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濤 陳 晨
(中國石油大學[華東] 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青島 266580)
人無精神不立,國無精神不強。中國人民在長期的奮斗過程中培育和積淀起來的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是中華民族歷代英雄兒女獨特的精神氣質與精神品格,凸顯著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民族文化、民族意識、民族性格、民族心理和民族價值,是推動中華民族共同發展的精神力量和精神支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民族精神在新的時代語境下,被賦予了新的時代內涵,呈現出新的時代特征。包含著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團結精神和偉大夢想精神在內的中華民族偉大民族精神,是中國人民長期奮斗中培育、繼承和發展起來的結果,是支撐中國發展和人類文明進步的強大精神動力[1]。新時代的中華民族偉大民族精神,立足于新時代的人文語境,對傳統中華民族精神進行繼承與發展、創新與超越。作為偉大民族精神基本內涵的四個“偉大”精神,構成相互聯系的整體。其中,偉大創造精神是中華民族開拓創新、精益求精,不斷創造豐富的物質財富和精神文明成果的精神之源;偉大奮斗精神是中華民族自強不息、披荊斬棘,不斷取得偉大發展成就的精神支撐;偉大團結精神是中華民族風雨同舟、守望相助,不斷戰勝各種困難險阻的精神保障;偉大夢想精神是中華民族滿懷希望、勇往直前,不斷奮發進取有所作為的精神動力[2]。新時代傳承和弘揚偉大民族精神,既要扎根于中華民族的歷史文化沃土,繼承與發展中華優秀傳統的文化精神,也要在創新和超越的過程中不斷完善和升華;既要發揮中華民族精神鼓舞奮斗熱情、凝聚民族合力、推動國家發展的動力作用,又力求為豐富世界文明多樣性、推動人類文明發展和社會進步貢獻中國智慧。所以,新時代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偉大民族精神,應當堅持繼承性與創新性相統一、現實性與超越性相統一、民族性與世界性相統一的原則。
“辯證法在對現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時包含對現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盵3]馬克思在《資本論》 第一卷中關于事物發展規律的闡述,表明“否定之否定”促進事物的存在和發展,在這一過程中,肯定因素使事物得以存續,否定因素則推動事物走向滅亡。否定之否定將新舊事物關聯起來,促進了事物的發展,其本質是“揚棄”。就新時代中華民族偉大民族精神來看,否定之否定規律的具象表現就是繼承和創新的辯證關系。新時代中華民族偉大民族精神是從幾千年中華文明中孕育發展而來,既繼承了優秀的中華民族精神傳統,又在繼承的基礎上根據新時代的人文語境而不斷豐富完善。
中華民族歷史悠久,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文明之所以能夠持續發展、不曾中斷、源遠流長、歷久彌新,“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們民族有一脈相承的精神追求、精神特質、精神脈絡?!盵4]中華民族精神深深植根于中華民族悠久而豐厚的歷史文化傳統,在發展過程中體現出繼承傳統與創新發展的統一,反映了中華精神文化的獨特精神價值和根本精神品質。
守正創新是中華文化演進歷程體現出來的基本的發展原則和精神品質。有學者指出,尊重傳統、重視常道、崇尚守成,是中國文化精神發展演進過程中的重要原則,這種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發展創新的進化意識是中華民族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獨特方式,使中華文化精神呈現出清晰的發展延續脈絡[5]。堅持正道是謂守正,開拓進取是謂創新。創新發展過程中必須堅持正道,守正是創新的前提和基礎。要做到對自己民族文化傳統的堅守,才能與時俱進、融會貫通、開拓創新。不能為了創新而全盤否定過去和傳統,創新是立足守正的創新、是推動民族文化一脈延續的創新[6]。守正創新必然要抵制歷史虛無主義,新時代中華民族精神必然具有與中華傳統文化精神本質上一脈相承的特性。
