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洪寶, 楊 揚
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史演進與中國共產黨的百年歷程息息相關。中國共產黨正是在百年歷程中,持續地對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進行理論探求和實踐探索,才使得中華民族的發展實現歷史的躍遷。在中國共產黨的百年歷程中,中華民族真正地從傳統社會走向現代社會、從自發意識轉向自為意識,從傳統的封建主義國家走向現代的社會主義國家,最終形成了“真正共同體”意義上的中華民族共同體。
回首黨的百年歷程,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一同構建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在中國共產黨的帶領下,中華民族實現了從“自在之在”到“自覺之在”的突破性發展,再從“自覺之在”到“自為之在”的歷史性發展。由此而言,在這一百年歷程中,中華民族是從屈辱抗爭的傳統“自然共同體”走向共同革命的“命運共同體”,進而走向共同復興的“真正共同體”。中華民族共同體百年時空中的歷史性轉換,凸顯了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共同體構建的三重邏輯,即理論邏輯、歷史邏輯與實踐邏輯的統一。
在黨的百年歷程中,中國共產黨領導各族人民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生動地詮釋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構建的理論意蘊和理論邏輯。中華民族共同體作為特定社會共同體的文化符號、理論表征,暗含著馬克思“真正共同體”理論的價值指向和實踐導向。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百年構建歷程中,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主義為思想武器,自覺地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理論建構的思想源泉,這正是馬克思“真正共同體”理論出場的情境。
“人的本質是人的真正的共同體?!?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2: 394.共同體是人的本質屬性和生存方式,任何個體都無法脫離共同體而存在。馬克思關照的是“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這決定了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理論向度必然關涉人之存在與發展?,F實的人并不是“孤島”式的存在,而是以特定的社會共同體形式確證自身存在、尋求自身發展,因此,社會歷史的更迭總是體現為不同社會共同體的現實演進。馬克思通過對人類社會的考察,清晰地指明了人類社會共同體的三種歷史演變形態:自然共同體、虛幻共同體和真正共同體。不論哪種形態的共同體都是社會生產力發展的歷史產物。從社會共同體的歷史生成來看,“自然共同體”產生于原始社會的氏族部落,是原始社會生產力條件下的“現實產物”。從當時的現實情況來看,人們在自身稟賦不占優勢的條件下,只能以家庭或擴大為部落的家庭為存在“單元”,彼此間被迫地、自然地結成共同體,進而以整體的合力對抗自然。這種情境下的“個體之在”溶于“共同體之在”,所以,早期人類社會的“自然共同體”是“摒棄”個人利益突出整體利益的共同體,個人利益在共同體的整體利益格局中以“不在場”的方式消隱。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個人利益與整體利益的沖突轉變為社會發展的內在張力。人類社會在個體利益與整體利益矛盾、沖突中發展為新的歷史形態。到了近代,資本主義社會以“虛幻共同體”的形式代替了前資本主義社會的“自然共同體”。
作為“虛幻共同體”的資本主義社會建基于資本,從根本上表征著資產階級的“共同利益”和資本家的“個人利益”。正因為如此,資本主義社會表現為私人利益與共同體利益的對立和沖突。從歷史形成角度來看,作為“虛幻共同體”的資本主義社會是社會生產力發展的產物。資本主義社會以前,私有財產在生產力發展過程中呈現出不斷擴大的趨勢,人對人的自然性依賴逐漸減弱,人對物的依賴性不斷加強,人們逐漸傾力追求私人的物質利益。私有制、階級和國家作為特定歷史階段的產物“應運而生”,于是以血緣、地緣為紐帶的“自然共同體”向以利益關系為主導的“虛幻共同體”演進,導致人類社會共同體的新形態——資本主義社會來到人世間。馬克思深刻地指出,資本主義社會形態下的“國家”是“虛幻共同體”的“真實形式”,資本主義國家看似以公共、共同的組織形式代表共同的社會成員利益,而實質上是統治階級壓迫被統治階級的暴力機器。國家是借“公共之名”維護統治階級私人利益的政治工具。因此說,“國家”是“虛幻”的代名詞,國家的政治運行是真實的“虛幻”運行,正如馬克思所言:“而在這一過程的背后,在深處,進行的完全是不同的另一些過程,在這些過程中個人之間這種表面上的平等和自由就消失了”(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02.。馬克思指出,只有消滅私有制、消滅階級,人類社會的剝削與壓迫才會徹底消失,“虛幻共同體”才會在發展中徹底消亡。
根本而言,“自然共同體”與“虛幻共同體”都是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階段性產物,其產生符合人類社會特定條件下的“現實之需”。但是,這兩種形態的共同體在社會發展進程中又體現出一定的局限性。馬克思認為,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人類社會必然會“進化”產生更高形態的社會形態,“真正共同體”取代“虛幻共同體”。馬克思共同體理論的邏輯線索反映為:“自然共同體”發展為“虛幻共同體”,“虛幻共同體”發展為“真正共同體”。馬克思理論視域中的“真正共同體”不是主觀臆想的構造物,而是在對“虛幻共同體”批判的基礎上建構的理想“共同體”。“真正共同體”是生產力高度發達條件下的自由人聯合體——共產主義社會。區別于以往的社會共同體,共產主義社會真正實現了個人發展與社會發展、個人利益與整體利益的和諧統一,“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 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 在那里, 每一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4.?!罢嬲餐w”是社會發展與個體發展的和諧統一,從而使個體在社會發展中實現自由而全面的發展。一定意義而言,馬克思理論語境中的“真正共同體”是理想社會的終極指向,亦是唯物史觀的思想旨歸。中國共產黨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百年構建歷程中,自覺地以馬克思共同體理論為思想坐標,以“真正共同體”為價值目標和行動導引,領導全國各族人民為構建“真正共同體”上下求索,最終構建了“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共同體。
