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波
[內容提要]《農民專業合作社法》未規定合作社的人格否認制度是立法上的疏漏。與公司、有限合伙企業、美國有限責任公司等商事組織主體中關于成員有限責任規定的對比可知,目前合作社成員的有限責任規定并不完備,缺少人格否認制度作為有限責任的例外情形。對司法實踐的考察,則更加清楚地了解到對合作社進行人格否認有著來自實踐的強烈需要。因此,未來立法應增設合作社人格否認條款,而在現行法律框架下,類推適用公司或營利法人的人格否認規定的同時,結合誠實信用原則與權利不得濫用進行補充性說理是滿足實踐需要的可行做法。
長期以來,我國對人格否認制度的認識停滯在公司法領域。雖然《民法總則》在營利法人一章規定了營利法人的人格否認制度,將人格否認制度的適用從公司擴展至其他非公司營利法人上,但依舊存在法律適用主體過窄的問題。我國農民專業合作社(以下簡稱“合作社”)經登記后不僅具有獨立法人的法律地位,而且其成員同樣僅以其賬戶內的出資額和公積金份額對合作社的債務承擔責任,合作社也可能發生成員濫用合作社法人獨立地位和成員有限責任,逃避債務,嚴重損害合作社債權人利益的情形,有適用人格否認制度之需要。因此,對合作社的人格否認制度的研究有著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農民專業合作社在現行立法中,有其明確的立法定義。①近年來,各地出現了所謂的“社區經濟合作社”“社區股份合作社”,這類合作社是各地推進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產權制度改革的產物。實際上,這類由農村集體經濟織改革形成的社區股份合作社雖冠有合作社之名,但與《農民專業合作社法》所指的農民專業合作社有著顯著區別,其本質上還是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其參加方式、收益分配依據等均與合作社有所不同。②
農民專業合作社作為內部成員的互助性經濟組織,通過依法登記可以取得獨立法人的主體資格,可以獨立地從事生產經營活動并參與市場交易,屬于《民法總則》中“特別法人”一節中的“城鎮農村的合作經濟組織法人”。之所以被定位為特別法人,主要基于農民專業合作社對內的共益性與對外的營利性兩者并存的特點,無法被歸類到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之中。③雖然法律定位上存在差異,但合作社成員在責任承擔方面與公司股東相似,對合作社的債務僅以其賬戶內記載的出資額和公積金份額為限承擔有限責任。④
賦予合作社成員享受有限責任保護的目的,是為了鼓勵農民設立、加入農民專業合作社,促進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發展。[1]18域外的立法實踐也以有限責任為主。美國合作社立法數量眾多,其關于合作社的組織形式在立法上存在法人實體與非法人實體兩種模式,但無論是哪種模式,其合作社成員原則上對合作社債務僅承擔有限責任。[2]13-40,300
法人人格否認制度濫觴于美國訴密爾沃基冰柜運輸公司案一案,后我國于2005年修改《公司法》時引入該制度,形成了現行公司法中的公司人格否認制度。對該制度所蘊含的價值,朱慈蘊教授認為“該法理(法人人格否認)是公司法人制度的有益補充,是以矯正公司法人制度在具體運作中出現的不公平為己任的。”[3]73
遺憾的是,人格否認制度卻一直缺位于《農民專業合作社法》。這種立法空缺并非立法者有意不予規定,而是立法上的疏漏。一方面,我國對人格否認制度的認識自引進該制度起便長期停滯在公司法層面。雖然《民法總則》將人格否認制度提升至營利法人層面,但這種提升也是源于立法上對《公司法》“核心規則”的復制,[4]64而非理論發展或實踐需要的推動。另一方面,作為法定概念,合作社顯然不在公司、營利法人的文義涵攝范圍,不屬于無需規定的情形。
合作社人格否認制度,不僅是對合作社成員和合作社債權人利益的再次平衡,也是同其他商事組織法協調發展的需要。作為現代法律制度中較為成功的創造,有限責任制度以其能夠鼓勵市場投資、提高經濟效率等優點在商事組織中得到積極引進,但因對債權人利益保護不力而備受攻訐。因此,往往在規定有限責任制度的同時,也規定了有限責任制度的例外情形。
公司股東原則上僅以其出資額為限對公司債務承擔責任。但如果公司股東對公司的獨立法人地位和股東有限責任進行濫用,為逃避債務而嚴重損害了債權人的合法利益,則該股東需要在個案中將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任,此即公司人格否認制度,由現行《公司法》第二十條第三款予以確立。公司人格否認制度的情形,在理論上主要包括利用公司法人格規避法律義務和契約義務以及公司法人格形骸化,而公司與股東或母子公司、姐妹公司之間的財產混同則是后者最基本的表征。[3]76-80實踐中,則通常概括為人格混同、過度支配與控制、資本顯著不足等。⑤
除公司法人外,在商事交易中還存在另一類重要商事組織——合伙企業。合作企業作為非法人組織,并不具有獨立法人人格,在責任承擔上存在無限責任和有限責任兩種方式,而后者僅存在于有限合伙企業,并僅能由有限合伙人主張。通常情況下,有限合伙人對超出其認繳出資額的債務并不承擔責任。但是,如果因有限合伙人的不當行為,使第三人有理由相信其為普通合伙人而與其發生交易的,有限合伙人則必須對該筆交易產生的債務承擔與普通合伙人相同的責任,在個案中不享有有限責任的保護。⑥可見,有限合伙人的有限責任也存有例外情形。
從域外經驗的角度,美國的商事組織形式除了傳統的公司、合伙企業外,還創造性地發明了有限責任公司(Limited Liability Company,簡稱“LLC”),實現了傳統公司的有限責任屏障與合伙的稅收待遇的完美結合。[5]158那么,如果LLC成員濫用法律賦予的有限責任保護,嚴重損害他人的合法利益時,法律應當如何回應?
