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210頁。《十大經·順道》曰：“不曠其眾，不為兵主，不為亂首，不為怨媒。”⑤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80頁。反對主動挑起戰爭。

另一方面，《黃帝四經》也極為重視戰爭，認為應當積極運用軍事手段實現“王道”。它認為“夫作爭者兇，不爭者亦無成功”，其言及“兵戎”之處數量僅次于“道”“法”。由此可見，在當時的社會環境和歷史趨勢下，頻繁爆發的兼并戰爭，使得黃老學派必須正視戰爭的存在意義，在謹慎對待戰爭的同時重視戰爭。

二、戰爭指導思想

（一）兵法三道。《黃帝四經》全書以“道”為核心構建兵學體系，自天道、世道、人道最終而推衍至兵道。

《十大經·兵容》曰：“兵不刑天，兵不可動；不法地，兵不可措；不法人，兵不可成。”⑥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30頁。認為軍事行動必須取法天道、地道、人道，也就是說要考察天時、洞曉地利、衡量敵我力量對比。天、地、人三者由形而上意義的“道”演化為自然、社會、修身中的可把握的一般性規律，進而成為謀劃戰爭策略的首要原則。正如《十大經·姓爭》中所說的戰爭之道應當“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毋逆天道，則不失所守”⑦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14頁。。這里的“順天”就指的是因順自然規律。“天地之恒常，四時、晦明、生殺、柔剛”，四季的輪替、日夜的更迭、萬物生長與凋零、外界事物的柔弱與剛強，在作者看來，都是自然界的客觀規律，發動戰爭必須要依靠于天時、地利的優勢，把握了自然界的“道”，也就掌握了“刑天法地”的取勝之匙，治國之道要“因天之生也以養生”，在農事、女工、賦斂、徭役等社會運作層面實現也應順應天時，才能具備用兵的前提。最后，“參于天地，稽之圣人”，在圣人帶領之下，方可達成“天功”，這就體現了人道的作用。戰爭的勝利，源自對道的因順，掌握了道，就實現了“以一度萬”“知一不煩”，那么就會無往而不利。《十大經·前道》中對道與兵的相互關系有這樣的闡發：“道有原而無端，用者實，弗用者空，……以居軍其軍強，以居國其國昌。”⑧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65頁。

（二）“王術”制勝。《經法·六分》曰：“不知王術，不王天下。知王術者，驅騁馳獵而不禽荒。飲食喜樂而不湎康，玩好嬛好而不惑心，俱與天下用兵，費少而有功。”①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139頁。在黃老道家看來，“王術”是治國安邦、用兵制勝的秘訣所在。而黃老關于“王術”思想最集中、最具體的論述在《十大經·正亂》中：“民生有極，以欲淫溢，淫溢即失。豐而為殺，加而為既，予之為害，致而為費，緩而為衰。優桐而君之，收而為之咎；累而高之，踣而弗救也。”②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299頁。即通過慫恿其欲望而使其淫溢到極點，然后走向失敗；令其盛盈至極走向衰落，增益之而使之轉向衰竭；多多給予而使之貪婪遇害，盡量施贈而使之揮霍得殃，弛緩之而使其懈怠；使之優裕榮耀而尊顯，然后收捕之而治其罪，不斷地使其尊顯高貴，然后一旦傾覆就無可救藥了。老子稱之為“微明”，即“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③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年，第207頁。。

一方面，進行戰爭應當秉持抱守雌節、以靜制動、以柔克剛、以不變應萬變的原則。《黃帝四經》認為用兵之道貴在把握“先后”“雌雄”“剛柔”“靜動”。其具體闡釋在《十大經·順道》中：“安徐正靜，柔節先定。委燮恭儉，卑約主柔，常后而不先。”④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26頁。可見，只有抱守雌節、以靜制動、以柔克剛、以不變應萬變，方可“以守則寧，以作事則成，以求則得，以戰則克”。如果不能貫徹這些原則，逞強恃雄就會致使“先者恒兇，……后亦不吉”，具體體現就是國力的削弱和衰敗，以至于“以守不寧，以戰不克”。正因于此，黃老學派格外重視防御戰爭和反擊戰爭的作用，以期達到后發制勝的效果。因而，要在戰爭之前觀察敵國的發展態勢，明確“陰陽死生”的戰機把握，不以先機為先，而以主動性的后手為突破。這與《尉繚子》“正兵貴先，奇兵貴后”的用兵思想是一致的。

另一方面，《黃帝四經》認為以“王術”制勝應該重視謀詐，講求權變。黃老學派重視戰爭計謀的作用，甚至將以謀制勝作為戰爭勝利的最優選擇。《黃帝四經》繼承了《老子》“國之利器不可示人”的理論，提倡“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結合以迷惑對方，主動“示弱”以麻痹對方的作戰策略。主動扮演弱勢的角色，“立于不敢，行于不能，戰示不敢，明示不能。守弱節而堅之，胥雄節之窮而因之”⑤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77頁。，使敵方麻痹大意，驕縱無忌，逐漸由陽轉陰、由盛轉衰，直至違反天道規律，成為應受天罰的“死國”之時，一舉擊潰對方取得勝利。這也就是《經法·名理》篇“以剛為柔者活，以柔為剛者伐”⑥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234頁。所提倡的以柔勝剛的意義。

