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軍隊質量、作戰實況的分析"/>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東晉太元八年(383),苻堅在統一北方后,率領百萬之眾進攻東晉,企圖一舉統一天下。在宰相謝安主持下,謝石、謝玄、謝琰、桓伊等東晉將領率軍在淝水地區一舉大破前秦軍。戰后,統一的北方再度分裂,東晉乘勝收復黃河以南大片失地。此戰有效地遏制了北方游牧民族政權的南下,改變了中國歷史的走向,是中國戰爭史上以少勝多的著名戰例之一。
目前,學界對于淝水之戰的研究,集中在對戰前戰后的政治、經濟等格局變化的分析上,為數不多的對戰爭本身的研究,也主要從戰爭性質、戰略形勢等宏觀角度進行闡發,少見立足于戰場實況的詳細考察。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礎上,進一步考證雙方實際參戰人數,分析雙方軍隊質量,從作戰視角對淝水之戰做詳細考察,進而提出雙方勝敗得失的新解。
關于淝水之戰雙方軍隊數量的對比,目前學界的研究已很充分。筆者立足于現有的學術成果①邱久榮:《淝水之戰雙方兵力略釋》,《歷史研究》1980年第2期;舒朋:《淝水之戰雙方兵力問題綜釋——兼評邱久榮同志的新說》,《北京師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83年第3期;鄧沛:《淝水之戰秦軍人數小考》,《西北史地》1997年第4期。,串聯文獻,以進一步考證雙方實際參戰人數。
太元八年八月,苻堅征發全國兵力,準備蕩平東南。《晉書·苻堅載記》載:“堅下書悉發諸州公私馬,人十丁遣一兵。……遣征南苻融、驃騎張蠔、撫軍苻方、護軍梁成、平南慕容暐、冠軍慕容垂率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堅發長安,戎卒六十余萬,騎二十七萬,前后千里,旗鼓相望。堅至項城,涼州之兵始達咸陽,蜀漢之軍順流而下,幽冀之眾至于彭城,東西萬里,水陸齊進。運漕萬艘,自河入石門,達于汝潁。融等攻陷壽春,執晉平虜將軍徐元喜、安豐太守王先。”②《晉書》卷114《苻堅載記下》,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2917頁。由此可見,前秦軍雖聲稱百萬之眾,但各路軍隊,過于分散,實際到達淮淝前線的只有前鋒苻融、張蠔等部。又《晉書·朱序傳》載:“太元中,苻堅南侵,謝石率眾距之。時堅大兵尚在項,苻融以三十萬眾先至。堅遣序說謝石,稱己兵威。序反謂石曰:‘若堅百萬之眾悉到,莫可與敵。及其未會,擊之,可以得志。’”①《晉書》卷81《朱序傳》,第2133頁。此段則謂先至淮淝前線的苻融等部兵力為30萬。邱久榮等認為,先至的30萬大軍,是先鋒部隊會合了淮北地區的前秦地方軍。②參見邱久榮:《淝水之戰雙方兵力略釋》,《歷史研究》1980年第2期。如《苻堅載記》所述:“梁成與其揚州刺史王顯、弋陽太守王詠等率眾五萬,屯于洛澗,柵淮以遏東軍。”③《晉書》卷114《苻堅載記下》,第2917頁。梁成率軍會同揚州刺史王顯、弋陽太守王詠等部曲共計5萬人駐扎于洛澗(今淮河支流洛河)。而《劉牢之傳》載:“苻堅遣其弟融及驍將張蠔攻陷壽陽,謝玄使彬與牢之距之。師次硤石,不敢進。堅將梁成又以二萬人屯洛澗,玄遣牢之以精卒五千距之。”④《晉書》卷84《劉牢之傳》,第2188頁。梁成軍此處又記為2萬。兩處記述雖看似齟齬,但細究之下,便可發現《劉牢之傳》所述的2萬人只提及梁成,未提及王顯、王詠等。由此可推測,這里的2萬人為梁成本部兵馬,剩下3萬人方是王顯、王詠等部。