傳統文化中的團結統一、貴和尚中、天下大同等精神理念得以傳承和發展,并積淀為中華民族的內在精神品質。從古代“四大發明”的創造、思想文化及文學藝術的誕生,到今天移動支付、人工智能、宇宙探索等各領域科技發展的突飛猛進、日新月異,正是中華民族敢為人先、與時俱進的創造精神的鮮明呈現。從古到今涌現出了無數愛國志士,岳飛戎馬倥傯、精忠報國,發出“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的吶喊;文天祥忠貞不渝、寧死不屈,在國家危難關頭表現出崇高的愛國情操;鄧世昌在甲午海戰中拼死抗爭、壯烈殉國;林則徐虎門銷煙、為國家和人民鏟除禍害;楊靖宇、趙一曼等為了國家民族利益而英勇獻身;錢學森、楊振寧等愛國華人科學家矢志不渝地毅然決然回國報效祖國,無不彰顯著貫穿中華民族發展歷程的熾熱的愛國情懷和堅毅的奮斗精神。從昭君出塞、涼州會盟、文成公主進藏、土爾扈特部東歸到今天中華各民族團結成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展現了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團結統一、崇尚和諧的價值追求。從“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大同”社會構想到今天實現脫貧攻堅、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表達了中華民族對美好生活夢想的熱切向往和不斷追求。從張騫出使西域、鑒真東渡日本、鄭和七下西洋所包含的“天下為公”“天下大同”的理想,到今天習近平總書記倡導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均傳達了中華民族一脈相承的愛好和平、協和萬邦的精神理念。因此,新時代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精神,必然立足于中華民族人文精神的優秀傳統。
所謂“傳統”,是指被人們普遍認同的精神原理和境界,是由歷史凝聚而沿傳、流變的不同形態的文化特質而組成的有機系統[7]。習近平總書記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作出指示:“拋棄傳統、丟掉根本,就等于割斷了自己的精神命脈。”[8]這讓我們明白一個道理,傳統是使一個民族團結起來的根基。當然,如果只拘泥于傳統、固守傳統,一個民族就會停滯不前、難以發展。繼承不是保持原來,而是發展原來,是“文化主體在傳承傳統的文化精神、價值觀念的過程中,實現對文化傳統的重新詮釋和與時俱進的再創造”[9]。所以,繼承傳統就是為了實現創新性發展。黑格爾的《歷史哲學》也論證了民族精神傳承的必然性:一個民族必須接受一些新的東西,而這種新的東西從何產生呢?這種新的東西一定是比原有精神內容更為高等、更加博大的東西,實質上就是通過自身的揚棄來生成新的價值原則和精神內涵。事實上,這些新內容將滲透到一種已經得到充分發展和自我實現的民族精神中[10]。中華民族精神同樣以自我揚棄作為推動自身發展從而適應歷史及現實條件的車輪。湯因比曾指出,文明成長本質的核心成分是一種不斷運動變化的生命力,這樣的活力會不斷帶來新的挑戰,從而將已經形成的平衡狀態又引向不平衡[11]。隨著歷史的進步和時代的變遷,民族精神在其發展演變過程中,必然出現由適應到不適應、平衡到不平衡的變化,需要通過自身的革新與再創造,找到新的適應與平衡的狀態,從而完成對原有文化精神的一輪超越,實現文明生長。這其中既有傳統文化精神內容根據時代條件、環境、要求的發展變化進行選擇性“舍棄”;也有傳統文化精神中符合社會歷史發展趨勢和表現出強大生命力的因素與要素不斷融入新時代,以其新面貌適應新變化、融進新內容,新舊精神內容有機結合生成新的精神結構,實現了傳統文化精神的揚棄。傳統文化的揚棄,是文化發展過程自我的創造性產生和開拓性發展,從而使民族精神得以不斷革新、豐富、升華,彰顯出新的精神活力[6]。
