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群
(百色學院,廣西百色 533099)
布洛陀文化,是壯族及其先民崇奉布洛陀為創世神、始祖神、宗教神和道德神,并遵從其旨意調解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關系,以求自身生存與發展的觀念體系,由布洛陀神話文化、布洛陀史詩文化、布洛陀宗教文化、布洛陀始祖文化和布洛陀歌謠文化等構成。[1]布洛陀文化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珠江流域世居民族即西甌駱越民族文化的標志[2],是壯族傳統文化的根基和核心[3](P329)。
布洛陀文化研究,始于20 世紀50 年代。[4](P3)1991 年《布洛陀經詩譯注》問世后,布洛陀文化研究不斷深化。2002 年,廣西田陽敢壯山祭祀布洛陀區域性中心遺址的發現,激起了布洛陀文化研究的熱潮。研究內容涉及布洛陀文化的體系結構、布洛陀文化的特點、布洛陀文化歷史文化內涵與價值、布洛陀文化的保護與開發、布洛陀文化“走出去”、布洛陀文化的重構,以及城鎮化背景下布洛陀文化傳承面臨的困境等多個層面。其中,與布洛陀文化創造性轉化主題相關的主要是布洛陀文化的開發研究。此類研究重點探討了以下三個層面的問題:一是布洛陀文化開發所具有的經濟價值和社會意義[5-6];二是布洛陀文化開發所具有的優勢、機遇及理論支撐[7-8];三是布洛陀文化的開發模式和過程[9-11]。總的來看,既有文獻具有多學科參與和多角度分析的優點,但關于布洛陀旅游開發的內在文化過程及其對布洛陀文化創新轉化所具有的理論意義,則有待于進一步深化。本文試從文化記憶的角度,以廣西田陽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構建為個案,理解布洛陀文化從傳統到現代的轉化機制。
本文主要采用實證研究的方法。實證數據有三個來源:一是訪談資料,2020 年6 月,筆者專題訪談了田陽縣布洛陀研究會會長HMB 先生,較詳細地了解了田陽敢壯山布洛陀文化的發現、整理與旅游開發過程;二是2020 年8 月筆者收集的由田陽縣文旅局提供的有關敢壯山布洛陀景點建設規劃和重建方案以及2017、2018 年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節的活動方案;三是借鑒既有文獻中有關田陽敢壯山布洛陀文化及其旅游開發的田野調查數據。
壯族是右江流域的世居民族,是這里的主體民族,其經濟文化占主導地位。除紅水河流域外,右江流域是壯族特色最為鮮明最為濃郁的地方,是壯族的典型代表。[12](P6-7)田陽是其中的地區之一。田陽位于廣西西部右江河谷百色市中部,古屬百越地;秦朝屬象郡;漢武帝時屬郁林郡;唐朝增設田州郡,田陽部分屬嶺南西道田州橫山縣,部分屬邕州地;宋朝屬奉議州和勘州;元朝分屬來安路和廣西行中書省田州路;明朝分屬田州路土府和來安路土府;清朝為奉議州;民國元年,田陽縣分屬奉議縣和恩陽縣,后合并為田陽縣。[13](P1-9)2019 年,田陽縣改設為百色市田陽區。2020 年末田陽常住人口35.2 萬人,其中壯族占90%,是典型的壯鄉。①田陽人口數據來自廣西百色田陽區人民政府門戶網站田陽概況介紹,http://www.gxty.gov.cn/zjty/tygk/t859650.shtml。
布洛陀文化是田陽典型的民間文化。布洛陀文化的基礎是布洛陀神話。在田陽民間社會,流傳著很多有關布洛陀的神話故事,如《布洛陀造人間天地》《布洛陀造人》《祖公和母娘》《布洛陀取火》《布洛陀的封將壇》《布洛陀的燈籠》《敢壯山與五指山的來歷》《圣水池與母勒甲》《洛陀洞與螞拐節》《鴛鴦泉》《母娘巖與敢壯山歌圩》《封洞巖的故事》等。[14](P163-180)其中,關于布洛陀創造天地和文化的神話故事講道:古時候天地分為三界,但天太矮,只有三尺三寸高;地太薄,只有三尺三寸厚,是布洛陀叫上界的人把天往上升,叫下界的人把地加厚。布洛陀不僅創造了天地,還教會人如何與鳥獸草木和諧相處,叫人搬出森林到平地居住,教人建造房子、縫制衣服和播種五谷等。[15](P51)
