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聰,李浩昇
(南京師范大學社會發展學院,江蘇 南京 210046)
隨著中國市場的進一步開放,大力發展農民專業合作社,將其打造成農業規模化、產業化及農戶組織化的有效載體,引領農民參與國內外市場競爭,是近年來中央農村政策和農村現代化戰略的重要內容。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全面實施,中央和地方相繼出臺了許多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政策。作為東部沿海的經濟大省和制度創新先鋒,江蘇省始終把農業發展的戰略選擇放在工農統籌、城鄉融合和農村現代化的框架中,追求高效穩健的經濟效益與和諧共富的社會效益,以發展新型農民專業合作社為突破,探索個體化農民自愿聯合進入現代市場的有效方式,實現了農業經營組織的體制創新。在此背景下,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迅速,逐漸成為促進農業產業化經營,強化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建設的重要方式;增加農民收入,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工具;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推進農業現代化的重要力量;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探索統一經營實現方式的重要載體[1]。為了進一步加強對農民專業合作社的引導,需要對新形勢下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發展環境、建設模式、運行機制、培育方式等進行系統地總結和分析,尤其需要進行跨學科、多維度的研究探索。為此,課題組匯集多學科背景力量,前往蘇北、蘇南多地進行實地調查,通過座談、訪談、搜集資料等方式總結了當前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發展現狀,分析了其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重點從改善外部環境、優化內部治理機制和激發發展動能3 個方面探索了具有江蘇特色的農民專業合作社培育路徑。
近年來,江蘇省先后出臺了《關于推進農民合作社規范發展的意見》《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條例》《關于創新管理優化服務培育壯大經濟發展新動能的實施意見》等政策文件,鋪設引領、促進和規范合作社發展的制度通道。同時,通過樹立典型、規范建設、試點推廣等形式全面帶動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2016年,江蘇省開始實施農民專業合作社規范化建設整體推進縣試點行動,目前已有52 個試點縣。從2012 年起,江蘇省建立農民專業合作社名錄,逐年遴選,動態管理,在規范合作社發展的同時,增強各級政府支持農業和農村經濟發展項目和資金投放的有效性。截至2019 年,被列入省政府優先扶持農民專業合作社名錄的合作社有6 602 家。2020 年度第一批列入名錄的合作社達2 713 家。為更好地起到組織引領、橋梁紐帶、服務維權作用,在農經相關部門的指導下,2017 年成立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聯合會,穩步打造信息、交流、營銷、金融、公共5 個服務平臺,助推全省合作社事業的發展。上述政策、法規、制度和組織的實施和建設,有利推動了全省農民專業合作社的快速發展,至2019 年底全省農民專業合作社數量已突破10 萬個,可分配盈余總計超過100 億元。
