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覺察 拯救生命

陳笑誼

小凱（化名）是六年級學生，親生母親在其一歲左右因車禍去世，小凱也是當時搶救下來的。后來父親娶了繼母，繼母生了弟弟，同時，小凱還有個親姐姐，在讀高中，也是我教過的學生。小凱從小在外婆家或小姨家長大，跟繼母的感情不深，沒有發自內心地接納繼母。

事情發生在6月10日周四的最后一節課，是我的課后延時服務課，學生考了一天試，在最后一節課，我就讓他們寫作業，還鼓勵大家盡量在放學前寫完，這樣回到家可以早點休息。同學們在安靜地寫作業，我不斷在班里掃視，這是我的習慣。

我掃視著每個學生的眼神和動作。突然，發現有個不和諧的動作：坐在最后的小凱在發呆。于是，我很自然地說：“小凱，好像在發呆哦。你也要寫作業啊。”誰知，小凱從口罩里冒出一句話，聲音不大，卻很有殺傷力：“叫我寫作業，不如叫我去死！”說話時，他斜眼瞪我。

他坐在最后一排，我從講臺沿著過道走下去，快靠近他時，我故作輕松地說：“‘叫我寫作業，不如叫我去死！小凱，你在威脅老師嗎？”小凱沒說話，眼睛一直在瞪我，而且帶著仇視，翻著白眼，斜瞪著我！看他眼神不對勁兒，我為了化解尷尬，說：“我感覺像是我家三歲的寶寶在說，媽媽，你再叫我吃飯，我就哭……”頓時，班里同學都笑了。我繼續說：“如果大家都這樣，我還怎么叫你們寫作業，教你們學習呀？一說就要去死，我不吃這一套。”只見他用口罩蒙住整個臉。

過了一會兒，旁邊的同學說：“報告老師，小凱在撕數學書（最后幾頁），他哭了……”此時，再看小凱，他整個人都很沮喪，雙眼噙滿淚，忍著沒流下來，斜瞪我。這是幽怨又憤怒的眼神。我心里咯噔一下，這孩子，有情況！

課后，我留下小凱，此時，班里只有幾個值日生和他。我問他上課時怎么反應那么強烈，到底怎么了？他不說話，一直在看著別處，沒有再瞪我了。可是，他啥也不說。最后，他哀求我：“老師，別問了，我只想回家。”聲音極其虛弱。無奈之下，我放他回去，只是說：“你好好休息，先不要寫作業吧。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或者發信息。”

次日早上，我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凱叫出來，利用早操課時間跟他聊了一下。聊的過程中，小凱一直在哭，聲如抽絲，有氣無力。他說，這段時間他一直情緒很低落，晚上睡覺都會哭，覺得活著沒意義。他有死的想法，還想過怎么去死，在哪里死，方法、地點都選好了。因為班里同學散布謠言，笑他跟某某是男女朋友關系，說他玩手機約會，校車上又發生了沖突，全車人都容不下他。他在家里因為上有同胞姐姐，下有繼母生的弟弟，絲毫感覺不到家人的關愛，體會不到活著的意義，更無法投入學習。

我問小凱：“老師怎么幫你，你會好受一些？”開始，他一直搖頭，說：“什么都沒用的！”后來，我承諾他：“相信老師！如果解決造謠的事，班里同學接納你，爸爸媽媽愛你，你會不會好一些？”小凱終于說：“這樣應該會好一些吧。”后來還請求我給他換座位。

穩住他之后，我讓他回教室，調了座位，他眼光一直沒離開我，我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之后，看到他笑了一下，就一下，我就放心地做自己的事了。

回到辦公室，梳理了事情的原委，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厭學，而是厭世了！

我意識到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于是跟各科任老師報備，拜托各科任老師多關照他，讓他干點活兒以肯定他的存在。同時，及時跟他家長溝通，把事情一五一十跟家長說，引起家長高度重視，讓家長多關愛陪伴他，盡量少讓他單獨在房間，怕他胡思亂想。另外，因為小凱喜歡編程，家長答應給他報編程培訓班，希望能讓他找到學習的樂趣。在學校，我跟安全辦和心理咨詢室報備，讓學校出面干預。在班里，我對學生進行思想教育，杜絕造謠現象，說明造謠的危害。我利用課間私下找小凱的幾個好朋友，拜托他們多關心小凱。在班會課上，我對學生加強生命教育、抗挫教育，提高其自我保護意識。重要的是保持覺察，平時多關注小凱的情緒，安排時間不定期談心，了解他的思想動態，疏導他的消極情緒。

中午，小凱的父親說，給孩子請假，下午帶孩子出去吃飯，聊天。小凱在爸爸面前說了自己的心里話。小凱父親表示，平時工作太忙，確實很少陪伴孩子。從今以后會好好陪伴孩子。晚上，小凱的父親發來了帶孩子騎單車的視頻。

6月14日正好是端午節，我給家長發微信，了解小凱的情緒狀況。家長反饋，小凱已經好轉很多，但還是要慢慢地做孩子的思想工作。

當小凱出現語言消極這種極端信號時，我及時覺察。在引導他敞開心扉時，我用了“我信息”溝通技巧，真誠地引導他說出心里話，認真傾聽，先理解他的所有情緒，讓他感到允許自己有情緒，還換位思考去理解他的痛苦和無助。更重要的是，我敏銳地從他的一句話就覺察到他的消極情緒。

如果我不是有覺察力去感知，肯定像以前那樣古板，以為小凱跟我作對，故意唱反調，還撕書，會批評他、罵他，把他往深淵里推。有輕生的想法，如果積累下去，輕生真的是一瞬間的事。想想都后怕！幸運的是，我及時感知到孩子的情緒，也好在家長、朋友及時提醒，讓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小凱出現自殺的傾向，主要因為受謠言的刺激、集體的排擠，缺乏來自家庭的關愛，我及時發現，引起了家長的高度重視。

拯救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臨近畢業的這一個月里，學校心理咨詢室的劉老師也特別關心小凱，給他進行了心理疏導。作為班主任和老師，我時刻保持覺察，看見并肯定他的點滴進步，鼓勵他積極陽光地面對生活，多為他提供積極情緒的體驗活動。同時，家長也持續關愛和陪伴，發自內心地接納孩子。

幸運的是，小凱走出了陰影，跟班里的同學一起，陽光快樂地畢業，勇敢地迎接新的挑戰！祝福小凱，健康快樂地成長！

（作者單位：廣東省深圳市觀瀾第二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