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及物性短語動詞認知語義構建
——以turn on為個案

戴志軍

（云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一、引言

短語動詞（phrasal verbs）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短語動詞通常分為三類：“實義動詞+介詞小品詞”短語，“實義動詞+副詞小品詞”短語，“實義動詞+副詞小品詞+介詞小品詞”短語，如例（1）所示：

例（1）

a.laugh at、care for、look into、approve of、look at （“實義動詞+介詞小品詞”）

b.lay down、turn on、set up、turn off、hand in（“實義動詞+副詞小品詞”）

c.put up with、look down upon（“實義動詞+副詞小品詞+介詞小品詞”）

狹義的短語動詞只涉及以上廣義分類中的第二類，即“實義動詞+副詞小品詞”短語。[1]1152-1161本研究中的及物性短語動詞指的是狹義的短語動詞。

本研究擬從認知視角出發，通過對短語動詞turn on進行個案分析，探討其認知語義基礎、結構特征以及結構和語義之間的關系，以期達成對及物性短語動詞語義構建機制較全面的理解。

二、及物性短語動詞turn on的語義及認知基礎

短語動詞turn on并不是turn和on兩個單詞規約意義的簡單組合。turn on作為短語動詞，具有習語的性質，其意義應該從整體上來理解。在下面的例（2）中，

例（2）

a.The bee turned on the radio.

b.The boy turned on the radio.

（2a）和（2b）具有完全不同的意義。（2a）為非短語動詞結構，其中的turn和on表達的是規約意義或字面意義，除非有特殊的語境（比如，在童話中，蜜蜂也收聽收音機。），整個句子通常理解為“蜜蜂在收音機是轉圈兒”。（2b）為短語動詞結構，除非有特殊的語境（比如，有一個超大的收音機，孩子可以站在上面。），turn on應作為整體來識解，整個句子的意義為“男孩兒關上了收音機”。

短語動詞turn on的習語性質以及整體識解并不意味著turn on不具備可分析性?？煞治鲂允钦Z言理解過程中的一種主觀意識，是對成分結構（component structures）在合成結構（composite structure）中貢獻的確認。[4]61[2]292可分析性具有程度上的差異，如在father 和male parent這一組表達式中，前者雖然包含著male 和parent這兩個意義成分，但其可分析性相對較弱，因為這兩個意義是隱性的；而后者則把這兩個意義顯性地表達出來，強調了這兩個意義對整個結構的貢獻，因而具有更大程度的可分析性。

及物動詞turn的基本意義為“使轉動，使旋轉”[5]3760，如例（3）所示：

例（3）

a.She turned the door knob and opened the door quietly.

b.Turn the hands of the clock until they point to 9 o’clock.

通過語義延展，turn可以表達“使……處于……狀態”，如例（4）：

例（4）

a.The sun had turned the sky a glowing pink.

b.The dry weather turned the soil toconcrete.

介詞on的本源意義為“在……上”，如例（5）：

例（5）

a.She is lying on the bed.

b.The book is on the table.

從本源意義，介詞on發展出延展意義（extended meaning）“接觸，連接”，如例（6）：

例（6）

a.Can you fix the handle on the window for me?

b.Put a bunch of balloons on the string.

并進一步發展出表達“接觸，連接”的副詞小品詞on。Langacker認為，當介詞on的界標為眾所周知的、獨一無二的事物時，或其界標雖不是獨一無二的、但卻在一定的語境下已非常清楚時，該界標可能不會被充實。從這個意義上說，副詞小品詞on實際上是“碰巧”未得到充實的介詞。[2]237，475Langacker 關于副詞小品詞on是未充實的介詞的觀點混淆了副詞與介詞的界限，是值得商榷的。我們不妨弱化Langacker的這種過強的主張，代之以副詞小品詞on來源于介詞on這個觀點。 比如，例（7）

例（7）Turn the lights on.

的確會讓我們想到on的后面應該有未充實的界標（比如電源）。其它副詞也會為此觀點提供佐證，如在說話人和聽話人都知道把籃子帶到的地點是雙方都熟悉的房間時，說話人可能選擇不使用例（8），而使用例（9）：

例（8）Take the basket in the room.

