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文字學專業本科生漢字學專業課程設計淺談

摘要：筆者結合為普通高校漢語言文學專業學生講授漢字學專業課的實踐，首先考察了目前這門課程的教學中普遍存在的問題，之后從教學目標、教學內容等方面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最后在結論中指出漢語言文學專業的漢字學專業課程必須進行改革，以更好地適應新形勢。

關鍵詞：漢字學 課程設計 教學目標 教學內容

一、現狀與問題

普通高校漢語言文學專業的“漢字學”課程在許多高校普遍已經開設了好多年，而且往往是作為專業必選課開設的，然而很多高校中這門課程的現狀并不能令人滿意。李永妃（2010）、安蘭朋等（2015）、張薇薇（2019）等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并從多個方面提出了意見和建議。筆者為普通高校漢語言漢字學專業的本科生講授漢字學專業課程已有多年，茲不揣淺陋，結合自己的課堂實踐對這門課的課程設計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當下的漢字學專業課程教學，表層問題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第一，課程內容方面，廣度不夠、深度過淺。很多教師僅以裘錫圭《漢字學概要》為課本，基本不再補充其他課本或知識，即便有所補充也很有限。裘錫圭先生的《漢字學概要》很經典，學界對其評價很高，如胡雙寶（1989）、詹鄞鑫（1991）、柳東春（2002）、劉冰潔（2006）、王一涵（2016）、封珊（2019）等已對其多所評價。不可否認，裘先生此書在漢字學史上具有重大的學術價值和重要的歷史地位，以此書為教材，有利于帶領學生廓清一些基礎性的、根本性的問題，為學生進一步學習漢字學的有關知識打好堅實的基礎。然而如果僅僅局限于此書內容對本科生進行漢字學課程的專業教學，則是不夠的。畢竟此書中談的基本上是一些有關漢字學的基礎性的問題，基本屬于一本基礎性的普通漢字學的教材，無論其內容的廣度還是深度都需拓展加深。例如局限于基礎性教材的性質和篇幅，書中僅僅對甲骨文、金文等進行了簡單的涉及、介紹，對古文字構形學、漢字構形學、俗漢字學等并未進行較為詳細系統的介紹、講解。第二、學生在本課程學習之初往往覺得漢字充滿神秘感，研究漢字好玩，從而對這門課充滿期待，滿懷興趣，然而學著學著卻又往往會感到枯燥無趣，動力不足，也容易產生畏難情緒。前后一比較可謂冰火兩重天。第三，學習效果不盡如人意。學生學習完本課程畢業之后做專業的古代漢語編輯（尤其是涉及漢字、漢字學方面的）感到吃力，考漢字學專業的研究生其知識的寬度與深度還嫌不夠，更為關鍵的是，很難養成自己翻閱專業資料解決具體問題，進行終身學習，積極主動地研究漢字的學術興趣與習慣。