爾后,苻堅又親率騎兵8000人趕來壽春(今安徽壽縣)。此時,在淮淝戰場的前秦總兵力即為苻融統屬的前鋒25萬(梁成2萬人屬于其中)、洛澗附近地方部隊約3萬、苻堅所率騎兵8000人,共計約29萬,也契合約數30萬的記載。又《建康實錄》載:“苻堅至項城,使弟融及張蠔等二十萬先過淮攻陷壽春,遣梁成、王顯、慕容屈等別屯洛澗。”⑤[唐]許嵩撰:《建康實錄·烈宗孝武皇帝》卷9,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270頁。從此段記述文法來看,“使弟融”和“遣梁成”的主語皆是苻堅,所以20萬是苻融及張蠔部的軍隊數量,沒有計入梁成等部。《苻堅載記》中的苻融軍25萬是包括苻方、梁成、慕容垂各部。慕容垂沒有跟隨苻融參與此次作戰,而是南下荊州,攻擊鄖城(今湖北安陸)。《資治通鑒》謂:“是時,諸軍皆潰,惟慕容垂所將三萬人獨全。”其下胡三省注曰:“垂別擊鄖城,不與淝水之戰。”⑥《資治通鑒》卷105《晉紀二十七》孝武帝太元八年十一月,北京:中華書局,1956年,第3313頁。慕容垂部3萬雖然計入了前鋒軍25萬與先至部隊30萬中,但實際卻不應計入苻融圍攻壽春的20萬序列。
如此,若是將前鋒軍的25萬去除梁成軍2萬、慕容垂軍3萬,那么攻擊壽春的苻融、張蠔等軍確實是20萬。此正與《建康實錄》的記載相合。
綜上,前秦軍抵達淮淝前線并參與作戰行動的有苻融、張蠔等20萬,梁成本部兵馬2萬,王顯、王詠等部3萬,以及苻堅帶來的騎兵8000人。在洛澗之戰后,僅剩21萬人。
而東晉方面,據《苻堅載記》載:“晉遣都督謝石、徐州刺史謝玄、豫州刺史桓伊、輔國謝琰等水陸七萬,相繼距融,去洛澗二十五里,憚成不進。龍驤將軍胡彬先保硤石,為融所逼,糧盡,詐揚沙以示融軍。”⑦《晉書》卷114《苻堅載記下》,第2917頁。此謂東晉軍為謝石、謝玄、桓伊、謝琰統御的7萬水陸軍。然《謝玄傳》中卻載:“詔以玄為前鋒,都督徐兗青三州、揚州之晉陵、幽州之燕國諸軍事,與叔父征虜將軍石、從弟輔國將軍琰、西中郎將桓伊、龍驤將軍檀玄、建威將軍戴熙、揚武將軍陶隱等距之,眾凡八萬。”⑧《晉書》卷79《謝玄傳》,第2082頁。此時東晉軍總人數卻變為8萬。《建康實錄》所載也是如此:“以衛將軍謝安為征討大都督,安乃假弟石為都督,舉冠軍將軍謝玄為前鋒元帥,西中郎將桓伊、輔國將軍謝琰等總戎八萬拒秦軍于淮南。”⑨[唐]許嵩撰:《建康實錄·烈宗孝武皇帝》卷9,第270頁。
比較幾則史料,不難發現其中微妙差異。稱8萬時,所用文辭為“眾凡八萬”“總戎八萬”,稱7萬時則謂“遣某某等水陸七萬”。由此,可推測水陸7萬指的僅僅是謝石、謝玄、謝琰、桓伊所率領的部隊;而總數的8萬,則是將檀玄、戴熙、陶隱等部計入。
除上述各部外,東晉又“使龍驤將軍胡彬以水軍五千援壽陽”①《資治通鑒》卷105《晉紀二十七》孝武帝太元八年九月,第3309頁。。胡彬部的5000人最先出發,走水路支援壽陽。這5000人,是否計入了東晉軍總數的8萬人之中?作為龍驤將軍的胡彬,職位與冠軍將軍謝玄、輔國將軍謝琰相當,也不屬西中郎將桓伊的西府系統,所以其與三人不相統屬。同年五月,桓沖北伐,胡彬作為宣城內史配合西部戰場攻打下蔡(在今安徽鳳臺)。宣城郡(治宛陵縣,今安徽宣城)于東晉時屬揚州,能調度胡彬的只有都督揚州的謝安。而淝水之戰中謝安使謝石為都督,如此,派遣胡彬支援壽陽的只能是謝石。所以胡彬不是謝玄或其他諸將的屬軍,其直接受命于都督謝石。東晉8萬之眾中應當包括胡彬的5000人。
綜上,參與淝水之戰的前秦軍人數有26萬,東晉軍有8萬。
(一)前秦軍隊質量。前文已述,苻堅在前秦全境采取了十丁抽一丁的廣泛征兵政策,在短時間內擴軍百萬。然而,這種擴軍政策,雖在人數上形成對東晉的優勢,但在軍隊質量上顯然不能如意,其兵員素質必然良莠不齊。
首先,前秦臨時征召的軍隊成軍時間短,士兵嚴重缺乏訓練,軍陣的離合進退、兵種的相互配合等能力顯然難以具備。在作戰過程中,大軍陣的進退離合本身就難度極大,而且隨著人數的增多,其指揮難度也呈幾何級升高。若想在短時間內,在做好防御的前提下,保持數十萬人的大軍陣有秩序的進退而不陷入混亂,幾乎全無可能。