除了口傳布洛陀神話,布洛陀文化還集中體現在田陽的民間宗教——麼教之中。麼教是壯族的原生型民間宗教,主要分布在廣西的紅水河、左江、右江、龍江、柳江流域和云南的南盤江、清水江、盤龍江、大馬河和西洋江流域的壯族居住地。[16](P163)布洛陀文化在田陽地區麼教中的表現有三大特點:一是布洛陀是麼教較為統一的神祇,是麼教信奉的始祖神;二是麼教以《布洛陀經詩》為教義經典;三是麼教實踐者——麼公,收藏了大量的較為完整的《布洛陀經詩》手抄本。20 世紀80 年代,僅在田陽玉鳳鎮玉鳳村,就收集到35 本壯族麼經,其中10 本被收入《壯族麼經布洛陀影印譯注》(1-8 卷)②參見張聲震:《壯族麼經布洛陀影印譯注》(1-8 卷),南寧:廣西民族出版社2004 年版。。而在田陽坡洪鎮個強屯,又收集到了13 個布洛陀麼經手抄本,被收入《壯族麼經布洛陀遺本影印譯注》③參見黃明標:《壯族麼經布洛陀遺本影印譯注》,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16 年版。。
田陽布洛陀歌謠文化主要表現在麼公在舉辦宗教法事時的喃唱中、民間祭祀或祈愿時的頌歌中以及歌圩里用來感謝布洛陀的贊歌中。民間祭祀時,人們通常要唱贊頌布洛陀創造萬物、造福人間和祈求布洛陀保佑的歌;在歌圩對歌之前,往往先唱布洛陀造天地人世和為人造福的古歌。④歌圩歌唱情況根據田陽布洛陀研究會會長黃明標研究員講述整理,特致謝意。此外,歌圩中還有專門歌頌布洛陀功德和當今新生活的歌。[17](P162-163)
文化記憶是“每個社會和每個時代所特有的重新使用的全部文字材料、圖片和禮儀儀式等的總和”[18](P5-6)。文化記憶中的記憶指的是“把人群凝聚成整體的記憶”,文化記憶具有重要的社會凝聚功能,旨在告訴一個社會群體“什么是不可遺忘的”;它是所有社會普遍存在的文化現象,是一個社會的文化創造。[19](P22-41)
根據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和揚·阿斯曼(Jan Assmann)的觀點,文化記憶具有以下7個方面的特征:一是以神話傳說或發生在絕對過去的事件為內容;二是以儀式和節日為主要組織形式;三是以具體地點、建筑、文字、圖像、舞蹈以及展演活動等客觀外化物為記憶媒介;四是用于喚起記憶的事件在時間結構上屬于史前時代中絕對的過去;五是具有專職的傳統承載者;六是與具體的群體認同相關聯;七是運用重構的方法。[19](P29-51)在文化記憶理論中,哈布瓦赫特別強調了“記憶形象”在文化記憶中的作用,認為文化記憶必須借助具體的形象才能實現,這種形象就是“記憶形象”。記憶形象有3 個方面的特點:一是時空關聯性,即“記憶形象“總與具體的時間和空間相聯系,或者說被定位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二是群體關聯性,指的是“記憶形象”總是與特定的群體相結合,記憶屬于特定群體的記憶;三是使用重構的方法,即“過去”本身在任何記憶中都不能被完全保留,進入記憶的內容,總是根據每個社會當下的需要進行的選擇。[19](P27-51)
敢壯山,位于廣西田陽縣東約8 公里,海拔326 米。山上植被繁茂,四季常青,有自然形成的山洞、水池、巖壁等地貌。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構建基于以下兩個契機①根據田陽布洛陀研究會會長黃明標研究員提供的材料整理,特致謝意。:
第一個契機是布洛陀經詩及有關布洛陀祭祀民俗的發現。20 世紀80 年代,田陽文化工作者在敢壯山周邊發現了布洛陀經詩,收集了很多布洛陀民間抄本和民間故事;同時發現敢壯山歌圩有祭拜布洛陀的習俗。1989 年,敢壯山被公布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