民族精神從形成到發展,始終是一個動態的歷史過程,始終隨著歷史的發展進行不斷的自我革新,體現著歷史性與時代性的統一[12](P6)。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說:“不是人們的意識決定人們的存在,相反,是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意識。”[13]雖說社會意識具有相對獨立性,但本質上是隨著社會存在的發展變化而變化的,即不斷產生對社會發展的新認知、新體悟。不同時代背景下生成的時代精神不斷融入民族精神,成為民族精神內容的組成部分,不斷豐富民族精神的內涵,為民族精神提供生機與活力,這是中華民族精神創新發展的體現。民族精神是一個民族在長期發展過程中固定下來的穩定的精神狀態和心理傾向,時代精神是一個民族在某一時代背景、歷史環境和發展階段所展現出的特征鮮明的階段性精神狀態。民族精神彰顯一個民族文化精神的民族性特征,時代精神賦予一個民族的文化精神以蓬勃的生命力。從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紅船精神、長征精神,到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的大慶精神、“兩彈一星”精神,再到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的航天精神、奧運精神等等,時代精神是傳統民族精神在不同歷史時期與特定實踐和時代發展條件結合的產物,賦予了民族精神嶄新的時代內涵。
時代的發展不斷給我們提出新的挑戰,新時代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精神要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不斷根據時代和實踐提出的新要求、新問題而加以創新和豐富其精神內涵。面對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全國上下同時間賽跑,與病魔抗爭,風雨同舟,眾志成城,共渡難關,是中華民族偉大團結精神的生動呈現。中國共產黨秉持科學精神和態度,統一部署,有效協調,抗疫行動有序開展。醫療科研團隊迅速展開對這種陌生病毒的研究,反復深入地進行研究論證和攻關試驗,在疫情暴發后僅用一年的時間就研制出安全有效的疫苗并上市,中國也成為世界新冠肺炎科研領跑者。依托中華民族的創造偉力,我們正在快速筑起強大而堅實的免疫屏障。盡管兇險的疫情給人民的生命安全帶來巨大威脅、對社會經濟造成嚴重破壞,但是中華民族依靠著偉大奮斗精神的支持和鼓舞而砥礪奮進,在黨的堅強領導下不僅實現了保衛人民生命健康和保障經濟社會平穩發展的目標,還如期完成了脫貧攻堅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任務。在控制國內疫情發展的同時,積極開展國際醫療合作,與世界人民攜手同行、共克時艱。在艱苦卓絕的抗疫實踐中形成了偉大抗疫精神,這種以守望相助、顧全大局、舍生忘死、英勇戰斗、樂觀積極為表現的精神是中國實踐的真實寫照,是當下中華民族最鮮明的精神標志。
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說:“發展著自己的物質生產和物質交往的人們,在改變自己的這個現實的同時也改變著自己的思維和思維的產物。不是意識決定生活,而是生活決定意識?!盵14]從馬克思對社會存在和社會意識的辯證分析中可以看出,思想的邏輯應該與社會歷史相一致。如此說,中華民族精神的產生與形成,便應該具有深刻的現實性。
中華民族精神的現實性,首先體現在其形成和發展有著深刻的現實基礎。從民族精神形成的角度看,中華民族精神是在中華各民族長期共同生活、團結奮斗的歷史和實踐中鑄就的。中華民族的形成是多民族融合發展的結果,中華文明也在多民族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的過程中生成。在中國傳統的“天下”意識的指導下,由若干民族集團匯聚融合而成的華夏民族作為“天下”的中心,“蠻、夷、狄、戎”等周邊民族也都是“天下”之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各民族集團在長期生活中不斷進行著各種形式的溝通與融合[15](P36)。以農耕為主要生活方式的中原地區逐漸發展起來了較為先進和完善的社會經濟體系,從而成為了中華民族生存發展的主體和中心。雖然不同民族由于最初生活的自然和社會環境的差異而形成了各自的文明體系,但在中原文明的輻射和影響下,周邊民族也逐漸接受了農業文明社會的“洗禮”,即以文化認同的方式來實現華夏化、中國化[15](P67)。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中華民族的價值認同和心理歸宿,凝鑄了中華民族基本的生活態度、思維方式、價值觀念,使尊祖敬宗、勤勞務實、貴和尚中、團結統一、崇德重義等民族心理深深內化為中華民族的精神和文化基因。