非臨時征召的原有部曲,如張蠔、梁成等部,確實久歷戰陣,作戰經驗十分豐富,但由于北方連年征戰,這些軍隊長年四處奔波,已顯師老兵疲之態,缺乏有效的休整。苻融勸阻苻堅伐晉時便曾指出“我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②《資治通鑒》卷104《晉紀二十六》孝武帝太元七年十月,第3302頁。。如張蠔部,在淝水之戰爆發前三個月內,剛剛長途奔襲與東晉軍楊亮部作戰。《晉書·苻堅載記》載:“晉車騎將軍桓沖率眾十萬伐堅,……輔國楊亮伐蜀,攻拔伍城,進攻涪城……后將軍張蠔、步兵校尉姚萇救涪城。……張蠔出斜谷,楊亮亦引兵退歸。”③《晉書》卷114《苻堅載記下》,第2916頁。太元八年五月,桓沖率部10萬北伐前秦。東晉各路軍隊也共同策應。輔國將軍楊亮討伐蜀地。前秦遣張蠔、姚萇前去支援。七月,張蠔走斜谷,從關中地區進入蜀地,楊亮方才撤軍。而同年八月,苻堅舉百萬之眾南下攻晉,張蠔又從關中返回淮淝前線。從桓沖北伐到苻堅南下,總共不到三個月。在這三個月內,張蠔先進軍蜀地,又回師淮淝,七月尚在斜谷,八月便隨苻融進發淮淝。由此足以看出,即便前秦既有的部隊久歷戰陣,但連續奔波,未及休整,其戰斗能力也是大打折扣。
另外,有些部隊即便作戰經驗豐富,但混編在體量龐大的臨時征募的部隊中,易受負面影響。混編部隊中的臨時征募部隊一旦潰敗,會加快整個戰陣的崩潰,導致久戰之師發揮不出其作為精銳的作用。
綜上,前秦臨時拼湊的龐大軍隊,雖在數量上具有優勢,但在質量上卻有重大短板。
(二)東晉軍隊質量。由于桓沖所部10萬扼守荊州防線,淝水之戰晉軍主要由徐州刺史謝玄所率領的北府兵以及桓伊、胡彬等率領的各自部曲所構成。其中北府兵為東晉8萬之眾的主要力量。《晉書·劉牢之傳》載北府兵成軍之事曰:“太元初,謝玄北鎮廣陵,時苻堅方盛,玄多募勁勇,牢之與東海何謙、瑯邪諸葛侃、樂安高衡、東平劉軌、西河田洛及晉陵孫無終等以驍猛應選。玄以牢之為參軍,領精銳為前鋒,百戰百勝,號為‘北府兵’,敵人畏之。”④《晉書》卷84《劉牢之傳》,第2188頁。謝玄坐鎮廣陵(治廣陵縣,今江蘇揚州西北),募集勇猛善戰之兵將,成立新軍以抵御苻堅。在與前秦軍多次交戰后,因為百戰百勝,獲得“北府兵”稱號。又據《晉書·謝玄傳》,“時苻堅遣軍圍襄陽,車騎將軍桓沖御之。詔玄發三州人丁,遣彭城內史何謙游軍淮泗,以為形援。”①《晉書》卷79《謝玄傳》,第2081頁。前秦軍圍困襄陽(今屬湖北),朝廷令謝玄在僑置三州招募軍隊去策應襄陽戰事。此次招募的三州人丁,是對前期所募北府兵的一次大擴充,其招募地點即在廣陵一帶。而此事應在太元三年。如《晉書·天文志》所載:“三年八月,秦人寇樊、鄧、襄陽、彭城。四年二月,襄陽陷,朱序沒。四月,魏興陷,賊聚廣陵、三河,眾五六萬。于是諸軍外次沖要,丹陽尹屯衛京都。六月,兗州刺史謝玄討賊,大破之。”②《晉書》卷13《天文志》,第379頁。又《晉書·苻堅載記》載:“太元四年,晉兗州刺史謝玄率眾數萬次于泗汭,將救彭城。”③《晉書》卷113《苻堅載記上》,第2901頁。太元初,北府軍在謝玄主持下成立。太元三年,前秦軍圍攻襄陽、彭城(在今江蘇徐州)。北府軍為策應朱序,救援彭城,便從廣陵一帶擴軍后開赴淮泗。《晉書》之《謝玄傳》《劉牢之傳》亦載其事:“襄陽既沒,堅將彭超攻龍驤將軍戴于彭城。玄率東莞太守高衡、后軍將軍何謙次于泗口。”④《晉書》卷79《謝玄傳》,第2081頁。“及堅將句難南侵,玄率何謙等距之。牢之破難輜重于盱眙,獲其運船。”⑤《晉書》卷84《劉牢之傳》,第2188頁。經過近一年的交戰,謝玄率領北府將領何謙、高衡、劉牢之在淮泗地區擊破前秦軍。此次交戰,是北府軍成立后與前秦軍的第一次作戰。這離太元八年的淝水之戰,又有三四年的休整與訓練時間。相比于臨時征召的良莠不齊的前秦新軍,北府兵可算是久戰精銳。