在凱西土地和畜牧公司訴弗拉希夫(Kaycee Land & Livestock v. Flahive)一案的審理中,懷俄明州最高法院作出了答復。誠然,根據規定,LLC的成員對公司的債務不承擔超出其認繳范圍的責任。但是,審理該案的懷俄明州最高法院從公平原則出發,認為“無論是在法律還是在政策方面,我們都沒有什么理由把有限責任公司(LLC)和公司區別對待。”⑦換言之,如果對公司成員濫用有限責任的行為需要規制,那么同樣的行為在LLC中也應當受到規制。
可見,無論是傳統意義上的有限責任公司,抑或是美國法上的LLC,甚至是連法人組織都不構成的有限合伙企業,在承認成員有限責任原則的基礎上,法律都規定了有限責任的例外情形,以遏制個別成員對有限責任的濫用,避免債權人遭受更為嚴重的利益損害。
為了鼓勵投資者設立、加入公司,法律賦予了公司股東有限責任的保護。同樣的,為了鼓勵農民設立、加入合作社,法律也賦予了合作社成員對合作社債務僅承擔有限責任的權利。賦予成員有限責任的保護,意味著債權人主張無限連帶責任權利的犧牲。法律是一門講究利益平衡的藝術。人格否認制度是對成員和債權人利益的再平衡。公司的人格否認制度是如此,合作社也不例外,其共益性并不減損債權人利益保護的必要性。誠然,為了體現合作社的共益性特點,合作社的個別制度在設計上與公司、合伙企業不同,但是,合作社的共益性特點主要是體現在合作社與成員、成員與成員的關系之中,并不影響合作社及其成員與外部第三人的債權債務關系。如果將共益性特點的涵攝范圍擴展至外部第三人,無疑與第三人開展商事交易的營利目的相悖,也與合作社對外具有營利性的特點沖突。
據統計,截止至2019年年底,全國登記注冊的合作社已達220.1萬戶,僅2019年新登記戶數便有16.5萬戶。⑧但是,合作社的規范化程度仍然較低,在《中國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報告(2007—2016)》中,共有14個省、市、自治區明確指出其轄區內合作社發展不規范、內部機制發展不健全。[6]在此背景下,合作社容易淪為部分成員控制下謀取個人利益,損害其他成員和合作社債權人利益的工具,獨立地位以及有限責任卻成為實際控制人在責任追究時的抗辯理由。
人格混同、過度支配與控制、資本顯著不足等這些在公司人格否認實踐中常見的事由,也常發生在合作社的實踐之中。在合作社財產方面,合作社的實際控制人用私人賬戶收取合作社的經營款項的做法可能是出于交易便捷考慮,但是在合作社賬目缺乏會計監督和審計監督的情況下,個人財產與合作社財產極易混同,合作社財產的獨立性存疑。在個案中,合作社債權人常以財產混同為由提起合作社人格否認案件。⑨
除了財產混同外,人格混同的情形還包括合作社與公司的經營場所、經營業務混同,此處的公司既可能本身就是合作社的實際控制人,也可能是合作社實際控制人名下的公司。此類混同的目的在于進行利益輸送,由合作社對外承擔債務,如經營場所的租賃費用或修繕費用由合作社對外承擔,而公司則免費使用經營場所,降低公司的經營成本。⑩此外,個別法院在案件審理過程中還對原告債權人的反向人格否認訴請也予以支持。
當下合作社人格否認案件的法律依據適用混亂甚至是錯誤,有規范法律依據適用之必要。在具體案件的審理中,法官在適用的具體規則以及適用的方式上存在差異。在適用的具體規則上,大部分案件援引的是《公司法》第二十條第三款,少部分案件援引了《民法總則》第八十三條第二款。在適用的方式上,直接適用的方式占大多數,采用了“依照”“依據”“根據”等詞語,而使用“參照”一詞的案件較少。
暫且撇開合作社能否參照適用公司和營利法人的相關規定這一疑問,合作社直接適用后兩者的規定并不恰當。《公司法》第二條則是將該法的調整范圍僅限于依法設立的有限責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合作社顯然不屬于該法的調整對象。而合作社在《民法總則》的法律定位是特別法人,除了第三章法人的一般規定外,合作社直接適用的是其他法律、行政法規的規定,并不能直接適用營利法人的相關規則。雖然適用方式的差別并不影響案件的事實認定與裁判結果,但是適用方式上存在問題無疑會懷疑法官的專業能力,也直接減損了法院的司法權威。
本文試以魏華林與王洪香、蘭永福買賣合同糾紛案為例,闡述其他救濟途徑對債權人利益保護的局限性。在該案中,王洪香以青島王洪香糧蔬專業合作社的名義與魏華林簽訂協議。協議履行過程中,由于合作社供應的地瓜苗出現質量問題,魏華林遭受經濟損失26萬余元。魏華林故訴請法院認定合作社與王洪香、蘭永福存在法人人格混同,要求合作社與王洪香、蘭永福共同承擔連帶責任。法院經審理查明,合作社的注冊資本為150萬元,兩被告合計認繳出資126萬元,出資期限為1個月。但經查詢合作社開立賬戶顯示,賬戶自開立以來僅匯入21600元,后再未有資金注入。另外,被告王洪香以個人名義出具收條和用個人賬戶收支合作社的款項。最后,法院參照《公司法》第二十條第三款的規定認定連帶責任的成立。