第二個契機是20 世紀80 年代在文學領域興起的文化尋根熱潮。在尋根情結的激勵下,壯族文人開始尋找自己的民族文化之根。2002 年,壯族文藝家古迪受已故友人、壯族民間文藝家黃勇剎的委托,到敢壯山尋根并認定敢壯山是自己的心靈之家,是壯族的文化之根。由此發端,經過學界研究論證,確認敢壯山是壯族始祖布洛陀的棲息地,是壯族文明的發祥地。文化尋根及敢壯山祭祀布洛陀遺址的發現,極大地推動了布洛陀文化記憶的構建。
2003 年農歷三月初八,舉辦了第一次布洛陀文化記憶儀式——布洛陀祭祀大典。此后,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活動于每年的農歷三月初八在敢壯山舉行(2019、2020 因場地改建和新冠疫情,沒有大規模舉行)。敢壯山壯族布洛陀文化記憶的構建,是借助布洛陀文化“記憶形象”的塑造實現的,并通過節日化、儀式化和空間化來完成。
文化記憶的“記憶形象”“需要一個特定的時間使其被現時化”[19](P31)。節日便是這個特定時間。節日所具有的固定性和重復性,保證了記憶形象能夠被定期現時化,“保證了鞏固認同的知識的傳達和傳承,并由此保證了文化意義上的認同和再生產”[19](P52)。敢壯山布洛陀“記憶形象”的構建也首先采用了節日的形式。
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的節日化,主要通過兩種途徑實現:一是在時間上借用了敢壯山傳統歌圩節時間——每年農歷三月初七至初九;二是突出了節日的布洛陀文化主題并重構傳統歌圩內容。根據《2018 年百色市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節籌備工作方案》和《2018 年百色市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節歌圩體育運動會方案》,敢壯山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節的主要活動內容有9 大項,其中5 項內容與布洛陀文化密切相關,依次為布洛陀祭祀大典、布洛陀文化學術交流座談會、布洛陀民俗文化“布洛陀之夜”文藝演出、布洛陀山歌比賽、歌圩體育運動會。通過多種活動的全面呈現,布洛陀文化被形象化和現時化。
儀式是塑造布洛陀文化“記憶形象”的重要方式,也是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活動的主要內容。廣義的理解,敢壯山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節所開展的各種競技、娛樂、表演或展演活動,都具有儀式性,因為在文化記憶語境下,各種傳統競技活動不僅具有儀式的象征性、程序性、組織性(專門的司儀人員、裁判)等特點,而且具有儀式的功能——塑造記憶形象。但在眾多的節日活動儀式中,布洛陀祭祀大典儀式是核心,最為莊嚴隆重。
布洛陀祭祀大典儀式有11 項議程,20 來個環節,依次為(以2017 年敢壯山布洛陀祭祀大典為例):

①敢壯山布洛陀祭祀大典儀式由田陽布洛陀研究會會長黃明標研究員提供,有刪節。
儀式具有具象化特點和凝聚及表意功能。儀式的具象化表現為儀式的外顯性和重復性,外顯性通過程序化的行為表現出來,重復性指一致的儀式程序和行為按照節日的周期反復呈現。儀式“能夠原原本本的把曾經有過的秩序加以重現”[19](P88)。儀式的凝聚功能,指的是文化記憶的儀式也是群體的聚會,儀式將群體成員聚集到一起并產生歸屬感和團結感;而儀式的表意功能則在于通過儀式表達集體的回憶、身份、情感、價值和規范。儀式的意義就在于借助儀式形象表達群體認同。
布洛陀祭祀大典,正是借助儀式這一具象形式,表達了壯族社會記憶的內涵。布洛陀祭祀大典的主旨及其要傳達的意義集中體現在公祭祭文當中。祭文如下:
威威吾祖,功德何隆。開天辟地,創造萬物,安排秩序,排難解憂。逐雷于天,驅虎于林,降額于水,三界三王,公甫主大地,繁衍人類。創千秋之偉業,啟萬代之文明。珠江流域,舉石鏟掄石錛,造□造□(造田造地),造坂造蘭(造村造屋),稻作文化,銅鼓文明。皆吾祖及子孫勤勞智慧之輝煌。甌駱以降,秦漢統一,融入中華,延及僚壯。雖久歷滄桑,然賴布洛陀經傳,后裔不忘祖根,族源脈絡清晰,那弄文化承傳,代代自強發奮。英豪輩出,為國爭光,為民前驅,為族就義,偉績共聞。世代更新,壯族史冊,譜寫新頁,民族自治,平等團結,互助共榮,蔚我中華,第二大族。謹陳要端,告慰吾祖在天之靈。
世紀更新,改革開放,中華復興,壯鄉興旺。布壯男女,民族精英,智士能人,普通百姓,秉承祖訓,不斷創新,富民興桂,建設小康,步現代化,社會和諧。弘揚祖德,愛國愛鄉,尊老愛幼,扶貧濟困,棄惡從善,法紀申張,重振壯族,報我祖恩,祈望吾祖,保佑子孫,安康進步,興旺繁榮,大禮告成,伏惟尚饗![20]
由祭文可見,祭祀儀式的內涵有兩個層面:一是回顧壯族歷史社會發展,表明在黨的領導下,壯族和中華各兄弟民族一起實現了自治、平等與繁榮,表達了對中華各民族互助共榮一家親的自豪感;二是表達了壯族人民堅定跟黨走、堅持改革開放、富民興桂、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同心共圓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夢想的決心。
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形象”構建過程的空間化是指通過將敢壯山自然場景符號化,把布洛陀文化轉換為敢壯山自然或文化景觀的過程。布洛陀文化的空間化是分期完成的,主要分為兩步:
第一步是將敢壯山整體符號化。2002 年敢壯山布洛陀文化遺址被發現后,敢壯山被認定為壯族始祖布洛陀的棲居地和壯族文明發祥地,這一認定,賦予了敢壯山特殊的文化地位和內涵:敢壯山是壯族始祖神布洛陀的故居、是始祖布洛陀開天辟地、創造萬物的地方,是壯族文明的發祥地。由此,自然意義上的敢壯山實現了向文化圣地的轉換。
第二步是布洛陀文化在敢壯山的具體化。布洛陀文化在敢壯山的具體化,指的是將敢壯山上的特定地點或場所,構建為始祖布洛陀生平事跡的發生地。敢壯山布洛陀文化遺址主要有將軍洞、姆娘巖和祖公祠,當地民眾有到三個洞中祭拜的傳統。敢壯山被認定為圣山之后,田陽縣對既有的布洛陀文化遺址進行了重修,明確了三個巖洞在布洛陀文化中的地位:將軍洞被認定為布洛陀守護神所在地,并設置了神壇,安放了“布洛陀守護神位”;姆娘巖被認定為祭祀始祖母姆洛甲的祭壇,并放置了“母勒甲母娘神位”;而祖公祠則被認定為祖公布洛陀的住所,放置了“布洛陀{公甫}祖神位”。[10](P111-113)
在敢壯山山麓,自2002 年以來,新的布洛陀文化空間不斷得到修建。2004 年,新建了敢壯山大門、歌圩舞臺;2005 年,修建了人工湖、布洛陀廣場、風水橋、蘑菇亭、壯族十二個圖騰、鑄鐵大香爐和布洛陀塑像;2006 年,改建布洛陀廣場;2009 年,新建了敢壯山布洛陀文化陳列館、擴建大門前廣場、修建搶花炮、拋繡球、圣女池摔跤、斗牛場等活動設施并重修敢壯山大門;2012 年,修建了敢壯山圣湖;2018—2019 年,田陽縣又啟動了對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場所的大規模改造,改造工程分兩期完成,一期工程主要是修建布洛陀朝拜大殿、姆洛甲殿、朝拜平臺、貢品臺等;二期工程主要是新建麼經長廊、鐘鼓樓、朝拜廣場鋪裝,以及對布洛陀朝拜大殿、姆洛甲殿進行室內裝飾裝修,安裝布洛陀、姆洛甲、十二生肖銅像、銅香爐、大殿銅門,繪制壁畫、雕刻石浮雕等。改造工程分別于2020 和2021 年完成。①見《田陽縣敢壯山布洛遺址景區提升改造工程二期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由田陽縣文旅局提供。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形象的構建,極大地改變了布洛陀文化傳統存在樣態,即由傳統民間自發的口頭傳承、手抄文本和宗教信仰為表現形態的精神文化,轉化為高度具象化的非物質“文化空間”。這種具象化文化空間,為布洛陀文化記憶的景觀化、為敢壯山布洛陀景區的開發和建設創造了文化基礎和景觀條件。