其次,從民族精神發展的角度看,時代背景和社會現實影響著民族精神的發展軌跡。近代中國正處于存亡絕續的生死關頭,救亡圖存成為了時代主題,中華民族精神也隨之發生變化,不僅憂患意識、發展觀念、愛國主義等被進一步激發而愈加強烈,而且科學民主、平等博愛等觀念的融入也進一步豐富了中華民族精神的內涵[12](P156)。例如,高舉民主、科學兩大旗幟的新文化運動,目的就在于摒棄阻礙社會發展的思想觀念,啟發民智,推動現代科學在中國的發展,從而尋找救亡圖存的正確道路。這場轟轟烈烈的思想革命有力地沖擊了封建思想,啟發了民眾的民主覺悟。五四運動高舉起愛國主義的偉大旗幟,激發了中華民族追求進步和真理的偉大覺醒,培育了中華民族團結奮斗、自強不息的堅強意志,強化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自覺,為中華民族偉大的民族精神注入新的血液、增添了新的內涵,使其在民族危難之際迸發出強大的動力,激勵和鼓舞著中華兒女拯救民族危亡、捍衛民族尊嚴。新中國成立以后,面對國家一窮二白、百廢待興的嚴峻局面,加之西方敵對勢力對新中國的封鎖遏制,中華兒女依靠自己的力量頑強拼搏,獨立自主、自力更生,找到符合中國國情、推動中國發展的道路,創建并發展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華民族不斷根據時代條件的變化、結合社會發展的要求,進一步塑造了自強不息、銳意進取、艱苦奮斗、改革創新的民族性格。
再次,中華民族精神的現實性還體現出實用、理性的精神特征。實用、理性是中國傳統思維具有的特點。先秦時期各思想流派為了在當時的社會大變遷中尋找出路而產生各種學說,從那時起就為中華思想文化奠定了對社會、生活、人生問題的實用探索的基調[16]。民族精神不是祖宗遺產,而是活的傳統,是對當代實踐具有重要現實意義和價值的精神指導,因此必須包含現實性的文化成分。中華民族重視現實社會問題的妥善解決,中華民族精神也就在現實社會實踐中鑄就,進而成為社會實踐的精神指導。和平時期,勤勞勇敢、崇德重義、貴和尚中、居安思危的民族精神是我們實現平穩發展的重要保障;危難時期,團結一致、英勇無畏、堅貞不屈、眾志成城的民族精神是我們戰勝困難的堅強支撐;改革時期,艱苦奮斗、自強不息、開拓創新、銳意進取的民族精神是我們不斷發展完善的強勁動力;新時代,堅守理想、甘于奉獻、戒驕戒躁、砥礪前行的民族精神是我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精神源泉。可見,中華民族精神是中華民族一路走來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披荊斬棘、生生不息的精神定力。因此,新時代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精神,要基于現實性原則,注重實現其精神力量的發揮和轉化。
最后,中華民族精神更具有超越性。中華民族精神產生于社會實踐,然而又不限于簡單地反映社會實踐,而是在反映社會實踐的基礎上,融合和升華民族意識、民族性格、民族心理等內容,凝鑄出優秀的、積極進步的成分和因素,從而進一步對社會實踐進行指導[12](P7)。因此,新時代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精神,既要積極推動精神自身的發展完善,又要充分發揮其對當下和未來的引領作用,必須明確和重視民族精神的超越性。
中華民族精神的超越性首先表現為其精神內涵的不斷發展、層次的不斷提升、境界的不斷升華。中華民族精神是中華民族在數千年文明發展歷程中不斷積累下來的民族優良品格,是中華文明精華的積淀,是一代又一代中華兒女薪火相傳的道德品格和價值取向,是已深深內化的民族性格與氣質[17]。在這個過程中,中華民族精神根據時代和實踐的發展不斷進行自我革新與超越,最終形成具有科學性和先進性的精神內容。