1.3.1 延伸產業鏈,實現一二三產業融合2017 年江蘇省政府辦公廳頒布的《關于推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實施意見》中提出,要在培育壯大農村產業融合主體中強化農民專業合作社的基礎作用,創新農村產業融合方式。江蘇省部分合作社以此為指導,在延伸農業產業鏈、發展農業新業態、推進農業品牌建設上做文章,努力建立農村產業融合利益聯結機制,取得了一定的經驗成果。例如宜興市徐舍鎮芳莊村由村委會牽頭成立了宜興市芳草白蓮種植專業合作社、宜興市福田生態種養專業合作社、宜興市江南荷田文化有限公司3 家涉農企業,把傳統的“芳莊羊肉”做成宜興的一大美食品牌,通過加強行業自律、創新營銷方式,使羊肉加工走上規范化、優質化、品牌化的軌道,強化利益關聯、產業共榮,最終把合作社打造成具有示范帶動作用的一二三產業融合體。
1.3.2 縱向突破,獲取上級部門和組織的業務指導與資源注入合作社雖然強調農民的自主性,突出農民之間的聯合,但個體小農在技術、能力、資源等方面存在先天不足,弱弱聯合經不住市場的考驗。因此,一些合作社向上探索新的聯結機制,以增強自身的競爭力。有的與農技部門、科研單位建立了緊密聯系,接受業務指導,利用這些組織的網絡關系拓寬市場;有的與上級組織進一步融合,獲取金融支持。例如,南通市供銷合作總社為了落實2020 年中央一號文件關于“繼續深化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提高為農服務能力”的要求,以市農村合作經濟組織聯合會的形式對農民專業合作社進行參股扶持。
1.3.3 “黨建+合作社”,壯大集體經濟,發揮益貧功能一些貧困落后地區的村集體經濟薄弱,基層政府推動黨支部領辦型合作社建設,支部成員和合作社理事交叉任職,把合作社作為擴大集體經濟的抓手,增強了基層自治組織的治理能力。針對合作社在發展過程中注重經濟效益而忽略社會效益的情況,“黨建+合作社”模式的應運而生。該模式利用黨支部的組織資源、動員能力、執行力和骨干帶頭作用,結合精準扶貧,發揮合作社的益貧功能。例如:金湖縣前鋒鎮白馬湖土特產專業合作社,堅持“讓黨員在合作社發光,讓群眾在合作社致富”,促進了黨組織和合作社的共同發展,黨支部榮獲“江蘇省先進基層黨組織”稱號,合作社也成為國家級示范社;寶應縣把“黨建力”凝聚成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發展力”,采取黨組織結對共建、合作社黨建示范點建設、黨組織統一服務等形式發揮黨組織的作用。
1.3.4 “互聯網+合作社”,構建新型農技服務和銷售平臺“互聯網+”的優勢在于利用技術優勢,拉近時空距離,降低交易成本,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近年來,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開始逐步利用互聯網獲取農技信息、銜接產業鏈、銷售農產品等。例如:鎮江丹陽司徒鎮帶領農戶探索“互聯網+合作社”的實現方式,開發出“合作社+互聯網+示范戶+科技人員”“合作社+電商平臺+農業示范園+科技員”“合作社+互聯網+農技人員+家庭經營”等創新模式,有效解決了農技服務推廣的困難;句容丁莊萬畝葡萄合作聯社以“合作聯社+示范園+合作社+農戶”的經營模式,實現了統一的標準化生產,打造的電商交易平臺集合了手機、淘寶、微信、網站等銷售渠道,建立了快速配送中心,很好地促進了商品的銷售。
近年來,通過政府的政策驅動和農民的創造性實踐,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在數量、規模上有了“井噴式”發展,類型逐漸多元化,并且根據外部環境和自身條件在發展模式和合作社樣態上多有創新。從發展的視角看,江蘇的合作社仍處于成長期,變化與調整是這個時期的常態。據調查,當前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出現了以下3 個新趨向。
一是市場環境導致外部競爭壓力日益加大,合作社在成長中更加關注經濟效益的實現。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直接參與國內和國際2 個市場,承受雙重市場壓力。單純地擴大聯合范圍以產生規模效益或者固守產業鏈條的一個環節已經不能化解效益薄弱的問題。在當前“市場競爭已經從個別產品之間競爭轉向不同產品供應鏈之間競爭”的形勢下,合作社趨向于在上下游產業鏈上尋求更多的發展機會,同時更加依賴于資本合作,以改變內部治理結構和原有的分配方式,激發內生動力。