其實,早在太和年間,桓溫即籌劃在廣陵一帶,收募徐、兗流民組建新軍。“徐州人多勁悍”,桓溫感嘆“京口酒可飲,兵可用”⑥《晉書》卷67《郗超傳》,第1802頁。。由此可見,京口(今江蘇鎮江)、廣陵一帶流民兵源極佳。而且當時郗超已將一些流民組織成北府兵的前身。后來桓溫坐鎮廣陵,領徐、兗二州刺史,即于太和四年(369)“發徐、兗州民筑廣陵城”⑦《資治通鑒》卷102《晉紀二十四》海西公太和四年,第3227頁。。但連年兇歲,徭役不息,士卒懷怨,又因桓溫去世,編練北府流民軍之事由此擱置。此后直到太元三年(378),謝玄方重新組建北府兵。因此,北府兵從兵源質量、訓練時間、作戰經驗上來看,與前秦軍相比均有著重大優勢。
而東晉軍其余部隊,其作戰經驗也甚為豐富,如桓伊部。咸安元年(371),“大司馬溫遣淮南太守桓伊、南頓太守桓石虔等擊鑒、蠔于石橋,大破之”⑧《資治通鑒》卷103《晉紀二十五》簡文帝咸安元年,第3242頁。;太元元年(376),“苻堅寇涼州,沖遣宣城內史朱序、豫州刺史桓伊率眾向壽陽,淮南太守劉波泛舟淮泗,乘虛致討,以救涼州”⑨《晉書》卷74《桓沖傳》,第1949頁。。時隔五年,桓伊從郡太守升任州刺史,蓋因前年擊破王鑒軍功所致。太元元年,桓伊以豫州⑩豫州:漢武帝時所置十三刺史部之一。東漢治譙縣(今安徽亳州),三國魏治安城(今河南汝南東南),西晉治陳縣(今河南淮陽)。東晉、南朝屢有移徙,最北治懸瓠城(今汝南),最南治邾城(今湖北黃州西北)。轄境最大時相當今江蘇、安徽長江以西,安徽望江以北的淮河南北地區。刺史統兵;太元八年,淝水之戰爆發,桓伊仍以豫州刺史的身份參與會戰。在此數年間,桓伊所統率的豫州兵馬,擁有充分的休整與訓練時間。
又如胡彬部。《晉書·劉牢之傳》載,太元八年五月,東晉車騎將軍桓沖進攻前秦襄陽,“宣城內史胡彬率眾向壽陽,以為沖聲援”?《晉書》卷84《劉牢之傳》,第2188頁。;同書《苻堅載記下》亦載:“晉車騎將軍桓沖率眾十萬伐堅,……龍驤胡彬攻下蔡。”?《晉書》卷114《苻堅載記下》,第2916頁。在淝水之戰前,作為宣城內史的胡彬即兵向壽陽,進至下蔡地區。雖然其同張蠔部一樣,都參與了這次秦晉雙方的大規模會戰,但與張蠔不同的是,胡彬部一直駐扎在距離淮水不遠的宣城地區,而張蠔是從關中千里奔來淮水流域,因而胡彬部有一定的休整時間。其次,胡彬部在此后的淝水之戰中所執行的救援壽陽的任務及硤石(在今河南孟津縣孟津老城西)戰斗,與此次軍事行動中的路線、作戰區域是基本相同的。胡彬部更加熟悉這一地帶的地理狀況。所以,胡彬部在淝水之戰中,相比于前秦軍也具有一定的軍事優勢。
而謝安之子謝琰,史籍中未見其于淝水戰前有何作戰實例,唯《晉書·謝琰傳》中謝安稱琰“有軍國才用,出為輔國將軍”①《晉書》卷79《謝琰傳》,第2077頁。。
除此之外,在水網密布的淮河流域,東晉具有強大的水上軍事力量。而前秦軍隊卻是由步騎混合的陸軍構成,東晉軍可以利用水網河道,充分發揮其水軍優勢。
東晉軍質量上的優勢并不為當時人所知。一者,在前秦軍百萬之眾面前,東晉的兵力數量劣勢極大地掩蓋了晉軍的質量優勢。二者,秦晉之間的主戰場一直是荊州地區。桓沖所部荊州軍團一直承擔著與前秦主力交戰的任務。苻堅等人,甚至包括桓沖,都對謝安勢力下的軍隊實力知之甚少。所以,苻堅起初才會認為東晉軍隊少弱,而桓沖也認為謝安任用的諸軍將領不足以抵御前秦:
既而苻堅盡國內侵,沖深以根本為慮,乃遣精銳三千來赴京都。謝安謂三千人不足以為損益,而欲外示閑暇,聞軍在近,固不聽。報云:“朝廷處分已定,兵革無闕,西藩宜以為防。”時安已遣兄子玄及桓伊等諸軍,沖謂不足以為廢興,召佐吏,對之嘆曰:“謝安乃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略。今大敵垂至,方游談不暇,雖遣諸不經事少年,眾又寡弱,天下事可知,吾其左衽矣!”②《晉書》卷74《桓沖傳》,第1952頁。