例如,團結統一作為精神主線貫穿于中華民族發展的不同歷史階段。盡管在歷史上也曾出現過短暫分裂割據的狀況,但團結統一始終是中華民族歷史發展的主旋律。只是,這種團結統一精神的內涵和實質隨著歷史和實踐的發展而不斷變化。在古代,中央政府與邊疆部族在聯合中斗爭、斗爭中聯合。中央為維護自身統治而平定邊疆,邊疆為延續自身發展而臣服中央,中央政府與其他邊疆部族之間遵循了一種“在沖突斗爭中求融合”的民族團結觀念,以此結成各取所需式的暫時的穩定統一秩序。在長期的生活實踐中,各族人民逐漸認識到斗爭和分裂只會造成傷害和破壞,只有和睦團結才是促進共同發展進步的理性選擇,從而表現出進一步交往交流的意愿和自覺。隨著各民族交往的日益密切和深化,各民族之間的聯結與融合也越來越緊密,越來越形成不可分割的有機結合的共同體。中華民族發展到今天,偉大團結精神作為中華民族精神的基本內涵之一,其精神實質已超越過去,其內涵是“在民族融合中化解沖突斗爭”的民族團結觀念,各民族已然以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為文化認同、政治認同,五十六個民族都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成員,各民族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姐妹,水乳交融、唇齒相依、休戚與共、反對分裂、維護統一。所以各民族團結互助、和睦友愛是人心所向、必然之理,只有各民族兄弟姐妹齊心協力,中華民族大家庭才能蒸蒸日上、蓬勃發展,新時代的中國共產黨正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艱苦奮斗、堅守中華民族復興夢想,才取得了脫貧攻堅的偉大勝利,以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昭示了中國共產黨的“能”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好”。
中華民族精神的超越性還表現在對美好未來的指引。偉大夢想精神是中華民族精神的基本內涵之一,千百年來,孜孜不倦追求夢想的執著精神,一直是中華民族奮發向上的重要支撐。從中國古代的神話故事中,可以找到中華民族勇于追求并努力實現夢想的精神基因。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總結近代以來中華民族為實現偉大復興而進行的艱苦卓絕的奮斗時說,民族精神支撐了中華民族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在“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歷史交匯期,民族精神更是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的重要精神引領和動力[18]。在中國夢的實現過程中,中華民族精神具有重大精神價值,它昭示著我們的奮斗目標,它貫穿于夢想實現的始終,凝聚起全國各族人民團結一致、同心同德的強大力量,為夢想的實現提供力量源泉和精神指引,是我們勇往直前、追求進取的精神動力。
在這個互聯互通的全球化時代,帶有民族性的東西同時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展現出世界性價值和意義。它的產生受創造它的主體的民族個性和文化特性的制約,但伴隨它的成長與完善,不可避免地發生文化之間、民族精神之間的交流與碰撞,影響了他主體或被他主體所影響。所以,民族精神必然是民族性與世界性的對立統一。中華民族精神的內涵不僅包括本民族的精神理念,還包括人類普遍認同和遵循的思想原則和價值觀念。這些價值觀念所蘊含的中國思想和智慧,為世界文明做出了獨特的貢獻[6]。
民族精神具有個體性特征,它不是一個抽象的、獨立的實體,而是具體存在于各個民族之中,并由各個民族具體的民族精神所承載,在這個意義上它包含著對具體民族個性的認同。每個民族的民族精神都有其不同的內涵,這種差異性是分析判斷各民族精神的基礎[12](P6-8)。中華民族精神深深植根于中華民族深厚而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展現著中華兒女獨特的精神氣質,具有鮮明的民族性特質。
第一,新時代中華民族精神源于中華民族自己的文化傳統,是中華各族人民共同創造的精神財富。中華民族精神,作為中華各族人民長期共同生活和實踐中形成的群體精神,包含了對自然、社會和生活的具體感受,是中華民族通過溝通、交流、改進和抽象而產生的獨特的思想和價值觀念,是高度集中的民族意識,是國家利益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華民族賴以生存和發展的靈魂和力量[19]。這種群體精神實際上是中華各族人民形成的對我們這個多民族國家的價值認同。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指出:“我們的出發點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而且從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中還可以描繪出這一生活過程在意識形態上的反射和反響的發展?!