當我們言及作為共同體意義而存在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時,理應潛沉到中國文化語境中厘清其根本內涵和價值投射,從而汲取傳統文化精粹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百年歷程中的中國共產黨正是面向傳統文化,賡續中國傳統文化中優秀的“自然共同體”思想,尋求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認知、文化自覺的理論路徑。
中華民族共同體由“中華民族”和“共同體”兩個概念組成。對于中華民族的概念界定,國內學者從不同維度得出不同結論,有學者認為,“中華民族是指取得國家形式的政治共同體,是中國的國家民族,是實現中華民族復興的國家主體”(4)孔亭,毛大龍.論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基本內涵[J].社會主義研究,2019(6):51-57.。有學者認為,從國籍確定性角度而言,中華民族需具有國籍的確定性,唯有國家主權內的中國人可以持續承擔起中華民族的稱謂(5)青覺,徐欣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概念內涵、要素分析與實踐邏輯[J].民族研究,2018(6):1-14.。而對于共同體的概念,人們一般從寬泛意義上來加以界定,認為共同體是指具有共同利益訴求聚合、賦予個體安全和歸屬的群體。例如,英國社會學家齊格蒙特·鮑曼就認為:“共同體是一個溫暖舒適的場所,是一個能夠互相依靠對方的地方,這里的人們是安全的,友善的”(6)齊格蒙特·鮑曼.共同體[M]. 歐陽景根,譯. 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2-4.。因此,“中華民族共同體,就是以歷史上積淀而成的中華民族為基礎形成的以共善生活為價值導向、具備共同復興關懷的中國國民聚合實體”(7)同①.。這一概念表明,作為觀念形態的中華民族共同體,“自在”地含有中華傳統文化的“自然共同體” 之思想烙印。
中華民族在漫長的歷史演進中,各族人民團結一致、共生共榮,以共同的努力和智慧創造了中華文化。歷史證明,中華民族之所以可以一以貫之地以穩固的“自然共同體”形式存在和發展,其中重要的原因在于傳統文化飽含“和為貴”“家天下”“大一統”等“共同體”思想。例如,儒家文化以“和”為核心,強調中庸,推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禮記·大學》)。儒家思想旨在強調國家治理實踐中要處理好民族之間的關系,要尊崇平衡與和諧,從而使各民族求同存異、和而不同。
傳統文化中“家天下”“大一統”觀念蘊含著多民族國家“共同一體”的統一思想?!凹姨煜隆闭J為天下必須定乎“一”,從共同體的維度強調“華夷一體”。正因為如此,傳統文化始終強調,無論哪個民族建立政權都要以統一天下、承繼中華正朔為己任;視割據為亂象,視統一為正統。進一步來說,“大一統”思想淡化族裔色彩,重視治理績效和政治穩定。正是在“大一統”思想的影響下,歷史上的元、清兩個少數民族地方政權入主中原后,通過開展民族交往互動,促成了各民族之間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有效融合,進一步為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從根本上說,各族人民在社會文化交往中,在持久的民族文化融合和交匯中體認“大一統”“家天下”“和為貴”等“共同體”思想觀念,生發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類意識”,推動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形成與發展。中國共產黨在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百年歷程中,自覺地汲取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共同體”思想,以此來激發各族人民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熱情。各民族人民在共同的“社會存在”中萌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黨的百年歷史發展過程中,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實現了從“自在”到“自覺”的蛻變,再從“自覺”到“自為”的升華,中華民族共同體從傳統的“自然共同體”發展為最終的“真正共同體”。
回顧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共同體構建的百年歷程,從理論維度來看,中國共產黨創造性地運用馬克思的共同體理論,創新地發展了傳統文化中的“共同體”思想,使“出場”的馬克思理論與“在場”的傳統文化融通為一體,并且成為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思想路標和理論指南。
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建構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百年歷程,生動地反映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從“自在”到“自覺”,再從“自覺”到“自為”的歷史演變。百年的時空流轉,中國共產黨真正開啟了傳統“自然共同體”向“真正共同體”轉變的歷史邏輯。
“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為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發生了開天辟地的大事變——中國共產黨誕生。中國共產黨自誕生之日起,就肩負著帶領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各族人民反抗西方列強侵略、爭取民族獨立和實現民族平等的歷史使命。因此,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初,就自覺地將民族工作作為革命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并且結合具體的時代情境,積極妥善地處理民族關系、解決民族問題。例如,在民族關系問題上,李大釗就曾指出:“今后中國的漢、滿、蒙、回、藏五大族,不能把其他四族作那一族的隸屬”,“凡具有個性的,不論他是一個團體,是一個地域,是一個民族,是一個個人,都有他的自由的領域,不受外來的侵犯與干涉,其間全沒有統治與服屬的關系,只有自由聯合的關系”(8)李大釗.李大釗全集:第4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123-133.。中國共產黨在不同的歷史情境中,始終如一地自覺探尋中國傳統“自然共同體”向“真正共同體”演進的歷史邏輯,探索中華民族的發展新路。