總體而言，當前的漢字學課程設計與教學取得了不少實際的效果，但存在的問題也不少。下面主要結合以上問題談談本課程的教學目標、教學內容。

二、關于教學目標

作為普通高校漢語言文學教育專業本科生的核心專業課程，漢字學課程甚至可以看作本專業的“看家本領”之一，這門課程搞不好，將會直接影響本專業學生的專業素質、綜合素養，影響他們繼續升學考取研究生進一步深造，影響其就業能力及就業之后獲得的社會評價。另外漢字和漢字學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一個承載體，也亟需我們結合當前的新形勢與新任務對這門課程進行研究、改革。實際上，就文科的大學專業課程教學來講，一般而言，當前的教學內容的設計不是太深了，而是過淺了。與十幾二十年前相比，當今的大學生，其閱讀范圍大大擴展，其獲得知識的途徑的多元性與方便性不可同日而語，而當今社會發展日新月異，對大學畢業生所掌握知識的廣度與深度的要求也比十幾二十年之前大大提高，為更好地適應新形勢和更好地激發當代大學生的學習興趣，更好地促進本科生漢字學這門專業課程教學效果的提高，更好地為研究生階段培養、選拔、輸送漢字字學研究方面的足夠多的高素質專業人才，應該把當前漢字學方向研究生教育階段的部分教學內容下移。至少有兩條可能的路徑。一個是把全面、系統的漢字學基礎內容放到“古代漢語”這門課程里作為更重要的教學任務，我們仍然使用一般的古代漢語課本進行漢字學的教學。目前通用的本科專業課本像王力主編的《古代漢語》、郭錫良主編的《古代漢語》，其中有關漢字學的內容所占篇幅過少：前者中關于漢字學的古漢語通論有“（五）漢字的構造”“（六）古今字，異體字，繁簡字”，僅占通論總數的十六分之一;后者中關于漢字學的古漢語通論有“（二）漢字的結構和發展”“（十八）古書的注解”，僅占通論總數的二十九分之二。漢字學本身即屬“古代漢語”應有之義。當今很多古代漢語的專業課本選文太多，一是時間有限不能學完，二是很多選文在古代文學專業課的課本中已經被選入，會進行學習（當然主要是從文學的角度來學習），甚至還有一些課文在初高中階段已經學習過，完全沒有必要再在大學階段進行重復。應該說王力、郭錫良二先生的這兩套古代漢語課本內容豐富，體例嚴謹，注釋一般較為可靠，為古代漢語教學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同時也推動了一大批優秀教材涌現。但毋庸諱言它們也有著一定的缺點。這兩套教材編寫于數十年之前，就漢字學方面來看，古代漢語教材僅僅把漢字學的基礎知識作為通論中的一二章，據此進行漢字學的教學設計肯定是不夠的。這里不是說其他通論多了，有關古代漢語其他方面內容的通論也是必要的，而是說有關漢字學方面的內容太少了，應該對相關內容進行大幅的增擴。不過這樣會導致古代漢語課本變得太厚（訓詁學、音韻學的內容也要全面、系統地補充完善），對非專業的學生來講，課本的通用性會變弱。另外一個方法就是把漢字學的專業教學內容從古代漢語課程中獨立出來，專門開設面對漢語言文學專業本科生的漢字學必修專業課程，目前很多高校是這樣做的。但是需要注意，不能局限于裘錫圭先生的《漢字學概要》中的內容進行講解。要么把相當于裘錫圭先生《漢字學概要》中的相關的基礎性的漢字學內容放到古代漢語教材中去先行講解學習，在單獨開設的漢字學課程中講解更為廣博、更為深刻的漢字學知識;要么把相當于裘錫圭先生《漢字學概要》中的相關的基礎性的漢字學內容和更為廣博的、更為深刻的漢字學知識都放到單獨開設的漢字學課程中進行學習。這就需要大大增加漢字學課程的學習時長，目前整個漢字學課程一般為一個學期36課時左右，筆者的感受是大約需要四個學期共計146課時左右。學習時間保證了，教師的教學和學生的學習才能游刃有余，從而通過熏陶浸染最大程度地達成教學目標，取得最好的教學效果。

也就是說，為了從根本上改變當前漢字學這門專業課的教學中存在的問題，就必須根據新形勢的新要求首先對舊的落后于時代的教學目標進行調整、修改、完善。筆者根據自己的教學實踐，認為新的課程目標至少應該包含以下幾部分：一、了解漢字學本身的資料初步學會自己查閱資料（如《古文字詁林》、《古文字譜系疏證》、《漢語大字典》等），了解漢字的字形、本義;二、了解并會初步運用漢字學的研究方法，結合漢字的字形、本義對漢字進行發展演變的研究，并學會寫作研究漢字的論文;三、在掌握文字資料和漢字學的研究方法的基礎上能夠對相關的文字資料進行去偽存真的判斷，從而為訓詁學、詞匯學、語法學等領域的研究提供文字學方面的佐證。四、能夠把漢字學、音韻學、訓詁學三者有機結合起來，解決有關問題。三位一體，互相滲透，不可分割。以上四個方面由淺入深，由培養比較單一的能力到培養比較綜合的能力。