盵20]道德、宗教、形而上學及其他意識形態,會因主體的實踐活動而不斷交流、共振,獨立性外觀不復存在,從而隨著主體實踐活動的發展變化而改變。共同生活在中華大地上的五十六個民族,構成為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整體,盡管中華民族內部不同族裔之間在宗教信仰、傳統習俗、生活習慣等方面存在著一定的差異,但中華各民族有著共同的文化根脈,各族人民在長期的交往與融合中產生了強大的精神共鳴以及普遍的社會心理和情感。中華民族精神凝結著各族人民最廣泛的社會追求和對美好生活的共同向往,是在各族人民進行的偉大實踐中展現出的獨特精神風貌。
第二,個性的、體現著民族性的中華民族精神,內含著區別于世界其他民族的、反映中華民族特征的價值理念。就天人關系來看,在西方文化中,人與自然是征服與被征服的關系。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人們的視野更加開闊、信心逐步增強,不再像從前那樣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做自然的奴隸,而是以高昂的姿態,追求做自然的主人,自然環境由早期人們敬畏的對象逐漸發展為希望掌控的對象。然而,在中國文化傳統中,人與自然從來都不是對立的關系。中國自古以來就特別重視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關系,將人置于自然之中來看待,而不是將二者分隔開來甚至對立起來,主張“天人合一”,認為“萬物與我一體”。就人與社會的關系而言,西方文化在對待個人與整體的關系中,更強調個人的意志、自由、利益和發展。而中國文化注重整體性,強調個體的利益需要在整體中得到實現,這也是中華民族具有強大凝聚力的重要根源。就民族、國家關系來看,睦鄰友好、協和萬邦是中華民族一貫秉持的價值追求和交往原則[21],即便在歷史上中國最為強盛的時期,中國也從來沒有開展霸權主義和進行殖民擴張,與不同文明對話交流、借鑒學習一直是中華民族的道德追求,既包含了中華民族仁愛、貴和的精神基因,又體現了中華民族海納百川的博大胸懷。所以,中華民族精神反映了中華民族的發展歷史,體現了中華民族的思想行為習慣,抽象和提煉出中華民族獨特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帶有鮮明的民族特征[6]。
當然,中華民族精神除了具有自身的民族特性以外,還體現出世界性精神特質。民族精神不只屬于特定的民族,也不只存在于特定的時代,而是在各個歷史時期為所有民族所共有。從這樣的全球視野和人類價值的意義上來說,民族精神也可以看作是全人類的精神財富[12](P6)。
首先,中華民族精神在形成發展過程中,除了繼承本民族文化傳統以外,也積極吸納了世界其他文明的優秀價值和思想理念。梁啟超在《論學會》 的政論集中曾提出:“獨故塞,塞故愚,愚故弱;群故通,通故智,智故強?!盵22]這是說我們要開放而不是固守,東西方文明要相互交流、學習、借鑒,各取所長。如果輕視或者直接切斷與其他民族的交流學習,就會使得一個民族自閉自大,從而走向精神孤化。毋庸置疑,中華民族精神的生成和建構離不開世界文明的滋養,佛教中國化、明末清初時期的中西文化交流,都是涵育中華民族精神的重要的外來思想文化資源。特別是近代以來,伴隨西學東漸步伐加快,大量來自西方的知識、思想、文化傳入中國,西方文明對中國的影響不僅廣泛,而且深刻,直接推動了中華民族的精神覺醒和思想解放。正是在文明交流與互鑒中,許多愛國青年和仁人志士開啟了以傳播西方民主科學來啟發民智的近代中國思想啟蒙運動。改革開放使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一步融入世界、擁抱世界文明,中國在不斷走近世界舞臺的同時,大量優秀和先進的西方文化涌入中國,影響著中華民族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習近平指出,文明在不斷進行交流互鑒的過程中變得豐富多彩,這一過程有力地推動世界的和平發展和人類文明的進步[23]。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中華文明始終以其極大的包容性不斷實現自身的豐富和發展。中華民族精神與世界優秀文明成果的借鑒融合不僅體現了中華民族兼容并蓄的品質,也為中華民族精神自身的拓展提供更廣闊的空間。
