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 睿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我們現在正在面臨世界前所未有之大變局。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加速世界秩序變革、經濟全球化、世界多極化深入發展,國際力量對比發生變化,大國戰略博弈推動了國際體系深刻變革(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三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428.,國家間對抗和摩擦不斷加劇,價值觀差異和意識形態對抗在這一背景下也在不斷加劇。如何突破西方文化霸權,構建自己的文化話語體系,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價值理念爭取更多的國際支持,同時增強自身的文化影響力,是中國文化建設面臨的挑戰。
2017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主持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會議審議通過了《關于加強和改進中外人文交流工作的若干意見》。中外人文交流機制是新時期我國教育部對高校國際化提出的一種新的策略、維度和思維模式。這是一種基于人文、藝術、文化交流的文化傳播機制,旨在擴大世界各國人民對我國人文、歷史、價值體系等方面的普遍了解和認同,從而起到消除誤解和糾正偏見的作用,為我國的經濟和文化發展創造良好的世界環境,樹立良好的國際形象,進而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打下堅實基礎。
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多個場合談到中國傳統文化,表達了自己對優秀傳統文化及優秀傳統思想價值體系的認同與尊崇。2015年5月4日他與北京大學學子座談,多次提到核心價值觀和文化自信。2016年5月和6月,習近平又連續兩次對“文化自信”加以強調,指出“我們要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說到底是要堅持文化自信”,“只有堅持從歷史走向未來,從延續民族文化血脈中開拓前進,我們才能做好今天的事業”。習近平在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發表演講時指出:“沒有文明的繼承和發展,沒有文化的弘揚和繁榮,就沒有中國夢的實現?!?2)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學習綱要[M].北京: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9(6):138.從他的講話中可以看出,中國文化的自信來自對優秀傳統文化的認同、繼承和對中國文化的現代性創新。中國文脈經歷了20世紀初期的斷裂、沖突、掙扎,“文革”期間的顛覆和改革開放之后西方現代思潮的沖擊,受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的影響和本土化重構,中國文化的現代性構建始終處于進行時。一方面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與文化的現代性建構有所脫鉤,另一方面中國文化在世界文化的坐標位置還沒有最終確立,中國文化的譯介、傳播和接受與我國的經濟發展程度及綜合國力地位不相匹配。因此,堅持文化自信應該是以完善我國文化的主體性建構,確立我國文化的世界坐標位置為基礎,促進中外人文交流,讓世界了解中國,更讓國人在交流中了解自身、肯定自身的文化價值,并在更廣的坐標體系中確認自我文化身份。在這一文化身份中,除了哲學體系、價值體系和文化精神,藝術也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某種意義上說,藝術是文化價值的生動載體,她承載了人文歷史、價值觀念、哲學審美等多重文化信息要素。在國際形勢日益復雜,西方世界文化霸權依然盛行的情況下,中國文化的世界性傳播遇到了諸多問題,其中既包含來自外部的選擇性誤讀,也有內部的諸多原因。
