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華 胡婷婷 王靜華 俞璟雯 王婧 張秋玲
非酒精性脂肪性肝?。╪on-alcoholic fatty liver disease,NAFLD)是一種與胰島素抵抗(insulin resistance,IR)和遺傳易感性密切相關的代謝應激性肝損傷,已成為目前最常見的慢性肝病。據估計,全球范圍內NAFLD的患病率約為24%[1],在2型糖尿病(type 2 diabetes mellitus,T2DM)患者中NAFLD發病率更是高達70%[2]。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T2DM是NAFLD患病的危險因素之一,合并T2DM的NAFLD患者更易且更快發展為肝硬化、肝癌[3]。在生活方式干預的基礎上,聯合二甲雙胍(metformin,Met)治療NAFLD是科學和值得推廣的治療方案,但目前尚無Met改善NAFLD的病理學循證證據。近年來研究發現,鹽酸小檗堿(berberine hydrochloride,BBR)除傳統的抗菌、抗炎、鎮痛等藥理作用以外,還能夠抗氧化、調節腸道菌群、改善IR及脂質代謝等[4-5]。藥代動力學研究表明,肝臟是BBR的主要靶器官[6],因此,BBR有望成為改善T2DM、NAFLD及其相關糖脂代謝紊亂的共同治療藥物。目前已有小部分研究證實BBR聯合Met能改善T2DM合并NAFLD患者血糖、血脂情況[7],但對于內臟脂肪特別是肝臟脂肪含量情況的研究甚少。以此為出發點,本研究將探討BBR聯合Met對T2DM合并NAFLD患者體脂成分和肝臟脂肪含量的影響,為今后的臨床工作提供有價值的參考依據。
1.1 對象 選取2018年1月至2019年6月杭州師范大學附屬醫院內分泌科收治的T2DM合并NAFLD患者128例,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兩組。觀察組入組66例,退出2例,脫落4例,最終完成試驗60例,其中男34例,女26例,年齡30~56(43.21±8.14)歲,BMI(25.47±1.28) kg/m2;對照組入組62例,退出1例,脫落3例,最終完成試驗58例,其中男 30 例,女 28 例,年齡 31~54(42.85±6.23)歲,BMI(25.28±1.51) kg/m2。兩組患者性別、年齡、BMI等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本研究經本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所有患者及家屬均知情同意。
1.2 納入標準及排除標準
1.2.1 納入標準 (1)T2DM參照2017版中國2型糖尿病防治指南的診斷標準[8];(2)NAFLD參照2010年1月修訂的中華醫學會肝病學會脂肪肝和酒精型肝病學組《非酒精性脂肪肝病診療指南》(2010年修訂版)的診斷標準[9];(3)明確診斷 T2DM 合并 NAFLD,且經過1 000~2 000 mg/d穩定劑量的Met單藥穩定治療 3 個月以上;(4)年齡 18~65 歲,性別不限;(5)糖化血紅蛋白(HbA1C)7.0%~10.0%。
1.2.2 排除標準 (1)1型糖尿病、糖尿病急性并發癥、合并嚴重糖尿病慢性并發癥者;(2)不能耐受BBR或 Met、出現過敏或其他禁忌證者;(3)合并嚴重心腦血管、消化系統、呼吸系統疾病等,血肌酐>176.8 μmol/L,肝酶>正常 3 倍者;(4)飲酒過量者,即男性飲酒折合乙醇溶液含量>40 g/d,女性>20 g/d;(5)患有其他引起肝酶異常的疾病者,如病毒性肝炎、肝硬化、藥物性肝病、自身免疫性肝病等;(6)存在明確胃腸道疾病者;(7)妊娠及哺乳期女性;(8)患有精神疾病,不能堅持服藥、不能配合完成隨訪者。
1.2.3 退出和脫落標準 (1)受試者服藥依從性差(<80%),影響有效性及安全性評價;(2)納入后患者發生不良反應事件或并發癥不宜繼續接受試驗者;(3)FPG(經過復查)≥13.9 mmol/L者;(4)受試者失聯、主要指標缺少、資料明顯不全者。