百年歷程中的革命年代,中國共產黨積極團結少數民族,形成統一的“革命力量”和“革命共同體”。各民族在歷史的行進中留下共同革命的不朽印記。1934年10月,中央主力紅軍為擺脫國民黨軍隊的包圍追擊,開始了長達兩年之久的長征。在偉大而悲壯的長征中,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紅軍跨越了十多個省份,歷經苗、壯、回等十多個少數民族聚居地。少數民族群眾在紅軍的幫助下,先后建立了冕寧縣彝漢抗捐軍、中國夷民紅軍沽雞支隊等革命武裝。同時,中國共產黨在領導工作中尊重少數民族習俗和信仰,堅持各民族一律平等的政治主張,由此得到了少數民族群眾的信任和支持,為民族工作奠定了堅實的思想基礎和群眾基礎。
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百年構建的歷程中,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在共同革命中“重構”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徹底地釋放了各族人民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谷諔馉帟r期,中國共產黨強調 “發動全民族中的一切生動力量,這是唯一無二的方針”(9)毛澤東選集:第2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23.,號召全國各族人民一同努力抗日。1939年,毛澤東在《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中指出:“中華民族的各族人民都反對外來民族的壓迫,都要用反抗的手段解除這種壓迫”(10)同①:623.,號召全國各族人民以“共同體”的形式反對外來侵略。這一時期“中華民族”概念具有鮮明的、確定的實體指向和內涵意蘊。1941年,中國共產黨在實踐探索中,創造性地將民族區域自治作為民族地區治理的基本政策,調動了少數民族群眾建設共有家園的積極性。1947年,我國首個民族區域自治地方——內蒙古自治區成立,凸顯出中國共產黨領導各族人民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中華民族共同體在革命中不斷地得到洗禮、淬煉,各族人民的交往交流交融到達了歷史新高度。正如費孝通先生指出:“中華民族作為一個自覺的民族實體,是近百年來中國和西方列強對抗中出現的?!?11)費孝通.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J]. 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9(4):1-19.因此,救國圖存時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顯現出“真正共同體”的“應然之態”。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開始了新征程。中國共產黨在民族識別、發展民族地區經濟、民族平等方面積極探索,取得了諸多建設成果,歷史進程中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實現了“真正的共同體”的現代性轉換。
第一,深入開展民族識別工作。20世紀50年代,中國共產黨組織民族識別和正名工作,相關部門本著從實際出發、客觀公正、遵從少數民族人民意愿、保障少數民族權利的原則,深入開展民族識別工作。經過近30年時間,我國確立了包括漢族在內的56個民族,其中包括曾經不被認可、受壓迫和受排擠的少數民族。由此,各民族全部得到國家正式確認,成為中華民族平等的一員。政治平等凸顯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真正共同體”之本質。
第二,積極發展少數民族地區經濟。少數民族地區建設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不可或缺的部分,換而言之,沒有面向落后地區、少數民族地區的建設,就不會有真正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對于發展少數民族地區經濟,鄧小平曾強調:“實行民族區域自治,不把經濟搞好,那個自治就是空的”(12)鄧小平文選:第 1 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67.。20世紀50年代初,在社會主義改造時期,中國共產黨就已經將發展少數民族經濟視為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內容。在第一個國民經濟五年計劃中,黨和國家就開展了青藏公路、蘭新鐵路、內蒙古包頭鋼鐵聯合企業等一系列交通運輸和基礎設施建設,切實改善了少數民族經濟發展水平,促進了少數民族地區經濟發展,推動了各民族之間的經濟交往與合作。各民族實現了經濟共同發展和經濟平等。各民族經濟平等表征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真正共同體”的內涵。
第三,切實采取措施強化民族平等。民族平等是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的重要原則,也是各民族自覺體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現實路徑。正是基于對民族平等重要性的認識,195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務院發布了《關于處理帶有歧視或侮辱少數民族性質的稱謂、地名、碑碣、匾聯的指示》,明確要求歷史遺留中的侮辱或者歧視少數民族的稱謂、地名、碑碣、匾聯必須更改,少數民族人民有保持民族習俗和宗教信仰的自由,其他人不能干涉,要互相尊重。 1952年,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發布了《關于地方民族民主聯合政府實施辦法的決定》,要求政府應該保障少數民族的平等權,提倡和鼓勵民族之間的團結、互助,禁止有煽動、激化民族矛盾的行為,從而推動了各民族的全方位平等。各民族全方位的平等團結,進一步彰顯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真正共同體”之價值意蘊。