二是領辦人進一步轉向各種社會精英,合作社發展力量更加多元化。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時代背景下,隨著政策的進一步利好以及政府扶持力度的日益加大,合作社發展引發更多關注,不但村莊內的權力和經濟精英熱衷于領辦合作社,而且吸引了非農產業的社會精英加入,其行業背景十分龐雜。這些精英和資本的進入給合作社帶來資金、技術、創意,開辟了新的經營業務,增強了平衡風險的能力,但也融入了更多的動機和訴求,合作社在價值理念上經受著考驗,精英和普通社員之間的利益結構有了新的調整。
近年來,隨著經濟水平的提高,我國各項發展項目積極穩妥地進行,這對我國現代化建設具有重要意義。我國北方更新造林是現階段發展建設中的一項重要內容。更新造林是改善我國生態環境基本狀況的重要舉措。我國北方林業發展較快,但近年來的主要問題是樹木更新速度慢,這使得北方的森林面積逐漸減少。本研究將對當前我國北方退耕還林改革進行詳細的分析和思考,并提出合理的改革措施,對今后我國林業的發展起到積極的作用。
三是同類經營的合作社之間的聯合與合作趨勢的加快。在合作社成長的過程中,同類經營的合作社有著自發聯合的客觀需求,可以通過擴大規模進一步降低交易成本,或者通過制定標準在市場中樹立品牌形象以利于產品銷售,或者通過形成合力提高市場談判力。基層政府也希望整合合作社之間的力量,優勢互補,促進合作社發展。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的聯合與合作一直伴隨著合作社的成長。自2016 年成立首家省級農民專業合作聯社——江蘇省聯合惠農食用菌專業合作聯社以來,各合作社彼此合作,建立聯社進一步成為深化合作社發展、提升內涵和質量的一種趨勢。
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發展具有市場經濟環境下的自發性,同時也是政府自上而下外力推動的結果。這是后發外生型現代化地區主動加快現代化進程的必然選擇。為推動合作社發展,上級設置了具體的考核目標以提高基層政府部門和官員的注意力,同時采取財政項目引導的方式鼓勵農民合作。政府組織、主管部門和官員在自上而下的考核指標牽引下產生了追逐政績和利益的沖動。對于合作社的組織者來說,為了獲取財政項目扶持,實現“政策性收益”,必須與行政組織、官員建立起“庇護關系”,增強“利益勾連”,通過“共謀行為”應對上級政府,消解財政扶持項目規定的剛性,完成利益的分配或共享。合作社負責人要滿足行政組織的政績需求,除了提升合作社品質之外,還要打造“形象”,甚至按照行政組織的要求追求“規模”“特色”。調查發現,有些地方政府不考慮實際條件,硬是追求“千戶”“萬畝”的規模,徒有其表,卻無法發揮合作社的功能。另外,因為財政扶持項目屬于“稀缺性資源”,合作社負責人需要“跑項目”才能在競爭中勝出,在具體的關系“運作”過程中,項目申報造假,向行政組織返利,滿足基層政府將項目資金“打包”綜合利用的要求,對官員個人進行利益輸送等,這種逆向淘汰的扶持方式客觀上鼓勵了合作社的權力集中在個別能人和少數人手中,合作社的民主機構和監督機構形同虛設,最終導致合作社“參與”和“民主”的價值滑坡。在調查中,有合作社負責人反映,有些財政扶持并沒有與合作社真實情況相聯系,那些擁有過硬關系資源的負責人更能夠獲得項目。另外,申報材料造假也較為普遍,有些登記在社員花名冊上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是社員。還有社員反映,申請到的財政資金去向一般社員并不清楚。
村莊權力結構的核心是村“兩委”的權力,合作社和財政專項進入村莊,首先要與村“兩委”發生聯系。因為村“兩委”掌握著村莊的各種公共設施和資源的使用、租賃,同時在土地流轉、村民的動員方面發揮著潛在的影響力,所以合作社要么選擇與村“兩委”建立緊密關系,以獲得更好的發展,要么疏離于村“兩委”,讓自己邊緣化。在合作社發展過程中,村“兩委”成員領辦型的合作社在村莊中占有較大比例,這種做法既可以發揮村“兩委”的政治影響力和行政動員力,又可以發揮合作社的經營效能[2]。但是,有些村“兩委”班子成員和合作社負責人完全交叉任職,導致合作社“社區化”,與行政村只存在稱謂上的區別而無實質不同。