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三階段DEA模型的我國保險業經營效率的測度與評價

李志廣，伊 揚，張 薇

(1．安徽中醫藥大學 醫藥經濟管理學院,安徽 合肥 230012;2.山東財經大學 保險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3.安徽中醫藥大學 醫藥信息工程學院,安徽 合肥 230012)

2016年第二代償付能力監管體系正式實施，“營業稅改增值稅”試點全面推開。此舉一方面減少了企業承擔的稅負，另一方面增強了保險行業抵御風險的能力。2017年黨的十九大提出中國經濟的發展應由“高速度”轉向“高質量”，“效率”一詞開始被重視。2018年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正式成立，保險業的經營環境也隨之進一步改變。2018年我國原保費收入達3.8億萬元，是2010年原保費收入的2.62倍。截至2018年底，我國保險業總資產達183 308.92億元，較年初增長9.45%。那么新經濟形勢下中國保險業經營狀況究竟表現如何？不同規模保險公司的技術效率、規模效率、純技術效率又是如何分布？為回答上述問題，本文基于2016—2018年的相關數據，利用三階段DEA模型，對我國保險行業經營效率進行測度與評價，旨在為我國保險行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價值參考。

一、文獻綜述

(一)國外相關研究

(二)國內相關研究

從國內來看，對保險行業的經營效率主要對壽險、非壽險、再保險等二級層面進行研究，且多選用改良后的DEA模型，黃秀全等運用DEA-Malmquist模型對我國已上市的保險集團、財險公司和壽險公司進行分析，發現保險集團經營效率處于上升趨勢，而財險和壽險經營效率處于下降趨勢，其中技術是制約全要素生產率的主要因素。祝士坤等基于DEA-BCC模型對國內80家財險公司數據的分析表明國內財險運行效率普遍偏低，且中資企業效率整體低于外資企業。李勇斌則運用四階段的DEA-Tobit回歸模型研究我國農業保險財政補貼效率，發現外部環境變量對其影響突出。胡宏兵、劉冬姣等運用三階段DEA模型對我國保險行業效率進行實證評估。朱衡和王伊琳則利用超效率SBM模型分析我國商業健康保險公司的經營效率，發現不同類型健康險公司的企業效率和社會效率差距較大，且營業費用與市場份額對效率影響最大。

(三)文獻述評

綜上，目前我國學者對保險行業的研究多以壽險、財險或再保險等為研究對象，缺少對保險行業的整體的效率測度研究。因此，本文參考金融企業的劃分標準，以企業規模為分類的全新視角，對我國保險行業的大、中、小、微四種不同規模公司效率進行比較分析。相關學者多運用傳統DEA模型，并在此基礎上做一定延伸，而近些年由于三階段DEA模型在第二階段利用隨機前沿法(SFA)剔除環境變量、統計噪聲和管理無效率的影響逐漸應用于效率測度研究中。因此本文選用三階段DEA模型來測度和評價我國保險行業整體經營效率。

二、我國保險業效率測度的數據篩選與指標說明

(一)樣本數據選取

本文以2016年為節點，選取2016—2018年三年間的相關數據，樣本保險公司的選擇基于以下要求：(1)考慮到數據的完整性與連續性，跨年度數據不完整的保險公司被剔除；(2)公司總資產規模波動較大的保險公司被剔除；(3)所選樣本保險公司具有全面性和代表性。根據《金融業企業劃型標準規定》給出的企業規模劃分標準，最終確定樣本，大型保險公司3家，中型保險公司13家，小型保險公司2家，微型保險公司58家。所選樣本的數據均來源于2017—2019年的《中國保險年鑒》、國泰安數據庫、保險行業協會、國家統計局等官方網站。

表1 樣本保險公司企業類型劃分

(二)投入產出指標選取

不同學者在進行保險行業效率評價時對投入產出指標的選擇各不相同，本文將相關文獻進行梳理，見表2。本文選取經營支出、資本投入和勞動力投入作為投入指標。經營支出是指保險公司在一定時期內經營各項保險業務中所發生的各項支出。資本投入為實收資本和資本公積之和，是衡量一個保險公司規模的重要因素。雄厚的資本，會帶來更強的償付能力以及應對風險的能力，從而影響公司的經營水平。勞動力投入本文以“職工人數”來衡量，保險公司的特殊性在于它需要強大的銷售與理賠人員隊伍，所以職工人數能夠很好地反映保險公司經營狀況。借鑒前人研究效率的重要變量，本文選取已賺保費、投資收益和賠付支出作為產出指標。已賺保費是指保險公司在一定時期內收繳的保險費總額，它既可以衡量保險業務發展規模，也可以表示保險企業經濟效益。投資收益是保險公司將保險基金用于各種投資，既可增加公司盈利，又可實現保險基金的保值和增值，同樣反映著保險公司的經營水平。賠付支出在宏觀上體現著保險行業的社會效益，在微觀上則反映著保險企業的經營水平。