（三）因時秉宜。《黃帝四經》戰略思想的一大特點，是強調對戰機的把握。“人強勝天，慎避勿當。天反勝人，因與俱行。”⑦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84頁。當敵國國力仍處于強盛之時，就要小心避讓，當敵國由盛轉衰之時，就應該去攻伐它，這就是順應天道的行為。《黃帝四經》全書中的“時”字多達65處，絕大多數可釋義為“時機”，這沿襲了《老子》“動善時”的思想內核。《經法·四度》篇謂：“誅禁時當謂之武。”武道意味著發動正義戰爭要合乎天道時機，也就是“因天時，伐天悔”，誅伐必然要滅亡的國家，這是順應天道的行為。“因陽伐死，因陰建生”是對用兵時機的意象化描述，討伐陽氣正在衰落的“死國”，避免與陰盡陽生的“生國”交戰。而在戰爭期間，具體的軍事行動仍然需要重視“時”的作用，要“守弱節而堅之，胥雄節之窮而因之。……不擅作事，以待逆節所窮”⑧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77頁。，持守弱節必須堅決而有耐心，要等到逞強恃勇之敵窮困時再去乘勢攻擊。

《黃帝四經》在“時”的把握上，采用了正反兩面的論述：一方面書中強調“時”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對違背時機的行為進行警告。《十大經·兵容》篇曰：“圣人之功，時為之庸，因時秉宜，兵必有成功。因天時，與之皆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①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30頁。圣人成就軍功，是因為把握時宜，但如果不能順應天時，果斷決策，就會錯失良機，自取其禍。在《十大經·觀》篇中也有相似的論述：“圣人不巧，時反是守。優未愛民，與天同道。圣人正以待之，靜以須人。不達天刑，不渝不轉。當天時，與之皆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②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281頁。其中“守”是靜待持守，“斷”是主動出擊，掌握機遇；“守”強調的是靜，“斷”強調的是動；“守”為柔，“斷”為剛。

三、戰爭準備思想

《黃帝四經》認為，戰爭的性質與結果，都與國家政治土壤的孕育有著直接關系。黃老學派的兵學思想可以稱之為“政兵家”，“政勝為先”的觀點是其戰爭準備思想的出發點，“政勝”是保障軍事行動勝利的根本前提。這一點使其同法家一味地強調戰爭為先、鄙視德政的功利主義拉開了差距。

《經法·君正》篇闡述了黃老學派的戰爭準備思想：“一年從其俗，二年用其德，三年而民有得。四年而發號令，五年而以刑正，六年而民畏敬，七年而可以征。”③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139頁。是以說明其對戰爭準備的重視。戰爭準備要充分動員民眾，想方設法取得民眾的支持。在黃老學派看來，百姓是國家的本根，君主要與民同利：“圣人舉事也，合于天地，順于民心，祥于鬼神，使民同利，萬夫賴之，所謂義也。身載于前，主上用之，長利國家社稷，世利萬夫百姓。”④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58頁。一個政權能否長治久安，要看百姓是否獲得利益，無論從政治角度還是軍事角度，百姓都是其決定因素。只要萬民積極地參戰，就能戰勝天下所有的敵人。《黃帝四經》還深入論述了如何爭取民心。《經法·君正》曰：“人之本在地，地之本在宜，宜之生在時，時之用在民，民之用在力，力之用在節。知地宜，須時而樹，節民力以使則財生。賦斂有度則民富，民富在有恥，有恥則號令成俗而刑罰不犯，號令成俗而刑罰不犯，則守固戰勝之道也。”⑤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116頁。這段話的中心思想是重本尚農，通過適宜、適時、適度地使用民力、地力，最后達到以戰則勝、以守則固的目的。“號令合于民心，則民聽令；兼愛無私，則民親上。”⑥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122頁。爭取民心的關鍵在于行慈惠愛民之仁政，使民聽令，使民親上。

四、內涵豐富的樸素軍事辯證法

《黃帝四經》的主旨，就是通過對陰陽、雌雄、動靜、取予、屈伸、隱顯、實華、強弱、卑高等矛盾轉化關系的論述，權衡選擇出最正確、最得體、最有效的修身治國方案，這些論斷觸及軍事領域、戰爭實踐時，就展示出了豐富的樸素軍事辯證思想元素。《黃帝四經》創造性地闡述了若干既是哲學也是軍事辯證法的對立統一概念，這些概念也是用兵作戰的法則。