三、關于教學內容

結合以上所講的教學目標，我們認為，作為專業課的漢字學，其課程內容至少應包括以下幾方面：第一、對漢字學研究的有關資料進行導讀。進行漢字學研究涉及的資料很多，這里主要指的是前人對漢字的構形、構意與本義進行研究的各家的觀點。應該重視漢字學的文獻導讀與訓練，這是基本功，是開展學習和研究的基礎。要告誡學生多讀古人留下的文字資料，對重要的資料要力爭全讀。一方面應該在遇到問題時隨時查閱相關資料，因為系統地閱讀資料需要一個過程;另一方面，僅僅是零打碎敲地臨時查讀資料，不如安下心來按部就班地讀，從而系統全面地掌握材料。因為系統地讀更容易進行系統的比較，從而更容易發現問題，也更容易總結出漢字發展的規律，從而更好地解決問題;在系統閱讀的過程中要隨時記下問題、心得，要經常回讀。《說文解字注》等有經典的、有代表性的資料至少要由教師在課堂上有選擇性地導讀十數字或者數十頁。導讀不是簡單的帶著學生閱讀，而是至少應該在導讀的過程中完成兩個基本的任務：一個是掃除一些語言文字和專業術語方面的閱讀與理解障礙，第二個是引導學生在理解一個字頭下各家對其構形構意及本意所持有的觀點的基礎上，學會比較其的相同與不同之處，判斷其優劣，初步得出自己的結論。曾經有一個我指導的學生寫論文只是堆砌古人的說法，而沒有自己的判斷，問她為什么不加以比較判斷，為什么沒有自己的觀點，她回答說：段玉裁是大家，王國維是大家，郭沫若是大家，他們不都應該是對的嗎？這樣是不可以的。要告訴學生：古人的說法不一定都對，特別是對那些明顯有齟齬、不同意見的材料要善于加以判斷。這方面的資料還有《甲骨文字詁林》《金文字詁林》《說文解字詁林》等，最適用于用來教學的當是《古文字詁林》。可以結合《古文字譜系疏證》，引導學生看看別人是如何在掌握前人研究資料的基礎上進行比較分析判斷從而得出自己的結論的。第二，學習掌握漢字學研究的方法與理論。掌握一些本專業公認的、科學的、行之有效的基本的研究方法與理論，有助于我們形成提高自己的專業思考能力，有利于作出自己的判斷。例如王國維運用二重證據法，開創了一個史學研究乃至漢字學研究的新時代，取得了前人不能取得的巨大成就，教師可以介紹給學生，引導他們學習、體會。劉釗的古文字構形學、王寧的漢字構形學、張涌泉的俗漢字學等等也都是應該初步學習和掌握的。現在一些教師在漢字學的授課過程中特意弱化理論教學，筆者認為這種做法不可取，因為如此下來，文字學課程就只是走馬觀花，淺嘗輒止，如果只是這樣還不如讓學生自己閱讀書;專業研究方法與理論的教學當然沒有必要面面俱到，也沒有必要把饃嚼得太碎，但是理論教學不能過于弱化，否則只能學到皮毛，空有熱鬧一場。第三，漢字學大家名家考釋古文字的經典論文導讀，兼把它們用做將資料和理論結合起來研究漢字和學會寫漢字研究論文的示例。郭沫若、于省吾、裘錫圭等漢字研究的大家名家，其治學精神可欽可佩，其研究方法，屢試不爽，是很可寶貴的財富，與其簡單地、走馬觀花、蜻蜓點水式地總結性地端給學生，抽象式地灌輸給學生，不如直接讓學生閱讀原文原著，主要體會學習他們的治學之道、成功經驗，對其中存在的錯誤與不足也要思考其原因是什么，并在自己以后的學習與研究中引以為戒。第四，今人涉及漢字研究的學術論著導讀。不可否認，今人所作漢語研究方面的學術著作往往魚龍混雜。有些作者往往基于對漢字字形錯誤的分析，很大膽地斷定一個字的本義從而以此為起點考察確定一個詞的本義與引申義之間的詞義發展歷史，或者以此為據把所謂的“假借義”排除在這個字所記錄的本義和引申義的系統之外，然后以此為據去進行有關訓詁學、詞義學、同源詞學、語法學等方面的研究。這樣全文的觀點與結論就像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一樣不可靠;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漢字學的基本功不夠。此種情況更多地見于一些學術期刊，限于篇幅此處不舉例。讓學生閱讀這些論文，引導他們發現問題引以為戒，對他們以后的學習與研究大有裨益。當然今人寫得好的一些論著如黃金貴的《古代文化詞義集類辨考》、景盛軒的《詞源叢札》等，也應讓學生課下閱讀并由教師在課堂上帶領一起分析、學習一部分。

總之，在課程的學習內容的確定上，不能過分輕視理論學習，也不能過分削弱資料導讀，更不能理論與資料兩張皮，理論的學習流于泛泛，資料的導讀淺嘗輒止;而應該盡量找到理論與資料之間具體的契合點，以問題為導向，激發學生提出問題、探究問題、解決問題的興趣，學有所用，這樣才能避免漢字學這門學問成為屠龍之術，勞而無功。

四、結論

筆者結合自己的教學實踐，考察了目前漢語言文學專業中漢字學這門專業課的教學中普遍存在的問題，針對這些問題從教學目標、教學內容等方面提出了建議。總而言之，筆者認為，作為專業課核心課程的漢字學課程必須進行改革，以更好地適應新形勢。

參考文獻：

[1]安蘭朋，賈國強，安蘭香.漢字學課程建設芻議——兼談對外漢字教學[J].現代語文（學術綜合版），2015（06）.

作者簡介：房日亮，男，漢族，1978.12，山東省日照市，博士，講師，研究方向：漢語方言比較、同源詞、漢字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