1.3 治療方法 入選前連續記錄3 d的飲食日記,根據每日攝入熱卡總數計算每日熱卡,在此基礎上每日減去500 kcal飲食作為干預期間每日熱卡攝入量,每周運動≥4次,總運動時間盡可能在150 min以上。觀察組患者口服BBR片(東北制藥集團沈陽第一制藥有限公司,批號:2200101,0.1 g/片)0.5 g/次,3 次/d,聯合原計量Met治療;對照組患者口服安慰劑模擬片0.5 g/次,3次/d,聯合原劑量Met治療,隨訪治療24周。
1.4 觀察指標 (1)物理測量:受試患者進行身高、體重測量,計算BMI。(2)實驗室指標檢測:過夜空腹10 h以上靜脈采血,檢測FPG、HbA1C、空腹胰島素(FINS)、血脂(TG、TC、LDL-C、HDL-C),計算胰島素抵抗指數(HOMA-IR),HOMA-IR(mIU·mmol/L2)=FINS(mIU/L)×FPG(mmol/L)/22.5;肝功能相關指標ALT、AST、γ-谷氨酰基轉移酶(GGT)。(3)瞬時彈性成像技術:采用法國Echosens touch502測定肝臟受控衰減參數(CAP)值,并根據數值將脂肪肝分為4級,正常肝臟:CAP<238 db/m;輕度脂肪肝:238 db/m≤CAP<259 db/m;中度脂肪肝:259 db/m≤CAP<292 db/m;重度脂肪肝:CAP≥292 db/m[10]。(4)人體成分分析:采用韓國Biospace Inbody 720人體成分分析儀檢測體脂百分比(PBF)、腰臀比(WHR)、內臟脂肪面積(VFA)。
1.5 脂肪肝治療效果評價 參照《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的中西醫結合診療共識意見》[11],治療效果分為痊愈、顯效、有效和無效。(1)痊愈:肝臟CAP<238 db/m,ALT及血脂各項指標恢復正常;(2)顯效:脂肪肝CAP分級減少2個級別,ALT下降>50%以上,血脂改善達到以下任何一項:TC下降≥20%,TG 下降≥40%,HDL-C上升≥0.26 mmol/L;(3)有效:脂肪肝CAP分級減少1個級別,ALT下降30%~50%,血脂改善達到以下任何一項:TC下降10%~20%,TG下降 20%~40%,HDL-C上升 0.104~0.260 mmol/L;(4)無效:肝臟CAP值顯示較前無變化或加重,ALT下降<30%,血脂無明顯改善;(5)總有效率=(痊愈+顯效+有效人數)/總人數×100%。
1.6 統計學處理 采用SPSS 22.0統計軟件。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組內比較采用配對t檢驗;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 M(P25,P75)表示,組間比較采用 Mann-Whitney U檢驗,組內比較采用Wilcoxon秩和檢驗。有序等級資料采用秩和檢驗。計數資料用率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患者糖脂代謝指標比較 治療24周后,兩組患者 FPG、HbA1C、FINS、TG、TC、LDL-C、HOMA-IR較治療前均明顯下降,觀察組HDL-C較治療前明顯升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而觀察組FPG、HbA1C、TG、TC、LDL-C、HOMA-IR 較對照組均明顯下降,HDL-C明顯上升,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 P<0.05)。見表1。

表1 兩組患者糖脂代謝指標比較
2.2 兩組患者ALT、AST、GGT比較 治療24周后,觀察組ALT、AST、GGT均較治療前明顯下降,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 P<0.05),而觀察組 ALT、AST、GGT均明顯低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2。

表2 兩組患者ALT、AST、GGT比較(U/L)