甚至有些合作社本身就是村“兩委”為了獲得某個財政專項而設立,這種項目導向型的合作社具有很強的政治性,運作也體現出與村莊共同發展的綜合性,有的被鄉鎮政府明確指定為壯大集體經濟的手段。至于“能人”領辦型的合作社,調查中發現不少“經濟能人”領辦型的合作社要么與村“兩委”的主要成員有親屬關系,要么在成立和發展合作社過程中主動與村領導建立緊密的個人關系,形成相互支持的利益共同體,“大農吃小農”[3]現象頻頻發生。除了村“兩委”的正式權力之外,派系、宗族等非正式權力因素也對合作社的發展產生影響,具體體現在這些傳統和現實的因素造成了群體的多維分割,產生的“特殊主義認同和區分”與合作社理念中所含有的“普適性聯合”相沖突,影響了成員更廣泛地聯合和合作社地擴大。由于許多村莊本身就是“血緣的投影”,更是阻礙了跨村聯社的形成。合作社對村莊權力結構的嵌入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壯大集體經濟力量或者容易獲取發展所必須的資源,但易造成民主、公正等價值的缺失。
經過40 a 以上的變革,江蘇省農村原有的人民公社體制下的均質化農民階級已經衍生出異質性很大的多個階層。目前,已經很難用整體性的農民范疇來反映農村日益復雜化的社會結構,而農民階層化的視角更能把握農村現象的復雜性。經濟狀況、社會地位、政治權力、農民與農業的關系、專業化經營程度的不同,意味著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社員間存在著不同的價值觀念、心理動機、利益訴求、參與能力和行為特征。調查發現,農民中的貧困群體抵御風險能力差,觀念保守,參與決策的意愿低,關注于合作社的短期利益;利益關聯度低的農民往往不愿意在合作社中投入過多的精力和資源,參與度低,熱衷于搭便車;經濟能人因其經濟實力雄厚,抵御風險能力強,有長期經營的意愿,是合作社中最活躍、參與動力最足的群體;權力資源豐厚的階層能從行政組織獲得項目資助,利用與村莊權力的關系獲取更多資源,因此更希望通過合作社獲得排他性的收益。
鄉土社會的人際關系對合作社的滲透也損害了其內部治理結構和現代價化值。調查中發現,許多合作社雖然在組織架構上建有理事會、監事會,在制度上規定社員大會的決策權,但往往形同虛設,棄之不用,組織內部成員的關系仍然延續原有的村莊權力關系和以血親為基礎的人際關系,體現為高低有序的等級和具有遠近親疏的“差序格局”,而合作社的內聚力和信任也來自于這種關系中的“特殊主義”,制度只是在發生不可調和的沖突時才被擺出來。這種狀況影響了社員在更廣泛的范圍內聯合,也不利于合作社內部民主、公平、參與等價值理念的實現,更是對組織內部良性治理結構的破壞。
合作社是一種具有特殊性質的經濟組織,它既追求經濟效益,同時又體現出平等、益貧、團結、公正等社會價值;既要經受市場經濟的競爭挑戰,又要確立合理的治理結構,在社員中培育基本的價值理念,以實現社會目標。調查發現,不少合作社的社員缺乏公共精神,通常對合作社采取一種疏離的態度,或者采取一種功利主義態度,“只能同享陽光,不能共擔風雨”;只追逐短期的、即時的利益,不愿做長遠打算;只關心自己的收益,不愿承擔作為社員應當承擔的義務。最終,合作社很難提升質量,向縱深發展。這也是江蘇不少地區的農民專業合作社“短命”的主要原因。另一方面,因為缺少民主、參與的傳統,不少合作社的運行脫離了合作社制度的規范,體現為“一言堂”和“少數人說了算”。在分配上,不但侵吞和獨自支配上級的財政專項扶持,而且對于合作社經營的剩余,也沒有按照交易量進行分配,根據股份多少進行分配的現象比較普遍。在下鄉資本參與合作社建設的調查中發現,部分離土離鄉的農民攜帶城市資本回鄉領辦合作社,因具有較強的逐利性,這類合作社往往蛻變為對下鄉資本的“包裝”,即采用公司化的權力結構和經營方式,利潤分配以資本為主導。
事實上,通過訪談筆者發現,農民對合作社的性質并沒有準確地認識,合作社的一些基本原則和理念并沒有成為他們加入或者退出的依據,他們只是根據入社和退出的“得”與“失”進行利害算計,做出選擇。對于某些合作社負責人來說,同樣缺乏堅守合作社原則的信仰力量,他們會對政策進行謀利性解讀,按照項目和政策要求進行包裝,以追求最大化利益為目標。因此,經營主體可以在家庭農場、合作社、龍頭企業之間作機會主義的轉換。