例（9）Take the basket in.

從延展意義“接觸，連接”，副詞小品詞on進一步發展出“處于開著的狀態，處于工作狀態”這個意義。與動詞turn的延展意義相互協同，turn on表達“使……處于開著的狀態，使……處于工作狀態”等意義，如例（10）：

例（10）

a.Please turn the radio on./Please turn on the radio.

b.Turn the lights on./Turn on the lights.

c.Turn the machine on./Turn on the machine.

通過“人是機器”隱喻，turn on又發展出“使某人產生興趣”等意義，如例（11）：

例（11）Science fiction doesn’t turn me on（科幻小說讓我提不起興趣）[6]2740

三、及物性短語動詞turn on的結構特征

認知語法認為，結構的組成成分之間通常存在非對稱性的關系，某些成分相對于另外的成分可能是自足的（autonomous，縮寫為A），也可能是依賴的（dependent，縮寫為D）。一個結構D依賴于另一結構A，如果A充實了（elaborate）結構D中的一個突顯的次級結構，使依賴結構D在概念上具有完整性。[2]300[3]270以tables為例，table為詞根，-s為詞綴。table是自足的，其本身不需要其它成分來充實；而-s是依賴的，需要可數名稱的示例（instance）來充實。自足成分table和依賴成分-s的結合才能表達一個完整的復數概念。

自足與依賴關系對語法描述是重要的，可以區分一些主要的語法概念，如補足語（complement）和修飾語（modifier）。在一個結構中，如果依賴成分D是輪廓決定語（profile determinant），自足成分A充實了依賴成分D的一個次級結構，則自足成分A為依賴成分D的補足語。[2]309在 例（12）中，

例（12）John put the cat under thetable.

名詞短語the cat為自足成分A，動詞put為依賴成分D，而且動詞put為輪廓決定語，二者構成動詞詞組put the cat。名詞短語the cat充實了動詞put的次級結構，即動詞put的界標（landmark），名詞短語the cat是動詞put的補足語。相對于介詞詞組under the table而言，動詞詞組put the cat是依賴成分D，其自身意義是不完整的，需要under the table來補足。介詞詞組under the table充實了put the cat 的一個次級結構，構成了put the cat的補足語。但整個詞組的輪廓決定語仍然是動詞put，因此我們可以說under the table 是動詞put的補足語。

在一個結構中，如果自足成分A為輪廓決定語，且自足成分A充實了依賴成分D的一個次級結構，則依賴成分D是自足成分A的修飾語。[2]309在例（13）中，

例（13）The cat chased the mouse under the table.

相對而言，chased the mouse為自足成分A，under the table為依賴成分D，且chased the mouse充實了under the table的一個次級結構，即射體（trajector），因而under the table是chased the mouse的 修飾語，表達動作過程的場所。就整個詞組而論，輪廓決定語為chased，因此我們可以說under the table是chased的修飾語。

在前面的討論中，我們注意到短語動詞turn on在使用上通常體現為兩種結構，即turn…on和turn on…。鑒于小品詞on的副詞屬性，前一種結構應該是更普通的、更基本的，[1]1154而turn on不過是turn…on的變體。在前面的例（10a）中，turn the radio on這個詞組的輪廓決定語是turn，整個結構是動詞詞組。在其組成成分turn the radio中，turn為依賴成分D，名詞短語the radio為自足成分A。自足成分the radio充實了依賴成分turn的一個次級結構，the radio是turn的補足語。turn the radio作為短語動詞turn…on的一部分，其在概念上是不完整的（turn on不是字面意義“旋轉收音機，使收音機旋轉”），需要剩余的部分on來補充。從自足與依賴關系的角度看，turn the radio相對于on而言是依賴成分，on是自足成分，on充實了turn the radio的一個次級結構，on是turn the radio的補足語。有鑒于整個詞組的輪廓決定語是turn以及on的副詞屬性，on實際上也是動詞turn的補足語，表達了turn這個動作的結果，使turn在概念上具有完整性。

