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蔚農

我1997年認識衛先生的時候,他老人家已經89歲了。因我住所與衛先生家只一墻之隔,后來就有機緣經常去先生家里。在我的記憶中,有這么幾件事,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第一,衛先生的日常起居。
他老人家雖已近90高齡,但精神很好,行動方便,每天的生活很有規律。他早晨6點左右起床,看書或修改文稿,或處理全國各地的來信。
先生來信必回。我第一次見到先生時,就是他老人家拄著拐杖去陜西師范大學西門口的郵政局發信。從他的家里到那個郵局,大概有一里路,先生每次都是親自投遞。
記得大概是1997年冬天的時候,當時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計劃再版衛先生的著作《魯迅〈野草〉探索》。那時老人家想對書稿再做一次修訂,他每天早上5點起床,有時修改到中午吃飯時。中午吃飯家里很安靜,他總是沉浸在思考之中。
衛先生一般習慣于吃完早餐后,稍作休息,就開始寫字,通常一口氣寫5、6張。寫完后,若覺得累了,就靠在床頭上稍作休息,陷入沉思。中午起床后,主要是閱讀《參考消息》等報紙,并將有關日本的新聞,剪貼在他命名為《動物世界》的冊子里。下午更多的時間是接待來自各行各業,認識和不認識的客人。總是客人講得多,先生作語默狀,只是靜靜地聽。記得有一年,有位青年開著機動三輪車,在先生家樓下賣蘋果,聽別人說到衛先生,臨走時給先生家扛上來一袋。先生讓他在客廳稍坐,轉身去書房拿了幅自己的字送他。
先生一般晚飯后開始寫日記,那是他老人家從高中時就養成的習慣,現在所能見到的最早的日記大約是20世紀60年代末的。
在我的記憶里,衛先生最后幾年都是這么度過的。
第二,病中的衛先生。
衛先生最后一年基本是在病床上度過的。病痛,自不必說,但他治學的精神一刻也未停止過。記得有次,大約晚上10點多鐘,剛打完吊針,他讓我趕快拿來筆和紙,我當時記下了這段文字:“不可思議的思維操作室。一點靈犀透過冥冥之中,獨現神明。恍惚,獨傲乎天體宇宙。”又說:“書法的創新是很難的,王羲之、顏真卿和黃山谷是真正有創新的書家。”
衛先生已經離開我們快20年了,先生的音容笑貌宛在。