20世紀以來,西方流行的文化霸權主義和“東方主義”使得他們構建了一個以西方為中心,藐視東方文化,并任意虛構“東方文化”的偏見性思維方式。其本質含義是西方文化對東方文化的控制。以愛德華·薩伊德為代表的后殖民理論派從文化的角度解讀了殖民,指出帝國主義需要文化為殖民統治服務,西方文化本質上與帝國主義事業“共謀”,形成了“共謀共存”。西方通過構建自身文化的“主體性”,將東方文化設置為“他者”,從屬并臣服于主體。西方對東方文化身份的虛構和扭曲,以及西方對東方的文化殖民策略構成了后殖民時代的新特點,也同樣解釋了西方普遍存在的文化優越感。他們通過“想象”,構建了類型化、妖魔化的東方,使東方成為西方屬下的“他者”。這也就解釋了西方從媒體到知識分子階層為何都只樂于扭曲甚至妖魔化中國。因為這印證了他們對自身文化天生的優越感,也解釋了為何西方大眾對中國文化普遍無知且并不愿意了解,認為中國仍然是落后、蒙昧、專制的國家。
而在如今互聯網發達的新媒體時代,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世界涉華輿情延續了傳統“東方主義”話語的內涵,將中國幻化成專制主義的、人權問題突出的、對西方充滿挑釁和威脅的形象。全球網絡空間中的新聞信息傳播也表現出“核心—邊緣”結構和“文化圈群”結構,“核心—邊緣”結構使得霸權國家所建構的東方主義話語在廣大亞非拉國家擴散。在以美國為主形成的新時期媒介霸權的影響下,當今這種思維模式仍然在發揮一定的影響,構成了中國“威脅”論等負面言論。這種威脅包括軍事威脅、經濟威脅、人權話語、東方專制主義話語、中國在非洲的“新殖民主義”等。而在“文化圈群”結構中,以東亞國家為代表的儒家文化圈大多受到來自美國的霸權文化圈的影響,對中國有諸多負面印象。另外,受美國霸權文化圈群影響的拉美(西語)圈群、歐洲圈群、非洲(法語)圈群均存在同樣有關中國的負面印象(3)龔為綱,朱萌, 張賽,等. 媒介霸權、文化圈群與東方主義話語的全球傳播[J]. 社會學研究, 2019 (5): 138-164.。在此背景下,如何突破這一媒介影響的包圍圈,構建自身的話語體系和文化軟實力,是中國文化建設面臨的巨大挑戰。
黨的十九大提出了我國文化自信的基礎性地位,提出我們要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就是秉承中國的文化價值理念,堅持中國的文化立場,立足于當代中國的文化發展現狀,思考和解決當代中國人關心的文化問題,提出中國的文化方案(4)祁述裕. 黨的十九大關于文化建設的四個突出特點[EB/OL]. (2017-12-01)[2020-07-11] .http:∥theory.people.com.cn/n1/2017/1201/c40531-29680137.html.。回顧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文化的對外傳播,我們不難發現,中國文化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面臨諸多問題。首先,以政府機構及政府背景的官方媒體為代表的傳播主體,包括外交部、文化和旅游部、孔子學院,以及駐海外的傳媒機構如新華社等,他們在傳播中國對外政策,傳達中國聲音的同時,也在宣傳中國文化,但在一定程度上不可避免地淹沒在西方社會對中國的扭曲和妖魔化報道之中。其次,一些文藝界的個體,如電影導演、作家等卻因為探索中國社會轉型階段的社會失衡、人性糾結等問題而受到西方社會的普遍關注,這些作品也因屢獲國際大獎而成為中國文化國際形象的主要“注腳”。這在某種程度上造成中國文化的世界身份被片面解讀。而中國文化中樸素的價值追求,如堅守、責任、理解、寬容等品質理應成為中國文化民間傳承的生動“注腳”卻被選擇性忽略。同時,處于世界各地的海外華人華僑也因與中國社會的長期隔閡而無法真正代表中國文化發聲,他們所反映出的中國文化僅限于節慶期間的舞獅舞龍、張燈結彩等表面形式的民俗文化,無法代表中國文化的精髓,更無法傳達中國文化中的哲學、審美及精神。這些使得中國文化的世界性傳播處于被動狀態。一方面由于中國經濟崛起,西方世界對中國文化產生越來越濃的興趣,另一方面中國文化呈現給世界觀眾的是不成體系、乏善可陳的信息,不能代表中國文化的全貌和時代性特征?;谶@樣一種現狀,我們在對中國文化的世界性傳播中,要將文化傳播的主體進行整體調整、規劃和定位。