2.3 兩組患者CAP值比較 治療24周后,兩組患者CAP值均較治療前明顯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觀察組CAP值明顯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患者CAP值比較(db/m)
2.4 兩組患者 BMI、PBF、WHR、VFA比較 治療 24周后,觀察組患者BMI、PBF、WHR、VFA較治療前均明顯下降,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對照組BMI、PBF較治療前均明顯下降,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患者 BMI、PBF、WHR、VFA 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4。

表4 兩組患者BMI、PBF、WHR、VFA比較
2.5 兩組患者治療總有效率比較 觀察組治療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5。

表5 兩組患者治療總有效率比較(例)
隨著當今社會人們習慣于高熱量飲食和靜坐少動的生活方式,T2DM、NAFLD和肥胖等代謝性疾病發病率越來越高。有數據顯示,NAFLD可使T2DM的發病概率增加0.33~5.5倍[12],而在已確診的T2DM患者中,NAFLD的發病率高達57%~80%[2]。T2DM合并NAFLD的患者肝臟脂質沉積伴隨脂代謝紊亂,刺激肝臟的IR加重,肝臟糖原分解受到抑制,糖異生代謝發生紊亂,肝臟酶譜異常,脂肪代謝的調節作用在胰島素的作用下減弱,脂肪酶活性降低,大量游離脂肪酸入血,從而引起內皮功能障礙和全身慢性炎癥,加重血糖波動并增加心腦血管和腎臟并發癥的發生風險。NAFLD起病隱匿且肝病進展緩慢,臨床干預率低下。且目前針對NAFLD的診治還沒有被臨床廣泛接受,現有的抗炎保肝、胰島素增敏劑、維生素E等干預藥物也還沒有取得改善NAFLD的病理學循證證據。
肥胖在T2DM和NAFLD的發生、發展過程中起重要作用,也是引起肝臟IR的重要因素。在針對T2DM合并NAFLD的治療手段中,減重和改善IR是最重要的首選目標。本研究發現,單用Met或BBR聯合Met治療24周后,患者的BMI都有下降,而觀察組減重更加明顯,這可能為BBR聯合Met對改善IR、降糖、改善肝內脂肪含量和體脂分布打下了基礎。眾所周知,Met能通過減少肝臟葡萄糖的輸出,抑制葡萄糖異生,增加骨骼肌對葡萄糖的利用,提高胰島素敏感性,從而達到降低血糖和減重的目的。本研究發現,BBR聯合Met治療24周后,患者的HOMA-IR降低比單用Met更明顯,提示BBR也具有改善IR的作用。
國內外研究表明,肥胖和體脂分布異常的患者更易發生糖尿病等代謝性疾病[13-14],內臟脂肪蓄積和內臟脂肪組織面積是NAFLD患者肝酶升高的獨立危險因素[15],與IR、氧化應激、炎癥、糖脂代謝等關系密切。本研究顯示BBR聯合Met治療24周后,患者全身體脂分布情況改善,WHR下降,肝臟內脂肪沉積明顯減少,脂肪肝病變分級程度也明顯改善。結合國內外文獻,BBR聯合Met減少內臟脂肪可能的機制:(1)BBR能阻斷一部分內臟脂肪細胞分化[16],從而使脂肪細胞數目減少,達到減少內臟脂肪沉積、減少肝臟內脂肪含量的作用;(2)BBR和Met調控單磷酸腺苷活化蛋白激酶通路,進一步激活下游參與脂質代謝的相關酶,從而增加脂肪酸氧化[17],且該過程的發生依賴于BBR達到足夠高血藥濃度。本研究中,BBR劑量0.5 g口服3次/d,多于治療消化道疾病的劑量,也是取得良好療效的保證。在調節內臟脂肪方面,BBR與Met的藥理作用協同,是聯合用藥療效更佳的保證。
本研究通過觀察BBR聯合Met治療T2DM合并NAFLD,發現兩藥聯合治療的減重、降糖、調脂、改善內臟脂肪含量等效果顯著。但因研究樣本量小,觀察時間短,結果有局限性,需進一步探究其最佳藥物聯合劑量、治療周期等,復方制劑也是今后的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