“文化大革命”時期,我國民族工作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進入了新時期,我國民族工作得到了恢復和發展。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開始新的建設歷程,凸顯了開放富國時代中華民族共同體構建的實踐探索。
這一時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注重少數民族地區經濟建設。1979年到1988年,中國共產黨先后在重要會議上將民族工作確定為新時期黨和國家重要工作、重要任務,從政治的高度闡明了民族工作的重要性、復雜性。同時,黨和國家在實踐中確立了極具創新性、實效性的少數民族對口支援政策,并設立了經濟不發達地區發展基金來扶持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除了五個少數民族自治區,國家還對少數民族聚居人口較多的省份實行定額補助制度(13)郝時遠.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之路[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187-188.。除此之外,國家在資源配置上開始對邊疆民族地區傾斜,實行大量的少數民族地區幫扶和優惠政策。進入21世紀以來,黨和國家還制定了“西部大開發”政策、“興邊富民行動”等專項計劃,從而有力地推動了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
這一時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注重強化少數民族地區的思想文化認同。中國共產黨在民族工作過程中逐漸認識到,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固然重要,但是,少數民族群眾的思想文化認同也不可忽視,少數民族地區的文化建設對于民族團結穩定至關重要。1999年,江澤民同志在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指出,解決民族問題和處理民族關系,必須要用團結、教育的方法,應該做到尊重民族風俗習慣,禁止出現激化民族矛盾以及傷害民族感情的事情。2003年,胡錦濤同志在全國政協十屆一次會議少數民族界委員聯組討論會上明確提出: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是新世紀新階段民族工作的主題。2009年,國務院印發了《國務院關于進一步繁榮發展少數民族文化事業的若干意見》,強調了少數民族文化建設的重要性,并明確了發展少數民族文化事業的指導思想、基本原則、目標任務以及具體措施。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在開放富國的歷史發展中取得了巨大的物質財富和文化成就,從而有力地夯實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現實基礎。
十八大以來,中國進入到全面深化改革的新時代,民族問題和民族關系出現新的階段性特征。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民族團結工作,在許多調研會議和專題會議中,多次闡述民族團結以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性和路徑方針,體現了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新認識和新舉措。
首先,“五個認同”是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重要引領。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 年民族工作會議的講話中提出:做好民族工作,要讓各族人民增強對中國的認同、中華民族的認同、中華民族文化的認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認同(14)中央民族工作會議暨國務院第六次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在北京舉行[N].人民日報,2014-09-30(1).。2015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談會的講話中,在“四個認同”的基礎上增加了“對中國共產黨的認同”的內容表述。2017年10月,在中國共產黨的十九大報告中,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站在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偉大復興的時代高度,把認同問題概括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新時代理論,這是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的典范,極大地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是未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的指南(15)王文光,徐媛媛.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形成與發展的歷史過程研究論綱[J].思想戰線,2018(2):70-74.。
其次,“精準扶貧”戰略是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重大舉措。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以及貧困問題一直以來都是黨和國家關心的重點問題。貧困問題不解決,各族人民的幸福生活就無法實現。面對少數民族地區的脫貧難度大、問題多的現實境況,中國共產黨確定了將民族地區脫貧工作作為國家扶貧攻堅主戰場的戰略,有針對性地實施“精準扶貧”。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在精準扶貧、精準脫貧上下更大的功夫(16)習近平.堅持依法治疆團結穩疆文化潤疆富民興疆長期建疆 努力建設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疆[EB/OL].(2020-09-27)[2021-01-03].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0-09/26/c_1126544371.htm.。2020年是脫貧攻堅戰收官之年,經過全黨、全國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實現了彪炳史冊的中華民族整體脫貧的時代壯舉。我們成功地消除了區域性貧困,但是,少數民族地區脫貧不是一勞永逸的終極成果。因此,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上強調:“脫貧摘帽不是終點,而是新生活、新奮斗的起點”(17)習近平:脫貧摘帽不是終點,而是新生活、新奮斗的起點[EB/OL].(2021-02-25)[2021-04-02].http://www.gov.cn/xinwen/2021-02/25/content_5588869.htm.。