除了人格否認,是否存在其他救濟途徑呢?本案中,魏華林難以基于合同違約或者是產品侵權要求王洪香對其損失承擔責任。因為涉案協議是以合作社的名義簽訂,而王洪香僅是在履行職務行為,合作社才是合同違約責任或者產品侵權責任的承擔義務人。誠然,在王洪香未完全履行出資義務的情形下,原告可依據《合同法》行使債權人代位權,要求王洪香在未出資范圍內承擔責任。但是,債權人代位權自身也有其局限性,債權人行使代位權的范圍不能超過債務人對次債務人所享有的債權。本案中,如果王洪香認繳出資額不足以清償原告損失的話,原告的損失依舊無法得到完全清償。
結合王洪香實際出資情況以及違規使用私人賬戶收取合作社款項造成財產混同的行為,如果王洪香依舊享受有限責任的保護,有違法律所追求公平、正義。出于利益衡量,應當在該案中否認合作社的獨立法人地位和成員的有限責任,要求王洪香等人對原告的損失承擔連帶責任。
從法律修改的角度上,參照《公司法》第二十條第三款的立法表述,作出關于合作社人格否認的原則性規定是未來修改《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的重要內容。在《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尚未修改前,可以借助法律漏洞的填補方法實現法律續造。[7]189具言之,在現行法律尚未修改之前,可以通過適用誠實信用原則以及類推適用《公司法》或《民法總則》相關規定的方式緩解當下法律適用難題。
誠實信用作為民法的基本原則之一,素有“帝王條款”之稱,不僅民法學者對其傾注了大量精力,司法裁判者也常常援引誠實信用原則為事實認定和案件裁判依據。[8]133回歸誠實信用原則處理合作社的法人人格否認案件并非合作社首創。在2005年我國《公司法》法人人格否認制度引進之前,已有否認法人人格的判例。
誠實信用原則常與權利不得濫用并用,同為權利行使之準則,只不過前者側重積極引導,后者則側重反面禁止。[9]913域外立法中,德國、日本都將誠實信用原則、權利濫用禁止等作為法人人格否認的法律依據。[3]73雖然《民法總則》沒有賦予權利不得濫用以基本原則的法律地位,但并不影響其作為說理依據解釋誠實信用原則的適用。合作社成員依據法律規定對合作社債務僅承擔有限責任,這是《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第六條賦予合作社成員的權利。但是,權利不應被濫用,權利的行使有其邊界。《民法總則》第一百三十條雖然賦予了民事主體權利行使自由的權力,但是該自由受到法律規定、當事人約定的限制,并且不得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和他人合法利益。此處的“他人合法利益”,自然包括合作社債權人的合法利益。
類推適用是指案件裁判者根據“類似案件類似處理”的裁判準則,在具體規則缺失時將待決案件置于另一最為相似的規則之下以作出案件裁判的司法方法。[10]8民事司法中不乏類推適用的實踐,“參照”的本質就是類推適用。[11]89但是,法官往往注重裁判結果的正當性,卻忽略了對類推適用的合法性論證。[12]24本文認為,對合作社類推適用的合法性論述在理論層面上應當包括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既有規范是否具有可類推性,即既有規范的立法意旨是否明顯反對該規范被類推適用而普遍化。[13]64換言之,立法者在制定《公司法》第二十條第三款或者《民法總則》第八十三條第二款時,是否明顯有意將人格否認制度限制在公司、營利法人當中。這一點,本文認為立法上并沒有限制人格否認制度的適用主體。《民法總則》將原本僅規定在《公司法》的人格否認制度升格到營利法人的一般規定,不僅適用主體增加,而且適用主體的概念具有開放性。只要是以取得利潤并分配給股東等出資人為目的成立的法人,便屬于營利法人。外延上,營利法人除了傳統的公司外,還包括其他企業法人等。不僅“其他企業法人”存在進一步解釋的空間,“等”字也為第三類區別于公司、企業法人的營利法人保留了解釋的可能。從這一點上,立法者對人格否認制度并不存在嚴格限制適用主體的意圖。因此,依據立法意旨這一判斷標準,《公司法》和《民法總則》的相關規定是具備可類推性的。