“草根”合作社在成立初期往往面臨基礎投資成本高、原材料采購季節性強、短期流動資金量大的問題,對融資的需求十分迫切。但是蘇北相對落后地區的社員普遍經濟實力弱,內部融資能力有限,合作社固定資產少且缺乏可供抵押的其他資產,外部融資渠道不多,總體上缺乏造血機制,部分合作社因為缺乏資金,不少業務不能正常開展。各級政府為了規范合作社的發展、提高資金的使用效率以及增強典型合作社的輻射帶動作用,在財政項目扶持中往往采取“扶強不扶弱”的原則,使得那些無法獲得扶持的弱小合作社更是處于邊緣化狀態。在蘇南地區,合作社在發展到一定階段后,面臨著“繼續擴大規模進行橫向擴張”和“延伸產業鏈條縱向一體化發展”的選擇。在追求經濟效益最大化的目標驅使下,合作社往往是沿著產業鏈的“微笑曲線”,進行縱向拓展,把經營擴大到產后粗加工、運輸、包裝、營銷等不同領域。而這種戰略對資本的依賴性更大,需要有大量資本的注入才能展現組織活力,在銀行貸款通道不暢的金融約束下,合作社將尋求外部投資,以有限責任的方式進行合作,利潤分配以資本為主導。這樣一來,合作社逐步滑向股份制,經營方式公司化。這是蘇南地區部分合作社“名實分離”的一個重要因素。
另一方面,人才短缺也成為部分中小型合作社發展的主要制約因素。突出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經營管理人才匱乏,尤其是經濟薄弱地區的合作社,很難吸引精英人才;二是專業人才短缺,尤其是財會人員、信息化人員和文秘人員的缺少使得合作社運作難以規范化;三是有文化、有技術、有市場開拓能力的復合型人才匱乏[4];四是生產人員素質偏低,年齡偏大,對新技術、新品種的接受能力差。
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在發展中出現了一些問題,甚至出現了“假合作社”“空殼合作社”“套牌合作社”“休眠合作社”等現象。需要對這些問題產生的根源、背后的邏輯、時代背景有客觀清醒地認識,才能更好地解決問題,制定出合理的合作社培育路徑。對于當前合作社出現的名實不符或者“價值滑坡”等現象,要認識到合作社發展的制度環境、治理環境以及社會結構的獨特性,在堅守基本的公正、參與、民主等價值原則的基礎上,給合作社創造更為寬松的自我創新空間和發展空間;要認識到提升合作社的運行質量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妥善處理規范性和包容性的關系;要考慮到合作社面臨的嚴峻市場競爭環境,尋求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平衡;要充分肯定精英在合作社發展中的帶頭作用,在精英領辦主導和社員民主參與之間尋找良好的治理結構。在辯證理解問題的基礎上,立足現實,面向未來,課題組從改善外部環境、優化內部治理機制和激發發展動能3 個方面提出江蘇省農民專業合作社的培育路徑。
4.1.1 創新扶持方式,解決合作社資金瓶頸目前政府的財政資助模式是按照標準發放,不需要償還,缺少有效的激勵和約束機制,致使一些虛假注冊的合作社偽造材料進行政策性套利,而真正需要幫扶的合作社無法解決資金問題。政府可以在融資過程中發揮擔保、降息、整合資金等作用,將部分財政資助通過政府的杠桿放大,解決合作社發展的資金需求;可以將財政撥款改為具有約束性和激勵性的貸款,政府對有需求的合作社進行貼息支持和擔保費支持,即利用市場化的方式解決合作社的資金需求;可以建立資金互助的機制,把社員的資金進行有效整合,以滿足社員的小額資金需求;擴大信用社對客戶的信譽擔保范圍,提高貸款額度,建立適合農民專業合作社特點的信貸抵押擔保。
4.1.2 加強對合作社人才的培訓和輸入領辦人和普通社員素質的提升是合作社發展的核心要素,應通過“內培”“外引”雙管齊下,解決人才缺乏問題。一方面要依托各級黨校、農技部門、農業職業院校等采取學歷教育、培訓教育等方式,加強對領辦人和能人的教育培養,組織合作社負責人外出考察,學習經驗,開闊視野;另一方面,要通過媒體宣傳、送教下鄉等方式提升普通社員的農業科技水平;此外,還要通過各種活動有針對性地培育農民的合作意識。除了自身人才的培育外,還可通過激勵政策,創造條件,鼓勵大學畢業生、農技人員和返鄉農民參與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發展,增強合作社的人才實力。