最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根本遵循?!拌T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新時代做好民族工作的核心概念和頂層設計。”(18)尹學朋,張建輝.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述評與前景展望[J].黑龍江民族叢刊,2020(3):7-14.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有效地統合了社會成員的民族“自覺意識”和個體“實踐意識”,并且最終升華為國家治理理念的“理論意識”,表征為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理論自覺。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同時將其寫入新修改的《中國共產黨章程》中,使之成為全黨全國各族人民的共同意志和根本遵循。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又被總結為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的顯著優勢之一。這足以說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新時代黨和國家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新理念、新戰略。
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百年的歷史探求反映為救國、興國、富國、強國的歷史演變邏輯,表現為向“真正的共同體”的歷史演進邏輯。正是在這樣的歷史邏輯轉換中,中華民族共同體從歷史深處不斷走向“現實場域”。
中國共產黨在百年革命、建設、改革、復興的偉大實踐中,形成了系統地認識與解決民族問題的理論、政策和制度,探索出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實踐道路。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百年歷史,映現了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實踐歷程。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向“自為”的“真正共同體”邁進,凸顯出不同的實踐邏輯,即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實踐保障,價值共識是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實踐基礎,民族交融整合是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實踐路徑。
中華民族共同體百年構建歷程表明,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實現“真正的共同體”的根本保障。中國共產黨領導各族人民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之所以能夠取得不朽的歷史功績,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偉大而正確的領導。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是中國共產黨領導。”(19)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EB/OL].(2017-10-18)[2021-01-20]. http://www.gov.cn/zhuanti/2017-10/27/content_5234876.htm.中國共產黨領導中華民族從“自在”的共同體走向“自覺”的共同體,最終實現民族獨立與解放。這充分說明,在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實踐歷程中,中國共產黨與全國各族人民結成的“關系共同體”發揮了巨大的“黏合”力量。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思想武器,自覺肩負起民族復興的時代使命,團結全國各族人民共同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百年構建的成就足以表明,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體現出鮮明的主體性制度優勢和出色的社會治理能力。從社會治理實踐來看,“國家制度(廣義) 是民族團結進步的政治保障,是促進全社會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制度準則。所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離不開國家制度的保障作用”(20)雷振揚,蘭良平.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現狀與深化拓展[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0(4):24-31.。因此,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我們取得革命勝利和建設成就的根本保證,更是我們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實踐保障。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前進道路上,“凝聚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要以建設中華民族政治共同體為核心,充分落實黨的領導責任與各民族的主體責任”(21)盧成觀,李文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理論根基、現實價值及路徑選擇[J].理論導刊,2020(3):51-58.,就要堅持和遵循黨的領導的“實踐邏輯”。