（一）雌雄。“雌節”和“雄節”在《黃帝四經》中首次出現，“雌節”是相對柔弱、謙卑的意思，并往往與因循、先后、文武、爭與不爭這些概念聯系在一起進行討論。基本上可以確定，所謂“雌節”基本包含著謙遜、貴柔、卑弱的意味，而“雄節”則相反。《十大經·雌雄節》篇詳細地論述了堅持“雄節”和“雌節”對于國家的不同結果：“凡人好用雄節，以守不寧，作事不成，以求不得，以戰不克；凡人好用雌節，以守則寧，作事則成，以求則得，以戰則克。”⑦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27頁。堅守“雄節”的統治者守國不安，做事不會成功，求取無獲，征國無勝；采用“雌節”，守國則安，做事則成功，求取則有收獲，征戰則勝。在論述中，《黃帝四經》將“雌雄節”與治國用兵直接聯系起來，《順道》篇主張，在征戰中堅守“雌節”的策略，不妄自行事，且有耐心，等到逞強的敵人窮困時再去乘機攻擊它，或等待“逆節”令其自己走向窮途末路。如果這樣的話，則戰爭會徹底取得勝利而不會再有反復，可以用微小的代價，建立較大的功業，這便是順應天道的結果。總體上來看，《黃帝四經》貴柔屈剛，提倡“卑約主柔”“守弱節”，強調辨雌雄之節，認為“雄節”是“兇節”，不足取，故而提倡“雌節”。不過，《黃帝四經》并不將此奉為金科玉律，而是辯證地看待剛柔雌雄，主張靈活掌握。

（二）靜動。“靜”與“動”在全書中出現頻率很高，約有40余處，如，《經法·道法》：“至正者靜，至靜者圣。”①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63頁。《經法·四度》：“動靜不時謂之逆”，“動靜參于天地謂之文，……靜則安”②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150頁。。“靜”與“時”是密切相關的，它是有條件的，需動則動，需靜則靜。總之，以“參于天地”為準，根據作戰時機的需要，宜靜則靜，宜動則動。《經法·四度》提出：“動靜參于天地謂之文，誅禁時當謂之武。”③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152頁。如能隨天而動，則可稱為“文”，為靜；如能順應天時進行誅伐，則可稱為“武”，為動。

（三）剛柔。《十大經·三禁》篇曰：“人道剛柔，剛不足以，柔不足恃。剛強而虎質者丘，康沉而流湎者亡。”④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47頁。意謂秉性剛強而像虎那樣好勇斗狠者，實際上是空虛的，力主剛柔并重，反對剛硬強直，反對片面的守柔或恃剛。從總體上看，《黃帝四經》與《老子》中所闡述的“弱之勝強，柔之勝剛”的辯證觀一脈相承，也貴柔。《十大經·順道》篇以黃帝與臣子對話的方式，闡述以柔克剛、后發制人的思想，如“安徐正靜，柔節先定”“卑約主柔，常后而不失體”“弗敢以先人”⑤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74頁。等。《經法·名理》篇曰：“以剛為柔者活，以柔為剛者伐。重柔者吉，重剛者滅。”⑥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234頁。變剛強為雌柔得以生存，變雌柔為剛強則會招致禍患，重視雌柔就會得到福報和吉利，重視剛強、自恃剛強則會招致滅亡。

（四）后先。《黃帝四經》對后先、吉兇辯證關系的論述，集中于全面地出現在《十大經·雌雄節》篇中。該篇分三個層次，層層遞進，深入討論了吉兇與先后的關系。第一個層次，單獨看待先后與吉兇的關系：“凡彼禍難也，先者恒兇，后者恒吉。”⑦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25頁。關于禍福的趨向，凡是先動者大多有禍兇，而后發者一般都有福吉，這與《老子》對于先后關系的論述，無太大區別。第二個層次，交叉看待先后與吉兇的關系：“先而不兇也，恒備雌節存也，后而不吉者，是恒備雄節存也。”⑧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25頁。從邏輯上進一步說明，有時發生的那些先動卻無兇險，后動反而無吉福的現象，是因為完全地堅守雌節、依恃雄節的緣故。在這里，雌節與雄節的決定性意義凸顯，先后的順序作用已經消解。第三個層次，先后一貫與吉兇的關系：“先亦不兇，后亦不兇，是恒備雌節存也。先亦不吉，后亦不吉，是恒備雄節存也。”⑨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第325頁。有時出現先動也無兇禍、后動也無兇禍的情況，這是恒久地持守雌節、雌節不失的緣故。同理，有時也會出現先發也無吉福、后發也無吉福的特別情況，這仍是依恃雄節的緣故。無論先后，只要堅守雌節，結果都是好的。這三個層次，提出了雌雄節是決定先后與吉兇的關系的核心要素，雌雄節思想與先后結合論述打破了以往思想家們對于先后關系的固定認知，顯得更加全面辯證。

此外，《黃帝四經》還論述了內外、攻防、奪予、伸屈等充滿軍事辯證思想的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