表2 保險公司技術效率投入產出指標總結

在文獻基礎上確定選取的投入產出指標是否合理，還需進行Pearson相關性檢驗，檢測兩者是否相互影響。經檢驗，所有的投入產出指標均在0.01水平上顯著相關，符合DEA模型對數據同向性的要求，檢驗結果見表3。

表3 投入產出指標相關性分析

(三)環境因素選取

保險公司的效率運行不僅受投入要素的影響，宏觀環境的改變或公司自身條件的限制都會對效率產生影響，外部因素對效率的影響也很難一言決斷。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選擇成立年限、公司規模、公司性質(是否為外資企業)、廣義貨幣增長率、獨立董事比例等為環境變量，但當外部環境變量很多時，會造成評價標準過多，從而使方程復雜化，結果也不一定精確。因此，進行SFA模型測算后，最終確定環境變量為公司性質(是否為外資企業)、成立年限、廣義貨幣增長率三項。

其中，公司性質往往會影響保險公司的經營方式，因此將其設為環境變量之一，因其為虛擬變量，本文將中資公司設為 1，外資公司設為 0。成立年限是保險公司自成立之日起至研究所述年段，經營時間的長短通常會影響公司的公信力和顧客購買意愿，投保人可能為了安全和方便，會趨向于投保自己所熟悉的公司。廣義貨幣增長率則是體現經濟的貨幣化程度，即金融業的發展程度，其發展程度的高低會影響金融資源的充足與否，同時也會加劇競爭，而競爭良性與否會影響整個保險行業的經營效率與水平。

三、實證分析

(一)第一階段DEA結果分析

利用DEAP2.1軟件對76家保險公司經營效率進行初步測算，得到綜合效率、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如附錄1所示。現將大、中、小、微四類保險公司效率均值列于表4。

表4 第一階段傳統DEA測算的保險行業效率

在不考慮環境因素的影響下，除2017年的規模效率外，其他年份各效率值均呈現出大型>中型>小型>微型的格局。2016—2018年間保險行業規模效率值較高，而純技術效率值和綜合效率值處于較低水平。但第一階段并未考慮環境變量、管理無效率和統計噪聲對效率的影響，得到的結果無法客觀反映保險公司真實的效率情況。因此需要在第二階段分離環境因素和隨機誤差，對投入進行調整后再重新測算效率結果。

(二)第二階段SFA結果分析

在第二階段，將第一階段測算出的經營支出、資本投入和勞動力投入的松弛變量作為 SFA 函數的被解釋變量，選取成立年限、公司性質、廣義貨幣增長率作為解釋變量，采用 Frontier4.1軟件，分別測算三項環境變量對三個投入項松弛變量的影響。從表5可以看出，三個環境變量均在1%檢驗水平上顯著，同時三個模型的LR單邊檢驗均達到1%的顯著性水平。表明樣本期間內成立年限、公司性質、廣義貨幣增長率均對經營支出、資本投入和勞動力投入冗余值有顯著影響，對投入變量進行第二階段調整尤為重要。

表5 第二階段SFA回歸結果

成立年限。該變量與經營支出、資本投入和勞動力投入的投入松弛變量之間存在顯著正向相關關系，表明保險公司成立的時間越長，各投入要素的松弛變量值就越大，相應的投入要素浪費程度越大。這可能是由于成立年限長的公司規模也不容小覷，成本控制方面較為困難，決策程序也過于復雜，因此成立年限長的保險公司要注意經營方針的及時調整，減少不必要的決策環節。

公司性質。該變量在三項投入松弛變量方程的系數均顯著為正。相對于外資企業而言，中資企業在經營支出、資本投入和勞動力投入上產生冗余，即中資企業投入的浪費程度大于外資企業，所以中資保險公司應該更注重效率的提升，而不是單純投入的增多。