實際上,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的構建還有第三個契機,即田陽縣2000 年啟動的旅游規劃工作。20 世紀與21 世紀之交,中國旅游產業化和市場化深入發展。在國家發展旅游政策的推動下,田陽縣啟動了旅游規劃工作。據HMB 講述:
2000 年的時候,我是(田陽)縣人大副主任,當時縣領導讓我分管旅游,我帶一個考察組到云南去考察。那時田陽的旅游是空白,什么都沒有,旅游局也沒有,旅游景點也沒有,(旅游業)就是一張白紙。當時縣委書記就提出這個事情:旅游跟財政的關系、跟文化的關系。然后就派我帶一個小組到云南去考察。那一次去考察了半個月,考察了麗江、大理、香格里拉、西雙版納,這幾個重要的景點我們都去了。我這個組的成員,有(縣)宣傳部的副部長、(縣)文化局的一個局長、有縣委辦的一個副主任,我們連司機一起總共7 個人。我們回來以后就提出田陽的旅游景點建設,因為我有搞文化的底子,我就提出來了敢壯山,當時我提出的旅游規劃,(是把)敢壯山布洛陀山寨,作為一個旅游景點。
可見,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構建,也是在敢壯山布洛陀文化旅游開發的推動下進行的,或者說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構建,是敢壯山布洛陀文化旅游開發的重要形式。
本文旨在理解文化記憶在布洛陀文化轉化過程中的作用,因此這里僅關注布洛陀文化記憶構建對布洛陀旅游開發的意義,概括起來,有四個方面:
一是布洛陀文化記憶構建為敢壯山文化旅游開發提供了動力。敢壯山布洛陀文化記憶很大程度上是在壯族民間布洛陀文化信仰基礎上建構的,敢壯山由此被賦予了壯民族的始祖所在地和壯族文明發源地的神圣意義,因而具有特殊的文化吸引力;節日化周期性的文化記憶儀式,動員和吸引了大量的參與者和觀光者,為敢壯山旅游開發創造了動力。
二是布洛陀文化記憶構建為敢壯山開發了旅游吸引物——景觀。布洛陀文化記憶所構建的節日活動、祭拜儀式,以及修復或新建的記憶場所,既是布洛陀文化記憶的記憶形象,發揮著將布洛陀文化具象化,喚起集體記憶的功能;也使布洛陀文化景觀,具有旅游吸引物的作用。
三是布洛陀文化記憶構建為敢壯山創造了良好的旅游環境。在布洛陀文化記憶形象的構建過程中,進行了各種基礎設施建設,包括交通、水電、環境綠化、燈光音響、廁所以及停車場等,這些基礎建設為敢壯山的旅游開發創造了良好的環境條件。
四是布洛陀文化記憶構建以及為此展開的布洛陀文化學術研討活動,提高了敢壯山布洛陀文化的知名度和社會影響力,為布洛陀文化旅游品牌的形成,營造了良好的氛圍。
總之,經由布洛陀文化記憶的構建,作為壯族民間文化的布洛陀文化被轉化為旅游景觀。從布洛陀民間文化到敢壯山布洛陀文化景觀或敢壯山景區的形成,經歷了兩次文化轉換。一是從民間布洛陀傳說和祭祀習俗到敢壯山布洛陀始祖文化記憶的轉換,這一轉換的意義,是從文化上建構了壯族始祖布洛陀所在地及壯族文明的發祥地,對促進壯族與兄弟民族的團結,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重要意義。二是從布洛陀文化記憶到布洛陀文化景觀的轉換。布洛陀文化記憶形象的塑造,在實現布洛陀文化具象化的同時,也生產出了布洛陀文化景觀,實現了布洛陀文化的旅游功能。布洛陀景區形成的過程表明:構建文化記憶是實現文旅融合及民間文化現代化的有效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