中華民族共同體不是抽象的文化符號,而是有著豐富的內容指向,內在地包含著利益、制度和價值等要素。以社會為價值主體,價值可以分為兩個層次內容,即“一是目標性價值,指人們對生活的質量、生存樣態的總體期望,即人們想過什么樣的社會生活;二是工具性價值,指人們對達到這種期望生活應采取的行為價值準則或實踐價值原則,即人們怎樣才能過上自己期望的社會生活”(22)曾荻,郭開強.論人類命運共同體價值觀的基本內涵[J].思想教育研究,2019(1):9-13.。人們所構成的共同體是多層次、多范圍的人群共同體,從小的方面來說有家庭共同體、社團共同體等,從大的方面來說有國家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等。而中華民族共同體是包含著各族人民價值共識的“真正的共同體 ”。
“中華民族是一個命運共同體”是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價值共識。2020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上強調:“深刻認識到中華民族是命運共同體”(23)習近平在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上強調:全面貫徹新時代黨的治藏方略 建設團結富裕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新西藏[EB/OL].(2020-08-29)[2021-02-10].http://www.gov.cn/xinwen/2020-08/29/content_5538394.htm.,這是對百年歷程中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共同體構建的實踐總結。一百年來,全國各族人民在中國共產黨的帶領下,共同經歷了救亡圖存的民族獨立戰爭,共同投身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改造和建設的偉大實踐中。各族人民在共同的生活中,開啟了改革開放的新時期和全面深化改革的新時代。因此,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全國各族人民在共同的經歷中,歷史性地塑造了共同的歷史文化、共同的利益訴求、共同的理想追求,沉淀為命運與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命運共同體,從而形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程中,各族人民正是在目標性價值和工具性價值統一的價值共識中結成了“真正的共同體”。
馬克思認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和民族與民族之間關系的形成,根本上是源于人們實踐生活中的交融互動。社會交往活動展開的起點為個體活動,個體活動擴大為群體活動,由此不斷擴展至族群活動和民族交往互動。隨著社會交往的恒定發展,交往主體變得多元化和復雜化。在以階級、民族和國家為主體的時代交往變換中,個人歷史走向社會歷史,民族歷史走向世界歷史?;厥字腥A民族的發展歷史,正是多民族的交融互動促成了各民族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一體,共同締造了中華民族共同體。
多民族國家的各民族都是相對穩定的人群共同體,現實地體現為一定程度的關系共同體、文化共同體和情感共同體。因此,任何意義上共同體的實踐構建都要考量存在關系、文化認同、情感共鳴等因素,唯有如此,社會共同體中的個體才會有“真正一體”的現實感與價值歸屬。在中國共產黨領導各族人民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百年歷程中,中國共產黨以卓越的領導能力和突出的治理優勢,極大地調動了各族人民的互動融合,形成了中華民族的“真正共同體”。在這一歷史實踐過程中,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是重要的實踐路徑,因為在族際互動中“交往是形式、交流是內容、交融是本質”(24)金炳鎬,肖銳,畢躍光.論民族交流交往交融[J]. 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1):66-69.。中國共產黨在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實踐中,積極從行動上推動各民族之間的族際互動,擴大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交融。正是在持續的、多元的民族交往中,中國共產黨領導各族人民建設共有的精神文化家園,使之形成文化認同的精神紐帶;鼓勵與支持各民族文化在交流中融匯分享,從而“在文化的創新發展中提升社會主義文化的生命力、影響力”(25)孟凡東,王占斌.新時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文化建設路徑探析[J].江蘇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4):36-42.,使之成為國民廣泛認同的社會主義文化價值體系,進而樹立正確的國家觀、歷史觀、民族觀、文化觀、宗教觀。中華民族在民族交往互動中走向了“真正的共同體”。民族交融互動是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現實路徑,反映了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共同體百年構建的實踐邏輯。
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成就彰顯了中國共產黨的偉大創舉,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凸顯了理論邏輯、歷史邏輯與實踐邏輯的有機統一。回首百年,從廣闊的歷史進程來看,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促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從傳統“自然共同體”到近代“虛幻共同體”再到現代“真正共同體”的發展轉型。中華民族在發展中實現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現代轉型,在現代轉型中實現了中國歷史認同和中華民族歷史認同的統一。百年演變的中華民族成為一個命運共同體、新民主主義共同體和社會主義共同體,從“自在中華民族”轉換為“自覺中華民族”,再從“自覺中華民族”質變為“自為中華民族”,最終形塑為“發展中穩固”和“穩固中發展”的中華民族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