桓沖認為,謝安統屬的揚、豫、徐、兗地區的軍隊不足以對抗前秦軍隊,于是想要派遣自己的精銳3000人協防京師,但被謝安拒絕。在他看來,謝玄、桓伊等人皆是年少不經事的少年,其部曲相較于前秦軍隊又甚為寡弱。誠然,比起桓沖,謝玄等人確實有些年輕,但桓沖此番評論,顯然是不了解謝玄等人的才干以及所屬部隊的質量優勢。作為東晉重臣的桓沖所知尚且如此,而作為敵方的前秦軍隊,則更不知中路前線的晉軍虛實。所以苻堅料敵不準,在廟算之時已然失利。
綜上,以北府兵為主體,會合桓伊等部的東晉軍8萬主力,雖數量遠不及前秦軍,但從軍隊質量的對比來看,東晉軍要精于前秦軍,有著較強的優勢。
盡管東晉在政治經濟形勢、內部團結程度、軍隊質量等方面有較大優勢,但戰爭是交戰雙方不同決策、不同指令不斷交互作用的動態對抗過程,更是兩軍對陣的動態廝殺過程,不能僅憑紙面實力優劣來預判戰爭結果。至于晉軍如何將己方的優勢轉化成戰場上的勝利,需要結合史料詳加分析。
(一)作戰方案。秦軍作為攻方,兵力龐大,離境作戰,日耗物資量巨大,因此企圖盡快突破淮河防線擊破晉軍主力,飲馬長江。晉軍作為守方,雖是內線作戰,可依托淮水運輸兵員物資,但兵力較秦軍相差懸殊,只有在秦軍主力到達前擊破其前鋒軍才能有勝算,故晉軍也須速戰。可敵前渡河是兵家大忌,故秦晉兩軍只能暫時夾淝水列陣僵持。與此同時,淝水戰場外,秦軍西路軍在猛攻荊州,慕容垂部已進至鄖城逼近長江,隨著時間推移,晉軍面臨軍事威脅愈加嚴重,亟須求變。綜合來看,對速戰的期望,晉軍要甚于秦軍。但晉軍當面之敵至少20萬人,遠超己方兵力,且其中還有大量適合在平原作戰的重裝騎兵。
面對西岸的秦軍,晉軍可有兩種選擇,一是引秦軍過河,待其半渡擊之,但東岸的地理空間容量限制了可投入戰場的人數,難以大量殲滅秦軍,并且一旦秦軍建立灘頭陣地,對晉軍將是巨大威脅。故這種作戰構想實施難度不大,但風險較大,收益較小。二是創造戰機,晉軍渡河,擊潰秦軍,從而發展成大勝,這一作戰構想實施難度大,風險較小,收益巨大。故晉軍的指揮中樞選擇了第二種作戰構想。
但根據這一作戰構想設計作戰方案,需要解決兩大難題:一是如何以最小損失將兵力投放至對岸,二是如何使秦軍潰亂。為此,晉軍必須主動創造戰機,于是,謝玄遣使對苻融說:“君懸軍深入,而置陳逼水,此乃持久之計,非欲速戰者也。若移陳少卻,使晉兵得渡,以決勝負,不亦善乎!”①《資治通鑒》卷105《晉紀二十七》孝武帝太元八年,第3311~3312頁。(值得注意的是,雖然謝玄已從朱序處得知苻堅在軍中,仍致信苻融以示不知,從小處體現其思慮精細縝密。)謝玄建議秦軍后退以決勝負,這是晉軍求變的計謀,也是此戰橫生的變數。苻堅、苻融雖然此役統帥大軍,但是兩人缺乏領軍出征的經驗。統一北方的歷次戰爭中,苻堅多以王猛、呂光、鄧羌等名將為主將領軍,自己至多率援軍作為后繼,缺少臨陣指揮經驗,從淝水一役的表現看,他甚至缺乏基本的軍事常識。苻融此役是第一次作為主將領兵,之前更是連擔任副將的經歷都沒有。所以,二人對晉軍這一看似于秦軍有利的建議缺乏正確的判斷,即使諸將都以為不妥,卻還是對晉軍的建議予以采納。秦軍陣中不乏宿將,但王猛、鄧羌等當時已經故去,慕容垂、呂光等人也不在前陣,剩下諸將均無統領數十萬大兵團作戰的經驗。所以,當苻堅準備接受晉軍建議時,諸將雖覺不妥,但并未察覺具體有何不妥之處,只能提議維持現狀:“我眾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萬全。”②《資治通鑒》卷105《晉紀二十七》孝武帝太元八年,第3312頁。但前秦勞師遠征,久懸外域,希望的也是速勝。這種毫無建樹而又茍且權宜的規諫,苻堅自然不能接受。
并且,淝水由東南流向西北,秦軍所在西岸的平原地帶,自淝水西岸向縱深延伸,呈前窄后寬狀,這一地形特點給秦軍的后移部署提供了充足的空間,便于秦軍后退重整軍陣,可能正因如此,缺乏直接領兵作戰經驗的苻堅與苻融忽視了軍陣后退的危險性,自信地認為“但引兵少卻,使之半渡,我以鐵騎蹙而殺之,蔑不勝矣”③《資治通鑒》卷105《晉紀二十七》孝武帝太元八年,第3312頁。。
謝玄正是利用苻堅急于速勝的心理,使前秦認為后退有利可圖,從而同意“移陳少卻”,以實現自己的軍事意圖。