縱觀我國文化傳播及文化產品輸出的過程,我們發現無論是傳播區域、傳播數量還是傳播效果等方面都缺乏較強的國際影響力。以國產電視劇的海外傳播為例,傳播區域相對狹窄,沒有真正實現“全球化”傳播。我國電視劇走出去的受眾區域主要集中在有儒家文化淵源或者華人集中的地區以及韓國、日本、越南、新加坡等東南亞各國,約占總量的2/3 以上。其次,傳播題材類型相對單一,難以真正建構“中國形象”和提升國家軟實力。由于中西方存在較大的文化差異,中國電視劇能夠被海外觀眾所接受的題材類型主要集中于動作、功夫、歷史、古裝等,而反映中國現代社會類型的電視劇較少。要講好“中國故事”,就是要在國際話語體系框架下把中國優秀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中的正面和積極的價值觀進行現代化的敘述和演繹,并進行跨文化傳播。
中外人文交流機制正是基于現有世界格局和我國文化在傳播中的困境而產生。該機制是基于中國文化非侵略性的基因,秉持“和而不同”,尋求理解、兼容并包意義上的平等交流。而這項文化交流策略除了政府外交的推動,更需要來自民間的交流,加強民眾之間的理解和互信。其中,中國大學群體中與文化藝術相關的群體發揮了重要作用,尤其是以藝術類院校為代表的文藝知識分子精英階層,他們提煉了中國文化精粹并結合視覺、聽覺、肢體等非語言系統,以“美”的形式及世界共通性表達系統向世界傳達中國文化及美學思維,彌合不同意識形態的鴻溝,在潛移默化中傳播中國的文化和藝術理念,從而達到中國文化的跨文化交流,爭取世界人民的普遍了解和認同,消除誤解和糾正偏見的作用。基于藝術在跨文化傳播中發揮的特殊作用,我們有必要加強藝術院校及文藝精英知識分子在中國文化跨文化傳播中所發揮的指導作用,與政府部門及文化機構、產業形成長效聯動機制,打造以藝術院校及文藝精英知識分子為文化引領,產業推動、民間傳播為主的立體傳播模式。同時,還要注重在中國文化的世界性傳播過程中對其進行藝術化包裝和創新,并運用“藝術化”傳播策略,形成中國文化世界性認同的立體結構。
要形成中國文化的世界性認同的立體結構,就要運用系統思維對官方媒體、影視、平面、網絡及數字媒體等多元媒體進行整合、規劃和設計,使其針對不同的受眾發揮不同的作用,達到不同效果,從而形成多元傳播渠道?!霸O計思維”一詞最初由美國硅谷IDEO設計公司總裁蒂姆·布朗在《哈佛商業評論》提出。這是一種基于設計行業的思維模式,旨在通過以用戶為中心的設計過程,挖掘個人或群體的生理、心理或文化需求,滿足某種感情、思想或態度,尋求創新的設計。系統性思維則需要從整體和全面的視角把握對象,將各個方面因素綜合考慮從而找到解決問題的一種思維方式。在中國文化世界性認同這個問題上,我們需要借鑒系統性的設計思維,對現有的傳播主體、傳播渠道、傳播內容、傳播對象等因素進行綜合評價和考量,將中國文化的世界性認同作為綜合性設計課題,對其內容、路徑、方式等進行系統設計,充分考慮傳播文化語境中人群的生理、心理或文化需求,從而找到有效傳播中國文化,形成中國文化世界性認同的解決方案。
在藝術化傳播策略背景之下,尤其要加強藝術院校及受過高等教育的文藝知識分子精英階層在中國文化跨文化傳播中的指導作用。政府機構為國家的文化傳播策略提供政策指導、支持,藝術類院校及文藝知識分子群體是中國傳統智慧繼承和創新的思維智庫,是建構中國文化世界身份的重要主力軍。藝術類院校在國際化發展過程中主動地傳播中國文化與中國智慧,能規避價值觀和意識形態對抗,起到文化融通的作用。在中國文化的主體性構建方面,藝術教育能很好地汲取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智慧和精神,并與西方現代文明和理念相結合,較好地彌合中國優秀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之間的裂隙,成為一種兼具傳統智慧與現代創造的載體,在講好中國故事的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在中國文化輸出和傳播過程中,藝術類院校通過自身的分析積累和對藝術文化傳播規律的了解為國家提供精準的文化傳播策略,對國家文化精神進行高度提煉,對國家文化“品牌”進行系統化設計,創造出文化藝術精品,讓更多的人了解中國優秀的文化傳統。在文化傳播的對象方面,藝術類院校的海外展出和演出更直接地面對廣大海外民眾,其中包含具有基本文化素養的學生和知識分子,構成了國外相當一部分文化精英階層的主體。改變他們的觀念就意味著改變其社會主流意識形態中的中國國家形象。因此,重視藝術類高校的國際交流也意味著打通文化輸出的主渠道,強化其指導作用,增加傳播效果。