4.1.3 強化監管與考核,規范合作社發展由于領頭人在合作社發展中的特殊作用,一些合作社的人心靠領頭人的個人權威來凝聚,難以形成科學合理的內部治理結構,組織機構和規章制度形同虛設,缺乏對理事會和領頭人的有效監督。要進一步細化合作社的長效外部監督機制,聯合審計、工商年檢、質檢等主管部門,加強檢查力度,實行年度報告制度;在專項清理“空殼社”后,要對合作社進行常態化的監管,定期督導、整頓、清理,規范合作社發展;要引入有資質的第三方進行審計監督,對合作社資產進行評估管理,對合作社取得的財政補助資金依法審計監督。
4.2.1 建立能人治社與民主管理相協調的治理機制能人是合作社中的精英分子,有知識、懂技術,視野開闊,態度積極熱情。合作社的發展,需要充分發揮政府和民間組織的作用,協力塑造一個具有共同組織理念的關鍵群體,并培養這個群體的企業家精神[5],發揮其在合作社發展中的引領作用。同時,必須堅持普通社員的民主管理,如此才能避免精英“寡頭化”,確保合作社的宗旨與性質不變,把更多的利益留給普通社員。在合作社的日常管理中,可以發揮理事會的決策作用,充分調動能人的積極性、主動性;在重大決策上,能人要與普通社員進行充分溝通,讓社員對合作社的重大問題有充分了解,并廣泛聽取社員的意見,通過社員大會一人一票的表決形成最終決議。
4.2.2 增強發展中的包容性,設置合作社內部治理底線由于發展時間晚、速度快,合作社在成長過程中出現了內部制度不健全、運行管理不規范等現象,而“農戶間異質性和現行的政策環境”[6]更是使得部分合作社偏離了初衷。要用包容性的眼光看待這些問題,認識到合作社的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以“理想主義色彩”的合作社理念來評價或者判斷實踐中的、豐富的、多元化的合作社的真或偽[7],要采取“適度規范,促其發展”的原則處理發展中的問題。可以從5 個方面設置合作社內部治理的底線:(1)合作社的注冊登記是否真實,是否符合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2)社員是否有通過會議和協商表達意見的權利;(3)社員的權利是否有規范的程序和制度予以保障;(4)社員的資格是否明確,是否可進退自由;(5)是否建立起了合理的、惠及普通社員的盈余分配和積累機制。江蘇合作社的治理應該在這些底線的基礎上逐步提升完善。
4.2.3 優化內部股權結構,建立健全合作社與小農戶利益聯結機制針對運行中出現的少數人控股與合作社民主以及按資本分配與按交易量(額)分配的矛盾,合作社要堅持“資本聯合必須從屬于勞動聯合”的原則,以利益聯結機制為核心,提高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經濟效益。要促進產權結構由集中型向分散型轉變,鼓勵普通社員按照交易和經營規模入股,或者以技術、土地、勞動力等方式折算入股,設置單個社員的持股份額上限,以實現社員的平等;要通過雇傭、托管、租賃等方式建立社員與合作社之間的互利共贏聯結,培養社員的共同體意識,提高小農戶作為合作社資源貢獻主體的意愿[8]。
4.3.1 拓展合作社服務范圍,提升農產品品牌意識鼓勵合作社擴大服務地域和范圍,進行跨鄉鎮、縣區的合作,為社員提供各種產前、產中和產后服務。另外,部分具備條件的合作社應當深入推進一二三產融合,拉長農民專業合作社產業鏈。要指導和支持農民專業合作社在農產品生產、品牌創建、產品倉儲、深加工、運輸等方面進行拓展和合作,提高合作社整體市場競爭力和抵御市場風險的能力。同時,要形成品牌意識,不但要提高注冊商標的合作社數量,而且要開展農產品質量認證和農產品溯源制度,打造優質品牌,做精做強特色農業。
4.3.2 改進扶持針對性,增強農戶市場競爭力正確處理政府扶持與合作社內生發展之間的關系是合作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所在[9]。針對個別地方出現的“扶強不扶弱”“扶公司領辦不扶真正農民領辦”的問題,要改變錯誤的政績觀,正確認識財政支持的目的是幫助農戶弱勢群體改善不利的市場地位,為農戶弱勢群體與公司強勢集團公平競爭創造環境,而不是強化公司為代表的強勢集團的利益。因此,在制度設計上要做到政府財政支持向農民領辦的合作社傾斜。此外,財政扶持要重點關注合作社之間的聯合與合作。基礎設施建設補貼、金融中介服務和保險中介服務等要優先向帶動普通社員更多的聯社傾斜,進而提升農戶的市場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