名稱詞組the radio和副詞小品詞on都是動詞turn的補足語，這就使名詞詞組以及副詞小品詞的位置變得相對靈活。除了turn the radio on，turn on the radio也 是 語 法上合式、語義上恰當的結構。二者的區別在于前者先補足了動作的對象，后者先補足了動作的結果。同時，及物動詞turn后表示對象和結果的雙補語成分也使這個結構具有使役性的特征，而此特征也是及物性短語動詞與“實義動詞+介詞”結構的主要區別。

四、及物性短語動詞turn on的結構與語義之間的關系

動詞詞組turn the radio on先補足了動作的對象，即（turn the radio）on；而詞組turn on the radio先補足了動作的結果，即（turn on）the radio。二者的合成路徑（compositional path）不同，因而所體現的線性順序（linear order）不同。Saussure把語言符號的指號部分（signal）的線性特征列為是僅次于任意性的第二原則，[7]69-70但Saussure對語言的線性特征沒有進行充分的闡釋。認知語法認為，合成路徑不同，線性順序不同，則表達式的意義不同。[8]114-116如例（14）所示：

例（14）

a.Mary is a wise woman.

b.John is woman-wise.

在（14a）中，wise為 依 賴 成 分D，woman為自足成分A，woman為輪廓決定語并且充實了wise的一個次級結構，因而整個結構為名詞性詞組，wise為修飾語；而在（14b）中，woman為自足成分A，wise為依賴成分D，wise為輪廓決定語并且有個次級結構被自足成分woman充實，因而woman為修飾語，整個結構是形容詞復合詞。[8]102-116二者包含的成分雖然相同，但合成路徑不同，因而意義不同。

回到關于（10a）的討論。就turn the radio on和turn on the radio而 言，因 為合成路徑不同，意義自然不同，盡管這種意義差異是非常細微的。在使用turn the radio on時，說話人知道或推定聽話人對the radio是熟悉的，the radio屬于已知信息，動作的結果on屬于未知信息，turn the radio on大體相當于中文的“把收音機關上”；在使用turn on the radio時，說話人把動作的結果作為已知信息，而把the radio作為未知信息，turn on the radio大體相對于中文的“關上收音機”。

在特定語境下，以上兩種用法在句法和意義上的差異就變得非常明顯。假定一個作坊里有兩臺機器Machine1和Machine2，每天只開動一臺，由工長決定。每天要開動機器是已知信息，而開動哪一臺是未知信息。下面的例（15a）相對于（15b）更恰當。

例（15）

a.Turn on Machine 1.

b.Turn Machine 1 on.

再以turn on的反義結構turn off為例。假定說話人讓聽話人把收音機關上，而聽話人只是把收音機的音量調小了，說話人再次要求聽話人關上收音機。相對而言，收音機為已知信息，關上收音機為未知信息。例（16a）比（16b）更為貼切。

例（16）

a.I asked you to turn the radio off，not turn it down.

b.I asked you to turn off the radio， not turn it down.

而且，（16）涉及代詞it的使用。代詞it通常指代交際雙方都知道的事物，為已知信息。因此，下面的（17a）是合式的（wellformed）句子，而（17b）是不合式的（illformed）。

例（17）

a.Turn it on.

b.*Turn on it.

五、結語

通過對及物性短語動詞turn on進行個案分析，本研究得出以下結論：在語義方面，及物性短語動詞具有習語的特點，但具有可分析性，其中的實義動詞和副詞小品詞都為整個短語動詞的意義作出貢獻。而且，及物性短語動詞后面的副詞性小品詞通常來自于與其對應的介詞，具有與介詞相應的認知體驗基礎。在結構方面，及物性短語動詞中的副詞小品詞以及與這個及物性短語動詞搭配的名詞詞組都構成了短語動詞中實義動詞的補足語，因而二者在位置上有較大的靈活性，即名詞詞組既可以在副詞小品詞之前，也可以在副詞小品詞之后。在結構和語義關系方面，名詞詞組位置的不同體現了不同的合成路徑，進而體現出意義上的差異，雖然這種差異可能是細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