渡河一方防半渡敵襲是常識。面對秦軍這種“明牌”式的作戰方案,晉軍必須根據秦軍弱點制定相應的作戰方案。雖然從洛澗之戰已探知秦軍的兵員質量欠缺,戰力不足,但作戰謀劃需料敵從嚴,不能寄希望于最好的情況來設計作戰方案,后來在現實中發生的“秦兵遂退,不可復止”現象只能算是極大的利好,并不能在戰前基于此種情況設計作戰方案。
秦軍的作戰方案,核心步驟是在晉軍半渡之時派出重裝騎兵截殺,但完成這一核心步驟的前提,是要在“引兵少卻”而晉軍半渡之時迅速完成重裝騎兵軍陣的陣形調整并作好沖擊準備;相應地,晉軍需在秦軍的變陣過程中給其施加外部壓力,使其陣形出現混亂,延長對方重裝騎兵調整陣形進行沖擊的準備時間。晉軍的作戰方案是:在秦軍移陣過程中,尋找最佳時機,以精銳一部快速突擊秦軍前軍,致其混亂,而后乘亂擊穿秦軍,使其潰敗,再由主力發展進攻。這一方案核心步驟是用突擊力量擊破秦軍前軍。完成該步驟的前提有兩點:一是選準進攻時機,二是要有一支行動迅速、戰力強大的突擊力量。所以,晉軍部署了8000名北府兵用以快速突擊。
晉軍之中既有謝玄、劉牢之等善于抓住戰機的名將,也有百戰精銳北府兵,故晉軍的作戰方案具備可操作性,反觀秦軍的作戰方案本身就極有難度(下節詳述),又被晉軍所針對,作戰方案制定上,晉軍已勝一籌。
(二)指揮控制。古代冷兵器時代的行軍作戰主要通過對軍陣的指揮控制來實現,而當時的軍陣指揮并不能像現代那樣憑借信息化指揮手段瞬時完成。古代軍陣指揮手段,主要有三種:傳令兵、旌旗、樂器,三種指揮手段各有優缺點和適用條件。在白天指揮大軍陣時,旌旗是主要的指揮手段,樂器是輔助手段。指揮過程中,指揮部按事先統一的信記號規定,使用旌旗將指令按層級下發,直至下達到最低層級的戰術編組,而后軍陣開始按指令移動,這套程序會因各級指揮人員的能力高低、軍隊規模大小造成長短不一的時間延遲。特別在執行后退指令時,需要陣與陣間的協同配合,而這種協同配合需要更長的時間。
對主將來說,通過旌旗、樂器等指揮手段調度一支軍隊,是一件復雜的工作。主將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將頭腦中的態勢意圖,分解為對各軍陣士兵的最簡單指令:行、止、前、后、左、右、攻、守、沖、聚、散等,而且這項工作的復雜性,會隨著軍隊規模的增大呈幾何級增長。同時,在指揮軍陣運轉的過程中,主將還需要“算”。算的內容包括三部分:一是空間。軍陣由靜止轉為移動,所占空間將擴大,要防止靜動轉換時因空間不夠造成的軍陣擠壓。在撤退之時,因為各軍陣是交替后退,因而要精密測算前后軍陣后退時的通道空間,否則會沖散軍陣造成混亂。對于步騎混合軍陣,給騎兵留下足夠的回旋空間是對戰的關鍵。因此,在列陣之時,主將要通過精密計算預留下可供變陣的地理空間。二是時間。軍陣移動會消耗時間,移動后重新列陣也會消耗時間。主將一方面需要熟知所屬各軍陣完成各種行動所需大概時間,另一方面需將“X軍陣+X行動”的任務組合在時間序列上進行優化以求盡快完成軍陣變換。三是協同。全軍變陣過程中,各軍陣行動需協同配合。例如在組織敵前撤退時,受敵方向靠前位置的軍陣要交替掩護,主將需計算好各軍陣的協同行動,使各軍陣間不相互干擾。
以上是對主將指揮能力的要求,但要使軍陣流暢運轉,僅靠主將高超的指揮技能還不夠,還需要所屬士卒長期的軍陣訓練以及與主將的充分磨合。明代名將戚繼光就曾對因士卒訓練不夠而造成的軍陣混亂情形有過形象的描述。①參見戚繼光:《紀效新書·煉將篇》卷14,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第377~378頁。
苻堅接受晉軍的建議,組織敵前撤退,來執行“但引兵少卻,使之半渡,我以鐵騎蹙而殺之”的作戰方案。可是指揮秦軍這樣20萬的步騎混合大型軍陣,需要主將高超的指揮技能與所屬部隊長期的協同性訓練,然而淝水戰場的秦軍將領中無人有指揮10萬以上大軍陣的經驗,所屬部隊也是臨時征召的,幾乎沒有經過必要的訓練。于是在下令撤退后,主將軍陣指揮能力弱,士卒成軍時間短、數量大、素質良莠不齊、軍陣訓練不足的缺點就展現出來,并終至大敗:
融亦以為然,遂麾兵使卻。秦兵遂退,不可復止。謝玄、謝琰、桓伊等引兵渡水擊之。融馳騎略陳,欲以帥退者,馬倒,為晉兵所殺,秦兵遂潰。②《資治通鑒》卷105《晉紀二十七》孝武帝太元八年十一月,第3312頁。
堅曰:“但卻軍,令得過,我自以鐵騎十萬向水,逼而殺之。”融遂麾軍退,眾因亂,不能止。③《建康實錄·烈宗孝武皇帝》卷9,第270頁。
前人所總結的前秦連年用兵不得人心,民族政策失誤,慕容垂等有異心等等,固然是前秦政權崩潰的重要原因,但卻不是淝水戰場潰亂的主因。秦兵潰亂的主因其實就是軍陣指揮的問題,“不可復止”并不是說一退就停不住,而是有一個時間限度,是說在晉軍“渡水擊之”之前不可復止,“眾因亂”是軍陣調度的混亂。如果晉軍不發起攻擊,秦軍在一定的時間后是可以重新結陣的,只是秦軍軍陣調度能力較差,從開始后撤到重新結陣所需時間較長,晉軍恰好利用這個時間差,利用自身精于軍陣、善于突襲的優勢迅速渡河攻擊,使得秦軍徹底潰亂。
關于秦晉雙方軍陣指揮能力的差距,有一則旁證:
秦王堅與陽平公融登壽陽城望之,見晉兵部陣嚴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皆以為晉兵,顧謂融曰:“此亦勍敵,何謂弱也!”憮然始有懼色。①《資治通鑒》卷105《晉紀二十七》孝武帝太元八年十一月,第3311頁。
這個故事家喻戶曉,但流傳的說法皆謂苻堅膽怯導致眼花,把草木看成了晉軍,殊不知,這一則記載還揭示了秦晉雙方軍陣指揮上的差距。苻堅認為晉軍是勁敵的主因并非晉軍人多,而是晉軍“部陣嚴整”,這從側面體現出秦軍的軍陣布置與調度能力要遠弱于晉軍,否則苻堅不至于“憮然始有懼色”。②參見谷霽光:《古代戰術中的主要陣形——方陣:兼論方陣的發展變化及其在戰術中的作用》,《江西社會科學》1982年第1期。
反觀晉軍,其主力北府兵有豐富的作戰經驗、強悍的戰力和長期的軍陣訓練,主要將領謝玄、劉牢之等經常領數萬人作戰,對8000人規模的軍陣群指揮如臂使指。并且從洛澗之戰可看出,北府兵擅長快速登陸突進戰術。因而晉軍第一梯隊謝玄等率領的8000名北府兵能在攻擊發起后渡河至對岸迅速結成軍陣,而后即行突擊,利用秦軍軍陣調度的時間差,以快打慢,以有備擊無備,擊穿秦軍軍陣,造成秦軍大潰敗。
(三)進攻發起時機的選擇。組織敵前撤退的重難點,在于指揮處于受敵方向前列的軍陣掩護其余軍陣后退、結陣,待后方軍陣結陣完成,前方軍陣再后退,如此交替往復。魏晉南北朝時期,北方軍隊對南方軍隊的最大威脅是戰力強悍的騎兵,其常用戰術是將騎兵特別是甲騎具裝布置在前軍用以沖擊。③參見李碩:《南北戰爭三百年》,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谷霽光:《古代戰術中的主要陣形——方陣:兼論方陣的發展變化及其在戰術中的作用》,《江西社會科學》1982年第1期。秦軍作戰方案中的核心步驟是以騎兵截擊渡河的晉軍。綜合該時期北方軍隊作戰慣例和秦軍作戰方案分析,在秦軍步騎混合的大軍陣中,處于受敵方向最前列的軍陣群極有可能是騎兵軍陣。若晉軍渡河時機選擇不當,易遭受秦軍的騎兵沖擊。因而在秦軍組織敵前撤退時,謝玄等率領8000名北府兵在東岸集結,須緊盯秦軍的前方騎兵軍陣,等待渡河發起進攻的最佳時機。
為最大限度降低遭受前秦騎兵沖擊的威脅,晉軍最佳的渡河發起進攻時機就是敵騎兵軍陣剛剛開始移動時。此時前秦騎兵軍陣剛由作戰陣形調整為行軍隊形,難以第一時間發動沖擊,若由后退隊形重新調整為進攻陣形則須經一系列程序,這一時間差剛好為北府兵的戰機。趁此時機,由北府兵組成的晉軍突擊力量必須迅速完成渡河、結陣、沖擊、接敵的步驟。只要突擊力量行動速度夠快,即便在此期間前秦騎兵軍陣重新結成進攻陣形,其沖擊空間也已大為壓縮,缺乏機動性的騎兵戰力將大打折扣。秦軍在軍陣后退的過程中,由于其薄弱的軍陣調度能力,已是步騎交雜,再面臨晉軍突襲,倉促接敵,從而騎兵陷入步兵之中不能沖殺敵軍,較靈活的步兵也難以成陣,無法為中后方軍陣重新結陣爭取時間,因而秦軍一觸即潰。