第二,對相似性的判斷是類推適用的重點。類推適用在相互比較的基礎上探究是否存在足夠的共通性以致賦予相同的法律效果也是恰當的。[14]16相似性的判斷存在事實、規范、價值與原則三個層次。[13]69-71首先,在事實層次上,合作社同樣存在財產混同、業務混同以及經營場所混同等人格混同情形。其次,在規范層次上,《農民專業合作社法》與《公司法》的相似性更是明顯。除了同樣規定獨立法人地位和成員有限責任制度外,在“組織機構”“合并、分立、解散和清算”的規定上也與《公司法》相似。最后,在價值與原則層次上,法人人格否認制度對法人獨立地位和成員有限責任的否定,是對有限責任制度在特定法律事實下對債權人利益保護不當的矯正。對債權人利益保護的關注,在立法理念上可以找到其直接依據。在《民法總則(草案二次審議稿)》的修改匯報中,負責人指出增設特別法人類別的意義包括“也有利于保護其成員和與其進行民事活動的相對人的合法權益。”
第三,差異性的存在并不影響類推適用。類推適用的過程是在承認差異存在的前提下,有意識地抹消這種差異。[15]12合作社兼具共益性的特點使其在立法上區別于營利法人,無法直接適用營利法人的相關規定。但是,該特點并不影響其類推適用營利法人的有關規定。這種差異并不對類推適用產生有力的排除,因為這一特點強調的是合作社與成員、成員與成員之間共益特征,而非指向合作社及其成員與第三人之間的關系。況且,類推適用強調的是相似性而非同一性。
由于現行《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尚未規定合作社的人格否認制度,因此司法實踐可以通過誠實信用原則和類推適用公司或營利法人的相關規定,實現在特定情形下對債權人利益的救濟,滿足當下法律適用的需要。鑒于合作社的人格否認制度尚無法律明文規定,并且是對合作社獨立法人地位和成員有限責任原則的否定,在對合作社進行人格否認時必須進行更加充分的裁判說理。因此,將上述兩種方式結合使用較為穩妥,即類推適用公司或營利法人的人格否認規定的同時,結合誠實信用原則與權利不得濫用進行補充性說理。
注 釋:
①《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2017年修訂)第二條 本法所稱農民專業合作社,是指在農村家庭承包經營基礎上,農產品的生產經營者或者農業生產經營服務的提供者、利用者,自愿聯合、民主管理的互助性經濟組織。
②如由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改革形成的社區股份合作社,其成員由原來的集體經濟組織的成員自動轉化而來,而農民專業合作社的成員身份的取得是基于其投資入社行為。再如,社區股份合作社的分紅并不以投資入股的占比進行分紅,而可能采取以年齡為標準分發紅利。參見《上海市關于本市推進農村村級集體經濟組織產權制度改革工作的指導意見》。
③參見全國人大法律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李適時于2016年12月19日上午在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五次會議第一次全體會議上所作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法律委員會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草案)>修改情況的匯報》。
④《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2017年修訂)第六條 農民專業合作社成員以其賬戶內記載的出資額和公積金份額為限對農民專業合作社承擔責任。
⑤參見最高人民法院于2019年11月14日發布的《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法〔2019〕254號)。
⑥《中華人民共和國合伙企業法》第七十六條 第三人有理由相信有限合伙人為普通合伙人并與其交易的,該有限合伙人對該筆交易承擔與普通合伙人同樣的責任。
⑦See Kaycee Land & Livestock v. Flahive, 46P.3d323,327 (Wyo.2002)
⑧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網站,來源:http://www.samr.gov.cn/zhghs/tjsj/202003/t20200305_312509.html,2020年3月10日訪問。
⑨參見(2016)魯02民終5367號民事判決書。
⑩參見(2018)魯03民終1130號民事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