由此,藝術類院校應加大力度培養具有世界文化背景的國際化藝術人才,實現從技藝培養到國際化文化通才的轉向,明確中國文化的世界身份,以及在跨文化傳播過程中有意識地吸納有效跨文化溝通策略的藝術人才。藝術高等教育應注重培養學生對藝術與文化及意識形態之間關系的思考能力,并將這種文化思維貫穿到藝術創作中;需要培養學生對中國文化及藝術的深入了解和充分自信,同時對中國文化在世界文化中的定位和價值有充分認識,并能把這些認識內化為自身對藝術鑒賞和創作過程的指導思想。藝術類院校肩負著打造藝術精英和藝術精品的重任。國家及政府部門應該加大對藝術類院校培養藝術精英和創作藝術精品的投入力度,打造更多能夠為中國形象代言的藝術精英和藝術精品,不僅要體現中國文化特色,更要具備世界性眼光和符合跨文化傳播的特點,參與構建中國文化的現代性和主體性,反映中國社會文明、開放、多元、進步的價值取向。為了實現藝術類院校在中國文化跨文化傳播中的主體性作用,藝術類院校在未來的國際交流中應該采取由點及面、由被動向主動轉變的交流策略。所謂由點及面是指從零星、隨意、你來我往的低層次交流轉向成規模、有規劃和深入的交流。藝術類院校應該有意識地整體性參與中國文化及藝術品牌的現代性和國際性構建,與政府部門及文化機構、產業形成長效聯動及合作機制,形成以藝術院校及精英文藝知識分子為文化引領,民間傳播為主的立體傳播機制,對中國文化藝術的國際性推介進行整體和長期規劃,對中國文化的品牌及形象進行系統性設計和包裝,并在互動交流中發揮主動性作用。由被動向主動的轉變需要積極參與構建國際性聯盟組織,主動構建話語體系,加強中國文化的深度傳播。藝術類院校不僅需要積極加入各種國際聯盟和區域性組織,更需要轉變思維,以“以我為主”的主體性思維構建國際性文化藝術聯盟組織。一方面我們需要加強與西方發達國家文化藝術界的進一步溝通與交流,另一方面則是加強與“一帶一路”國家的文化藝術的交流、對話,在互相理解的基礎上逐步增進文化相通、共融,重新構建文化認同體系,提煉文化趨同價值體系,讓“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增進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傳播優秀中國文化,加強對中國文化多樣性和包容性的普遍認識。
在對中國文化的世界性傳播進行藝術化包裝和創新過程中,通過視覺化符號系統接受文化信息的方式更為有效,尤其是在碎片化讀圖時代的今天,人們更依賴于通過讀圖的方式了解傳播者想要表達的信息。如人們通過《臥虎藏龍》了解中國功夫和俠義精神,通過《功夫熊貓》了解中國的民俗、美食和中國的部分處世哲學。這些都代表了對中國文化的闡釋和視覺化展示,我們還需要一大批致力于傳播中國文化理念,了解并懂得中國文化精髓,具有跨文化思維和審美意識的藝術精英通過視覺符號系統對中國傳統文化經典進行系統性、創新性包裝和再創作,打造中國文化產品的“藝術氣質”,同時借助不同的文化產品形式對外宣傳和傳播我國的優秀文化經典作品。
以影視作品為例,中國的影視文化產品正在逐漸躋身世界主流文化藝術界,但影響力和在國外文化市場所占的份額并不大。其中有文化觀念隔閡、審美差異、市場運作等因素,但更多的則是因為需要提升文化產品的“藝術性”。相比較而言,美國的影視作品不僅取材全球化,制作團隊、發行都聚集了全球的精英和力量,通過影視作品輸出其文化價值觀,將美國塑造成受眾心目中文明、開放、民主、自由的文化代表。而日本動漫的大量輸出也使得日本的形象等被明快、漂亮、酷等印象所代表。在中國經濟不斷崛起的今天,我們有責任打造和提升中國文化的“藝術氣質”,大力扶持文化產業和文化創新,創造更多具有現代意識的文化精品。而隨著近幾年動畫產業的發展,一些國產優秀動漫電影開始擺脫模仿歐美日本動漫的痕跡,從中國古代經典文學作品或傳說中汲取美學元素,同時也融入了現代性價值理念,使得影片在藝術水準和商業運作方面都獲得了成功。如《大魚海棠》創意源自《莊子·逍遙游》中的“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還融合了許多來自《山海經》《搜神記》與上古神話“女媧補天”等的傳統元素,打造了一個奇幻的影像世界。影片傳達了愛、責任、犧牲,以及“天人合一”的理念,成功地傳達了中國文化中含蓄、優雅的美學意象,是一種東方詩意美學語境下的“大愛”,可以說,我們正是需要這種包裹著中國文化內核,具備現代審美意蘊的藝術佳品,弘揚和傳播中國文化。