其次,在肯定中華民族精神對本民族的生存發展起推動作用的同時,不能忽視中華民族精神本身所具有的世界歷史意義。中華民族精神既屬于中國,也屬于全世界,因為它是全人類優秀文明成果的重要組成部分,中華民族精神中所體現的積極和進步的精神理念,為世界其他文明的發展發揮了重要的推動作用。早在17、18世紀的西方啟蒙時代,歐洲世界就大量推介中國文化和中國典籍,中國的儒學和孔子思想成為先進知識分子在哲學上反宗教、反封建的思想武器。寫作《十八世紀英國思想史》的斯蒂芬就認為,自從非基督教的中國與歐洲發生聯系以后,才使得英國人開始對人類歷史有了正確的認識。他在《從中國人那里借來的議論》一文中指出,孔子的學說是理性的結晶、智慧的寶庫,“英國的自由思想家,信奉自然神權,全是用中國人的議論,向傳統的基督教徒進攻”,他們攻擊基督教神學所持的理論,幾乎全部為孔子學說,中國的文化、中國的思想和中國的哲學為歐洲所尊崇、吸收和利用,從文藝復興到啟蒙運動五百年間,歐洲流行“東方主義”,東方被西方涂上了一層濃重的理想主義色彩[24]。當前,世界各國在經濟全球化不斷深化的進程中被越來越緊密地聯結在一起,誰也離不開誰。面對這一現實,基于中華民族愛好和平、協和萬邦的精神理念,習近平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主張全人類是一個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要團結而不是對抗、要共贏而不是獨霸,每個國家都應在謀求本國發展的同時促進各國的共同發展[25]。這一思想符合全人類的根本利益和各國人民的共同利益,在世界范圍內收獲廣泛認可和高度評價。中國秉持這一精神理念,在全球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斗爭中作出了重要貢獻。在國內疫情得到有效遏制之后,中國迅速積極投身全球抗疫斗爭之中,秉持“仁愛”精神,為受疫情影響嚴重的國家和地區提供醫療物資援助,派出專家和醫療小組支援他國疫情防控,積極共享信息、分享經驗,為遏制全球疫情擴散貢獻力量。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基礎的國際團結精神應是今后支撐各國發展的精神旗幟和思想武器,也應成為指導各國開展國際交往實踐、共同解決世界問題的根本指引和行動指南。由此可見,新時代中華民族精神不僅是中國崛起、復興的精神支柱和強大動力,其蘊含的精神價值也為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貢獻了中國智慧。
綜上所述,新時代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偉大民族精神,既要尊重民族精神的優秀傳統,充分發揮其積極價值,同時又要善于透過新時代的主題、話題和問題,創新、創造和重構新時代的民族精神;既要尊重民族精神歷史形成與發展的特點、特質,又要積極發揮精神的引領示范作用,凝心聚力,提升全民族的綜合素養和精神修養境界;既重視和堅持民族精神的獨特性、自身發展的規律性,又尊重民族精神形成與完善過程中與其他文明、精神系統之間交流、互鑒的必然性與必要性,并善于從吸收外來文化精神加以創造性轉化,也樂于和善于傳播自己的優秀因素與要素,提升中國文化的話語權。當然,新時代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偉大民族精神的三個基本原則,其內在具有著交相呼應的關系,即在立足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基礎上,繼承本民族優秀精神文化傳統,保持和彰顯新時代中華民族偉大民族精神所特有的民族性特征;同時,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實現其精神內涵的自我革新和發展超越,以便能更好地適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要求和應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挑戰。總之,在世界大歷史視野下,中華民族偉大民族精神必會得到發揚光大,為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和世界人類文明貢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