廣義貨幣增長率。實證結果表明，該變量與經營支出、勞動力投入兩項投入松弛變量之間存在正向相關關系，這表明廣義貨幣增長率越大，這兩項投入的松弛變量就越大，浪費越多；而廣義貨幣增長率與資本投入具有顯著負向相關關系。這表明廣義貨幣增長率越大，資本投入的松弛變量就越小，相應的資本投入資源的浪費程度越小。因此經濟發達時，保險公司的經營效率卻不一定會提高，需注意合理支出。

(三)第三階段DEA結果分析

1.第三階段DEA模型處理結果分析

利用DEAP2.1軟件，將經過第二階段調整后的樣本數據再次進行DEA效率分析，得到剔除環境變量后各保險公司效率值，現將各類保險公司效率均值列至表6。

表6 第三階段傳統DEA測算的保險行業效率

四種類型的保險公司中，2016-2018年間綜合效率值由高到低分別為大型、中型、小型、微型保險公司，與規模效率一致，這側面說明了保險行業綜合效率變動主要受規模效率值的影響。《亞洲保險公司競爭力研究報告》顯示，壽險公司中，中國人壽、平安人壽、太平洋人壽位居前三；財險公司中，人保財險、平安財險、太平洋財險實力不俗。從市場占比來說，國壽股份穩居榜首。雖然全國保險公司實力排行榜在不斷變化，但這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保險公司的效率優劣。很明顯，大規模的保險公司經營效率更高，競爭力更強，這與本文測算結果相符。四種類型的保險公司在測算期間純技術效率值都處于較平穩的狀態，進一步證明了其對綜合效率的影響并不顯著。保險公司的產品往往具有高度相似性，新的保險產品進入市場，很快會涌現大量相似產品，保險公司很難擁有獨特的創新產品。此外，需要技術的生命表及費率計算等，也是一個較穩定的數據庫，因此純技術效率對綜合效率的影響其實不大。

本文以均值點(0.986，0.215)為分界線，將不同的類型的保險公司劃分在不同區域(見圖1)。其中，大型保險公司處于高規模效率和高純技術效率，如國壽集團和國壽股份；中型企業處于高規模效率和低純技術效率，如太平人壽和天安財險；小型企業和微型企業則基本處于高純技術效率和低規模效率，如長城人壽和中煤財險。我國保險行業的純技術效率均處于較高水平，而規模效率有待提高，且差距較大。這也為我國不同規模的保險公司改善自身綜合效率提供一份依據。

圖1 保險行業的規模效率和純技術效率分布

2.第一、三階段保險行業效率值對比分析

表4與表6結果比較發現，2016-2018年我國保險行業在剔除環境變量、統計噪聲和管理無效率前后的效率值差距較大，其中，只有大型企業在2017年綜合效率、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達到前沿面，處于效率最優狀態；效率值的浮動也由[0.34,0.412]變至[0.191,0.23]，差距也較大。對比調整前，調整后的大型企業和中型企業的效率值均有所提高，而小型企業和微型企業的效率值則下降明顯，由于保險行業中小微型企業占比較重，保險行業的整體綜合效率值由0.373降至0.211。數據統計期間所有的樣本公司保險行業的純技術效率均處于上升狀態，尤其是中小微型保險公司，變化明顯，因大型保險公司的技術已發展較為成熟，純技術效率值受環境影響微乎其微。反觀規模效率，中小微型保險公司的效率值在經過SFA回歸后，下降明顯，且數據顯示沒有任何一家保險公司經營效率在整個樣本期間達到完全有效。規模效率成為綜合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

3.第一、三階段規模報酬情況分析

綜合效率值和規模效率值的變化趨勢基本相同，且上文已分析出保險公司綜合效率主要受規模效率的影響，鑒于此，現就保險公司的規模報酬進行分析。由表7可知，第一階段年均約有47家保險公司處于規模報酬遞增狀態，近20家保險公司處于規模報酬遞減狀態。而在第三階段，年均有71家保險公司處于規模報酬遞增狀態，無保險公司處于規模報酬遞減狀態，因此當前保險公司的經營規模并未達到最優。聯系現狀，我國保險公司數量越來越多，截至2018年9月，保險業協會共有會員326家，但大部分保險公司無法積極合理地擴大自身規模，所以小微型保險公司數量的行業占比更高。而第一、三階段的規模報酬狀態變化，也說明環境因素會對保險公司最優經濟規模產生影響，能進一步使得因規模擴張所導致的邊際效益降低，最終降低整體規模效率。