另外,我們還需要對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民俗文化產品進行審美提升和設計。世界各地中國城展現的舞獅舞龍、中國結、中國福、扭秧歌等中國的民俗文化已經成為中國的文化符號之一,且易于被國外受眾接受。因此,中國各文化機構及政府團體抓緊時機在文化慶典上向國外受眾推介一些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如對中國泥塑、剪紙、皮影、地方戲曲的展示正成為世界各地中國文化中心和使館慶祝中國新年的重頭戲。我們需要具有現代意識的文藝界知識分子對中國民俗文化形式進行審美提升,賦予民俗文化符號現代性理念,運用系統設計思維,對中國傳統文化經典進行視覺化包裝和創新,對民俗文化進行審美提升,打造中國文化藝術產品的現代“藝術氣質”,同時更好地傳達出中國文化繼承與創新相結合的理念。
為了提升中國文化在世界的傳播力度和接受度,我們需要在文化共情基礎上提升中國藝術與文化的現代性。美國好萊塢影片中不斷展現世界元素,如《功夫熊貓》中展現的中國元素和《尋夢環游記》中展現的墨西哥文化,而日本動畫中也有如宮崎駿等動畫大師的作品涉及人類命運、科技文明和環境保護等題材,如《風之谷》《龍貓》《幽靈公主》《千與千尋》等。從美國和日本動漫取材的世界性來看,美國和日本等發達國家的文化產品正在尋求更為廣泛的題材,更具有包容性,價值觀也更加多元。同時,好萊塢電影中傳達的所謂“美國精神”和美國價值觀傳播也較為廣泛,如個人英雄主義、追求個人夢想、自由、平等、正義等價值理念也正在成為現代國際社會所普遍追求的價值觀。而每個民族都有救人民于水火的英雄,都追求自由、平等、公平和正義。我國也是在汲取人類社會發展經驗后提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其中也包括民主、自由、平等等觀念。這種現代性的價值理念是世界人民共同認同和追求的。因此,中國的文化和藝術形式應該基于這種共同認可的“價值理念”,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進行現代性創新,以“文化共情”的心態提取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一些具有普適性的文化元素,并以這些元素為基礎對中國文化進行創新性推介,讓世界人民更多地了解到中國文化的多元和包容,了解中國是一個面向現代,充滿現代意識的社會。《哪吒之魔童降世》正是因共情性的文化心態跨越東西方文化意識形態的鴻溝取得了成功,入圍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由此可知,中國電影的全球化傳播要尋找中國文化與世界不同民族文化之間的共識基礎。這些主題、題材、敘事策略及價值觀跨越東西古今,跨越民族、文化及意識形態。在跨文化傳播過程中,國產電影應該以這些共通的母題和原型為基礎,搭建起價值傳播的基礎。因此,尋找共同的價值追求,以人類的共同情感認同作為基礎應該成為現代國際社會文化價值趨同背景下的策略之一。
同時,以文化共情為基礎的文化傳播并不意味著文化的全盤西化和“同質化”,而是在堅守民族文化獨立性基礎上尋找文化共情,某種程度上說,這是一種求同存異的傳播策略,即以開放包容的“文化共情”心態,提升和加大中國文化價值的傳播力度。任何一種異質文化在另一種文化語境中傳播時,都要尋找“共鳴”和認同。而對于世界其他文化而言,中國文化是相對陌生的,有很多民眾還對中國文化存在誤解,所以在文化共情基礎上的文化價值的傳播有利于不同文化背景的民眾理解和接受中國文化。這種文化傳播也是基于現代價值理念基礎上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現代性創新。
總之,為了爭取中國文化的話語空間,我們需要在加強中外人文交流的背景下,改變中國文化在跨文化傳播中的整體策略。其中包括加強文化自信,充分發揮藝術院校及文藝精英知識分子在中國文化傳播中的文化引領作用,對中國文化的世界性傳播進行藝術化包裝和創新,運用系統設計思維形成中國文化世界性認同的立體結構,打造中國文化產品的“藝術氣質”,運用“文化共情”的策略加強對中國文化的傳播等。藝術無國界,同樣,藝術化傳播策略也能為中國智慧與文化的世界性傳播提供新的思維與渠道。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我們應該為構建世界命運共同體貢獻中國智慧,我們應該努力為中國文化的全面復興提供藝術化的解決策略,增強文化自信,為我國的經濟和文化發展創造良好的世界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