(四)地形運用。在淝水之戰中,晉軍是在域內作戰,因此憑借熟悉地形的優勢較大程度地彌補了兵力不足的劣勢。史載,晉軍陸軍部署在八公山、淝水、淮水之間的三角地帶,并向八公山區延伸,水軍部署在淮水的“S”形河段的下弧部。考察晉軍在淝水東岸建立起的防御陣地可以發現,其背山臨水,左翼是八公山區,右翼是淮水,兩翼都為自然地貌所掩蔽,受到威脅較小,防御時可節省大量兵力。此地形利于防守,但相對地,其平原地帶地幅較小,縱深較淺,不利于大規模兵力集結和展開,故晉軍的突擊力量定為8000人,也有受地理空間限制的原因。
在芍陂(在今安徽壽縣南)東側,淝水由正南流向正北,故淝水戰場的西岸地形難以在橫向上為騎兵提供沖擊空間,從而不便于秦軍騎兵側面截擊渡河的晉軍,只可進行正面沖擊。正因這一地形特征,晉軍方敢以8000人正面突襲秦軍,而不需提防側翼可能出現的秦軍騎兵。
從戰斗的實際進程來看,淝水之戰中秦軍的表現對于晉軍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驚喜。秦軍敵前后退、擊敵半渡的作戰方案完成難度極大,所指揮的對象還是缺乏足夠軍陣訓練的臨時征召部隊,因而秦軍的混亂程度要比預料的大得多。在受到北府兵沖擊之后,秦軍立刻陷入全線崩潰。在經驗豐富、訓練有素的北府兵將面前,謀劃失誤、指揮困難、調度混亂的秦軍,最終只能風聲鶴唳,亡命淮水之濱。
本來秦軍與晉軍夾淝水而峙,于戰役態勢言,于晉不利,謝玄為了求變創造戰機,向秦軍提出讓其“少卻”以決戰的建議。苻堅中計,制定了遠超秦軍能力范圍的作戰方案,自亂陣腳,作繭自縛,給了晉軍以整打亂、以有備擊無備的機會。
晉軍更加熟悉地形,善于創造戰機,揚長避短,充分發揮其軍陣熟練、善于快速登陸突擊的優勢,反客為主,以快打慢,以精擊劣,選擇最佳進攻時機,通過對作戰方案的逐步實施,掌控戰場態勢,完成大勝。
據《晉書·朱序傳》載:“(謝)石遣謝琰選勇士八千人涉肥水挑戰。堅眾小卻,序時在其軍后,唱云:“堅敗!”眾遂大奔,序乃得歸。拜龍驤將軍、瑯琊內史。”①《晉書》卷81《朱序傳》,第2133頁。在史籍記載中,朱序在前秦軍隊撤退過程中,在軍后高呼“堅敗”,然后秦軍崩潰而四處亡奔。但究竟是朱序的高呼導致的秦軍的崩潰,還是秦軍崩潰后朱序方得以高呼?可從相關軍令的規定加以分析。唐杜佑《通典》引曹操《步戰令》曰:“臨陣皆無讙嘩。……不聞令而擅前后左右者,斬。……無將軍令,有妄行陣間者,斬。……吏士向陣騎馳馬者,斬。吏士有妄呼大聲者,斬。”②《通典》卷149《兵二》引曹操《步戰令》,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第3797~3798頁。曹操的《步戰令》早于淝水之戰至少160余年,其臨陣時的軍法規定到東晉時當不會有太大變化。如若軍隊嚴整,朱序是沒有機會在軍陣中馳馬高呼的,否則會因為“妄行陣間”與“妄呼大聲”兩項罪名而被處以斬刑。相反,只有在軍隊已經混亂的時候才可能有機會高呼“堅敗”。所以,朱序的高呼,要么是子虛烏有之事,要么是在前秦軍已然混亂之時。折衷來說,朱序的行為肯定不是秦軍崩潰的主因,不過若其行為屬實,確也能夠加劇秦軍的潰亂。但秦軍崩潰的主因還是由于自身軍陣訓練缺乏,主將指揮決策不當以及北府兵戰力強勁。
但是,朱序在淝水之戰中有功于晉是無疑的。他向謝石提供有關秦軍的情報,并勸說謝石主動出擊,從這一點來論,確是大功一件。戰后朱序返還晉朝,不僅讓他恢復原有的職事地位——州刺史、監軍事,并且將其從南中郎將升為龍驤將軍,由此可見東晉朝廷對于朱序軍功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