表7 樣本保險公司2016-2018年規模報酬情況

四、研究結論及啟示

(一)結論

本文運用三階段DEA模型，對我國76家保險公司2016—2018年的經營效率研究測度，得到以下結論：

第一，外部環境對保險公司經營效率影響顯著。外部環境的調整對保險行業經營效率有顯著性影響。經過第二階段SFA隨機前沿回歸剔除環境變量、統計噪聲和管理無效率后，對比第一、三階段DEA結果，保險行業的整體經營效率明顯降低，純技術效率部分提升，規模效率則明顯下降。其中，成立年限、廣義貨幣增長率與投入產出效率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中資保險公司相對于外資保險公司投入的冗余值較大，浪費程度更高。

第二，保險行業綜合效率值較低。保險行業的綜合效率處于低水平的狀態，雖逐年上升，但未達到DEA有效。其中，只有大型企業在2017年綜合效率、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達到前沿面，處于效率最優狀態。相較于調整前，調整后的大型企業和中型企業效率值均有所提高，而小型企業和微型企業的效率值則下降明顯，由于保險行業中小微型企業占比較重，保險行業的整體綜合效率值由0.373降至0.211。保險行業的純技術效率在剔除外部環境影響前后均處于上升狀態，尤其是中小微型保險公司，其變化顯著，而大型保險公司的技術發展較為成熟，因此效率值受環境影響微乎其微。

第三，規模效率是保險行業經營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按照企業規模大小分類的角度分析，大型保險公司的規模效率值較高且穩定，中小微型保險公司的規模效率值依次遞減，且縮減幅度也越來越大。同時，在經過第二階段回歸處理后，第三階段各保險公司規模效率值下降明顯，尤其是小微型保險公司，其規模效率被高估，因此保險行業的綜合效率值偏低。由模型結果可知，我國保險公司多處于規模報酬遞增的狀態，隨著投入的增加，產出也在增加。根據經濟學原理，隨著保險公司整體規模的擴大，產出的邊際效益為正，增大產出的同時還可以提高保險公司的經營效率。

(二)啟示與建議

經過上述分析，我國保險行業的經營效率不僅受到外部環境因素的影響，同時也受到自身規模等因素的影響。據此我們提出以下方法來提高我國保險公司的經營效率。

一是優化外部環境，健全監管制度。首先，外部宏觀環境方面，政府要向保險市場準入和股權變更監管方面傾斜。面臨科技巨頭涌入保險業、外資保險進一步獲得控股權的尷尬境地，銀保監會更需要重視對交易行為、網絡保險、跨境保險活動和保險集團的謹慎監管。同時，逐步取消對保險行業不必要的限制，使市場競爭氛圍更加和諧，增強保險公司的經營效率。其次，保險公司治理和內部控制的監管方面，資產負債管理不可松懈，對資本充足性及償付能力的監管也須進一步加強，除此之外，管理層人員的培訓與自我提升也很重要，盡可能地降低管理無效率所帶來的影響，還需定期對保險公司的資產負債進行評估，一旦發生預料之外的事件，需及時做出解決方案。

二是轉變管理觀念，提高創新能力。轉變管理觀念，既包括提升人力資源的管理水平，也包括改善日常經營的管理。在人力資源管理方面，由于保險公司門檻低，人力資源管理更加復雜，保險公司應當大力引進保險業的管理人才和保險專才，可定期開展專業培訓，設立獎懲制度，有效提高員工積極性。而在經營管理水平方面，小微型保險公司應多向大中型保險公司學習先進經驗，加強創新能力、降低成本、構建合理的管理機制，提高保險公司的經營效率。

三是優化公司規模，提高規模效率。處于規模報酬遞增狀態的保險公司應該進一步擴大規模，以降低成本達到規模經濟；而對于規模報酬不變的保險公司，在關注規模的同時，更應該關注其“投入-產出”效率，提升自己控制成本的能力。保險公司要結合自身現狀，選擇不同方法優化公司規模。可以通過加速自身發展擴大自身規模，也可采用合并等方式往集團化大型保險公司發展。值得注意的是，優化規模的同時需要多方面權衡，防止人力資源浪費和管理水平下降，必須在保持規模報酬增長的狀態下擴大公司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